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要不惦记着偷懒，爹还是挺靠谱的。”霍如仔细打量着霍祥手中的刀，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什么，皱眉问：“怎么没刻上‘霍家铁匠铺’的字？”
霍祥还没来得及说话，沈意就先不满道：“凭什么只刻他的名？我呢？”
瞳术炼刀，古往今来武林第一把，凭什么他就没有署名权？
不知情的霍如听了，眉头皱得更紧：“我让你监工，你还蹬鼻子上脸，跟人家真正出力的抢功劳？”
“我也出力了！”沈意小小的脸上写满不甘。他好不容易瞳术不反噬一次，结果还不被承认。
“你出啥了？”霍如挑眉，“除了盯着看，还有啥？”
沈意立马噎住了。
这讨厌鬼说的，也没错。
他那瞳术，说到底确实只是“盯”了一会儿。
系统一边磕瓜子一边悠悠来句：“宿主今日份作死挑战，成功。”
“我的盯不一样！”沈意被霍如一通质疑，憋出一肚子火。
还是知情的霍祥出面打圆场：“沈意确实帮了我不少忙，挂个名字是应该的。”
霍如白了他一眼：“说得轻巧。刻哪些字？‘霍沈’？还是‘祥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沈意是你媳妇儿名呢。”
闻言，霍祥立马改口，摇头如拨浪鼓：“那可不行，我娘子只有云吉。”
沈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唇语送过去五个字：“下次自己打。”
霍祥赶紧又转头哄霍如：“其实也不是不行。咱们现在都是一家人了，把全家的名字都刻上，也挺有纪念意义的。”
“全家？”霍如忍不住笑出声，“那得多长？‘霍祥云吉霍如沈意’？这名字一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刀是通缉令名单联合赞助的。”
沈意：“……”
等他瞳术真正大成，就控制全武林的人，通缉这个讨厌鬼。
霍祥却忽然一拍脑门，眼睛一亮：“吉祥如意！”
“啊？”霍如一愣。
“咱们每个人的名字呀！”霍祥显得格外兴奋，“你看，‘吉’是云吉，‘祥’是我，‘如’是你，‘意’是他，多巧！”
霍如回过神来，也笑了：“这名字真不赖。干脆咱们铁匠铺就叫这吧！”
“吉祥如意铁匠铺！”
她特意停顿了一会儿，可却没听到掌声。
“怎么？不喜欢呀？”她挑眉看了一眼霍祥。
霍祥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拍手叫好。讨好女儿，他义不容辞。
她又瞥了眼还在生闷气的沈意，问道：“你还有意见？”
“有。”沈意点点头，“凭啥我是最后一个？”十五年后叱咤武林的大人物，用瞳术打得第一把刀，竟然挂名倒数？
“凭你最小啊！”霍如笑得理直气壮。
也顾不上沈意被她再次气得脸红，霍如从怀里拿出沉甸甸的一锭银子，说道：“这儿有五两银子，四两修房子，剩下一两作为铁匠铺的起始资金，我还没想好怎么用。”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霍祥皱着眉，有些不安。
“杜奶奶借给我的。”霍如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杜小满的奶奶？”沈意微微挑眉，“她可是这镇上出了名的老狐狸。杜家原本不过是个养猪户，硬是让她给折腾成了方圆百里最大的养猪大户。”
“你一个小屁孩能搞定她？”他语气里满是不信任。
霍如正准备又弹他脑门一下，沈意这次熟练地躲开了。
她没好气地收回手，说道：“是杜小满把他的小金猪给了我，杜奶奶用五两银子换回去的。”
“小金猪？”霍祥立刻来了兴趣，“是不是一个小吊坠？”
“不是。”霍如摇了摇头，看霍祥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可怜人。
看来他是真幻想到觉得自己有个小金猪，不是只骗别人。
“杜家的传家猪牌。”沈意脱口而出，“那是留给杜小满媳妇儿的，原来你把自己当童养媳卖了？才卖了五两？”
说完就乐了起来。
霍如趁他不备，从左边偷袭，又是一记脑崩：“比你强点，起码我卖了钱。你当童养婿，人家都嫌赔。”
“你！”沈意气得脸又红了。
霍祥赶紧出来打圆场转回正题：“这钱，杜家说多久还？”
“三个月。”霍如答，“所以我们得在这三个月里赚够五两，不然的话——”
“会怎么样？”霍祥明显有点紧张。
“娘打的野味，全得送给杜家。”
沈意：“……”
这破条件，杜家竟然同意了？
霍祥却突然拍桌：“那怎么行！老婆打的野味，怎么能分给别人？”
沈意：“？”
霍如重重点头：“对！所以我们得努力赚钱，不能让娘替我们还债！”
沈意：“？？？”怎么感觉我才是格格不入的那个？
霍如见他一脸呆滞，戳了戳他的手，骄傲地问：“佩服吧？”
沈意内心莫名被激起了求胜欲，看来要不拿点真本事出来，这小丫头鼻孔能飞天。
他冷哼一声：“你可知道杜家为啥这几年能做这么大？”
“杜奶奶厉害呗。”霍如一脸无所谓。
“但她最厉害的，是招了个赘婿。”沈意语气一沉，“那人，是天衍宗的弟子。”
“天衍宗？”霍如懵了。哦！对！这是武侠世界来着！
霍祥却一下子站直了：“武林第一门派？那个宗主能单挑全江湖的天衍宗？”
“对。”沈意得意地扫了霍如一眼，“杜家背后有天衍宗撑腰，谁敢动他们的生意？要是招惹了，说不定他家宗主——”
“天衍宗一共有多少弟子？”霍如突然问。
“啊？”沈意愣了下，还是照答不误，“外门二百三十七，内门十五。”
“杜家的赘婿是内门？”
“不是，外门，还是末等，所以才常驻益城。”
霍如顿时乐了：“那怕什么。哪家宗主会为了外门末等弟子的五两钱出面？他很闲么？”
沈意：“……”
