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淮现在才记起来,沈期和唐墨是高中同学,是一起来到京城的同乡,所以他知道这么多,是很正常的。
但他还是嫉妒。
为什么唐墨不和他说。
明明解释一下,事情就会不一样,他就会补偿,就会心软。
但是唐墨就是这样一个人,坚强、坚韧,永远都是一个人解决挫折和磨难。
脑海里闪过了对方明明已经染过很久,但仍然细碎从发根里透出来的灰色。
都是耗费了心血熬出来的吧。
世界上哪有还能不眠不休,每天早八晚十,独自一人承担着那样多的事务而没有反噬,不累不困的铁人呢?
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有多么的无理取闹。
明明对方每天一门心思都铺在了工作上,完全没有时间去关心别的设么,反而是他自己,有了一点成就,就到处吹嘘。
每一个可以挺起胸膛在酒桌上吹牛的饭局,都是对方写好了可以运用的词稿,都是对方提前了解了所有来客的性格为前提的。
所以,华盛就是没有了唐墨不行。
卫淮突然一时兴起,解锁了手机去看他们原来的公司大群。
从当时全公司上下只有二十多个人,到现在已经拥有一栋楼几千多个员工,她每一天雷打不动地安排着细致到每一个人的工作,每一个部门的短期和长期任务。
所以,不论是新员工或是老员工,在这个公司唯一的依仗,唯一的“公平”杆秤,都只有唐墨。
她不高高在上,不盛气凌人,任劳任怨,说到做到。
其实卫淮一直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能够抚育出她这样的人,什么样的老师能够启迪她那么勇敢,读了什么样的书,才可以在为人处世上做的这么淋漓尽致,可以坚韧不懈地向一个行业的道路迈进。
但是因为对方太神秘,太深不可测,他默认自己没有了解的机会,索性放弃。
但是今天,他才发觉,了解一个人其实并没有那么难,或许只需要一个开始,一句慰问。
如果哪天在唐墨带着新发色来公司的时候,他的语气不那么臭,不那么气焰嚣张,顺着她开玩笑的语气再多问几句,结果是不是就是不一样。
唐墨连关系疏远的高中同学都能随口当做笑话提起,如果他多问,怎么会不也和他说说呢...
卫淮摸了摸口袋,突然很想抽烟,但是他又莫名想起来,唐墨偶尔进他的办公室,闻到了烟味就会下意识捂鼻子皱眉,就兀地移开了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大脑意识糊的不行,或许是下意识地在抵抗孤独和思念,愤怒和恨。
但是身体会自己做出反应。
他划开手机,点开了社交软件最顶上的聊天框。
聊天框比下面的颜色都深,是被置顶的。
他曾经说服自己,只不过是为了方便指使秘书当牛马才放在这个位置的。
但现在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六年的互相扶持,没有特别的情感是不可能的,但他也不明白这种情感应该如何称呼,如何宣之于口。
直到对方的离开。
卫淮:你在哪?
回应他的却是后面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他被拉黑了。
这一次他却连一丁点愤怒都没有,这是他应得的。
好想挽回,但是她已经拖着行李,彻底离开了原本长租的家。
卫淮到现在都还记得,她的租期一签就签了两年,原因是害怕华盛搬迁后,旁边涌来大批大批的追随者,这里的房价会高涨。
当时觉得她想多了,但是却真的如她所说,华盛越来越好,被越来越多的人簇拥着。
但是她,创造了这一切的她,却在要涨租金的时候离开了...
是付不起才搬走的吗?
是的吧。
卫淮试图说服自己,看着已经息屏的手机发呆,看着上面映出的,一脸沮丧和失意的蠢男人想。
没事的。
他已经把那套房子买下来了,只要等到某一天在京城碰见了她,告诉她这件事情。
她一定会感动的要死,重新回到华盛的吧...
卫淮自虐地想着,如果她还是不肯留下来,就给她十倍年薪,让她当总经理,当副总,当...
