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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谎言

作者:墨染书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见一行人的目光齐齐聚来,徐管事自知再难隐瞒,只得长叹一声,缓缓道:“姑娘有所不知,二爷与夫人常氏曾育有一子,名唤峰儿,只是未满周岁,便不幸夭折……”


    他回忆起当年的事,语声微沉:“那是祥和十三年的冬天,大雪下了整整三天三夜。放晴后,奶娘抱着小公子峰儿出去透气,路过花园,谁料脚下一滑,连人带孩子摔进了池塘的冰窟窿里。奶娘虽得救,小公子却……”


    他喉头一紧,半晌才继续道:“自那以后,二爷每逢遇烦心事,便到当年小公子溺亡的池塘边喂鱼,以此思念已故的小公子。因此二爷今日难得回府,定然也要花些工夫,到池塘边悼念小公子。”


    谢婉鸢心头泛起一抹酸楚,又好奇的地问:“那后来二爷与夫人可是又有了一位公子?”


    “是,也是多年之后了,”徐管事微微颔首,“只不过当年的事,依旧是二爷和夫人的心头刺。”


    霍岩昭问:“那裴二爷的腿疾,是否又与当年峰儿出事有关?”


    徐管事摇摇头,面色愈发沉重:“二爷这腿疾,是两月前小少爷不慎将二爷推下阁楼所致……”


    “推下阁楼?”谢婉鸢倒吸一口凉气,抬眼间,正撞上霍岩昭深邃的目光。


    许是因她装作丫鬟,一时心虚,移开视线的瞬间,全然未留意脚下的台阶,一个不留神,脚下踩空,整个身子栽了出去。


    “啊——”


    千钧一发之际,霍岩昭剑鞘一横,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腰。


    “当心!”


    谢婉鸢佯装镇定,挤出一丝笑容:“多谢……少卿。”


    她松了口气,心下暗赞霍岩昭身手敏捷。


    霍岩昭略一颔首,这才转过身去,继续问起徐管事:“适才说裴二爷被小少爷推下阁楼,他们父子二人关系怎会如此?”


    徐管事叹了口气:“小少爷自幼娇生惯养,玩世不恭,如今已年过十七,提亲屡屡遭拒。而近日,小少爷又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欠下不少赌债。事发那日,小少爷喝得烂醉,问二爷索要四百贯银钱还债,二爷大怒,要关他禁闭。争执中,小少爷失手便将二爷推下了阁楼……”


    谢婉鸢心中一紧,关切地问:“那小少爷如今可还好?”


    徐管事语气稍缓:“好在小少爷有所悔悟,依照二爷所望,闭门抄书两月有余,如今倒是收了些性子。后来,二爷因伤不便行走,迁居至太学,那时也刚好因袁晓的事与老爷生了矛盾。”


    谢婉鸢若有所思:“原来如此,那看来裴二爷的腿疾并非伪装。”


    霍岩昭闻言,突然驻足:“若裴二爷所言属实,那么袁晓证词必然有假。”


    此言落定,几人不由纷纷看向他,皆面露疑惑。


    “为何?”谢婉鸢道。


    霍岩昭嗓音微沉:“适才裴二爷房门前,留有一串未干的泥脚印,却无轮椅泥渍,可见他们二人当中曾有人离开,到过泥泞之处。若裴二爷腿疾为真,那些脚印便只可能是袁晓所留,所以袁晓在扯谎。”


    曹凛风不解:“脚印?我怎未察觉?”


    谢婉鸢也感到疑惑,她也没注意到那些脚印,然而细细一想,或许因那会儿她正偷瞄霍岩昭,看得失神。思及此,她不由红了面颊,幸而月光淡薄,无人察觉……


    曹凛风眉头微拧:“可不对啊,若是如此,袁晓又是如何在区区半个时辰内,抄得那百页纸张?”


    谢婉鸢定了定神:“这个我知道。”


    霍岩昭不由看向她,谢婉鸢继续道:“袁晓只需在上次离府前,提前备好部分抄好的纸张,藏于府中即可。袁晓所誊录的那些内容,当中墨色前后有异,应是分批所书。”


    霍岩昭恍然,眼底闪过一丝讶然:“若雪姑娘……精通墨道?”


