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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第 74 章

作者:春发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无数白烛燃烧之处,按理应当温暖如夏,可自打方才进门后,冬青只能感受到无边阴冷。


    白烛火焰似乎被定格了一般,任凭雨打风吹都纹丝不动,那火焰一点温度也无,烛芯下本该有一洼融化的蜡油的地方,却是不知道多久之前的早已干涸冷硬的固蜡。


    反观沈秋溪站立着的莲花烛台,黄铜莲瓣不断渗出滚热的蜡油,不过他们进来的片刻,蜡便在烛台下凝固成一片汪洋。


    冬青看着那蜡油,猛然意识到什么。


    沈秋溪在代替所有白烛燃烧!


    几人攀上沈秋溪所在烛台,他的白袍下摆与白蜡油凝固在一起,池南挥剑下去,却毫发无伤。


    “点火试试。”贺兰烬掏出个火折子,“呼”地吹燃,凑近脚下的蜡油。


    冬青看的心惊肉跳,一把擒住他的腕子,“你真把师兄当蜡烛啊!”


    池南扫了一眼冬青握住贺兰烬的手,黑着脸上前,一口气把火折子吹灭。


    于是冬青如愿以偿地松开了手。


    “我来看看。”冬青闭上眼,再睁开时,左眼亮起一抹红光。


    “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贺兰烬看见冬青眼睛的变化,抬起手肘怼了怼池南。


    池南听见这问话竟有些窃喜,他面色不改,云淡风轻地说:“冬青得到了蜃目,这海市蜃楼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无所遁形。”


    冬青自然没有理会两人说的话,调用蜃目后,她遮住自己右眼,原本明亮如昼的环境忽然暗了下来,脚下忽然浮现一点亮色,她低头看去,就见数不清的灵脉从沈秋溪脚下向四周延伸。


    她目光顺着灵脉游走,每一根灵脉尽头都连接着一根白烛,灵脉铺展,像一株在水中泡开的合欢花。


    这些白烛,在燃烧沈秋溪的本命符获得源源不断的灵。


    既如此,斩断这些灵脉不就行了。


    冬青抽出不罔剑,跃至沈秋溪上方,剑尖抡成一个圆,剑意悍然斩下,密密麻麻的灵脉被其根斩断。


    所有白烛骤然熄灭,顷刻后又“呼啦”一声燃烧起来。


    与此同时,沈秋溪本命符上的火焰熄灭。


    整片空间骤然闷热起来。


    冬青落在烛台下,看那汪凝固的蜡油融化,从脚下流过。


    烛台上,支撑沈秋溪的蜡也慢慢消融,他面色如纸,在蜡尽数融化的那一刻向前栽倒。


    “沈秋溪!”池南眼疾手快地接住他。


    “大师兄!”贺兰烬连忙掏出一把丹药,不分大小一口气全塞进他嘴里。


    “你想药死他吗?”池南看着贺兰烬将沈秋溪的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就算不被药死,也要先噎死了。


    “你懂什么,都是上好的丹药。”贺兰烬又灌了沈秋溪一口水。


    池南挑眉,上好的丹药,倒没见他给自己服下。


    也不知是那把丹药起了作用,还是那口水呛了他,沈秋溪倒真咳了两声幽幽转醒。


    在看见贺兰烬的刹那,他猛地握住贺兰烬的胳膊,力气之大,几乎要将骨头捏碎。


    “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怎么刚醒就有这么大力气。”贺兰烬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嘴贫。


    沈秋溪定定看着他,眼眶里全是红血丝,目眦欲裂。他又用力了些,似乎是要确认什么,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才慢慢松开手,“太好了……你没事。”


    他是追着贺兰烬来到万佛寺的,被固定在烛台上时,他在门缝中看到了贺兰烬被装进佛像里的一幕。


    可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本命符簌簌燃烧,在黑门彻底关闭后,他也失去了意识。


    幸好……贺兰烬没事。


    “你也来了。”他轻拍搀扶他的池南,撑起身子问贺兰烬,“俩师妹呢?”


