整个餐厅顶端蓝紫色荧光束自上而下倾泻，尾端闪烁发亮，像是一颗颗拖着长尾的流星。白色的帷幔搭在三角架顶，再垂落在四周，四角撑起的木架旁缀着黄色小灯。
白色餐布上沿着中间墨绿色小道布置一簇簇白色羽毛，葱茏的绿叶中绽放一朵朵鲜嫩的粉色玫瑰。
叶思琪看了一眼菜单上的价格，放弃了请客的想法。看着对面几米外自我陶醉品着香槟的男人，很想说一句——
哥，我带你去吃学校门口那家麻辣烫怎么样，我请。
当然，这位哥可能会把她当神经病。
“怎么，都不合胃口？”陆延放下高脚杯，“服务员……”
“不是。”叶思琪捧着菜单叫停，“我在想等李秘书过来坐哪？不如我们换张小一点的桌子。”
西班牙星空餐厅，环境不错，挺有意境。
就是一人在这头，一人在那头。风一吹，蓝色气球随着边上的帷幔在空中飘着。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陆延说道：“想跟哥哥坐一起？”
“什么？”叶思琪加大音量，她根本没听清楚陆延讲了什么。
陆延食指一勾，一旁的服务员俯身倾听。
叶思琪斟酌再三点了个海鲜饭，那位服务员过来收拾，把桌子上的所有东西全部撤了下去顺便带走了叶思琪的刀叉。
手中空空如也的叶思琪心如止水。
服务员分离长桌只剩下一张四方短桌，又铺上餐布添置崭新的餐具和装饰品。
陆延端起酒杯，视线依旧在叶思琪脸上扫来扫去，“小思琪，签我们朔风怎么样，哥哥我捧你出道。”
噗，叶思琪有惊无险咽下一口果汁，拿起边上的湿毛巾擦了擦嘴。
还没来得及回话，只听见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看不出来你还兼任星探工作。”
对面帷幔中探出一张白皙修长的手，再露出顾洛白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眉眼间尽是高傲。
李钧紧跟其后。
“啧。”陆延头也不回，直接说道，“什么风把你顾少吹过来了。”
只穿着一件白衬衫，顾洛白不慌不忙卷起袖口，毫不客气在没有餐具的一边坐下，“你请我的两位秘书吃饭，我为什么不能来？”
陆延把玩手里的酒杯，说道：“都说了请两位秘书吃饭，师兄点的记我账上。”他朝顾洛白身边的服务员挑眉，“这位的单独开。”
顾洛白眯着眼睛，直接合上菜单往后一扬，“全记我账上。”
“行啊你。”陆延摩挲着下巴，和服务员说道，“那就全记他账上。”
叶思琪从容淡定坐在原位，默默嘬着果汁。
上流社会的人都知道，顾洛白和陆延是死党。至于广大网友怎么知道，当然是陆延经常在微博cue顾洛白，他曾经发过一张图——
暧昧迷离的光线中，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嘴角噙着轻蔑与傲慢，整个人十分狂野不拘。
像是抓拍，可狭长漂亮的眼睛刚好盯着镜头，有股勾魂摄魄的效果。
这条微博被转了百万，顾洛白从此登上娱乐圈各盘点榜单。各种活动，媒体也会主动聚焦在他身上。再加上顾洛白本人没有开通微博，这种神秘感更是让他的热度高居不下。
“小思琪，还没回答我刚刚的提议。”陆延追问道，随后露出一股玩味的神情瞥了顾洛白一眼。
只见叶思琪莞尔一笑：“不了吧，没这方面天赋。况且，我比我姐脾气更不好。”
顾洛白嘴角弯起一道不易察觉的弧度，下巴微扬，原本就有些凌厉的线条更加锋利。
“你姐和你，总要有一个当我女朋友。”陆延歪着头对顾洛白笑，嘴里的话仍冲着叶思琪说，“你觉得呢？”
餐桌上沉默了几秒，一旁安静许久的李钧插话道：“陆少，别逗小姑娘了。”
我分明是在逗顾洛白。
陆延转向一边，朝李钧挤眉弄眼，“不逗她，逗你？”
“我没这方面意向，陆少可以自己去问叶思媛。她要是脚踏两只船，我只能暗暗竖起大拇指给她点赞。”越是直白，叶思琪越沉着淡定，微笑中不动声色地避开。
“谁？叶思媛有男友了？”陆延一挑眉，“我怎么听说圈里人追她的不少，没一个到手的。”
叶思琪就此沉默，自己添加果汁。
天天住在微博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叶思媛背后的金主，陆少，你消息落后了。只不过，穿一条裤子，换女友比换衣服还快的两位兄弟私下不交流感情问题的吗？
这顿饭还挺合胃口，叶思琪看他们三人都吃得差不多，打开地图搜了回校路线，附近有地铁可以转线到A大。
喝的果汁太多，她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李钧紧跟着站起来，说：“一起去。”
两人一离席，周遭空气陡然冷清下来，充斥着一股凉意。
顾洛白双眸深邃如海，直接斩钉截铁说道：“陆延，别动她。”
她，指的是谁，两人心里都十分清楚明白。
“操，顾洛白，你第一次……”陆延嘴角的弧度冻住了，他倏地抬头看向顾洛白，对方脸上是他少见的严肃。
陆延也收起漫不经心的样子，一双眼睛在顾洛白郑重的视线下越瞪越圆，“不是吧，你来真的。”
眸光愈加锐利，陆延败下阵来，“好好好，我就好奇你怎么招她当秘书，对她没兴趣。”
也许那几声“顾嘉哥哥”和“排骨哥哥”，是他二十六年来仅有称得上亮色的东西吧，就像他一路野蛮生长照进墙缝里的微弱光芒。
