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心里一直盘桓着她掉进阵法后的空白记忆,以至于做什么都心不在焉,拿个扫帚在院子里画着圈的扫,尘土落叶被扫聚又无意识地扫开。
她心里烦躁,干脆将扫帚一扔,盘坐在院中进入识海。
熟悉的漆黑漫入眼帘,冬青有些时日没有潜心修炼,她尝试着起心动念,没想到整个竹居和周围的竹林竟毫无阻隔地被她纳入识海,而且檐角风铃下飘起的缎带、花瓣上的将滴欲滴的露水、啃食竹叶的幼虫……这片领域内的一切,只要她想,便能轻而易举的感知到。
身下浅水微动,她兴奋地站起身来,直接将池南与无相纳入识海。
无相看上去比她还兴奋,他晃着拂尘跑进竹林里,捧起一抔土用指尖细细碾磨。
“小冬青,你是不是偷偷修炼了啊!”无相跑回来,“你已经能感知到完整的竹居了!”
冬青摇了摇头,“我一进来,就发现自己能对更多事物建立感知了。”
无相闻言垂眸思索道,“有可能是因为苜岚子为你治疗后你的身体素质比之前好了一些,要知道身体也是术士修炼的必要前提。”
她闻言点点头,盘坐下来,决定先从离竹居最近的修心池开始。
心念延伸,似游蛇一般向一个方向蜿蜒而去,所及之处,景象尽数如水墨般晕染浮现在识海中。
不止无相,连池南也驻足看着那堪称神奇的一幕,仙人顶的小径、小径周围的树木花草……一切似小草破土而出一般从那透明的水面上拔起,清晰到纤毫毕现。
术士的识海是其精神在脑海中的显像,人各有异,但通常是根据记忆里的某一处令人安心的地方建立起的一片空间,识海与现实就算再接近,也总归会有一些出入。
池南看着闭目的冬青,他本以为识海里会出现竹居,是因为她下意识对这里感到心安,但现在……
眼前景象不断延伸扩大,池南怀疑,竹居可能根本不是什么心安之处,而是因为她就在这里,才选择以此为起点。
池南游历大江南北,阅人无数,识海强大的术士,能感知到一定范围内的所有东西,这片范围内的一切在其识海中都无处遁行,但从未见过有人初入识海,就能像复拓一样,把自己周围的一切完完整整复现到识海中。
无相用手肘碰了碰池南,“诶,你当初修炼识海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池南在从沉剑渊把无相剑拔出来之前,识海便已经强大到恐怖如斯的程度了,所以无相也没见过,那片空间最初的模样。
“我啊,”池南回忆道,“最初根本就修炼不出识海,后来我爹告诉我,要把那里当作只属于你一个人的桃源,在那里不用做任何人,我就是我,我就想到在草木青山后面,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那片瀑布。于是我的识海便是以那片瀑布为本慢慢延伸出来的。”
他扭头,却见冬青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目光灼灼的望向他。
“……”池南咽了下唾沫,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红,我能……”冬青恳切地看着他,“看看你的识海吗?”
池南一愣,下意识摇头拒绝。
术士的识海可以说是这个人的最高隐私,因为当一个人的识海成型之后,他的所思所想都会完整的显像到其识海中,因此唯有彼此绝对信任、亲密无间之人,才能进入对方的识海。
他有点心虚地看向冬青,她现下刚接触识海不久,可能还不懂进入他人识海意味着什么。
“不可以吗?”冬青追问道。
“我……”
这件事情解释起来太过复杂,池南还从来没被这么“唐突”地请求过,他耳尖突然有些发烫,只好吱唔道,“我元神受损比较严重,所以……现在还不能让你看。”
“好吧。”冬青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那你元神怎样才能恢复的快些?”
池南咳了两声,扬眉道,“好吃好喝供着我就行了。”
“好。”冬青想也没想同意道。
池南悻悻摸了摸鼻子,似是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利。
广袤识海中,从竹居通往修心池的那条路已经完整的出现,可她再想继续向里延伸时,却发现心念仿佛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一般再难向前。
怎么回事?
她走到那条路突兀的断口,盘坐下来,尝试让心念继续铺展。
与方才一样,又被挡住了。
冬青抬手向前伸去,手臂轻而易举的穿过了心念受阻的那道“屏障”。
她不死心,反复尝试了多次,但都以失败告终。
于是池南和无相便看见了冬青盘坐在小径断面,身形在一块鹅卵石面前不断放大、缩小、放大、缩小……
“她在干什么?”池南问。
“在巩固‘芥子须弥’吧?”无相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方才不是还在尝试把修心池纳入识海吗?
“我怎么感觉像是修炼自闭了呢?”
“哎呀,”无相看着那个一会大一会小的身影,咂摸出了几分躁动的意味,他凑上前,笑嘻嘻道,“小冬青,修炼急不得!”
