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碌被逼到角落，直到真的无处可去，对方的面孔离得越来越近，他还试图把后脑勺陷进墙壁里去躲避。
唐墨啧了一声，“你跑什么啊，我很吓人吗？”
陈碌躲避着对方穿透性极强的视线，撇过脸，嘴里支支吾吾地，“你还不可怕？”
“那你倒是说清楚啊，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偏见，这么讨厌我，我惹你了吗？”唐墨很奇怪，捏住了对方的下巴。
陈碌在皮肤接触到她微冷指尖的一瞬间打了个激灵，然后开始剧烈挣扎。
可是唐墨又没有绑着他，也不知道他在挣扎个什么劲。
“你之前，一幅自视清高的样子，在竞赛圈子里孤立所有人，不记得了？”
唐墨有些摸不着头脑。
陈碌看着她完全没有想起丝毫有关自己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你，和我，还有很多人，在高二升高三的那一年，奥林匹克竞赛，你擦线进的国赛，我正好是你后面一名，被调剂到了第二顺位的物理竞赛。”
“你不认识我？”陈碌有些不可置信。
唐墨点点头，但脸上并没有丝毫歉意。
“你们这些天才...”陈碌恨恨到，转身就要走，“根本就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唐墨觉得好笑，也确实笑出声来。
“天才？你是在说我吗？”
陈碌停住脚步，带着丝嗤笑转过身来，再次将视线聚焦在那张说不上倾国倾城，但也让人不能够轻易移开视线的脸上。
“周围的人没有这样形容过你吗？还是说，你在凡尔赛。”
“奥林匹克的国奖第一，那一年唯一的数学特等奖，在高考还有一年的时候，愿意为你降一百分的分数线，”陈碌不再不敢看她的眼睛，正相反，还往回迈了几步，和她只留下一臂的距离，“你不是天才，还有谁是。”
唐墨也往前一步，和他只差一步就鼻尖想贴，“那只是意外，除了最后一次的总考，我有哪一次维持了三次以上的第一?"
“我有哪一次在讲堂上比其他人更快地说出压轴题的答案？"
"我甚至为了那次比赛，连其他科目，生物和地理的学考都没过，每天只学数学，而你们呢？从没有落下过其他课程吧，就算数学落榜了，还可以去第二顺位，还可以去参加物理竞赛，可以去参加生物竞赛...拿到高考降分录取的名额。”
“而我呢？我的其他科目连初赛资格都没有，算什么天才？”
唐墨感觉到胸口涌出了一股许久未见的熟悉刺痛，她死死捂住，对着这个试图和她论证的家伙据理力争。
“在京城理工的这些年里，我没有参加过一次正经的比赛，没有写出过一篇像样的论文，也没有在某方面深造，钻研出什么能够震惊世界的专利。”
她突然觉得很好笑，“你说我是天才，可是即使是未来，我也不太可能做出什么大事，我曾经也并没有值得称道，能够被誉为‘天才’的事迹。”
“说到底，你只不过是在为那一次差之毫厘的失败而耿耿于怀，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胜过你，胜过那场比赛中，其他名次比我低的人的东西。”
陈碌也越来越激动，在终于找到了对方情绪起伏的空隙后，也把心中汹涌的情绪放出。
“你这一辈子一直都是顺风顺水，你永远都是成功的，在没毕业之前就得到offer，成为初创公司的一员，京圈里，谁不知道你的名字？这不算成功吗？你总是能够完成想做的一切，这还不够吗？”
唐墨怔愣几秒，尽可能让剧烈的呼吸平缓，“不是这样的。”
“那是活在你目光中的我，就像是别人眼中的你一样，是假的，是虚构出来的。”
“在我人生中的绝大多数时刻，都是灰暗的，都是吊车尾，从生下来就是，到现在也没能改变太多。”
“你见到的那一次第一名，是我为数不多，能够尽可能维持着自己希望的瞬间，仅此而已。”
陈碌沉默了。
唐墨是认真的，她微微仰着头，像是有着什么巨大的苦楚折磨着她，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着，禁止回忆。
陈碌感到很抱歉，但是对不起才到嘴边，就先有人找了过来。
但趁着最后能够独处的空隙，他还是毅然决然拉住了对方的手，轻轻在她耳边低语。
“宋抑发现了你拿走他们家医院数据给瑞期当做参考的事情，你要小心。”
“他这个人看起来温润如玉，其实瑕眦必报，他不会放过你的。”
唐墨瞪大了眼睛，视线短暂地在他的脸上停留一会。
陈碌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唐墨皱起眉，点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他说到这里，脸颊又开始微微泛红，“我真的没有讨厌你，我只是偶尔...对你有些偏见。”
“仅此而已。”他再一次强调。
唐墨有些讶异，勾勾唇角，点头应和，就穿过拐角去和其他已经找她找疯了的其他人见面。
