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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瓮中捉鼠行

作者:玉鹊不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怒来的快,去的也快。小怜收回手,说完话,心口发麻,指尖也发麻。


    屋内静了许久,燕紫芳侧着头没动作,周小怜伸手去掰他肩膀:“我没有别的要求,我们都一起到韦郡办事了,难不成这会儿再分道扬镳吗?我只要你好好说话……你?”


    手背霎时被一滴水珠烫着,小怜拧过了比她高出许多的燕紫芳,看见他的脸,顿住了。


    都说泪水金贵,可燕紫芳的泪多轻贱。贱吗?一滴一滴从眼眶里漫出来,源源不绝地掉,掉在小怜手背上,让她一时也失声。


    周小怜当然见过男人哭。褚见珏落榜失意时在露台上的惆怅惘然,乌兆星在火光旁抓着她一缕发丝时的动容,可那些哭都和燕紫芳哭的不一样。


    他一点表情也没有,睫毛湿了,像被霏霏雨水打湿,绝不是哭的情态。


    燕紫芳就算被小怜看见这幅样子,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说话带一点沉闷的气音,道:“是我不该这么说,我错了,对不起。”


    “你哭、哭什么啊……”小怜有点结巴。


    他对此又闭口不谈,周小怜心知和他这样拖下去也没用,这锯嘴葫芦木头精。她无奈拉开门,把燕紫芳赶出屋子:“算了,就当我给自己添堵吧。走吧走吧,明日早些出门,早办完事我们俩就死生不复相见。你休息去吧。”


    燕紫芳跌跌撞撞的被小怜推出去,砰一声,门又被她毫不留情关上。


    不该学那个人的,她不喜欢这样。燕紫芳搓了搓手指,默默在心中把阮真棋的脸涂上乌墨。


    小怜和阮真棋那样亲近,她用阮真棋的剑,燕紫芳的确心生嫉妒。明晃晃,不加掩饰的嫉妒,身心如烈焰焚烧,就算把阮真棋剥皮抽骨,也不能开解分毫。


    他虽然在再次遇到小怜之前就知道她的那些风流韵事和露水情缘,但当他真看到小怜与这些男人们的亲昵时,他实在难以自控。


    周珊瑚和毒婆婆告诉他:“小怜还是没记起来,但她心中的怀芳已经死了很久了。虽然小怜仍然对怀芳之死耿耿于怀,可她也不得不慢慢放下。”


    阮真棋恨周小怜,乌兆星恨周小怜,燕紫芳也恨。


    恨她明明无情,却装多情。


    燕紫芳没有急着离开小怜的门前,他靠在一旁的房柱上,摊开手掌,黑色的皮革沾了血也看不出来。


    他一点点抹掉小怜脸上的血渍,不够,这样聊以慰藉的触碰不够。他很渴,一旦靠近小怜就又渴又饿,小怜像吊在他面前的肉骨头一样。


    想起被关在书楼中不见天日的六年,唯一能听到的消息,是有关小怜的成长。洗雪山庄的二小姐高了、瘦了、身体不错、但还是没有记起以前的事情……燕紫芳誊抄典籍,一遍遍劝自己出去后一定放过少女,不再作他想。


    燕紫芳抬手,将手掌覆在自己唇上,伸出一点舌头,几乎虔诚的一点点舔舐去那股温热的血腥,也不顾是否干净。


    他的血……她的血。


    不怪她,都是我的错。不要急,慢慢来,还有很多机会。燕紫芳这样告诉自己。


    燕紫芳在无光无尘的书楼里待得太久,鹭点烟汀又没几个正常人,刚刚来到这里,还要一点点学世间的常人。


    翌日清晨,客栈内人去楼空。


    小怜几乎彻夜未眠,她为自己运转不起来的心法忧心。


    若无洗雪心法傍身,洗雪剑对用剑者危害极大。昨日临时应战,小怜连点几处大穴强撑一口气,纵使如此,她也没敢用出洗雪剑法。自从出逃之后,她丹田一直如此亏空,先前明明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在山庄时也没有……


    难道是周珊瑚给她下了什么降头还是药?小怜疑惑,打算之后先找个江湖医馆看看。她出了自己的房门,往楼下走,大堂里只有燕紫芳一人抱刀而立。


    什么昨天被打得昏迷不醒的店小二,到处都是的木头腿,全都消失不见了。


    厅堂里干干净净,小怜有那么一瞬,误以为昨日那一场打斗只是一场梦。


    燕紫芳见她下楼,道:“那个人走了,他说之后也可以来这里住。我们的马就在后院,有人看着。”


    这会儿见到燕紫芳,小怜还是有几分尴尬。她硬着头皮道:“噢,你早上见到他了?你叫他阮公子就行。这会儿什么时候了?”


