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旧梦
凤栖鸾微微一怔，随后低笑：“王爷的公务繁重，何必劳神于此？”
澹台湛不答，只抬手指向她面前的药碗：“喝。”
凤栖鸾静静望着那碗药，片刻，方轻声道：“若我不喝呢？”
澹台湛眸光微沉：“你可以试试。”
她看着他，神情平淡：“我若真想死，你拦的住么？”
澹台湛的手在袖中微紧，声线却依旧冷淡：“拦不住，也得拦。”
凤栖鸾唇角微微一弯，抬手接过药碗。她低头一口饮下，药汁苦涩，顺喉而入。
她喝的太急，微微一呛，咳了几声。那药汁从唇角溢出，溅在澹台湛的衣袖上。
春桃在门外听到动静，正要推门，却被玄衣伸手拦下。
而殿内凤栖鸾脸色，微白，咳的更厉害，药碗险些滑落。
澹台湛下意识伸手，稳住碗沿，另一只手抬起，轻轻拍抚她的背。
那动作极生硬，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克制温柔。
凤栖鸾本能的想推开他，可一阵呛咳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指尖微颤，却没力气挣。
澹台湛眉心紧锁，声音极低：“别再逞强。”
凤栖鸾喘了几口气，终于缓过来，低声道：“你不用这样。”
澹台湛未答，只从旁取帕，递到她手边。
她迟疑片刻，接过擦拭唇角，低声道：“污了你的衣袖。”
澹台湛淡淡一瞥：“无妨。”
凤栖鸾抬眼，正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一瞬间，她竟有些怔。
那目光中没有责备，没有嫌恶，反而藏着她久违的心疼。
她下意识别开视线，语气淡淡：“王爷何必如此？不过一场小病罢了。”
澹台湛低声道：“小病？若再晚一步，你已烧到昏厥。”
凤栖鸾微微一笑：“那也许更好。”
澹台湛的脸色沉了几分：“凤栖鸾！”
他极少直呼她的名字，这一声，带着压抑的怒气。
凤栖鸾被震了一下，指尖一紧。
半晌，她轻声道：“阿湛，生气做什么？我不过是说了实话。”
那一声“阿湛”，像极了她病中梦话的语气，让澹台湛呼吸一滞。
他看着她，良久无言。
烛火在两人之间跳动，空气静的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凤栖鸾将药碗放下，轻轻咳了一声，低声道：“王爷若真想监督，便坐下罢。我不跑。”
澹台湛沉默片刻，终是走近，坐在她榻旁的锦凳上。
两人相对无言。
药香氤氲，风掠过竹帘，吹的灯影摇晃。
凤栖鸾低头摆弄着药盏，淡淡道：“王爷这样，每日来此，不怕人多嘴？”
澹台湛眼神一敛：“谁敢多嘴？”
凤栖鸾一怔，随即低笑：“你永远是这样，连关心都带着威压。”
澹台湛不语，只淡淡看着她的手。她的手极瘦，指骨分明，握着瓷盏的样子却很稳。
他忽然伸手，将药盏取过，又舀了一盏新的递上：“再喝一口。”
凤栖鸾看了他一眼，终是接过。
这次她喝的极慢，几乎一口一口。
澹台湛的视线始终停在她唇边，看着那苦汁被一点点吞入，目光里的冷意，竟渐渐化作了一种说不清的压抑。
直到最后一滴药喝完，他才低声道：“往后，药我来喂。”
凤栖鸾微愣，抬头望向他：“我自己能喝。”
澹台湛语气极淡：“上次你也说能喝。”
凤栖鸾被堵的一时无言，只得轻轻叹气：“王爷真是麻烦。”
澹台湛不理她，只取了帕子替她拭去唇角余痕，动作极轻却带着几分生疏。
而凤栖鸾看着那白帕眼神微动，声音轻的几乎要碎：“阿湛你这样，沈妹妹该不喜。”
却不料澹台湛的手一顿，语气淡漠：“王妃无权过问本王，之事。”
闻言凤栖鸾低头轻笑：“你如今连她也不打算护着了么？”
澹台湛目光微沉，半晌才低声道：“我想要护的，从来不是她。”
凤栖鸾神情微怔，两人皆无言。
澹台湛坐了许久终是起身，语气恢复平静：“本**日辰时再来。”
而凤栖鸾微微颔首：“王爷随意。”
翌日清晨，宫中晨雾尚未散去，。
未央宫一向清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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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却比往常更静，连风都似绕着殿门而过不敢惊扰。
凤栖鸾醒的比平日更早，昨夜喝药后，她睡的并不沉时常在梦里惊醒，她坐起身时，窗外才泛出一线天光，雾色浅淡映的她面色愈发苍白。
春桃正打着哈欠进来，手里捧着一盏温水，见她起身连忙笑道：“公主，太医说您昨夜睡的安稳，是好兆头。”
凤栖鸾“嗯”了一声，只淡淡笑了笑，伸手接过水盏，她的手依旧纤细冰凉，动作却比前几日稳了些。
没过多久，外头便传来脚步声。
春桃一听，忙回头小声道：“王爷来了。”
凤栖鸾放下水盏，神情微敛仍坐在榻侧，声音极平静：“快请王爷进来吧。”
殿门被推开，澹台湛依旧是一身深玄官服，神色如昨夜那般冷静，步伐稳而沉。
他未多言，只挥手示意宫人退下。春桃犹豫片刻，终是轻轻行礼退去。
未央宫的门一阖，殿内又归于静谧，只剩炉中轻轻燃烧的药香。
凤栖鸾垂着眼，语气淡淡：“王爷又是来督药？”
而澹台湛目光一掠，语气平缓：“自然。”
随后凤栖鸾嘴角微动，似笑非笑：“王爷还真是信守承诺。”
澹台湛不理她的讥讽，只朝身后玄衣一抬手。
随后玄衣上前，将一只白玉小罐放在案上，俯身行礼后便退至殿外。
凤栖鸾瞥了一眼那罐子，眉梢轻挑：“这是何物？”
只见澹台湛伸手，将罐推至她枕边语气淡淡道：“蜜饯，宫中特制的用以缓药苦。”
闻言凤栖鸾怔了怔眼神微微一变，那罐蜜饯是极熟悉的模样，通体温润的白玉瓶。
看到这赫然想起那是她十五岁那年，凤璟嫌她怕苦特意命膳房调制的蜜饯瓶，她本以为那早已随时间消散不存。
想到这凤栖鸾抬眸，目光落在那罐子上良久，唇角轻轻抿着没有说话。
却不想澹台湛仍神色如常，只是开口道：“太医说你饮药难下，本王命人寻来旧方，每次喝完药，可含一枚免得呛咳。”
凤栖鸾眼底微颤，抬眸望他一眼，却只看到那一贯的冷淡，她忽然有些恍惚，那种滋味像是被人轻轻揭开了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