    “我在这。”冬青撑着莲瓣尖端跃上烛台,“大师兄,你撑得住吗?我们现在去找红豆。”


    “撑得住。”沈秋溪晃晃悠悠站直身体,脸色苍白冰冷,眼里却似有一簇平静幽火燃烧,他婉拒了池南的搀扶,“本命符而已,烧一半没事的。”


    冬青看向沈秋溪,见到他的时候,他几乎都是笑着的,给人如沐春风的温暖。此刻往日和煦的笑容被尽数敛去,春风眨眼便掠过夏秋,变成冷冽寒风,吹的人心头发凉。


    本命符燃烧怎么可能没事,多少符修术士一辈子也画不出一张本命符,若非她曾在古籍上见过,倒真要被大师兄云淡风轻的语气蒙骗过去。


    都怪她……总是来迟一步。


    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冬青收回思绪,回首看去。


    池南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弯着,四周烛光为他描摹轮廓,眉眼好似不及往日张扬凌厉。


    “别担心,沈秋溪的本命符有法子。”他轻声道,“需要你帮忙。”


    离两人最近的白烛烛芯“啪”地爆开,火焰一跳,冬青的眼也随之一亮,“什么法子?”


    池南微微弯下腰,凑近她耳畔,“他修复本命符时,若能有天地灵气相助,事半功倍。”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廓,烛火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映在烛台上,好似耳鬓厮磨。


    冬青耳尖痒痒的,连带着脸颊也腾起热意,她连忙后退一步,抖了抖袖子试图散去浑身燥热,却适得其反。


    她又后退一步,嘀咕道:“还……还是你有办法。”


    池南只当没看见她破绽百出的小动作,“我们接下来去哪?”


    冬青正色起来,“原路返回,从千梦回廊到鱼定小镇去。”


    由于沈秋溪和贺兰烬尚且虚弱,冬青干脆抖出一张飞毯,带着几人飞速返回,钻入千梦回廊,捅破一处鱼定小镇的画面,毫不犹豫地疾驰入内。


    鱼定酒楼内,来往鱼人络绎不绝,庖厨内鱼厨子手起刀落,哒哒哒切在案板扭动的红虫上,几乎快出残影。


    柳又青蹲在灶台旁一刻不停地摇着扇子,柴火熏得她一脸黑灰,她却不敢停手。


    天杀的一群臭鱼烂虾,有种堂堂正正单挑,竟然把她抓来在后厨干苦力!


    也不知道冬青他们怎么样了,她必须得逃出去才行。


    “你。”鱼厨子头也不抬地吩咐,“去取一筐米虾。”


    机会这不就来了。


    柳又青佯装不情不愿地放下手中蒲扇,顶着一脸黑灰从后门走进院子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咸腥,本以为出了庖厨会好些,可整个鱼定小镇都是这种挥之不去的味道,柳又青待了这么久,依旧没有适应。


    她熟练地推开仓库的门,先站在门外干呕了片刻,随后拉起系在脖子上的方巾屏息走进。


    “米虾……米虾……啊,在这。”她装了一箩筐虾,便抓边低声咒骂,“吃吧,撑死你们!”


    这段时间来她尝试了许多逃法。鱼定小镇没有黑夜,她在夜间逃走的计划泡汤,她试过翻墙,试过在鱼人睡觉的时候逃,试过出去采买的时候逃,连尿遁她都试过了,可就是每次都会被这镇子上的鱼人围攻。


    还怪团结的,就欺负她一个是吧。


    她愤愤扛起箩筐,目光忽然瞥到仓库深处。


    圆眼睛滴溜溜一转,她伸手打了个响指,有了!


    “您要的米虾。”她将扛着的箩筐放到地上,推至鱼厨子脚边。


    鱼厨子“嗯”了声,他将菜刀“咚”地扎进案板,锋芒闪过,被整齐摆放成一排的红虫被齐齐p腰斩,蠕动两下便彻底死去,他死气沉沉的眼睛看过来,“你拿酒做什么?”


    柳又青摸摸头,她手里提着一坛蟹酒,嘿嘿一笑,“我在这里干了这么久,也没工钱,索性拿你们一坛酒抵喽。”


    鱼厨子仍紧紧盯着她。


    她眨眨眼,似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这么小气,一坛酒都不给?”


    鱼厨子才终于挪开视线,继续挥舞他的菜刀。


    柳又青无声松了口气,她心脏狂跳,后背贴着门板,已经濡湿一片。


    还好还好,她贴着墙根,背过手偷偷把蟹酒布塞打开一条缝。


    菜刀一刻不停的看在案板上的巨大响声盖住了酒水浇在地上的哗啦声响,柳又青贴着墙根游走,格外顺利地来到灶台边。


    “柴火很旺了,不用烧了。”鱼厨子在哒哒落刀声中说。


    “我看可以再旺一点。”柳又青加快了脚步,她离灶台仅一步之遥了!


    就在这时,锋利的刀光破空而来,擦着柳又青的耳廓飞过,“咚”地扎进她身后的墙上。


    柳又青几根断发飘飘悠悠落在地上,她汗毛倒竖,心脏狂跳不止。


    “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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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烧了。”鱼厨子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那双灰白的死鱼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却让柳又青不寒而栗。


    忽然,他嗅囊动了动,“什么味道?”


