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华怒目圆睁,心思这厮还越说越邪乎了,偏生是在顺远伯府的地界,众目睽睽之下若闹将起来,反倒落了下乘。
她暗暗绞着手中绣帕,心里惊疑着,沈清晏那小蹄子何时攀上了侯府的高枝?
竟然连骄纵惯了的白骊都给她撑腰,当真可恨!沈昭华气得想吐血。
沈清晏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见势不妙,赶紧打圆场,柔声劝解道:“误会而已,都是姐妹间的小矛盾,伯爷不必挂怀。”
髻上的海棠花随风摇动,衬得眼眸明亮,极是动人。
殷礼安有些怔忡,恍惚回忆起那日在玉石铺子,她执玉佩给他时的莞尔一笑。
他半晌回神,道:“如此便好。”他向女孩们举杯示意,“诸位慢用,既然无事,我不多打扰了。”
待他离去,白骊倒是敛了锋芒,偃旗息鼓了一阵,便接着与沈清晏和其他人吃茶闲话。
“说起来,我娘提起你多次,说你在家日子不好过,是否确有其事?”她戳戳沈清晏,而后凑近她小声道,“不过没事啦,不管到底好过不好过,既然入了我娘的眼,任谁也欺负不得你。”说着,便摘了一根自己的簪子,往沈清晏头上簪去。
沈清晏瞧白骊朝她狡黠的眨眼睛,忍不住笑了:“那便多谢侯夫人了。”
先前在沈家,顾贞贞屡次相助,沈清晏印象深刻。
她其实不太理解为何顾贞贞这般照拂,但现在想来,大概是殷国公的手笔吧。
乌桕和枫叶染红了庭院,姑娘们三五成群,围着签筒嬉笑着摇节气签,相互分享着。沈清晏走到签筒边,却似忽而想起什么,抬头望着高墙,一动不动。
白骊好奇地问她:“瞧什么呢?”
她笑笑,摇摇头:“没什么,初来乍到,有些好奇罢了。”
白骊似懂非懂,哦了一声。
假山畔两条小道蜿蜒,沈清晏随意择了其中一条,穿过其中。青苔斑驳的山石,指尖划过便留一道印子,她抬手在假山石上缓缓拂过,凹凸不平的卵石硌在鞋底,纹路竟与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上辈子,她就在顺远伯府的这条卵石小径上罚跪过。
葛夫人不喜欢她,明着打压虐待她属实常有,殷礼安又忽视她,她在伯府的处境可谓艰难。
那次葛夫人因她早起请安时迟了些,就罚她在数九寒天跪足三个时辰,而她的夫君殷礼安却连片衣角都没出现。
故地重游,如刻舟求剑,整个伯府与她而言,都是刑场,沈清晏置身其中,心里已然分辨不出什么滋味。
“小晏。”
身后有人叫住她,锦袍玉带映出秋阳,“怎一个人在这儿?”
殷礼安目露关切,沈清晏深深地看他一眼,扭头道:“觉着此处景色别致,便想自己逛逛,不知不觉走远了。”
寻常的假山亭榭罢了,她讥讽自己执着,非要自讨苦楚,踏上这多出来的几步路,这下好了,居然碰到他。
他不知道她在心里想些什么,全然痴望着她的侧颜,看入了迷,忍不住伸向她的手腕,说道:“我还以为你没真心原谅我,还怨恨我呢。今天看到你肯赴宴,我心甚慰。”
沈清晏极想甩开他的手,这种多余的肢体接触,紧贴着的每一寸都叫她无比恶心。
“说笑了子义,我什么样的脾性,你再清楚不过了。”她唇角上扬,笑意嫣然,“旧事就别再重提了吧?你我之间,不该有龃龉的。”
殷礼安心喜,立刻从善如流:“好,说得好,小晏真懂事。”他顿了顿,耳朵飞上一丝可疑的红晕,“待以后我明媒正娶迎你进门,我再把拂水抬进来,让她日日给你晨昏定省。”
听到拂水二字,沈清晏并没什么波澜。
她心道,这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敢把这事拿出来跟她讲,真当她沈清晏是个傻子。
不够嫌恶心的。
对于前世的沈清晏来说,她确实是个傻子,可不就是被这种话哄得团团转?