    谢婉鸢摇摇头:“不过是王妃喜爱书画,因而略知一二。袁晓所用为松烟墨,是以鹿角胶为黏合剂,胶质日久失性,墨色便会出现差异。袁晓今日所书,墨色冷黑饱满,纸缘微晕,而那摞纸张中,却有一部分色泽偏暖,反光明显,晕痕清晰,显然非今日所书。”


    几人闻言,皆露赞许之色。


    曹凛风当即喝道:“来人,速速捉拿袁晓!”


    话音刚落,身后数名衙差前来领命,却见霍岩昭抬手制止:“且慢。”


    他看向曹凛风:“曹尹,袁晓虽扯谎,但应并非凶手。”


    “何以见得?”


    霍岩昭道:“方才在裴二爷房中,下官见案上毛笔置于右侧,此点与凶手特征不符。袁晓中途离开或另有隐情,我们不如日后再查探,先派人暗中监视,以免打草惊蛇。”


    谢婉鸢闻言微怔,未曾想霍岩昭竟也洞察到这个细节,与她想得如出一辙。她心下暗赞这位大理寺少卿,确有些真才实学。


    夜色如墨,月光透过朦胧的云层,在裴府庭院内洒下一层银纱。


    几人沿着长廊缓步而行,忽然一抹白影从花圃边一闪而过,如同幽魂作祟一般,又倏然消失。


    几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转眸望去,只见花圃里假山后露出半个脑袋,再一细瞧,是个身穿缟素的女童。


    女童见已被人发现,索性横跨一步站出来。她约莫十岁出头,此刻粉腮微鼓,故作凶狠之态,却掩不住一身的稚气。


    “你们凭何冤枉袁晓哥哥?他才不是凶手!”


    曹凛风面色一沉,正欲呵斥,却见谢婉鸢已上前,竖起食指立在唇边:“嘘——,小妹妹莫激动,你既说袁晓无辜,那可否告诉我们缘由?”


    女童瞪着一双大眼,小嘴一撇:“我说不是便不是!你们休想诬赖好人!”


    “菡儿!”


    回廊远处传来一道凌厉的嗓音,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沉着缟素的妇人疾步跑来。她容颜绝丽,周身透着一股凄美之感,如遗落凡尘的仙子。


    妇人将裴菡拉去身后,未及言语,抬手便是一记耳光:“外人面前,休得无礼!”


    清脆的声响划过耳畔,裴菡紧捂着脸,眼里噙满泪花:“阿娘……”


    柳纯宁顿了片刻,阖眸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面上的愠色已全然褪去,转而将裴菡揽入怀中,泪落如珠:“对不起,菡儿,是阿娘不好。阿娘……只有你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看得谢婉鸢鼻尖发酸,恍惚间,她似又看见母亲将自己搂在怀中。


    母亲轻抚着她翻墙时蹭破的衣袖,温声安慰被父亲训斥哭泣的她。


    “鸢鸢,你想出去玩直说便是,何苦叫若雪躲在被子里替你装病?来,让阿娘看看可曾摔着?”


    回忆的温暖让谢婉鸢眼眶微湿,不知不觉沉浸在记忆中母亲的怀抱里,直至柳纯宁的声音将她拉回到现实。


    “小女不懂事,让几位官人见笑了。”


    柳纯宁放开裴菡,微微欠身,嗓音温婉:“奴家柳纯宁,裴侍郎之妻,见过各位官人。”


    曹凛风冷哼一声,面露不耐。


    霍岩昭上前半步,拱手道:“夫人,孩童天真,还望以理导之,莫要动手。”他嗓音微沉,转眸扫了一眼裴菡:“令爱既为袁晓辩解,或因知晓当中内情。”


    柳纯宁苦笑:“官人所言极是,但这丫头并非知晓内情,只是……任性罢了。她屡教不改,奴家若不动手,她将来会吃亏的。”


    她轻拂着裴菡发顶,重重叹了口气。


    裴菡虽仍撅着嘴,却也不敢再闹,只躲在母亲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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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偷偷打量几人。


    曹凛风不耐地一甩袖:“案情紧急,本官还有要事,便不多叨扰了。夫人保重。”


    柳纯宁欠身相送,月光之下,母女二人相偎的身影更显孤寂……


    一行人沿着小径继续前行,谢婉鸢问徐管事:“裴尚书今日新丧,这府中怎这般迅速便备好了缟素?”