*
陈碌肘了一下沈期,示意对方看几个和唐墨有瓜葛的家伙的脸色。
“你就不该说的,卫淮已经和她决裂了吧,现在说这些只是在拂他们面子。”
“而且万一人唐墨还打算回华盛呢?你说这些不是伤她面子吗?”
更遥远的记忆涌上了沈期的心头,他说,“你还记得我们去a国那次吗?”
“她和华盛磨合地并不好,她不会再回去的。”
...
那是大三的寒假,卫淮所带领的华盛初代团队去a国评奖。
他们瞄准了一个大数据训练的奖项,但是直到落地,才发现他们的程序竟然被抄袭了。
对方悄悄潜入了数据库,把所有步骤全部打包带走。
所有人都绝望了,原本的信心百倍,变成了不知道怎样面对亲朋好友、导师学长的羞愧。
如果不是嘴碎在酒宴上夸大他们的程序,也不会有人盯着原本就没被重视过的华国大学队偷。
是唐墨站了出来。
她半威胁,半逼迫,让所有人在距离评奖截止仅剩十天时,仅仅凭借回忆来复原程序,甚至再往上叠加他们曾经所想过加注的新奇幻想来改善。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有谁还能一毫不差地复写出程序?就算真的把破绽百出的程序复现出来了,又要重新调整多少个bug才能使程序正常运行?
但是她做到了。
明明大学专业是金融,最开始来到团队的时候,大家都因为她是女生,又长的漂亮,以为她是卫淮招进来的花瓶吉祥物。
最开始程序员们还因为她的指手画脚抱怨过,不屑过,但是在半个小时后,他们就惊奇地发现,唐墨随口两句,竟然就是他们短暂的会议探讨内容后的结论总和。
尊严最终还是在不断挑出的bug和无法理顺的逻辑中彻底变得不重要了。
她这一次,竟然还能够做到,完美复现她看见过的所有代码。
天才。
大家脑中只有这一个词。
他们不敢想,如果唐墨最开始选择的不是金融,而是计算机大类,会做出什么样的成就。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
大家仍然是怀着异样的情绪继续着。
有人夺门而出喝个酩酊大醉,有人自暴自弃躺在沙发上打游戏。
但是唐墨的房间不论在白天或是黑夜,都没有熄过灯。
或许是平静了,或许是无所谓了,他们最终也没有为自己的任性道歉,只是默默地回来了,带着他们的电脑坐在了餐桌上。
卫淮坐在主座,不发一言。
最终还是要等唐墨在晚饭时间订餐,他们大口大口地吃着正好温热的三明治,才会在分享酱料的时候因为某些滑稽的意外而笑成一团。
外面是a国的暴风雪。
哗啦哗啦。
有人消除了芥蒂,有人产生了心结。
在奖项公布的那天晚上,华国的大学生们哭作一团,卫淮更是大手笔地直接订了最贵的顶层观光酒店,让大家消费。
沈期和陈碌就是那个时候到的a国,陈碌也不知道沈期发什么疯,明明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公司一团糟不说,接的单还完全没头绪,就往这里赶。
他们本来当时也没赚什么钱,硬生生订了市中心的酒店,就为了和当时第二天就要回国的华盛等人见一面。
他们真心地祝贺,对方一行人也理所应当地收下。
一切似乎就美满结束了。
但问题是,他们并没有发现唐墨的身影,正在庆祝,互相搂着肩喝酒的卫淮等人,也完全忘记了,这里似乎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但是沈期这个倔家伙就一直找,连厕所都没放过。
陈碌都想脱口而出一句“变态”了。
最后,他停留全景玻璃前面,在近在咫尺的美丽夜景上留下来一层薄薄的白雾。
陈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下面宽阔的街道和流动的行人,五颜六色的霓虹光很闪,他不明白对方在看什么。
“她在下面。”
话音未落,他就疾步朝电梯口走去。
陈碌勉强跟上,最终却在下面的侧出口差点撞上前面原本都捉不着影的人。
“干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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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
这一次陈碌看见了。
坐在花坛边长椅上的女孩。
是唐墨。
她在哭,情绪很激动地流泪。
说实话,这是陈碌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强人”露出脆弱的模样。
她穿的很单薄,很体面的呢子外套,很纤细,是很适合领奖的款式,全队二十多个男人,竟然没有人多出一个背包,为这个必须保持精致的女人放一件羽绒服。
她却因为要成为被“欣赏”的那一个,必须忍受寒冷。
她脸颊红扑扑的,鼓鼓的,眼角也很红,手也在抖,握着个三明治使劲往嘴里塞。
另一只手攥紧了裤腿,留下褶皱。
路灯的光很亮,她大腿上放着的塑料纸反着微弱的光,时不时被作为第二顺位蹂躏着,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下咽很艰难,陈碌很怕她哭着哭着噎死。
“要不,你去...安慰安慰?”
