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又青心情很好,提着沉甸甸的食盒蹦跳着往竹居去。
冬青好不容易拜托她一件事,她提前两个时辰便下山让她家厨子做一桌山珍海味,装了满满当当两个食盒,用保温符仔细封好,掐着饭点上山投喂。
“开饭喽!”她兴高采烈的推开竹居院门,“小红!剑灵!出来吃饭了!”
无人回应。
她又叫了两遍,还是没人应答。
“奇了怪了,跑哪去了?”
池南彼时正打的酣畅,他这段时日元神恢复的好,真气自然也充盈了一些,带着冬青打闻府侍卫简直如砍瓜切菜。
侍卫们一个个嗷嗷叫着冲上前来又一个个倒地哀嚎,现下已经没有能站起身来的了。
冬青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扫帚往地上一杵,向闻氏兄弟扬了扬下巴,“你们俩,还打吗?”
听到此话的池南喉间溢出一声笑,“狐假虎威。”
闻向舟和闻向度注意力全在冬青身上,丝毫没注意到墙头趴着一只狐狸,两人一时面面相觑,进退维谷。
“别打了吧,剑术课是怎么逃的,你俩心里比谁都清楚。”冬青懒得看他们那副怂样,把扫帚往旁边一扔,转身向府门走去。
闻向舟和闻向度被她的话怼地面红耳赤,对着她的背影跳脚大骂,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追上前来。
冬青走到府门,“贺伯,我走了。”
贺伯老泪纵横,“孩子出息了……长大了……”
“好了贺伯。”她拍拍贺伯枯瘦的肩,“保重。”
出了闻府,冬青感觉空气都流通了,月华铺在地面上,照的前方银亮一片。
一方银色的青砖上,池南正站在那里等着她。
见她来了,他懒散地向上一撩眼皮,视线触及她面庞时蓦地顿住,“你脸上受伤了。”
“小伤。”冬青快步走上前,蹲下身拍了拍他的头,“你怎么来了。”
池南微微躲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说:“无相等着你那半只鸡呢,他饿了,非缠着我下山寻你。”
无相顿时瞪大了眼睛,心道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是从哪学来的,他才没说过这话!
“嗯?”冬青疑惑,“红豆没给你们带吃食吗?”
池南踢了无相一脚,后者吱唔半天,“山珍海味昨日吃腻了,今天就想吃点清淡的。”
冬青眉头微扬,睁大眼睛看着无相,清淡的难道指的是半只鸡吗?
她摸了摸袖袋,好在那半吊铜钱没在方才的打斗中甩掉。
毕竟这个海口是她夸下的,那今日就奢侈一把。
“走,买烤鸡去。”冬青转身迈向一旁一条灯火通明的小巷,转身对两人招了招手。
“这……”无相咂巴两下嘴,转向池南,“这好吗?”
她都穷成那样了。
“难得她今日兴致不错。”池南抬眸看向前方脚步轻快的身影,跟了上去,“走吧。”
越往小巷深处走,酒肉香气便愈发浓郁诱人,前方一家小铺子挂着明亮的红灯笼,晃动的灯身上描着“王记”二字。
冬青在门口驻足,抬头看了一眼牌匾后径直走了进去。
“客官,来点什么?”小二热情的招呼着。
“一只烤鸡多少文?”冬青落座,问。
小二用肩上搭着的汗巾擦了擦手,“六十五文一只,咱们家的烤鸡,十里八乡都赞不绝口!”
“半只三十文。”冬青面不改色地从那小吊钱里解下三十文,推到桌角。
“哎呦,客官您……”
“时辰不早了,你们家的鸡只剩那两只了吧。”冬青拄着下巴,看向烤炉,“看着个头小,一看就是挑剩下的,我不买,明日你也卖不出去。”
她食指点了点桌子,“就三十文。”
那小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认命的收下了那三十文,去烤炉烤鸡去了。
冬青摊开手掌,数了数,还剩下十个铜板。
“诶。”无相用手肘怼了怼池南,“小冬青怎么看上去心情还不错,她只剩十文钱了!”
池南沉默地看她心满意足地将那十个铜板串成串,层层叠叠包好,收进袖袋。
“三式无相剑法换半只鸡,应该……还挺值当的吧?”
那他心里怎么还会有点愧疚呢?
