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的信任更多是迫于利益,双方的利益各站一侧,天平维持在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倘若桑黎只求安度此生,等交易结束之后找个老实的绅士嫁了也未尝不可,然而她的渴求不止于此。
她想成为圣女。
那么,单单是利益裹挟远远不足以说服赫尔曼帮她。
所以即便清楚对方是传说中邪恶的黑暗神,她也毫不犹豫冲他露出她那练习过无数遍的微笑。
她对新世界没什么归属感,可赫尔曼不同,他浓烈,不容让人忽视,一次又一次替她解决麻烦,挡在她身前,甚至记下那无足轻重的细节。
连她的父母都做不到这个地步。
桑黎不得不承认,那些触碰与讨好也并非纯粹的利益驱使,因为和他触碰,她并不抵触。
不过她好不容易刷的好感,如果就因为这么一件事,赫尔曼对她产生戒备,桑黎绝对要气得出离。
男人极具侵略性的野兽似的红眸近在咫尺,他身形高大,全然笼罩下来,慢条斯理地抽出她指缝里的羽毛。
那是亚当留给她的。
赫尔曼食指和拇指轻轻捻动白羽,似乎在等待她给出合理的解释。
“我……”桑黎忽然心念一转,刚准备好的说辞通通咽下了肚,她闭上了眼,故技重施拥住他。
男人的腰窄瘦精壮,隔着布料,仍能感受到肌肉的轮廓。
额头轻轻贴在他胸脯上,仿佛察觉不到他的僵硬,桑黎抱怨道:“你怎么才来啊。”
倒打一耙的能力,她还是有的。
“……”
赫尔曼蹙眉。
桑黎继续抱怨:“快吓死我了,那个家伙一个劲说你是暗黑灵魂,让我远离你……”头顶的呼吸声粗重起来,桑黎置若未闻,不无忧虑说,“我看他还挺厉害的,明天一早我们就赶紧离开。”
好一会,低沉沙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你不害怕我?”
桑黎抬头,蹙起好看的眉毛,咬住下唇,思忖道:“虽然一开始我的确害怕你,可你从未伤害过我呀,就算真是他说的暗黑灵魂,那又如何呢?”
她没再给他说话机会,握住他的手没费什么力气地进了屋,关上门,点燃蜡烛,一个人又弯腰翻起了皮箱。
掌心那片柔软抽离,赫尔曼如一尊冰雕,沉默地注视少女忙碌的身影。
烛火摇曳,少女曼妙的身影映在墙上,昏黄的光下,她金灿的卷发如同上好的绸缎。
赫尔曼也不知信没信她的说辞,低垂下头,白羽一触烛焰便燃烧起来,缓缓飘落,彻彻底底燃烧殆尽。
他不无嘲弄地扯唇,珀尔修斯竟然派一个天使专门来寻他。
可天使终究是天使,无法窥探到神的领域,哪怕是只剩下灵魂,只要不当面使用神术,天使也仅能感知到他来自深渊。
说起来,他和珀尔修斯之间的仇怨还是从圣战开始。
原本,光明与黑暗各司其职,井水不犯河水,直到珀尔修斯打算独揽权力,圣战一触即发。
他与珀尔修斯迥异又相似,同样淡漠无情,是造物主,又是执法者。
不同之处在于,光明面对子民总面带慈悲而温柔的笑,如同精雕细琢的面具,而黑暗的冷漠则不加掩饰,即便面对最虔诚的信徒,祂的心比磐石还硬。
赫尔曼不会对人类弯腰微笑,就像人不会理会朝拜在脚下不起眼的蚂蚁。
可他为什么会那么在乎桑黎,是因为灵魂体,还是太虚弱?
今晚,他完全可以直接现身替她摆平那些肮脏下贱的暗黑生物,可他却遏制住了冲动。
他想给她一次教训,让她认清薇薇安,收起无处安放的善意,对人多些戒备。
可当她仓惶险些从楼梯上跌落,他却又改变主意,然而有人比他更及时。
他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光明体,和珀尔修斯如出一辙的虚伪。
毫无疑问,凭神降术那次,珀尔修斯疑心他没死,特地派大天使来寻找。
赫尔曼本该避免会面,可鬼使神差地拦住了那只伸向桑黎的手,而当他看见两人贴得及近之时,怒火几近将他焚烧吞噬。
“他靠近你,绝对怀着某种恶意。”
他冷冷注视着她,她的神情是如此无措又惊慌,忐忑不安的视线发现他,一触即离,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这般害怕,为什么偏要不断试探他的底线,一次又一次拥抱他,亲吻他,是笃信他不会杀她,还是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毫无羞耻地亲吻任何一个男人。
赫尔曼生出一股烦躁,然而老板的话萦绕在耳边。
“爱是占有,不可分享的,无法忍受任何人的插足。”
爱?
他确定自己对人类毫无兴趣,可不喜欢,占有欲又从何而来,他仿佛陷入了一场悖论。
男人垂下眼睫,阴影将眼底的情绪遮蔽得干净,疏冷的嗓音蓦地响起,“如果我不只是暗黑灵魂呢?”
翻找东西的少女身影陡然一僵,动作停顿。
……
迎着赫尔曼几乎要将她拆入腹中的视线,桑黎是硬着头皮在皮箱中翻找那张不知被她丢到哪个犄角旮旯的手帕。
人越慌,脑袋越像蒙上了浆糊。
突然,身后冷不防传来赫尔曼的声音:“如果我不只是暗黑灵魂呢?”
