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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 12 章

作者:泠川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破屋里点了两只烛,将方寸之地照得透亮,从破旧的窗棂里流出几缕,散在院中。


    屋内布满泥垢的棕黑色旧木桌上,放着三只崭新的瓷碗,碗里的粥米冒着热气,拢着中心那两碟小菜,一荤一素。


    箐箐母女二人尚未入座,条凳上就早早地坐着一个男人,手边一个泥壶,另一只手指甲间还带着黑泥,搓着那花生米红色的外衣,丢进口中。


    文野懒洋洋地看了箐箐一眼,目光落到她腹部,声音带着醉意:“怎么,还没动静?那天不是折腾到快天亮?”


    母亲文氏一听,把手中的筷子啪地往桌子上一戳,睨了箐箐一眼,“还不快坐下吃饭?他醉了,你也糊涂了?”


    箐箐一反常态没有立刻乖顺地坐下,反而木着脸漠然地环顾四周。


    文氏将筷子分给文野,想要递给箐箐的时候,见她还在身后站着,不耐烦地责骂:“现在知道屋子破了?前几天让你寄钱回来换个院子租住,你还推脱?神经!”


    她粗暴地把筷子塞在箐箐手中,端起自己的碗,粥米还没入口。便听到一旁,仿佛投喂牲口时,发出疯狂吸入饭食的呼噜争抢声。


    桌上唯一的那碟酱牛肉,被文野一筷子夹去大半,口中还在嫌弃:“就这么点?都不够老子塞牙缝。”


    青菜他看也不看,用牛肉将粥送下去大半碗,唇边胡子上还挂着米汤,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文氏极为不悦地皱眉,却未说一句话。


    箐箐缓缓坐在桌上,鼻前喷过来父亲口中腐臭的味道,也未遮住口鼻,面上全是轻松愉悦的神情。


    她夹起最后那几片薄薄的牛肉,放到娘亲碗里,轻声说:“娘,以后有的是好日子。”


    不待文氏开口,旁边半撑着手臂的文野,突然砰地倒在了木桌上,像是醉晕了过去。


    文氏脸色忽然褪去血色,下意识看向箐箐同样慌张的眼,颤抖的手指触到他鼻前的呼吸,猛地松了一口气。


    她端起粥碗喝下一大口米汤,将气喘匀,这才开口:“醉在饭桌上,成什么样子!”


    箐箐眼睁睁地看文氏喝下粥,松开了紧抠在桌下的手指,夹起一片青菜放进口中慢慢咀嚼,苦涩和寡淡的味道从口腔漫延。


    直到响起“砰”地动静,文氏也昏迷在木桌上。


    她抚着衣袖,慢条斯理地将筷子放在一口未动的粥碗上,从胸前徐徐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刀锋划过温热而柔软的皮肤,涌出粘稠且带着腥气的液体。


    一男一女,被掏空了心肝,齐齐地躺在院中,身体逐渐变得僵硬发白。


    箐箐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看着不远处啃噬内脏的野狗,细眉圆眼的脸上,头一次有了恶毒怨恨的表情。


    她站起身,走进屋里将蜡烛吹熄,再出来时,身上已经换上了往日常穿的艳粉色衣裳,屋内渐渐跳动起隐隐的火光,飘出一缕黑烟。


    正当她要迈过院中的尸首,想要推门而出,颈间忽然横了一柄剑。


    那剑锋在漆黑的巷子里,却能比天上的月色更加盈亮,一缕凉意贴着她的皮肤,带着与她手上同样的腥气。


    沙哑而厚重的声音响起,“听说你,伪装我杀人?”


    箐箐呼吸一滞,迟疑地收回了脚步。


    那人自巷中扭身出来,将她眼前最后一缕光遮住,身后的火光映得他脸上明灭可见,带着疯癫的杀意。


    “忘了自报家门,我是平远县的高奉。”他看着不远处地上开膛破肚的夫妻,面无表情地讥讽,“我不爱吃年纪大的老东西。”


    箐箐抬头看他一眼,语气冷意更甚:“你一个逃犯,同我费什么时间?要杀便杀,你若是早来一步,说不定我还能从狗嘴里分你一口吃的。”


    他用剑身拍了拍箐箐的面颊,看着那满脸麻木的女子,勾唇一笑:“你倒是有意思。”


    身后的火光逐渐漫延,他提起箐箐脖颈后的衣料,不顾她脚下的拖沓,将她拖出了破屋。


    他的声音响在箐箐耳边,像是低声的诱惑:“我缺钱,你若是能给我指个路,我可以顺手帮你个小忙。不然,你也可以死在今日。”


    钱?