＊
唐墨时常觉得自己真的在扮演妈妈的角色。
要不然怎么会只离开了十五分钟，就被大张旗鼓地寻找，每个人都急得不得了，像是丢失了什么传家宝似的。
随口问了几句，才知道是霍泽授意的。
前一个来告状的才刚走，后一个来告状的就又一幅带着大事件的样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来。
“你知道瑞期的那个总经理刚才建议我什么吗？他提议让我们把墨点从协议中除名！”
霍泽亮着星星眼，极其渴望着得到唐墨的嘉奖。
但是唐墨扶着额头，一幅很头痛的样子，“我知道，我偷听到了。”
霍泽脑袋上顶了几个大大的问号，他是怎么没想到对方已经神通广大到了这个地步。
“那你有解决方法吗？万一他之后再对我们的合作使绊子呢？”
唐墨摊开手，吐出一口浊气，“已经解决了，就在刚刚消失的十五分钟内。”
霍泽沉默，霍泽欲言又止，霍泽大为震惊。
霍泽自顾自地走开，嘴里念叨着一串带着些脏字的夸赞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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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墨无奈地耸耸肩，和一边又一个盯了她许久的家伙对上视线。
沈期摇摇头，“怎么说？来见你说话还要排队。”
“唐小姐真的是越来越受欢迎了。”
唐墨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在他的大臂上，“少给我贫，还有什么事，没事我就走了。”
“还有什么事？走这么急。”沈期永远都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没有任何心里负担地拖延时间。
“我本职是经纪人呐，我艺人在拍戏，要去跟。”
沈期意识到这确实是真的，也没有再闲聊，而是言简意赅，“我刚才和霍泽也说了，想要邀请你们来半个月后的医疗系统试验。”
“不是全开放性质的，因为或多或少还可能会出现一些错误，算是投入使用之前的最后一次试验。”
“你会来吗？”
沈期其实有些拿不准，毕竟对方这一次来京城应该很繁忙，即使是预约半个月以后的时间，也可能早已被排满。
“我最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忙。”唐墨叹一口气，完全不用过多思考就能够知道对方又有了一堆奇怪的思考。
但是又不能直接把自己接近身无分文的事情直接说出来。
有些大女子主义的唐墨在认识到自己的心意之后，不能够接受自己的贫穷在在意的人面前显露。
即使对方是有钱人。
所以也只是说，“我会来的。”
“下次见。”她摆摆手，没什么留恋地从玻璃门走到电梯间，“别送了，送来送去的很费时间。”
沈期原本要跟上去的脚步也被叫停。
“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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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会在离别时恋恋不舍，我们只是在期待着下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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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墨在晚上和霍泽等人聚餐后，再一次回到了时铃所在剧组的酒店。
因为不想留下饿死鬼的印象，她在酒局上更多时候都是端着一杯雪碧晃悠着，每怎么往里塞。
所以回来之后，唐墨要继续吃今天的第四顿饭，酒店供应的晚餐。
因为剧组给了额外的费用，所以餐食也说的上丰盛。
很多拍夜戏的演员还在奋战，所以各个铁盒里的食物都还满满的，不是残羹剩饭。
所以不挑食的唐墨很认真地把五个格子的餐盘打满。
落座期间，她再一次成为了视线焦点。
开拍第一天，不是主演，不是导演，不是编剧，就这样被众人列为讨论和必须要打招呼的对象。
这还是第一次。
唐墨心想，一边对着殷勤笑着对她问好的工作人员们点头。
聊的是什么唐墨并不在意，正向或者负向都无所谓，只要是比曾经更有影响力。
但凡是个人和她说话就必须要经过思考，不会再有冷嘲热讽和挖苦。
只是仰望，恶意都被放在背面掩藏，再也走不到她的视线里。
这就很好。
但是总有能够抓住她注意力的聊天话题出现。
于是她竖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