    “辰时。”燕紫芳抛给她一个油纸包。


    小怜打开一看,是个撒了芝麻的酥饼。


    燕紫芳说:“韦郡的特产,边走边吃吧。”


    他早上趁小怜没醒出去转了一圈。给小怜买了早点,帷帽,也问了芜兰坊怎么走,还有些辛家的事。


    “琼鱼坊、温柔乡和黄金台都在郡东郡南,人一股脑往那两头挤,把郡西熬成个穷地方,现在多是些流民住在那。”


    “芜兰坊中早没什么有钱人家了。辛氏祖上刚迁过来的时候住在那,后来很快就搬去城东,开了琼鱼坊。辛家前两代靠着琼鱼坊赚得盆满钵满,但树大招风,第三代辛慎又是个草包,就被烧香天盯上了。”


    燕紫芳和头戴帷帽的周小怜是走去芜兰坊的,好在他们入城时所处的地方时韦郡北。虽说芜兰坊在偏角中,可拐过一些小路,走不了半个时辰也到了。


    昨日迦南香四子找上门来,小怜的相貌这会必然已传遍烧香天,燕紫芳给她买了帷帽戴着,也算聊胜于无的遮挡一番。


    芜兰坊的确破旧。


    石阶上爬满青苔霉斑,杂草丛生。越往西走,越人迹罕至,有几处院墙甚至已经有些坍塌,小怜忙避开,还不小心撞到了燕紫芳。


    “这辛家的老仆真是愚忠,”小怜叹口气,眼见这儿没什么人了,就将头上戴着的帷帽取了下来,“一辈子就那么点积蓄,居然还用这点钱从烧香天手里抠出来主人家的老屋子。”


    两人漫无头绪的在芜兰坊内走走看看,此处也不是个小地方,坊内几十户人家不止,在从前也算得上热闹。


    “小心些。”燕紫芳伸出手臂让小怜搭着,野草长得实在茂盛,脚底下不太平稳。小怜因心法的事情心神不宁,也就随手用过他的手臂。


    两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芜兰坊转了一圈,可始终没见到一个活人,也没找到什么辛家的老仆。燕紫芳也皱眉,道:“先前我问路边的人,三四个,也都说辛家的人住在这里。”


    小怜猛觉出几分不对:阮真棋和路边的平民没必要说假话骗他们,那怎么可能整片地方都荒的没人住?芜兰坊再荒凉也是个住处,不可能几十户人家全搬走的。


    除非……是在故意躲着他们?


    思及此处,小怜决定搏一搏。


    她佯装苦恼,就在原地站着,大声道:“我父亲让我回来看看,怎么这儿一个人都没有!哎呀,哎呀呀,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唉,亏我父亲惦念着这儿。还说要把家里从前的老仆接过日月江去,之后好好过日子呢!”


    周小怜声情并茂的一顿说,都到口干舌燥的地步,芜兰坊仍旧鸦雀无声。好一出独角戏,小怜也不嫌尴尬,咳嗽几声,继续道:“难道这儿真没人?可惜我父亲与我母亲和离,给我改了个辛辛的名……”


    她一边说,一边来回张望。眼见真没什么动静,小怜声音越来越低,难道……真没人了?


    就在周小怜正困惑的时候,她却看见一处残垣的幽暗拐角里,冒出一双眼睛,对着她眨了又眨。


    两人视线对上在一息之间,见鱼儿上钩,小怜当即不装了,她口不择言伸手就道:“燕紫芳,快抓!”