冬青停了下来,瞥眼看向无相那没心没肺的笑脸,心里火更大了。
她正卡在瓶颈处进退维谷,他便顶个皱巴巴贱兮兮的笑脸凑上前,不帮忙也就罢了,反倒告诉她什么修炼急不得。
脚下浅水微微有了波动,无相还以为自己劝慰起了作用,正欲再劝下去,忽然一股大力从腰后传来。
他一个趔趄,捂着腰愤愤向后一看,罪魁祸首池南慢步走上前来,站在他刚才的位置上,“冬青。”
他道,“你太心急了。”
没等冬青说话,他便继续道,“你先别急着拓宽识海范围,现在,试着让识海中只留存你,与一粒沙子。”
冬青立刻明白了池南的意思,眼睛一亮,“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池南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冬青重新闭眼,识海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如退潮般一件一件遁入那浅水之下。
待到整个竹居已经被拆吞入腹后,池南和无相眼前一晃,出现在了真实的院落中。
“看样子是成了。”无相走到冬青面前,端详着她敛目的沉静面容。
漆黑空间中,随着她身下最后一棵小草隐入水下,冬青有些疲累地睁开双眼,一粒沙子静静悬浮在她眼前。
但她觉得还不够,于是手指向前伸去,轻轻搭在那粒沙子上。
哗啦——
浅水轻响一声,一棵小草破水而出,紧接着是第二株、第三株……随后慢慢的,那片竹居又重新出现在识海中。
冬青疲惫的站起身来,退出识海。
柳又青不知何时来了,她手提着个精致的匣子,“方才小红让我不要出声打扰你,我就没说话。”
冬青看向池南。
“你跟她解释吧,我懒得重复了。”他下巴一扬,跳下石桌进屋去了。
冬青便把池南关于身份的说辞又和柳又青复述了一遍。
“原来是个术士,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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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养了只妖呢!”柳又青拍拍胸脯,“放心吧,我会帮他保密的。”
她打开放在石桌上的匣子,一股诱人的香气飘来,“今日休沐,我回了趟家,给你带了些吃的,我跟你说,我家厨子做饭可好吃了!”
冬青有些懵,她看着柳又青兴高采烈往外端菜的模样,心里思考了七八种可能,最后发现柳又青可能真的只是单纯的想给她分享些吃的。
难得她脸上露出这种神色,池南站在窗边,腹诽道。
“诶!那么多好吃的!”无相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慢慢一桌佳肴上,他直流口水,这段时日跟着冬青可谓一点荤腥也没有,此时院落里飘来的香气简直快要把他魂儿勾了去。
柳又青乍乍乎乎的摆碗筷,见冬青只顾着夹自己面前的菜,直接把她碗抢来,挨个菜给她夹了个遍。
冬青阻拦不及,精致的瓷碗再度回到手上时,里面的菜已经堆成了小山,她都不知道该如何下筷了。
偏柳又青还在一旁催促,“快尝尝,这道蟹粉狮子头可好吃了!”
冬青架不住盛情,夹了一筷子,正要送到嘴边,忽然察觉到什么,保持着唇齿微张的姿势扭头看去——
窗边俨然站着一个眼冒绿光的饿死鬼和一只假装不在意实际疯狂吞咽口水的红狐狸。
“噗,”冬青没忍住,发出一截短促的笑声,随后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冬青?”柳又青凑到她面前,马尾小辫儿坠着的红玛瑙在阳光下莹润生辉,她问,“是不合胃口吗?”
“不是,”冬青下巴朝窗根扬了扬,“那还有两个饿死鬼。”
柳又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了一只扭着头看向别处的别扭狐狸,“两个?”
“啊。”冬青忘了她看不见无相,耐心解释道,“还有一个是小红的剑灵,小红能看见他。”
在柳又青看不见的地方,无相疯狂朝冬青点头。
冬青心领神会,问:“红豆,他们跟着我成天吃归元果,”她的目光移向满桌佳肴,“能否分给他们吃一些?”
“那有什么不能!添两双筷子的事!”柳又青大方的很,她招呼池南和不见其人的无相,在桌上摆了两副碗筷。
无相饿狼一般扑上桌,饥不择食的开始风卷残云。
盘子里的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真看到空中飘着一副碗筷,柳又青终于对还有第四个人的事有了实感。
池南嫌弃地眯起眼,不忍看无相饿死鬼一般的做派,但他不得不承认,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他跳上桌,即便暂栖于狐狸身躯,但他还是固执的保持着一些人的习惯,例如现下他纡尊降贵地用真气拿起筷子,堪称端庄地往嘴里送了一口红烧肘子。
金色竖瞳微微睁大,没想到柳又青还真没夸大其词,被归元果折磨多日的他此刻就像渴了三天三夜的人遇到了一汪清泉,喝了一口之后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
冬青也重新动起筷子来。
“怎么样,没吹牛吧?”柳又青端着一碗杏仁酪,慢条斯理的用银匙往嘴里送着。
“没吹没吹,太好吃了!”无相在一边好吃到流泪。
“勉为其难算得上好吃吧。”池南吃好了,慢条斯理地用方巾擦了擦嘴巴。
叮——
冬青正要开口,院门口被她新系上去的铃铛清脆的响了一声。
守山弟子高举着手里一个白色的信封,踮起脚向院落里张望,他扬声道:“冬青——”
“有你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