一个曾经宠着的小丫头，仅此而已。
抿了一口，热烈辛辣的酒精一路灼烧喉管入肚，刺激着大脑每一颗细胞。
顾洛白冷冷说道：“我也没兴趣。”
陆延脸上分明写着“我看你在逗我玩”几个字，问道：“她多大？”
两岁一代沟，上大学应该比他们小几岁来着，早跟顾洛白说多上网紧跟年轻美女的爱好，到头来还得他来教。
顾洛白立即翻了个白眼，说：“你什么时候可以正经点？”
陆延被呛了一口，“我又怎……”他好似瞬间接上顾洛白的脑回路，顿时无言。
脸上“逗我玩”三个字被无限放大加粗。
过了好一会儿，陆延才咬牙切齿一字一字说道：“我他妈说年纪。”
顾洛白：“……”
“好啊顾洛白，网上那群憨憨老说我眼光差只看身材。天天转发你跟女星的活动图艾特我，要么一直给我发私信让你开微博，要么拉踩我说你眼光比我好，真该让她们看看你的真面目。”
顾洛白什么也没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露出一管漂亮流畅的脖颈，暴露在空中的喉结也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滚动着。
“等会儿蓝度见，和你谈点事。”陆延神色依旧，但也多了几分认真，“顾老爷子最近在接触一些媒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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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叔来往密切，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放下酒杯，顾洛白收敛情绪，眸中略过一丝狠辣，只冷冷道，“好。”
陆延端起酒杯，回敬仰首。
酒一滴也没剩下，陆延站起转身时李钧刚出来，他眼疾手快揽在李钧肩上往外走，“来，下面来聊我俩的事情。”
留下叶思琪猝不及防和顾洛白打了个照面。
顾洛白视线顺着领口蝴蝶结的尾须往下一扫，而后又非常快速转移目光，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顾总。”叶思琪回到座位拿上包，“感谢你的款待，我坐地铁回学校就好。”
“可以当做是你叫的快车。”
“哈哈。”叶思琪打着马虎眼，“走几步就是地铁站，不然同学会误会我和你的关系。”
一次是偶然，第二次再坐这么骚气的车回去，没什么也会被传得有什么，她觉得自己说的够直白了。
顾洛白单枪直入：“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叶思琪拎得很清：“老板和下属。”
“其他呢？”
叶思琪在顾洛白紧紧盯着她的那道视线中莫名读出了一种“期待感”，随即她自我否定。
她和叶思媛一直桥归桥路归路，没有那个契机她也不会说些什么。再看陆延对此事毫不知情的态度，她更没有立场评判这段恋情。
她很少主动提叶思媛是她姐，至于姐夫么，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顾洛白想探她口风，那回答自然是也要他满意的。
叶思琪微微仰头，和顾洛白的视线撞在一起。
眼底清澈如水，红唇漾着笑容，她回道：“没有。”
她，一点也不记得。
顾洛白倏地挪开视线，盯着叶思琪身后的那盏小灯，一语不发，随即自嘲般笑了一下。
他见到叶思琪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仿佛连续做了几场噩梦后恍然惊醒，从“顾洛白”这个躯壳中暂时脱离出来，回到那个叫“林顾嘉”的男孩身上。
原来，他也曾有过快乐幸福的时光。
只不过，暗无天日、颠沛流离的那段经历执掌着铁烙，将所有美好的一切化为铁水，在他每一寸肌肤上留下血淋淋的印记。这句“没有”和那些狰狞的伤疤都在告诉他——
不管是顾洛白还是林顾嘉，从未有人在意过你。
顾洛白眉目如刀，微微有几丝裂缝的躯壳又被他自我修补，唯一的柔软动摇随着“没有”二字沉入海底，一颗本就封闭着的心更加坚硬如石。
“叶小姐。”他再次生出倒刺，把自己包装成轻佻散漫、无坚不摧的模样，“别穿得花枝招展又纯情，跟来钓金龟婿似的。”
花枝招展？纯情？
这两个词哪个和她沾边？
叶思琪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着装——
这还是回家搜出来高三那年运动会走队列用的套装，花了一百多大洋只穿了一次。
抬头一看，顾洛白早已走出些许距离。
我踏马今晚就拧下你的头颅祭奠我的支付宝。
嗯，在梦里。
坐地铁回去的路上，叶思琪直接和慕伊诺约在学校附近的商场，置购了三套衣服，全是她平时种草又觉得过于成熟的商务时装品牌。
支付宝余额显示——零。
她一宁愿用着花呗也不愿动用余额宝以及启动资金的当代年轻人，花呗还倒欠了八十八块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