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开放日?”
春香婶听到苏婉音这个想法时,手里的菜篮子差点没拿稳,脸上写满了惊愕和不解。
在这个年代,谁家做饭不是关起门来?尤其是做吃食买卖的,后厨更是隐秘之地,哪有主动敞开来让人看的道理?
“婉音,这……这能行吗?万一有人挑刺怎么办?”春香婶忧心忡忡。
苏婉音正在清洗明天要用的青菜,水流哗哗,映着她平静的脸:“婶子,咱们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人看,越是藏着掖着,别人越觉得咱们有鬼,索性大大方方亮出来,是黑是白,让大家自己判断。”
她顿了顿,看向春香婶,眼神坚定:“而且,咱们的后厨,比绝大多数人家都干净,咱们的食材,也都是真材实料,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春香婶看着她笃定的样子,再想想这段时间食铺的干净卫生确实没得说,心里的不安稍稍褪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咱不怕看!”
决定了就做。
苏婉音找来一张红纸,用毛笔工工整整地写了几行字:
【为答谢各位乡亲邻里厚爱,明日上午九点至十一点,苏记饭馆后厨对外开放,欢迎各位前来参观指点,茶水免费。】
她没有提任何关于谣言的事,只是单纯地发出一个友善的邀请。
告示贴在饭馆门口最显眼的位置,立刻引起了轰动。
“开放后厨?这苏老板搞什么名堂?”
“让咱们进去看?这倒是新鲜!”
“不会是做样子吧?”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不要钱,还有免费茶水喝。”
议论纷纷中,好奇者占了大多数。
张桂花也看到了告示,先是一愣,随即嗤之以鼻:“装神弄鬼!我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
她打定主意明天要混在人群里,伺机找茬。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陆珩那,他正在公社处理文件,听人说起这事,笔尖微微一顿,随即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这女子,果然从不按常理出牌,这一手以退为进,化被动为主动,倒是漂亮。
第二天一大早,苏记饭馆门口就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纯粹好奇的大妈大婶,有抱着膀子看热闹的闲汉,也有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的张桂花之流。
而苏婉音早早起来,和春香婶一起将本就整洁的后厨又彻底打扫了一遍,灶台擦得锃亮,地面干净无垢,各种厨具、食材分门别类,摆放得井井有条。
那套引人瞩目的多层蒸笼和防溢锅盖也安静地待在它们的位置上,在晨光下泛着金属特有的光泽。
八点多时,陆珩的身影出现在人群外围,他没有往前挤,只是找了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站着,目光沉静地望向饭馆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时针指向九点正后,苏婉音深吸一口气,和春香婶对视一眼,然后大大方方地拉开了通往后院的布帘。
“各位乡亲,感谢大家赏光,后院地方小,请大家依次进来,小心脚下。”苏婉音声音清亮,带着笑意,没有丝毫怯场。
人群骚动了一下,开始好奇地往里涌。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干净得不像话的环境。
“哎哟,这么干净!”
“这地比我家的炕席都干净!”
“你看那灶台,一点油星子都没有!”
惊叹声此起彼伏,这个年代,普通人家做饭能保持基本整洁就不错了,像苏记后厨这样几乎一尘不染的,着实少见。
苏婉音引导着大家观看,一边走一边介绍:
“这边是洗菜淘米的地方,活水冲洗,洗三遍。”
“这边是切配区,生熟砧板分开,颜色都不一样,大家看,切肉的是深色板,切菜的是浅色板。”
“这是我们的食材,今天买的猪肉,大家看,有检验章的,新鲜着哩,蔬菜是早上刚从附近老乡地里摘的,还带着露水。”
“这是我们定做的多层蒸笼,主要是为了节省时间,一次能多蒸点,让大家少等会儿,材质是白铁皮,容易清洗,不容易滋生细菌。”
她走到那个防溢锅盖前,正好锅里煮着准备免费提供的茶水,水温渐升,锅盖“叮”一声脆响,一股白汽逸出。
“这个锅盖,就是加了个小机关,水开了会响,提醒我们,也防止溢锅浪费柴火和水,没什么稀奇的。”
她语气平和,态度坦诚,将每一样东西的用途、好处都解释得清清楚楚。
那些原本带着挑剔目光的人,在看到如此整洁的环境、规范的流程和新鲜的食材后,也渐渐说不出话来。
有细心的人发现,连抹布都分不同颜色,擦拭不同区域,挂得整整齐齐。
“苏老板,你这弄得也太讲究了!”一个常来的大婶忍不住赞叹。
“讲究点好,吃着放心!”旁边立刻有人附和。
张桂花混在人群里,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本想找点脏乱差的地方说道说道,可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也找不到一丝错处,那后厨干净得让她自己都觉得脸红,她偷偷瞄了一眼那铁蒸笼和怪锅盖,在苏婉音坦荡的解释下,似乎也失去了“邪性”,变成了方便好用的工具。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周围的人都沉浸在参观和赞叹中,根本没人注意她,她那些关于“煞气”、“不干净”的说辞,在此情此景下,显得无比荒谬和可笑。
