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主。”一名紫袍弟子悄然落至身后,她拱手行礼,琵琶袖边月牙金纹若隐若现。
稀薄的天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恢弘大殿间,空气中的尘埃在光线中跃动,大殿中央,一名身着深紫色长袍的男子缓缓转过身来。
他戴着一面打磨得极薄的玄铁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
“有消息么?”他问。
“……没有。”紫袍弟子垂首回复。
“下去吧。”他挥了挥手。
紫袍弟子恭敬退下。
男人慢慢走上殿顶宝座,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一片弯月从他腰间束带飞出,在他面前膨胀延伸,变成一面月牙形的透明镜子。
镜面如水波荡漾,映出一个女人的面庞。
“苜岚子,我告诉过你不要轻易与我联系。”他翘起腿,仰靠在宝座里,下巴微微扬起。
“事发突然。”苜岚子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沉冷表情,但语气中却透着十足的恭敬,“我这边有个杂役弟子,误打误撞进了穷渊界。”
大殿上首的男人眸色一凛,“误打误撞?穷渊界的结界就算是七重天的阵修术士都未必能打开,一个杂役弟子怎么可能误打误撞进入结界。”
“看样子不像有意闯入,现下人已经被我带了出来。”苜岚子请示,“怎么处置?”
“抹掉她的记忆。”男人声音低沉,“再派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是。”苜岚子抬手挥散了水镜,转身走出百花潭。
灵枢苑供弟子疗伤的西偏殿内,夏阳珉再次将柳又青拦在了外面。
“柳师妹,不是我不让你进,师父有令,在她与冬青谈话后自会放她离开。”夏阳珉长臂伸展,拦在门前。
面前这个小师妹力气实在大得很,他拦得费力,又不能出手伤她,卡在门外一时进退维谷。
“夏阳师兄,冬青伤的那么重,你让我进去看一眼也好啊!”柳又青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上手推搡夏阳珉,伸长了脖子往殿内张望。
“灵枢苑的弟子已经为她疗伤了,她无大碍!”
“我不管,让我进去看一眼!”
正当夏阳珉架不住柳又青的大力推搡而连连后退时,殿内为冬青疗伤的弟子端着铜盆走出,她直接越过两人,对着前方微微俯身,“师父。”
柳又青连忙松开了紧拽夏阳珉衣襟的手,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
夏阳珉抚了抚皱巴巴的衣襟,叫道,“师父。”
“你们两个,”苜岚子冷声道,“退下。”
两人互瞪一眼,连忙恭敬行礼退下。
西偏殿内,冬青仰面躺在床上,看向床幔上挂着的安神熏香球。
丝丝缕缕的缭绕雾气从精致的镂空雕花中飘出,冬青起身,用残茶浇灭了熏香。
“不喜欢这个味道?”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冬青将茶杯放回案上,“苜岚子长老。”
苜岚子微微颔首,坐在她面前,“在穷渊界都看见什么了?”
冬青眉头一锁,黑漆漆的眸子中流露出几分恐惧,她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打了个冷颤,畏缩道,“看见了……很多妖……”
她眼珠在眼眶里乱转,语无伦次道,“他们以为我是个术士……想……想要真气,但在看见我没有真气……就……就想把我杀掉!”
苜岚子淡得近乎透明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乎想在那张充满恐惧的脸上捕捉到别的什么情绪。
冬青十指绞在一起,咬牙问道,“长老,那里……是什么地方?”
“那里是我们关押凶戾妖物之地,近来结界松动,才让你误打误撞进了去。”苜岚子握住了她布满细小伤痕的手,“我已经派人加强结界,不会再有人误入了。”
冬青闻言,浑身的颤抖才稍稍减弱了一些。
“说到底,也是因为我疏于检查,才让你遭受这无妄之灾。”苜岚子扶着她的肩头躺下,“弟子到底毛手毛脚,左右我现下无事,帮你好好治疗一下这满身的伤。”
冬青直起上半身,“长老,我……”
“乖乖躺着。”苜岚子将她按了回去,冰凉的手掌不由分说的将冰凉的手掌覆在她额头上。
冬青挣扎了一下,竟像是被冻住一般动弹不得,寒凉刺骨的真气顺着经络汹涌灌入四肢百骸,她声音止不住颤抖,“苜岚子长老……”
“嘘——”苜岚子另一只手食指一动,冬青便立刻发不出一点声音。
四肢止不住的抽搐,眼前景象不断扭曲旋转,脑海中仿佛有一只手在疯狂搅弄一般让人作呕。
冬青额角青筋鼓起,强烈的刺激使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无声顺着眼角滑下,打湿了她头下的软枕。
不知持续了多久,她的四肢猛然一僵,随后如被人抽去了筋骨一般,瘫软垂下。
苜岚子收回手,擦了擦额头浸出的细密汗珠。她重新点燃了床幔的熏香,随后缓步走出殿外。
柳又青焦躁的在殿门口来回踱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让夏阳珉没来由的心烦,他刚要开口打断,忽然余光一瞥,见一深色身影走出屋内,立刻上前恭敬叫道,“师父。”
柳又青脚步一顿,忙冲上前,“苜岚子长老,冬青她……”
“睡着了,一个时辰后再进去看她。”苜岚子头也没回,从她身旁径直离开,“你们两个的罚暂且免了。”
待苜岚子转身进了百花潭,柳又青才敢轻声嘟囔道,“什么臭脾气!”