他本来还想再来一通威慑，嘴刚张开，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霍祥一直在旁边观察沈意，忽然开口：“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沈意愣了一下，还没想好怎么编，霍如抢先一步替他解释道：“他之前在杜家跟狗抢饭吃，大概是那时候偷听的。”
霍祥脸上的怀疑立刻化成了同情。
沈意：“……我谢谢你啊。”
系统：“哦！原来这才是今日份作死，致死量惊人。”
*
一大早。
霍如蹲在地上，一笔一划地用木棍在空地上画着地基线，时不时抬头确认方向，俨然一副总工模样。
“这边是灶房，那边做仓库，前面留一块地种花种菜……”她嘴里念念有词，神情投入。
霍祥在一旁砌墙，动作干脆利落，杀手出身的身手竟意外适用于砌砖这等体力活。
沈意蹲在他身边忙着递砖，一边干一边不情不愿地嘟囔：“我竟然在干这种低等体力活……”
系统也在旁边阴阳怪气：“宿主你真是有一套，连大魔头都提前劳改了。”
当然，它的话，无人能听见。
“砖。”霍祥头也不抬地催了一句。
沈意撇撇嘴，把一块青砖递过去。刚转身准备再拿下一块时，院门方向传来沉重的轮声。
云吉推着一辆满载青砖的木车走了进来，语气轻描淡写：“砖搬回来了。”
“哇——娘你力气也太大了！”霍如惊喜地抬头，“我刚才还在想这车子要怎么弄回来呢！”
云吉只是淡淡一笑。
沈意走过去帮忙卸砖，随手抓起最上面的一块，却忽然怔住。
那块青砖的一角，有一小片干涸的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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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
这刚买回来的青砖，怎么会有血？
他抬头看了云吉一眼，正巧对上她的目光。
“你的瞳术，能改变人记忆吗？”她低声问。
沈意微微点头，还未张口，就被云吉一把拉住。
下一瞬，两人已疾步冲出院门，直奔山下。
“娘？你们去哪儿？”霍如起身喊道。
“还有一车砖，我需要一个帮手。”云吉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拖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沈意，一溜烟没影了。
山路蜿蜒，杂草丛生。
云吉脚步飞快，沈意一路被拖着跑，差点一脚踩进路边的沟渠。
他总算在下一次跌倒前稳住身形，刚要开口抱怨，就听见前头云吉停了下来，声音平静：“到了。”
沈意抬头一看，愣住了。
这条通向镇子的乡野小路，他们来时也走过，可如今却仿佛换了个模样。路旁竖着一块破旧木牌，风吹雨打得几近腐朽，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墨迹未干的大字——「前方闹鬼」。
“……”沈意看着那块牌子，陷入沉思，“你什么时候开始搞诈骗了？”
“如儿的主意。”云吉头也不回地解释道，“她忧心我们家住城外，荒山野岭，怕遇到坏人。”
沈意：“……”不愧是那讨厌鬼的主意。
再往前几步，他就看到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人。
约莫十来个，穿着统一的天衍宗制式服饰，只是衣服明显不合身，有的袖子长得垂到了地上，有的裤脚短得像是割了七分。
更奇怪的是，他们一个个面色安稳，呼吸平稳，像是午睡中途被按了暂停。
“这些人……”沈意警惕地四下看了看，“不会都是你干的吧？”
虽然他知道云吉内力惊人，但天衍宗的弟子，这么不经打的么？
云吉倒是很淡定：“我回来的路上，看到他们鬼鬼祟祟地在附近打探，想着先下手为强，就顺手拿了块板砖，敲晕了。”
沈意：“你是说……你一个人，用一块砖，敲晕了十几个天衍宗的弟子？”
这是人说出来的话么？？？
云吉思索片刻，补充道：“两块砖，另一块碎了。”
沈意：“……”
“你也知道天衍宗？”云吉后知后觉地盯着他反问道。
“略有耳闻。”沈意模糊其词。
他当然知道。天衍宗，江湖第一大派，武林正道之首，十五年后，正是被他——不，是被那时候的“他”，亲手覆灭。
那一战之后，他的名字，也从“小魔头”，变成了“千人噤声”的那个大魔头。
“别装大人说话。”云吉拉了拉他的手，“娘现在需要你，帮他们改个记忆。”
“怎么改？”沈意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他不习惯与人太亲密。
“让他们以为，他们要找的人，不在这里。”云吉并没有注意，继续问道，“能做到么？”
沈意勾了勾唇角，眼底的瞳光在微光中流转：“当然能。”
他话锋一转，眼神意味深长：“只是……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来找人的？”
云吉明明只说他们在附近鬼鬼祟祟地转悠，可从头到尾，并没有半点证据表明这些人是来“找谁”的。
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答案只有一个。
因为她自己心里有鬼。
沈意垂眸，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倒地的青年身上。那人的袖口上，还绣着天衍宗弟子的金纹。
谁会一看到天衍宗的人出现，就立刻认定“他们是冲找人来的”？
除非，她自己，就是那个天衍宗要找的人。
若是旁人，肯定不知道天衍宗在找谁，因为此事秘而不宣。
但是重生一世的他，知晓五年后，天衍宗公之于众的内情。
这个时间点，全门派都在追杀那个人，那个据说出卖了武林、背叛了全宗门的现任宗主——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