    柳又青额角一跳。


    完蛋了。


    鱼厨子鱼尾着地,步幅小而飞快地绕过厨台,看到了墙根下洋洋洒洒的深色水痕。


    “这是什么?”他凑近了闻,“蟹酒?”


    他难以置信地回身,却并未看见预想的少女惊恐的表情,而是一大团滚热的火焰扑面而来。


    柳又青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了灶台边,掏出一根燃烧的柴火一口酒喷在火焰上,熊熊燃烧的烈焰毫无保留的向鱼厨子扑去。


    皮开肉绽的剥裂声和鱼人的惨叫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烤鱼的焦香。


    鱼嘛,一定要做成烤鱼才好吃啊。


    柳又青拍了拍全是黑炭的手,鼻子忍不住嗅了嗅,“还怪香的,等离开这鬼地方我要吃十条烤鱼!”


    她将燃烧的柴火扔进地上的一排酒水里,火焰接触水痕的瞬间“卒”地窜起恨天高的火焰,热浪扑面,眨眼吞噬了整间后厨。


    柳又青拎着半坛蟹酒冲前堂高喊,“走水啦——!救火啊——!”


    而后在一群冲向后厨的鱼人流里逆行而上,将蟹酒不着痕迹地洒在这些鱼人身上,走出鱼人堆后将火折子猛掷而出!


    烈焰滔天,黑烟滚滚,惨叫不绝,若非柳又青手里还有见底的蟹酒坛子,定要拍手叫好。


    她站在前堂后门,眼含冷意地看向前堂零星食客,那些食客似乎对后院对熊熊大火漠不关心,只是一味若无其事地低着头吃着盘里的虫子。


    柳又青掂量里一下手里的酒坛子,对付这些东西,足够了。


    她拿出自己炼丹的曦和宝鼎,忍痛将剩下的蟹酒尽数倒入,片刻后,一颗颗粗糙的桔红色小丸边出现在鼎内。


    “客官,小店新品,免费试吃。”她将丸药送到每桌前,并亲眼看着他们吃下去。


    她走到门边,心里默数,“三、二……”


    “一。”


    砰。


    所有食客几乎同时晕倒过去,有的趴在桌上,有的栽在地上,有的嘴里还有虫子半身不遂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成一片。


    “早知道这么好使,姑奶奶我早就跑了!”她见鱼人倒下,拔腿就跑。


    她算过,一日内就这个时间段酒楼的鱼人最多,而走在街上的鱼人比平素少上大半,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后院黑烟冲天,路上鱼人豆纷纷驻足,柳又青猫腰缩头在鱼人堆里飞快穿行,朝着鱼定小镇的大门拔足狂奔。


    就在路过一处拐角时,一只手从暗处伸出,迅猛地扣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扯进黑暗中。


    柳又青心一抖,下意识挣扎起来,她并指夹着一张爆破符,正要点燃时,就停身后传来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


    “红豆,是我。”


    她燃符的动作一顿,猛地回头看去——阴影中,冬青站在最前方,墨玉般的双眼定定看着她,在她身后站着池南,两只胳膊一左一右扶着看上去松了一口气的大师兄和火尽。


    一股酸意直冲鼻梁,逼得她圆圆杏眼登时就湿润了起来,她还维持着并指燃符的姿势,嘴一瘪,泪珠子啪嗒就掉了下来。


    冬青吓得一愣,以为是自己抓疼了她,不免有些慌乱地用袖子去擦她的眼泪,“红……红豆,你别哭啊。”


    “呜……你们可来了!”柳又青一听她这话泪珠掉的更急更凶了,“这破地方,待久了真气都使不出来了,冬青你都不知道那帮臭鱼烂虾把我当牛使唤!还有,你看我的胳膊,我不想变成鱼啊呜呜呜……”


    她自顾自控诉着鱼人的恶行,说了好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仰头看天,胡乱用手抹着泪,嘴里嘀嘀咕咕,“不能哭,我娘看见该说我娇气了。”


    “二师姐,别哭了,黑蛋都哭成条纹蛋了。”贺兰烬指着她的脸,满是黑灰的脸上一道道泪痕,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他憋着笑,“好了,鱼都让你烤了,也该解气了吧。”


    “就你多嘴。”柳又青揉了把脸,总算止住了眼泪,她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


    冬青看向屋檐上飘过的黑烟,轻轻一笑,“我们离开这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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