    箐箐从袖袋里摸出在文氏头上拔下的金簪,抬手递过去,那人却表情嫌弃地接过,贪得无厌地补充:“这点不够,逃不过那朝廷走狗陆远的法眼。”


    她垂下眼,心里浮现那清冷的面庞,一个声音低声告诉她:“说吧,她不无辜,她会阻碍你的计划。”


    她听见自己开口,声音回荡在昏暗的巷子里,却无一家亮起烛火。


    “从这里往北,灯火通明的那一家姓沈,沈家的西边正院住着县城首富沈万金的夫人苏尔茗,你可以寻她。”


    ……


    半个时辰前,天刚擦黑,一份来自庄子上的账册匆匆送往沈家后院。


    芸娘自外院丫鬟手中接过账册,脚下生风地进入正院。她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早,晚些时候沈老爷回来,便该用晚膳了。


    正院卧房窗外树影婆娑,一盏烛灯亮在临窗罗汉床的矮几上,一旁斜依着个手握书卷的女子。


    芸娘越过门槛,走到苏尔茗面前,将账册往桌上轻轻一放,连忙拿起薄毯,盖在她身上。


    “夫人,夜里秋风凉,我替您把窗户关上吧。”


    苏尔茗眸光落在那卷账册上,将毯子往身上提了提,“关上吧,你也去外间歇歇脚,等下用膳时再喊我。”


    等芸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屋内,苏尔茗才将那账册拿起,从中间抽出来一封薄薄的家书,是父亲写来询问苏晴入府一事。


    父亲同她想的一样,担心苏晴性子活泼惹事,靠女儿攀附权贵也非他们所愿,更不用说姐妹共事一夫。


    苏尔茗苦涩一笑,爹娘都不晓得沈万金的真面目,尚且不愿嫁妹妹。若是知道他后院还有十几个抢来的良家女做姨娘,又该如何为她提心吊胆?


    桌上那盏烛火映得她眼睛酸涩,她摸了摸信纸上父亲的字迹,放在鼻前闻着那股淡淡的熟悉墨香。


    半晌,她叹了口气,终是让那封信化成了灰烬。


    不多时,外面传来芸娘的声音,“夫人,该去前厅用膳了。”


    苏尔茗徐徐从罗汉床上撑起身子,看到不远处剩下的最后一份请柬,是沈万金交代他要亲自送给县令大人的那份。


    她用手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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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芸娘,装着腿麻故意拖沓了些步子,状似无意地问:“近日,我瞧着夫君有些咳嗽,可叫府医过来瞧了?是有些风寒还是过敏?”


    芸娘思索一番,答道:“并未请医。老爷身子向来康健,自我来府上还未见老爷因何过敏,许是天气干燥所致。”


    苏尔茗暗自叹息,口中却柔声叮嘱道:“叫小厨房做些清燥润肺的汤,给老爷端去。明日早膳后,我得去庄子上瞧瞧,老爷的身子你帮我多留心。”


    芸娘应声。


    二人来到花厅时,正巧沈万金也从月亮门里阔步出来,见了芸娘第一句便是,“方才怎么只见箐箐的丫鬟,可是她出门去了?”


    “老爷,您允了她今日回家探亲,想必这会子还在用晚膳。”芸娘不假思索。


    沈万金哦了声,像是方才看见苏尔茗,招呼着她入座用膳,难得亲自给她装了一碗汤。


    她敛着衣袖,双手避开沈万金的手指,徐徐接过那精致的瓷碗。他翠色的扳指擦过碗底,响起细微的动静。


    沈万金眸色落在她持着碗的细白手指上,眼神暗了下去。


    他声音微哑,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说道:“夫人上次的伤似乎已经养好,多日未去你房中,今日便留下陪陪你。”


    苏尔茗咕咚咽下一口热汤,滚烫的温度逼得她想要张口获得些凉意,她硬是生生忍下痛意,闷着声点了点头。


    为了妹妹,她不得不再虚与委蛇,试探出沈万金的弱点。


    因为她的乖顺,席间,沈万金颇为满意地为她夹了几筷时蔬,偶尔轻咳两声。


    苏尔茗借着喝汤的时机留心看向沈万金,发现他脸上带着微不可察的疲倦,和眼下淡淡的青黑,似乎看起来只是有些劳累。


    可他如此在意自己的名声和身体,怎会有如此的纰漏?


    她正要张口试探,院外忽然响起匆匆地脚步声,直奔花厅。


    “老爷,出大事了!张大人派人来报,箐箐姨娘家里糟贼人谋害,只有姨娘侥幸夺回一条命!”


    沈万金霍然起身,怒喝:“怎么回事!箐箐人呢?”


    “姨娘被送到了城东的医馆,刚醒就嚷着要见老爷您,也不肯喝药,说是想要您带着蜜饯去……去安抚她!”


    他只思考了片刻,立刻吩咐:“芸娘,带上府医,打包些吃食,随我去城东。”


    在他即将抬脚迈过门槛,扭身向苏尔茗投来自上而下的目光,不见方才的半分旖旎,像是施舍般淡声道:“你总是运气不好,下次吧。”


    苏尔茗静静地望着他们忙乱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门后,缓缓将筷子放下,落在碗边“叮”地一声。


    她原本略带湿意的眼眸经帕子一抹,只留眼尾一抹红,嘴角的笑意转瞬即逝。


    苏尔茗慢悠悠地起身,沿着曲径通幽的小路往正院去,外院各处的丫鬟被芸娘管束地格外严格,迈步间只能听到枝丫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她抬步进了正房,命外院的侍女为她备下热水,刚合拢门,一柄剑刃轻飘飘地落在她喉间。


    高大的身影将她的影子完全覆盖住,来人声音沙哑,语气不善。


    “你就是苏尔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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