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并不恼火,只是皱起眉,看向桑黎,“小姐,这位……是您的朋友?”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是。”桑黎点头,视线瞥向赫尔曼的手。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手。
没有手套包裹,没有隔阂的。
依旧修长分明,可却不是预想中的那般无暇。
深色疤痕刺眼至极,大片虬结,伴随动作毒蛇似微微起伏。
那片疤,足以称得上狰狞可怖,完全像剥出手骨后留下的疤痕,一路蔓延隐藏在长袖下。
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姐,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亚当耐心重复道。
桑黎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走神了那么久,眨动睫毛,“噢,抱歉,我有些走神……您能再重复一遍吗?”
亚当微微一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阿黛尔·格莱斯顿,先生。”
少女回以微笑。
薇薇安柔柔出声:“姐姐总是那么爱走神,摩西先生您千万不要在意。”
“怎么会。”少年笑容温柔。
这时,老板送上来四杯酒,她耀眼的红色卷发在烛光下像团火焰。
“这是赠送诸位客人的,考虑到女士不能喝高浓度的酒,所以我给两位女士换上的是果酒。”
她笑盈盈,转头来凑近桑黎想说些什么,一枚突如其来的权杖隔在两人中间。
权杖黑黢黢的,既没有珠宝装饰,也没任何花纹,可谓朴实无华。如同它的主人,普通且毫无记忆点,可就是令人膝盖发软,生出匍匐的感觉。
权杖的主人目光如冰,冷漠扫过她。
“噢。”老板悻悻笑了下,目光在桑黎和赫尔曼两人之间流连,对少女小声抱怨:“您的伴侣对您占有欲很强呢。”
“我们是朋友。”桑黎抢先答,坦然地看向老板。
听见少女甜甜的嗓音,亚当攒簇眉峰,看向赫尔曼。
男人没说话,收回权杖,算是默认。
老板离开后,桑黎的视线飘落在权杖上,大概是怕人发现,赫尔曼改变了权杖的外观。
说起来,两位神可是死对头呢。指不定赫尔曼已经认出了光明身边的这位天使阁下。
对了,天使亚当为什么会提前出现?
思绪飘散想着,她吞咽下奶油,顺手端起老板送来的果酒,然而有人比她更快,将酒液撒在地上。
一抬眸,撞进赫尔曼的眸中,心脏骤然收缩了下。
她下意识不安地扯住他的衣角,悄悄凑近,用气声问道:“怎么了?”
今天发生的糟糕事够多,她没什么安全感。
赫尔曼的视线停驻在那双拉住他衣角的手上,一如平日的淡然,看不出情绪,唇角却无端轻轻扬起。
“你说呢?”
他冰凉的手指轻轻钳住她的下颌。
“我……”桑黎茫然张嘴。
“这里……还有这里……”
男人嗓音温沉,尾音像在沙砾中磨过。
冰冷的手指缓缓下移,从她的下颌落到锁骨、手臂、手,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如同被炽热的火点燃一般。
“会起红疹。”
而后,男人起身,高大的背影走远,走到调酒台边似乎和老板说了些什么。
与此同时,亚当温柔的嗓音飘了过来,“格莱斯顿小姐的这位朋友,一直如此吗?连一杯酒都不让喝。”
酒……
桑黎长睫翕动,垂眸看着地下的酒液,是葡萄酒。
她没料到赫尔曼竟然会记得那么微小的细节。
“是我不能喝葡萄酒。”
旋即,她漂亮的眼眸望向赫尔曼。
得到老板点头应允后,他似乎接替调酒工作。
赫尔曼将研磨成粉的肉桂、丁香和蜂蜜放入苹果酒中,拿出一把长柄勺耐心地搅拌。他体态优雅,动作行云流水,不论做什么都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温黄的烛光斑驳洒落男人身上,蒙上一道柔和的阴影,他五官本就清晰立体,鼻梁高挺,此刻更是映得冷峻而深邃。
神也会调酒吗?桑黎不由发散思维。
“噢,那倒是我错怪了您的这位朋友。”亚当不咸不淡说了句,湛蓝的眼睛牢牢盯着她,“恕我冒昧问一句,你们认识多久了?”
桑黎心一下悬了起来,生怕亚当认出了赫尔曼,警惕地盯着眼前精灵一般美丽的少年,抿唇未语。
“格莱斯顿小姐,关于你的朋友,我认为……”亚当皱着眉,似乎在字斟句酌,半晌,说道:“你应该远离他。”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一盏酒,打断两人的对话。
酒液呈现出温暖的琥珀色,泛着柔润诱人的光泽。
“你尝尝。”
温沉的嗓音优美动听,桑黎耳朵一热。
少女接过酒杯时不可避免触碰到他冰冷的手指,赫尔曼微不可察地身体一僵,目不转睛盯着她娇嫩的唇瓣触上杯口,一双红眸愈发幽深。
桑黎浅尝了一口。
酒液入口温润丝滑,馥郁的苹果香在舌尖晕染开,流连于唇齿之间。
是偏甜的口感,桑黎不自觉嘴角上扬,冲赫尔曼甜甜一笑,“很好喝,谢谢。”
目光落在琥珀色的果酒上,她忽然想起那个手帕来。绣那块手帕时,赫尔曼看了许久,她猜他应该是感兴趣的。
到时候她再顺水推舟表达自己想成为圣女,兴许他会答应。
于是桑黎笑盈盈起身,说上楼去拿一下东西,便提起裙摆噔噔噔跑上了楼。
她还未推门而入,一个身影挡在了眼前。
“格莱斯顿小姐,我们能谈谈吗?”金发蓝眼的少年神情严肃,却未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道,“跟在你身边的那位先生,可能不是人。”
更令他担忧的是,他同样无法洞悉赫尔曼的情绪,可他身上隐隐透露的新鲜的血腥气和暗黑气息,是如此不详。
桑黎当然知道,可还是摆出惊讶的模样,矢口否认,“不可能。先生,我知道您是个好人,可不能这样空口污蔑人。”
亚当感到可悲,格莱斯顿小姐并不知道自己被蛊惑,被蒙骗,因为她的那位朋友不是人类,而是危险的暗黑灵体。
他还想要继续说服她,可桑黎却丧失了耐心,摆手要进客房。
“不,格莱斯顿小姐,”亚当急切地堵在她面前,“他靠近你,绝对怀着某种恶意。”
……
客人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此刻一楼空旷了不少,老板见那位贵族小姐离席后,这位控制欲极强的先生一度失神。
这令她想起她轰轰烈烈又无疾而终的初恋。
她断定他是深爱那位小姐的,端起一杯烈性酒递过去,“您很在意她。”
这个“她”自然是指桑黎。
赫尔曼没有说话,大抵是觉得可笑,眼神淡漠地瞥了她一眼。
“老爷您先别急着否认,您的眼神就不同,你看小姐时的眼神可比现在温柔。”
“我为什么在乎她?”