最后张桂花只得悻悻地缩了缩脖子,趁没人注意,灰溜溜地从人群后面溜走了。
陆珩站在角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着苏婉音从容不迫地引导、讲解,脸上带着自信而明亮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
他的目光在她认真演示防溢锅盖时微微弯起的眼角停留了片刻,心底某个角落似乎也跟着柔软了一下。
参观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来的人大多满意而归,对苏记饭馆的卫生和诚信赞不绝口,之前那些隐隐约约的流言,在这阳光下的厨房面前,不攻自破。
阳光洒满院落,照在那套曾引起非议的铁蒸笼上,反射出明亮而温暖的光,厨房里,食物的香气依旧袅袅不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仿佛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
后厨开放日过后,苏记饭馆的生意非但没有受到谣言的影响,反而愈发红火。
那份在阳光下展示出的干净、整洁与坦诚,像一块金字招牌,深深印在了街坊邻里的心里,人们再来买吃食时,眼神里多了几分踏实和信赖,连带着对那套“稀奇家什”的看法也彻底转变,从怀疑其“邪性”变成了赞叹其“巧思”。
苏婉音肩头的无形压力骤然减轻,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
这日午后,难得的清闲时光,春香婶在前面柜台打着盹,小宝趴在里屋的小桌上写作业,阳光透过窗棂,在干净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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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里,苏婉音看着早上特意多泡的一些杏仁,心里忽然有些痒,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又恰是初夏微燥的时节,她很想做点清凉精致的小食,既是犒劳自己和大家,也像是为这新生的平静日子添上一份甜美的注脚。
她取来小石磨,将泡发好的饱满杏仁细细研磨,乳白色的浆汁缓缓流出,带着独特的坚果芬芳,然后用干净的细纱布过滤,滤出的杏仁浆洁白细腻。
苏婉音生起小火,将杏仁浆缓缓倒入洗净的小锅里,加入少许自家提炼的、带着清甜气息的蔗糖,用长柄木勺顺着一个方向,不紧不慢地搅动。
这是一个需要耐心的过程,火大了容易糊底,失去杏仁的清香;火小了又无法凝结。
苏婉音却做得从容不迫,仿佛又回到了御厨房,为那位挑剔的暴君制作精致点心时的专注,只不过此刻心境全然不同,没有战战兢兢,只有享受创造的宁静。
杏仁浆在温火下渐渐变得粘稠,她适时离火,将其倒入一个浅口的白瓷盘里,轻轻震出气泡,然后端到后院通风阴凉处,让它自然凝固定型。
傍晚时分,宋潮生踏着夕阳的余晖走来,他似乎已经成了饭馆傍晚时分一道固定的风景。
“婉音,今儿你又做啥好吃的啦?”他嗅了嗅店里的杏仁香气,熟稔地走到柜台前,目光掠过已经空了大半的卤味盆和糖水桶。
苏婉音正从后院端出那盘已然凝固好的杏仁豆腐,洁白的杏仁冻盛在素白瓷盘里,宛如上好的羊脂玉,颤巍巍,滑嫩嫩,散发着清浅的杏仁冷香。
“宋哥你回来的正好,”她眉眼弯弯,带着一点展示成果的期待,“试试这个,杏仁豆腐,刚做好的。”
宋潮生的目光落在那一盘莹白之上,微微顿住,他见过她做的诸多吃食,从扎实顶饱的包子馒头,到浓油赤酱的卤味,再到清甜润口的糖水,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精致、看起来完全不属于这个朴素小镇的甜品,不由得咋舌:“婉音你这做的也忒精细了!”
闻言苏婉音只是微微一笑,“试试看好不好吃。”
随后取来小刀,将整块杏仁豆腐划成大小均匀的菱形小块,然后用薄薄的铜铲小心地铲起几块,放入一个浅碗里,又舀了一勺早上熬好、同样冰镇着的糖桂花淋在上面,金黄的桂花蜜缓缓浸透莹白的杏仁豆腐,色泽诱人。
她将碗递过去,递过一把小瓷勺。
宋潮生接过,指尖无意间触碰到碗壁,传来一丝沁凉的触感,他舀起一小块,杏仁豆腐在勺中微微颤动,送入口中。
舌尖首先感受到的是冰爽顺滑,几乎无需咀嚼,那嫩滑的杏仁豆腐便已轻盈地化开,浓郁的杏仁香气瞬间充盈口腔,醇厚而自然,没有丝毫涩味,紧随其后的是糖桂花恰到好处的清甜,与杏仁的微苦回甘交织在一起,层次分明,回味悠长,一股清凉甘甜仿佛能顺着喉咙一路滑入心底,驱散了夏日傍晚最后的一丝燥意。
他动作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苏婉音,眸色深沉,里面翻涌着清晰的惊艳与赞叹,“太好吃了!婉音你怎么总是能想到这么多新奇玩意儿!”
随后又一头埋进手中那碗杏仁豆腐中。
苏婉音看着他毫不掩饰的欣赏,心里像那糖桂花一样甜丝丝的,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也会把宋潮生这个人放在心上了……
“喜欢就好。”她笑道,“用的是甜杏仁,耐心磨浆,火候到了,自然香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