桑黎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她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希望自己是个聋子,从未听过这句话,可她听力极好,只能牵动唇角,冲他微笑,“不管你是什么,我都相信你。”
知道的太多,有时并不是件好事。
赫尔曼步步逼近,俯身同她对视,目光疏冷,“那本书,你没翻开看过?”
那本书?哪本书?
桑黎睁圆了眼,大脑飞快运转,好在她来到这里接触的书目不多,只有两本。
《被献祭后,黑暗神爱上我了》和《圣战》。
用脚趾头想,都只能是后者。
她的确翻开了那本书,看到了那些乌黑的团墨,可她以为是他无意间留下的,没想到是专门给她看的。
很快,桑黎镇定下来。
既然是特意留给她看的,就说明赫尔曼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隐瞒身份,他只不过是想测试她的反应。
她没有毁约,没有逃跑。
于是,桑黎坦诚:“我知道您是黑暗神,但我不信奉光明,也从未想过背叛您……如果我真想怕您,早就逃得远远的了,不会等到现在。成为神眷者,只是为了更好生存下去,这不会削减我对黑暗的虔诚。”
她深吸一口气,“无论发生什么,我能信任的只有您。”
赫尔曼盯着她张张合合嫣红的唇瓣,优美的眉峰轻蹙,喉结微不可察滚动了下,移开视线,“花言巧语。”
这时,桑黎终于翻出了那面手帕,兴高采烈送了上去,翠绿的眼眸亮闪闪,“刚才上楼就是为了它。您给我调了酒,我也想送您点什么……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她话还未说完,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接过那面帕子。
绸缎面的手帕,似猪非猪的生物占据了大半面积,赫尔曼的视线却被抛在角落的红色桃心吸引。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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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果喜欢,我可以再绣几个,您喜欢什么样的?”
“不用。”
赫尔曼收了手帕,神情依旧冷硬,但桑黎却明显察觉到他态度软化。
窗外皎洁的月悬挂夜幕,璀璨的星辰蔓延在天际尽头,树影婆娑,徐徐的凉风吹动窗纱。
桑黎忍不住看向他。
黑暗中,那双压迫感的红眸扫来,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怎么了?”
“三年后,我们的交易结束后,大人会去哪?”
良久的沉默,安静得她只能听见藏在胸脯中心脏的跳动声,久到桑黎以为自己等不到答案时,那冷漠的声音才不徐不燥响起:
“与你无关。”
空气再度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像冻上了寒冰。
桑黎打哈哈,“那我以后不再问了——”
赫尔曼忽然掐住她的下颌,像某种大型野兽嗅闻猎物似,凑近了些,“你在担忧什么?”
他总能精准而又及时洞察她情绪变化,敏锐得可怕。
“……如果我说实话,您能不生气吗?”
“说。”
桑黎紧张地抿唇,“我想成为圣女。”
见他神色未变,没有生气,也没有惊讶,桑黎才有胆子继续道:“我想要活下去,即便三年后没有您的庇佑,我也能好好活下去。”
一口气说完,忐忑不安的情绪到达顶峰,她甚至不敢去看他的冷峻的面庞,手指来回绞动。
敢能在黑暗神面前,说要做光明神的圣女的人,也只有她了。
如果赫尔曼想,完全可以戳穿她是个毫无信仰的“怪物”。
恶劣程度比信奉黑暗的异教徒还严重,足够她上火刑架千次万次了。
然而,赫尔曼颔首:“可以。”
他没有戳穿她。
……
“连天使都那么英俊,那神该有多俊美啊……”
夜深,薇薇安缩在床角,捏紧一面古老的铜镜,竭力压低嗓音,兴奋得差点收不住声。
她清晰感觉面颊烧了起来。
前年在教堂祷告,一道纯澈温暖的圣光洒落在她头顶。
神的声音是那么动听优雅:
“你的愿望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眷顾让她像被铁块砸昏了脑袋,一阵幸福的眩晕,她不敢置信,生怕是错觉。
这是神,她在现实世界中都日思夜想渴望得到的男人。
薇薇安舌头和牙齿打绊,流着喜悦的泪水:“光明神在上,我想要一条漂亮的裙子和一双鞋好参加我姐姐的舞会。”
神温柔的声音比吟游诗人的嗓音还要动听。
“如你所愿。”
现在想起当时的情形,依旧让她幸福得呼吸不上来。
然而她一想起今晚亚当和阿黛尔侃侃而谈的模样,沸腾的心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
他是神的天使,也该是她的后宫的一员,为什么要和阿黛尔说这么多话。
魔镜对她的情绪波动很是满意,悄无声息地吞噬着欲念。
但还不够,远远不够,她还需要更多欲望来恢复能量。
魔镜沙哑的声音充斥着蛊惑,无比清楚她的心思:“可怜的女孩,你姐姐今天又抢走了你风头。”
“天呐,她要是抢回了气运,抢走了摩西先生,谁知道日后会不会抢走你最最敬爱的神呢?”
薇薇安脸色煞白。
魔镜说的对,照这么下去肯定不行,可阿黛尔又不是以前的阿黛尔,魔镜的力量无法在她身上显露半分。
她必须要想别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