沈期却摇摇头,“要是让她知道有人看见这一幕,我们会死掉的。”
陈碌恨铁不成钢,正向劝说,却看见沈期抬起头,缓缓看向天上的月光,吐出一口热气,“她只有赢的时候才会哭。”
“这件事情,我很确定。”
“所以不用担心,让她自己消化吧。”
或许是沈期当时的神情太具有迷惑性,或许是陈碌当时被a国的冬天冻坏了脑子,他竟然觉得这句话没问题。
“不过当时我们自身都难保了,你能不能不要恋爱脑,人家怎么就专注事业,看都没看过你一眼。”
沈期本来就很无语了,原本想怼,结果对方根本没给他插话的机会。
“不对,她对卫淮可是很不一样,跟着人家足足六年了呢,不离不弃虽然现在弃了...”
沈期嘴角抽了抽,“只是之前她觉得华盛有潜力而已,和卫淮无关。”
陈碌无语,抱起手臂用鄙夷的眼光看他,“那人家怎么说也给华盛拉了不少投资,创造了不少价值,最终受益人不还是卫淮吗?虽然这畜生确实是对不起人家,可唐墨肯定是因为喜欢才会这么做的啊...”
“她也给你创造过价值,你要这么说她喜欢你比较有可能呢。”
陈碌:???
沈期叹了口气,“到那时去a国是因为,她匿名帮瑞期介绍了投资人,我想发信息告诉她专注比赛,不要用珍贵的时间来帮助我们这种...没必要的人。”
“但是她之后也没回我信息,在没有和她真正确认来意之前,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对待这一份帮助,所以就直飞了a国,也是在和华盛其他人的相处中,才发现她情绪不对劲的。”
“而且在华盛任职期间,她已经很少再回大学里,但是我们还在因为一点点奖学金焦头烂额,还是她赶回来,问了教授和甲方的要求,给我们‘小提示’才放心去做下一项的。”
“还有...”
陈碌越听越懵。
这是真实发生过的吗?还是说平时他都是在睡梦中度过的,完全没有听到过相关的事情。
“你真的说过吗?”
沈期看着酒桌上已经走得差不多的人,准备也起身离开,“没有。”
陈碌沉默了一会。
努力地确认了一下“唐墨喜欢他的可能性”。
想破了脑袋才想起来,他认识唐墨,唐墨根本就不认识他啊,唐墨在瑞期只认识...
照这么说,也应该是唐墨喜欢...
“卧槽!”
“沈期你个贱人,打什么马虎眼呢!就等着我这一句是吧,我偏不说!”
“我告诉你,唐墨帮瑞期纯粹是因为我们公司有潜力,有你什么事啊!”
...
不过说到底,陈碌对那个女人的印象还是改变了。
原来自己如今的事业有成,也有对方一份功劳,甚至是少了她一份,就不行的程度。
他叹了口气。
唐墨啊唐墨,这个不论在哪里都声名鹊起的女人,在快十年之后,又成为了心中神秘而冰冷的高山。
毕竟从一开始和沈期交好,就是感觉他身上有一种和某人很相似的特质。
现在来看,竟然连满嘴跑火车的技能点也在默默跟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