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巡视皇庄
一场春雨来的极急。
那日午后，天色原本晴好，顷刻间乌云压顶，风卷尘沙。未央宫的宫女慌忙收帘避雨，春桃关窗的手都被风掀的生疼。
凤栖鸾倚在廊下，看着院中花枝乱摆，细雨砸在石阶上溅起白沫。那一刻，她忽觉心头一阵空落。
雨势一直下到傍晚方歇。天光沉灰，云气尚未散尽。
一旁的春桃小心道：“公主，地滑您别出去了。”
而凤栖鸾轻轻摇头：“无妨，闷了几日，出去走走。”
随后她披了件薄披风缓步走入花园。
春雨方歇枝头仍滴着水，几株杏花被雨打落半树，粉瓣铺满青石小径，湿润如泪。
此时的凤栖鸾低头行走，忽然听到几声细弱的啼鸣。
她微一停步循声望去，只见石栏下有一团湿漉漉的小东西在瑟瑟发抖。
随后凤栖鸾走近一看，竟是一窝刚孵不久的雏鸟。
风雨之中鸟巢被打落，几只小鸟摔在泥水里微弱的扇着翅。
后头的春桃惊呼：“哎呀！摔的这样，还能活吗？”
只见凤栖鸾蹲下身，衣袖在泥上沾了湿痕，她轻声道：“别动。”
那声音极轻，仿佛怕惊了那几只雏鸟。
她伸手，将几只还在微颤的小鸟轻轻拢在掌心。那几团小小的生命贴在她掌中，暖意几乎微不可察，却依旧带着呼吸。
凤栖鸾抿唇，轻声叹息：“都还活着。”
“可这巢摔烂了。”春桃急的团团转：“要不奴婢去叫人另做一个？”
凤栖鸾摇头，抬眼望向那树，枝杈仍在风里轻摆，原先的巢还挂在高处，只是被雨打斜了。
她抬手轻拂发丝，语气极淡：“不必做新的，把它们放回去。”
“可是……”
“有母鸟在，小鸟才有活路。”
凤栖鸾抱着那一小团，缓缓踮起脚，手指勾着枝，一点点的将那碎巢扶正。她指尖冰凉，湿风拂过衣袖，花瓣被风卷起，落在她发间。
春桃赶紧上前扶她，小声劝：“公主，别再伸了，您手还没好。”
凤栖鸾轻笑，声音温柔：“再高一点，就放的进去了。”
她终于将那一小团柔软放回原处。雏鸟蜷在巢中，微微颤动。凤栖鸾见状，眉眼间的冷意尽散，唇角弯起一点柔意。
“好了。”
春桃轻声笑道：“公主还是像从前那样，见不得可怜的。”
凤栖鸾怔了怔，忽然轻声道：“从前？”
春桃垂头笑着：“奴婢记的您小时候在王府后院，也救过摔下来的鸟。那时候王爷还笑您，说天上飞的也要您照顾。”
凤栖鸾听见这话，指尖微紧，神色一瞬间变的恍惚。
风再起时，她抬眸望着天边。云气已散，半弯淡光自远处流泻而下，照在那枝头微颤的巢上。
她看了许久，才缓缓转身。
“走吧。”
春桃点头，提着裙角，随她往回走。
而在不远处的假山后，一抹黑衣身影静静立着。
澹台湛披着玄色斗篷，半隐在花影中。
他本是来巡视内宫防卫，却在转角时看到她站在雨后残花中，俯身捧着那一窝雏鸟。
他看着她的动作那样轻，仿佛手里捧的是珍宝。
风将她鬓边几缕发丝吹散，沾着花瓣与雨珠，她却不以为意，只小心翼翼的将那碎巢扶好。
那一幕，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
那时的她还未封为公主，不过是个笑起来眼弯弯的小姑娘。她在王府花园救下一只受伤的小雀，抱着不肯撒手。
他那时冷声说：“它飞不起来了，放着也活不了。”
她却抬头瞪他：“它还在喘气，就有活的念头。”
那一瞬，他看着她，竟说不出话。
如今的她，依旧如此。哪怕千帆过尽，依旧温柔。
澹台湛眸色一沉，唇线绷的极紧，心头那股沉闷的气息忽然缓了一瞬。
他转身，对玄衣低声道：“她常来这处花园？”
玄衣微一颔首：“是，几乎每日都走一圈。”
澹台湛沉思片刻，语气淡淡：“传人，今夜在未央宫檐下，把所有的巢都加固。若有损坏的，修好。别惊动她。”
玄衣一怔，随即应声：“是。”
澹台湛目光仍落在远处那株花树上，声音极轻：“她怕冷，也怕小东西受苦。别让风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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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
玄衣微俯身：“属下明白。”
夜深时，未央宫外风声轻微。
几名暗卫无声无息的穿行在屋檐与廊下，借着微光一点点修补被雨打散的巢。
他们动作极轻，就连树叶都未惊动。
而玄衣立在暗处，看着他们收手小声道：“都妥当了？”
“是。”
“好，别惊了公主。”
随后他转身欲走，却听得不远处传来极轻的一声咳。
而他抬眼望去，未央宫的灯尚未灭。
窗帘后似有女子倚坐，身影纤弱正对着窗外的方向。
玄衣一怔心下微惊，公主怕是未睡，他静静看了那影子一眼，终究无声离开。
翌日清晨凤栖鸾早起推窗，一阵风掠过檐下的巢稳稳当当，再无半分摇晃。
那几只小雀啾鸣，扑扇着翅膀从枝头掠过，落在不远处的花枝上。
这时春桃抬头惊喜：“咦？昨夜还怕那风又刮掉，怎么都好好的？”
凤栖鸾抬眼望着那处，神色，微微一动。
她心中隐约生出一丝暖意，却并未言明，只淡淡笑道：“是风停了。”
春桃应声：“是呢，连风都懂的怜惜。”
凤栖鸾笑意浅浅，转身掩上窗扉。
而凤栖鸾气色渐稳的消息也慢慢传出，凤璟心下宽慰。
几日后，他在朝堂上提及欲巡视京郊皇庄，言语间有意带上永平公主同行。
澹台湛立于殿侧，面色如常，语气淡淡：“陛下若要出行，宫中事宜繁多，不若臣代陛下前往。臣近来也需察看民情，正可一并前去。”
凤璟闻言，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忽然一笑：“也好。鸾儿在宫中闷久了，出去走走也罢。只是阿湛，她身子未复，你得照看着。”
澹台湛微微俯首，语气沉稳：“臣自会妥当。”
凤栖鸾略显意外，微抬眸看了他一眼，却只见那张冷峻的面容半隐在阴影之中，看不出情绪。
翌日清晨，宫门初开。天光清淡，雾色笼罩宫阙。
凤栖鸾身着一袭浅青衣裳，裹着轻披风。春桃小心替她拢发，轻声道：“公主，外头风凉，您才好些，可得多披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