树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随后一道红色影子跳下来,抖了抖身上的落叶。
“小红!”柳又青正欲亲近,脑海里却忽然闪过崖边破阵时那双沉冷的眼,她放轻声音,问道,“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池南懒得再解释一遍,“等冬青醒来让她给你讲吧。”
“……”柳又青心中默念两遍“这是冬青的狐狸”,才勉强堆砌起笑意,“那你能不能进去看看冬青,门口有弟子守着不让我进,我担心的紧。”
池南心中正有此意,点点头算是回应,他轻轻一跃,和无相一起从窗沿钻了进去。
殿内寂静无声,从池南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冬青垂落榻沿的一截苍白手腕。
忽然,他的鼻子抽动,仍不住扭头打了个喷嚏。“什么味儿啊。”
无相猛嗅了几下,茫然道,“哪有味儿啊?”
“你没闻到?”池南斜睨他。
无相摇头,“你这什么狗鼻子?”
“滚蛋。”池南跳下窗,心里突然没来由的一跳。
“怎么了?”无相落在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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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
池南视线投向那道白色的床幔,透过轻薄的布料隐约能看见躺在里面的人影。若在平时,即便冬青睡着了,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也会立刻醒来,可是方才……他与无相并没有克制说话的音量。
他跳上床沿,一口咬开床幔。
冬青衣裳破烂,大量血迹干涸在上面,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面色苍白,汗湿的碎发贴在额角,眼角还挂着水珠。
池南心头一紧,伸手向她身下的褥子摸去,冰凉潮湿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整片褥子、软枕一片濡湿。
“冬青,冬青!”池南连唤几声,毫无反应。
“你先别急。”无相将手轻轻搭在她额头,“据说苜岚子有一种独门的疗伤功法,只不过会让人感到如坠冰窟,待寒凉之气消散,这伤病也就彻底好了。”
池南眉头紧锁,看向无相,“哪有这么疗伤的?”
无相摊了摊手,“此法虽烈,但胜在效果奇佳,我方才搭她的脉,她的身子比以前还要好些呢。”
池南这才松了口气,他顺着床幔向上看去,目光蓦地定格在上面挂着的一枚熏香球上。
“那是什么?”
无相飘上去,将盖子打开,浓郁的香灰扑了他一脸,他手作扇状在鼻尖前扇了扇,“安神香吧?”
哪有这么呛人的安神香,怕不是直接把人熏晕了。
“仙人顶怎么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池南嫌弃,用真气勾出茶壶里的一缕茶水浇在安神香上。
“滋啦”一声,好不容易重燃的安神香被浇了个透。
天光自窗棂泻下,由明转暗,直到冷白月华如霜般铺满偏殿青砖,冬青才悠悠转醒。
头痛欲裂,身上却难得轻松,冬青头重脚轻地摸索下地,为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陆陆续续灌下一壶涩得发苦的茶水后,冬青头脑总算清楚了些。
池南听到细微响动,睁开眼睛。他甩掉躺在狐狸毛上的无相,说道,“柳又青在这里守了你一下午,一个时辰前回去了。”
“嗯,明日我当面谢她。”冬青变戏法一样从袖袋里掏出两颗归元果递给他,忽然,一抹绿从她袖口飘出,晃晃悠悠地落到桌案上。
冬青拾起,迎着月光一看,是一片嫩绿的柳树叶,但叶子脉络竟然是金色的。
“这是什么?”池南问。
冬青觉得这叶子实在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它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袖袋中,“嘶……不知道,留着吧,当书签也是好的。”
她又将其揣进袖袋里,倒是池南却追问道,“它出现在你袖袋里,你不知道它是什么?”
在进绛茵谷前,他从未见过冬青身上有这样一片叶子。
“你追着那土拨鼠去了之后,我和柳又青翻遍了整个山谷都没找到你,你去哪了?”
“我记得我掉进了一个阵法,之后……”冬青回想着,头却像被撕裂了一样痛,“之后,再睁眼,我便已经被苜岚子带出来了。”
池南直觉不对,他问,“进了阵法之后的事呢?”
冬青用力回想,记忆却像被撕碎了一般,任她怎么努力想看清,都如雪泥鸿爪,难以捕捉分毫。
半晌,她得出一个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结论。
“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