哪怕殷礼安当着她的面提纳妾,估计也只会傻乎乎地应好。
如今听来,比戏文里的丑角还可笑三分。
“好啊。”她道,“那我就先唤她一声妹妹了。”
殷礼安似乎没料到她态度会这般爽快,惊讶了一瞬,随即眉眼大开,说道:“你能如此大度,自然是最好的。”言罢,一手轻轻揽上沈清晏的肩头,稍稍用力,暧昧地捏了捏。
然而她不动声色地旋身,与他移开了些距离。
沈清晏声线温婉而疏离:“人多眼杂,伯爷请自重。”
“哎呀,跟我这么生分……叫伯爷干什么?一点人情味也没有,显得我像个外人了。”殷礼安讪讪地笑,但不再动手动脚了,故作亲昵道,“走,带你去我那儿见见以前的同窗。”
今天来了不少学宫同窗,旧友齐聚,都好奇他如今抱的哪个美娘,他们只知道沈家四娘才貌双全,却未曾亲眼得见。
如今佳人近在眼前,有了这么个好机会,殷礼安肯定要趁机显摆一番,羡煞旁人。俗话说女人如衣裳,漂亮女人就跟漂亮衣裳一样,可都是抢手货,可遇不可求,何况还是这样的京华绝色,绝佳的品貌,到时候必定会被别人眼红。
光是想想,他便激动万分。
他愈发迫不及待,催促道:“快些走吧,你今天打扮这么美,若只让女眷瞧见,岂不辜负了?”
沈清晏皱眉,心思他昏了头吧,到底什么意思,如此装扮与他何干,怎么还非让男的看到不可?
但她没表现出来,仍是一派温顺,只是乖乖地柔声应好:“子义先行。”
殷礼安心花怒放,在前为她殷勤引路,口中似不经意道:“我母亲还念叨着,待你过了门,要把你当亲闺女那般宠呢。”
她笑笑,只作未闻。
这男的说话已和放屁无异,她还听个什么劲。
男席那头,亦有四五个女孩,都是定了亲来串席走动的。一张张乏味的男子面容在她身边停留,而后经过,沈清晏意兴阑珊,眼观鼻鼻观心,连殷礼安在絮叨什么都未听进半分。
“这位是宋伽兄,昔日学宫同窗,如今在翰林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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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职。”他互相引见了下,语气中带着股难以察觉的炫耀,又道,“这是沈四娘,沈家的嫡女,大概不日便是吾妻。”
两方略作寒暄,沈清晏看宋伽不断道着“子义兄好福气”、“嫂夫人端庄淑雅”,殷礼安笑容愈深,虚荣心得到满足,得意之色已然漫溢。
他犹嫌不足,为确保其他人也听到,稍稍放开了些声,添油加醋道:“沈四娘乃是闺秀翘楚,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连国公爷都曾赞她不凡呢。”
此言一出,沈清晏愣了一下,殷国公?
殷兰辞何时在他面前夸过自己?他们三人,都没一起见过面。
再看殷礼安那副红光满面。小人得志的模样,她便懂了——这厮分明在用她的名头充门面做筏子呢。
她险些失笑,但面上不显,只作淡然:“子义,你过誉了,国公爷何等尊贵,民女岂敢高攀。”
“此言差矣!沈四娘可千万别妄自菲薄,沈家女的才名,想必在座各位都有所耳闻。”突然有人打断她说话,“今日甫见沈四之姿,方知天上嫦娥的模样,不如这样,既然席上有琴,四姑娘可愿赏光,为我等抚上一曲?”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事之徒,越发起劲了,还有轻浮之辈借着酒意轻佻扬声:“就是就是,有四姑娘妙音佐酒,方不虚此行啊!”
殷礼安非但未见愠色,反而笑着怂恿她道:“去呀,大家盛情,你弹一下又何妨?”
沈清晏眸中闪着寒光,嘴角却有笑意:“当真要听?”
“自然当真。”
她抬手抚唇,浅浅叹了口气。
一帮登徒子,也配听她的琴音?她心里冷笑,自有计较。
殷礼安已命人抱来了瑶琴,搁置在案上,琴身乌木温润,泛着弧光,她敛衽端坐案前,认真地为其调音。
素手虚按着琴弦,只一拨,一缕清凌凌的琴音便流淌开来,如春水初融,淙淙淌过席间。
沈清晏一边奏曲,一边思考着破局之法,正想着把冷宫里那首最为犯忌的寒谣拿出来弹弹,吓吓他们,手下却陡然一个铮鸣,竟是走了音。
琴声戛然而止,满座目光朝她聚拢,她一顿,从容地举起手,凑至眼前看了看,困惑道:“怪了,谁在弦上涂的松胶?”
第七根弦手感胶黏,一层半凝的胶状物在日光下隐现,一碰就被黏住,刚才她调音调得不仔细,没发现这出。
殷礼安脸上掠过一丝不耐,说道:“没什么影响的,你接着弹便好。”
“子义说的是。”沈清晏擦了擦弦,接着奏曲,琴技自是炉火纯青,七弦在她指下变幻千端,那琴声隐隐飘至女席,惹得众人纷纷侧耳,讨论着她琴技好坏与否。
就在她想要变个指法时,席间突然有人起身朝着月洞门那儿行礼,带着几分敬畏:“见过国公。”
沈清晏耳力极佳,听见了这声动静,琴音未断,眼睛却已向那瞄去。
只见殷兰辞一身玄色常服,像看戏一般,不知何时立在月洞门下,与她四目骤然相接。
沈清晏手一抖,又走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