无相摇着拂尘,闻言啧啧两声,“你池大少爷,是不会明白穷人的痛苦的。”
“说的像你明白一样。”池大少爷鄙夷。
忽然一阵肉香飘来,原还在斗嘴的两人目光立刻被吸引了去。
一只外焦里嫩、滋滋冒油的半只烤鸡被小二端上桌来,“客官,您慢用。”
冬青撕下唯一一只鸡腿,递到两人面前。
出乎意料的,两人都没动。
“小冬青,你吃。”无相把她的手推了回去,“昨日珍馐吃多了,我撕些边角尝尝就成。”
池南在冬青把鸡腿挪到他面前之前抢先说,“我也是。”
冬青半信半疑的把鸡腿放到自己碗里,撕了一些嫩肉放在了两人面前。
夜风微凉,轻轻吹动溅着油污的门帘,这一顿三人吃的都不错,酒足饭饱之后准备打道回山。
巷口处传来一阵喧哗,随后一排形态各异、流光溢彩的鱼灯从巷口经过,斑驳的光影在地上流动,忽明忽暗。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池南问。
“不知道。”冬青朝前走去,脑袋探出巷口。
绚烂瑰丽的鱼灯队伍长得看不见尽头,行人被这浩大的阵仗吸引驻足,两侧站满了围观的百姓,三言两语地讨论鱼灯背后是哪家的大手笔。
冬青逆着人流行走的格外艰难,忽然鱼灯队伍换了个阵型,围观百姓纷纷下意识向前拥了一步,竟意外给她空出来了个难得的喘息空间。
她蹲下身,向身后的池南伸出了胳膊。
“先上来吧,人太多了。”
池南看向冬青被斑斓光点映亮的面庞,鱼灯缩成一个个小光点在她黑眸中流动,如一排流动的星河,熠熠生辉,衬得她比往日多了几分神采。
他抬头望去,无数条晃动的腿挡在面前,什么也看不见,他犹豫了一下,从冬青胳膊上蹿到她肩膀上。
好闻的竹叶清香萦绕在他鼻尖,两人的距离非常近,近的他甚至能看清她脸颊细密的绒毛。
他心尖好似被羽毛撩了一下,被烫着一般迅速撤回目光,调整了一下姿势,在她肩头站稳。
“扶好了。”冬青轻声嘱咐了一句,随后侧身在摩肩接踵的人流里缓步前行。
一路上,冬青时不时侧头看看,也不知道是在看瑰丽的鱼灯,还是热闹的人群。
前方一群小孩嬉笑着跑开,其中一个低头追着地上鱼灯游动的影子,“咚”的一声撞在冬青身上,她一个踉跄,弯腰扶住了小孩。
站在她肩上的池南脚一滑,差点被甩下去,他下意识的抓住她肩膀上的衣料,指尖擦过她衣襟,无意间从中勾出了什么。
一块水滴形状的琉璃坠子从她衣领间荡出,琉璃内封存着的红色液体翻涌。
在看清那琉璃坠的刹那,池南瞳孔骤然收缩。
红色、水滴。
血镝!
他辗转多国都未能追寻到踪迹的血镝,就这样阴差阳错的出现在了他眼前。
他看向冬青,冬青似有所感的低头,把被他勾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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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坠塞回衣襟内。
“冬青。”他重新站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故作轻松地轻唤了一声。
“嗯?”冬青终于挤出人群,偏头看向他。
池南佯装好奇,“你这琉璃坠挺别致,在哪买的?”
她有些诧异,没想到池南竟然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不知道,我从小就带着。”她如实答道。
“闻儒可给你的?”池南想了一下,觉得不大可能,“还是你娘给你的?”
说完他突然反应过来,好像从未听过冬青谈起她娘。
“应该是我娘吧?”冬青想起梦里的自己颈间似乎也带着这样一条琉璃坠,只不过里面的红色液体是满盈的。
她从衣襟里扯出琉璃坠,琉璃水滴身在灯火下流转着微光,里面的红色液体只到水滴最饱满的位置,她贴近耳边晃了晃,还能听到液体撞击琉璃内壁的细微声音。
“之前好像是满的。”
池南的目光猝然从血镝转向她的脸颊。
“满的?”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什么时候少了这么多,我已经记不清了。”冬青把他从肩膀上拎起,还顺手颠了两下,“你是不是胖了些?”
“……”思绪还在血镝身上的池南猛然听到这句差点没把自己绊倒。
他强迫自己不在这种小事上计较,把注意力放到血镝上面。
“你娘……跟你说过这条琉璃坠的名字吗?”
“一条坠子还要名字?”
“万一它是个法器呢?”池南循循善诱,“像乾坤币,它不叫这个名字怎么区分它和普通铜钱。”
“我娘没告诉过我。”冬青提溜着琉璃坠,目光转向他,“你知道叫什么?”
池南动作一顿,摇了摇头,“知道还问你干嘛。”
喧嚣逐渐远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镇子,在长生山脚驻足,冬青抬头向上望去,山影巍峨,点点幽绿中透出长明灯的光晕。
“回来啦?”守山弟子遥遥招了招手。
“嗯。”
守山弟子一如既往的掐了个火字诀交给冬青,没有等她出示腰牌,便爽快地放了行。
三人回到竹居,冬青将火苗送入篱笆上的莲花灯中,幽深的竹林中赫然亮起来了小小一隅。
石桌上放着一个精美的匣子,下面压着一张字条,冬青抽出来一看,几排龙飞凤舞的大字歪七扭八地写着“美味盛宴,凉了就不好吃了——柳又青奉上”。
她忍俊不禁,估摸着池南和无相应该没吃饱,便将食匣子拿进了屋里,招呼两人进来。
“红豆留了点吃食。”她把盖子打开,即便里面的饭菜全部变成了冷炙,仍旧飘出了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你们俩吃些吧,免得明日馊了可惜。”
无相自然恭敬不如从命,让池南给他用真气热了一盘油光锃亮的八宝鸭后,抱着鸭腿大快朵颐起来。
池南又热了几道菜,示意冬青一起吃。
这顿饭他吃的有些食不知味,视线总是无意识地扫向冬青的脖颈。
天色已晚,今日一番折腾下来冬青也有些疲累,几人匆匆用过宵夜后,她便草草洗了漱,睡下了。
月华如练,轻柔如薄雾一般盖在床榻之上,冬青迷迷糊糊的感受到光亮,向里挪了挪身子。
青砖上,投下一道狐狸的剪影。
池南静立窗边,目光沉沉的看向睡的并不安稳的身影。
忽地,他心念百转。
冬青是闻家人,没有灵根,自幼便带着血镝,血镝被用了一半……
那么,有没有可能……冬青并非没有灵根,而是因为血镝将其掩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