    徐管事面露悲戚,长叹一声:“实不相瞒,老爷前些时日因肾疾复发,病入膏肓,自知时日无多,便要老奴提前备下了。”


    几人皆是一怔。


    霍岩昭沉声问道:“府中人可知晓此事?”


    徐管事摇头:“除老爷与老奴外,再无第三人知晓。老爷特意嘱咐,不得声张。”


    谢婉鸢若有所思:“如此说来,凶手当也不知此事,这才铤而走险,对裴尚书下手。”


    曹凛风颔首,随即话锋一转:“霍少卿认为,裴侍郎是否具有作案动机,毕竟袁晓是他多年栽培的心腹,只不过按说此等仇恨,不至以脔割之刑复仇。”


    霍岩昭想了想:“未尝没有可能。”


    谢婉鸢却道:“适才裴二爷称,裴家向来以礼传家,别说兄弟,子弑父更为大逆不道,岂是常人所能为?我倒觉得不大可能。”


    她看向徐管事:“袁晓一事已过多日,近来裴侍郎与裴尚书可还和睦?有无再生事端?”


    徐管事一副愁容:“说来也怪,袁晓之事后,裴侍郎又新纳了一门客,只是前几日又被老爷给逐出府了。”


    “又赶走了?”谢婉鸢讶然。


    徐管事叹了口气:“其实此事也不全怨老爷,是那门客脸上受了伤,缠着纱布,裴侍郎是嫌他可怜才收留的。只是老爷嫌其容貌有损家族声誉,不配做裴家门客,才将他赶走。”


    他微微压低嗓音:“老奴曾见那人容貌,除去伤疤,倒是个俊秀之人。”


    霍岩昭道:“他在裴府呆了多久?”


    徐管事想了想:“不过月余。此人勤勉,与裴侍郎形影不离,侍郎甚至亲自指点他文书,对其赞赏有加。”


    说及此,他叹了口气:“所以裴侍郎为此甚感失落,还称暂不会寻门客了……


    霍岩昭又问:“那裴侍郎又是否因此人,同裴尚书生了过节?”


    徐管事回想片刻,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好像自此事后,老爷父子二人便疏远了,鲜少见面,也因而也未再起争执。”


    说话间,一行人已行至裴明义的宅院前。


    宅院门扉半掩,檐下一对灯笼蒙着白布,在风中孤独摇曳着,更添几分凄凉。


    徐管事轻叩门环,见无人回应,便示意曹凛风一行人推门入内。


    院内空旷,夜风卷着丧幡与白绸翻飞,一名身着素衣的小厮正端着一只置有空碗的托盘,自正房走出。


    见有人来访,他慌忙迎上前去:“几位官人恕罪,裴侍郎方才外出,或是去如厕了,很快便回来,不如官人们先入内稍候。”


    说罢,他推开房门,侧身邀几人进屋。


    曹凛风大步而入,径自在八仙桌边落座。小厮则称去备茶,很快躬身退下。


    霍岩昭却不急于入座,负手在房内踱起步子,悄悄打量着房中各处。


    谢婉鸢本觉擅自在他人房内走动不妥,尤其还是刑部侍郎的寝居。但见霍岩昭神色沉稳,似在查证什么,便也跟随其后。


    忽然,她见霍岩昭自那梨花木床榻上的被褥下,掏出了什么物件……


    “少卿在做什么?”


    霍岩昭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霍岩昭向外瞥了一眼,见已然来不及了,只得微微一收手指,将那物件藏在衣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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