    燕紫芳不待她吩咐下来,便已飞身出手。饶是平民再快手快脚,又怎能敌武功非凡之人?燕紫芳快、准、狠,干脆利落地擒住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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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处里受惊,躲闪不及的身影。


    “啊!”小孩子的声音从燕紫芳的手掌下挤了出来,又尖又细,像个沸开的茶壶。


    “抓到了。”燕紫芳一手就把对方提到半空中,像献宝似的往小怜的方向送去。周小怜不急不忙,走到他们跟前定睛一瞧,抚掌笑道:“我在这打窝打了半天,原来钓上个鱼仔?小老鼠?”


    那小孩手脚乱挥,发现自己挣扎不脱燕紫芳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对着小怜破口大骂:“贱人!你这个贱人!姓辛的都是贱人!”


    “去死!我杀了你!贱女人!”


    小怜对小孩的污遭话置若未闻,先下要以小搏大才行。她一心仔细打量了一番这瘦猴儿:一身破烂衣裳,颧骨高,眉梢吊。眼珠子乌黑却不亮,掂起来估计就一把骨头轻。


    她一把扼住这孩子的脖子,果不其然,虚的她一手就能捏全了脖颈。燕紫芳松手,小怜活生生掐着他提在半空中,孩子的脚离地有些距离。


    往下坠和往上拔的两股力在瘦弱的身躯上相互作用,孩子不多时就说不出话来,一昧的呼吸不足。


    小怜冷冷道:“你的同伙?家里的人呢?唉,不管了,找个人真麻烦。”


    小怜提着他转了半圈,神色与刚踏入此地时截然不同。她找人找累了,实在不想继续迂回,浪费时间。干脆扬声说:“我劝你们早点出来,别让我在这小崽子身上下功夫。”


    “你们也听到了,我姓辛,是辛家生的讨债鬼,我只来找那老东西。你们谁出来给我带个路,我就放过这小皮子,也不动你们的。”


    小怜的手段向来正邪不分,恣意恩仇,只要结果合心意就好。不过眼下只是找人的小事情,她也并不会轻易地真掐死谁,现在这样动作,不过是唬人罢了。


    对孩子下手,她还有分寸道德。


    那孩子起初还有些进气,死死把周小怜手背挠出几道血沟。可小怜只是越掐越紧,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眼见他一张脸从红到青,又到紫,最后俨然开始失力发白,终于有人如了小怜的愿,从燕紫芳身后那片逮到小孩的幽影中,又踏出半步。


    与此同时,从他们四周,还传来细细的女人幽泣声,轻轻呼唤着:“小牙儿,小牙儿……不要……”听得人毛骨悚然。


    小怜提着孩子,与来人冷眼相对。


    出来的人,是个鹤发鸡皮的老翁。杵着根拐杖颤颤巍巍,路也走不稳。小怜估摸着他有七八十岁?能在这样的地方活到这个岁数,也真是罕有。


    “既是辛氏,辛氏的后人……这又是、何必呢……”老者说话还算清楚,小怜松了些手上力道,一把把孩子甩到那老者身旁地上。


    她冷笑,道:“诸位在暗处看我们俩在这没头没脑的转几圈,无功而返,不是还挺有意思的吗?”


    她一边说,一边往燕紫芳的身边靠了两步。芜兰坊中,从看不见的地方里浮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浩如鼠群,将他们围做一圈。


    这群人中,男女老少皆有。无不拿着棍棒或残木根,神色紧张,朝他们步步逼近。


    “等等,等等……”


    就在气氛紧张,周围人步步紧逼,小怜都以为要一触即发的时候。那老者似乎终于看清了她的脸,眉眼。


    洗雪山庄人人都说,小怜长得像她父亲。


    老人那苍老到松弛,遍布皱纹,一层层垂叠的脸皮里,流露出几分藏不住的讶异。


    老人嘶哑着失声道:“你——你——少、少爷?小姐?不,是少爷,真是少爷么?”


    “你回来了……你真回来了?”


    在场所有人,动作俱是一顿,齐齐不可思议地望向小怜。


    “……别这么看我,我是如假包换的女人!”


    受芜兰坊众人视线洗礼的小怜,无语凝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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