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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 13 章

作者:江若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噼里啪啦……


    烤炉架子被撞翻,陶炉跌到地面变得粉碎,兔腿散落得到处都是,表面还在嗞着油花……


    就在裴青岚以为会有无数火星子掉到自己身上之时,几步之外的长兄突然飞快奔向她,赶在火星子落下之前紧紧护着她。他修长高大的身形将她完全罩住,双臂用力撑在她两侧的地面,不让她有一寸肌肤被火星子触到。


    他的神情无惧,眼睛幽邃却暗含温柔,仿佛一潭融化的春水,蓄着无穷的力量想要保护她。


    可是从来水火无情。


    她眼睁睁看着那些光亮的细小却长着毒牙的火星子,向一条条毒蛇一样,急簌簌落到长兄背部、肩上、胳膊,还有手背上。他撑在地面的左手手背落了一层,白皙的皮肤瞬间被烫得通红,他却始终不肯动一下。


    裴青岚心疼坏了:“长兄……”


    “我没事。”他额角渗出层层汗珠,唇色也变得煞白,却还在咬紧牙关硬撑着,炎热的天气加上被灼烧的疼痛感,怎么可能没事。


    裴青岚眼角红了,心里说不出的酸楚感涌了出来,长兄从小对她处处呵护,虽严厉却次次都会维护她,舍不得叫她受一丝委屈。


    可是她从没想过,长兄有一天会豁出命来护着她,就像此刻。


    那些钻心的火星子落在他身上,也如同落在她心里。


    她揉揉酸涩的眼睛,看了一眼掀翻的烤炉和渐渐熄灭的火星子,急着说:“长兄,火熄了,我带你回家。”


    裴执身子一颤,险些倒向地面,幸好被青岚扶住。


    她忍着泪,轻轻拍去他身上的灰烬,身上的伤被衣衫覆盖,她看不见,可露出的手背上却布满数不清的烫伤红痕,她想触碰,可又不敢。


    “疼吗?”隐忍许久,只问出这两个字。


    裴执微微摇头,伸出带伤的手指拭干她眼尾的清泪:“傻丫头,我没事。”


    青岚顾不得许多,此刻她只想带他回去,好赶紧找大夫医治。


    她虽个子高挑,可力量却不够,一个人无法扶起长兄,更不可能顺利地将他送回家。


    她在街边雇了一辆马车,求车夫帮忙把长兄抬进车厢内,费了好大力气才成功。


    裴执背上有伤不能依靠车厢,她便让他斜靠在自己肩上,这样好歹舒适些。


    两人从未像此刻亲密无间。


    半疼半醒间,裴执能清晰嗅到她发间的清香,像空谷里出尘的幽兰气息,丝丝缕缕缠绕鼻尖。


    他有些沉醉其中,甚至忘了身上数不清的痛感,一心只想沉沦下去。


    他一点点挨近,试探,直到脸颊触碰到她颈脖的皮肤,细腻光滑,如雪如玉,是他只可远观的珍宝。


    发觉他在动,青岚轻轻挪动一下身子,询问:“长兄,你是不是难受?”


    “你忍着点,我们马上到家了。”


    她又急着向车门处喊车夫:“麻烦您再驾快点,我长兄伤得很重。”


    车夫回一声“哎”,立时就加快了挥鞭的速度,马蹄也奔得更加猛烈。


    转眼间就到了裴府。


    裴青岚提起裙摆从马车上跳下来,看见大忠叔正在给看门小厮分派任务,于是高喊了一句:“大忠叔,快叫几个人来帮忙。”


    大忠叔一看是大小姐回来了,着急忙慌带了人上前。


    “大小姐,您怎么一个人?”


    “长兄受伤了,在车里,你们快把他抬出来。”


    大忠叔掀开车帘,只见长公子怏怏地伏在座位上,脸上苍白无色,没有往日半分神气,看起来伤得不轻,他立即派人:“你们几个上去,小心点,别嗑着长公子。”


    “是。”三名小厮攀上马车,很快就将裴执抬了下来。


    其中一人将裴执背到背上,径直往府内走去。


    裴青岚拉住大忠叔:“快找人去请大夫,长兄是被火灼伤,一定要用最好的烫伤药。”


    大忠叔一听,连忙应下:“是大小姐,我这就亲自去找大夫。”


    裴青岚紧跟着到了裴执院中,不多时,父亲母亲闻信都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杨氏亲眼见到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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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灼烧的后背,红痕密密麻麻如蝼蚁一般,顿时就哽咽起来,“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青岚红着眼圈自责:“娘,都是我不好,长兄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裴复之急问:“究竟出了何事。”


    青岚将事情完完整整复述后,裴复之和杨氏并未责怪,反而都轻声安慰她:“这也不是你的错,飞来横祸,谁能料到。”


    幼弟裴序年方十六,从小就喜欢和她玩在一处,此刻见她眼含清泪,心疼得不行:“长姐,哥哥他是男子汉,保护你是应该的,你别伤心。要是换做我,也一样会保护你的。”


    “阿序,谢谢你。”她本来一颗心揪着疼,此刻被家人安慰一番才稍稍好了一些。


    大忠叔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大夫来了!”


    裴青岚随家人都来到外间等候,好让大夫在卧室内安心诊断。


    裴执向来沉毅内敛,今日伤成这样也没有哼过一声。


    杨氏一方面心疼儿子的身体,另一方面也心疼这孩子总是将满腹心事都藏着,什么都不肯吐露出来,母子一场,她从来看不透他的心思。


    旁人只艳羡他少年得志,权柄在握,更是天子近臣,朝中新贵,只有她这个做娘的知道,一切都是他步步辛苦挣出来的。他三岁启蒙,五岁诵诗经,七岁能背诸子百家,十五岁时便随舅父历练治理黄水,正因治黄水有功,他开始被圣上赏识,破格入朝。


    更在二十岁时就成为大理寺卿,一时风头无两。


    杨氏常常欣慰,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娘,大夫出来了。”裴序的声音将杨氏唤醒过来。


    裴青岚赶紧上前打听伤情:“大夫,我长兄伤势如何?”


    大夫捋着花白的胡须,走到案边开方子:“诸位莫急,裴大人伤面虽广,好在伤口不深,老夫用些上好的烫伤药,再辅以口服汤药,休养一段时日即可好全。”


    杨氏听到这里,心尖上悬的一把利剑才算被拿开,口中不住念着:“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我执儿早些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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