“既然您不在乎她,不介意我追求她吧?”老板舔了舔唇瓣,红发醉人得耀眼。
男人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阴冷如刀,吓得她两腿发软,为自己的激将法后悔,连忙道:
“抱歉,我是开玩笑的。但那位小姐那么貌美,性格又讨人喜欢,应该不缺追求者吧,如果她答应了——”
“我会把他们杀了。”
赫尔曼答的毫不犹豫,语调淡漠又夹杂着冰冷。
老板只当他是夸张,继续道:“那老爷分明就是在乎小姐的,爱是占有,不可分享的,无法忍受任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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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足。”
他的确无法忍受旁人触碰桑黎,可这无关爱,她将自己献祭给了他,又是他的信徒。
虽然她狡黠,弱小,虔诚度存疑。
赫尔曼一口饮尽烈性酒,如同喝水一般,苍白的皮肤丝毫没有透出红来,野兽似的红眸紧盯着楼梯。
算算时间,桑黎已经上楼许久了。
他攒簇起眉峰,视线一扫,察觉亚当不知何时也不见了踪迹。
突如其来的烦躁让赫尔曼撂下手中的酒杯。
老板惊讶看向他,以为是自己的话太过贸然直白,惹恼了他。
却见男人面若冰霜,径直上了楼。
赫尔曼上楼时,正巧看到这幕——
两人挨得极近,太近了。
少年垂着头,金眸一眨不眨注视着少女,绸缎似的银发甚至晃到了她的肩上。
不知是说了什么,桑黎露出受惊的神情。
赫尔曼冷冷注视着两人。
“他靠近你,绝对怀着某种恶意。”
亚当话落,桑黎顿时察觉到一道阴冷的视线附上她,如芒刺背。
她掠过少年,朝着楼梯口望去,心脏骤然一窒。
高大的男人立在那,目光沉沉地端量她,森然冷厉。
大脑尚未反应,桑黎身体率先推开亚当,拉开距离,严肃道:“我的朋友是位很好的人,如果您拿不出来证据,请不要随意诋毁。”
你不想活了,不要拉我下水啊!
桑黎心尖都在颤,也不敢去看赫尔曼的反应,只能调动面部肌肉,让自己看起来格外愤懑。
亚当立刻觉察到另一个人的存在,毫不避讳地看向赫尔曼,原本的想法顷刻间被推翻——
也许桑黎并非被蒙骗,而是受到监视、管制。
即便她强装镇定,可推开他的手却又带着颤抖,眼神闪躲,仿佛即将有某种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亚当不想为难她,轻声叹息。
他俯下身,一副替她拂去脸颊旁碎发的模样,却悄然递出一枚洁白的羽毛塞进她手心。
如此突然,桑黎愕愣原地,忘记及时推开他。
手心的羽毛柔软,像软绵的云朵,可又像烙铁,烫得手心灼痛。
他贴在她耳边,沾着他身上好闻的雪松木香与干燥温暖的体温。
咬耳朵一般,小声:
“如果遇到危险,你可以通过它求救,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我都会出现。”
而后,亚当触电似地拉开两人距离,为自己的唐突连连道歉。
桑黎很难不去看赫尔曼。
烛火摇曳,将赫尔曼的轮廓描摹得异常清晰,冷峻而具有渗透过来的沉重压迫感。
他阔步走来,幽邃的红眸是一片死寂的深谭,俊美的面庞与平常无异,覆着一层寒霜,拒人千里的疏离——可看得桑黎心惊肉跳,真的和平时没有区别吗?
两位绅士迎面相遇,一如电影慢镜头,空气中仿佛有某种弦绷紧拉直,酝酿着风浪。
然而,他们的目光没有交汇,没有言语,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陌生人一般擦肩而过。
至始至终,赫尔曼的视线是一把锋利的尖勾,牢牢钉在桑黎身上。
很快,那道高大、阴冷的身躯迅速将她蚕食,男人冷漠的视线是一把寒冷的刀刃,将她从头发、唇瓣、脖颈、胸、脚,仔仔细细端视。
桑黎腿注满水泥似的,风干了,全然无法动弹,任凭男人视线肆意在她身上每一寸流转、打量。
她喉咙像被人掐住,紧缩得说不出来话。
该怎么解释?
他会不会以为她上楼是专门避开他,为了和亚当研究怎么打败他?
倘若解释完,赫尔曼依旧不信任她呢,那她成为圣女的愿望也将落空,就此化为泡影。
桑黎从未有过的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