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惦念旁人
翌日，金京之中虽寒气未退，却有一日艳阳。
清和院内，红妆绕梁，香气缭绕。沈月凝斜倚在锦榻之上，穿一身绛紫云绣裙，妆容精致，唇角含笑，却非半分温意。
听见帘外细碎脚步声，她懒懒抬眼，吩咐道：“进来。”
随即，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宫女悄然踏入，面上带着几分试探的笑意，低声在她耳边回道：“娘娘吩咐的事，已办的妥妥当当。奴婢寻了御前内侍陈福身边的干娘，她如今正给德妃娘娘掌厨房钥匙，那嘴，可巧的很。”
听闻此言，沈月凝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凉意：“她怎么说的？”
宫女连忙答道：“她原先不信，后来奴婢说那永平公主如今日日服药，夜里还哭着念楼兰的清宴王，才半信半疑，可奴婢回头又将王妃娘娘说的那句情根深种，怕是割舍不得轻轻带了一回……”
说到这儿，宫女咬着唇，小心看她一眼，“她便信了。”
“很好。”沈月凝唇角一扬，姿态风华无双，语气却阴柔似水，“这些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最爱嚼舌头，尤其是在那几位贵妃诰命眼皮子底下。”
“那永平公主自命清高，回来这许多日了，连半次宫宴也不曾出过，旁人不言，只怕心中早已有疑。”
“既如此，便由她们自己去猜，去议去传越传的荒唐，越好。”
“是。”宫女低头应下。
而沈月凝却眯了眯眼，手指拨了拨腰间的玉佩，悠悠补了句：“记着，不可牵扯本宫名姓，只说是冷香阁的下人心疼主子，夜里偷跑去请太医时偶尔吐露了几句。”
“奴婢明白。”宫女低头退下，转身时，脸上已换了惯常温驯神色。
而数日后，京中权贵夫人们的慈宁茶会如期而至。
本是诸诰命与命妇互通情谊之地，宫中，侯府及各镇国将军家眷几乎都到了一半。
茶会设在太常寺旧园之中，水榭回廊，清香盈盈。
一众夫人们或围炉赏梅，或比对新的首饰首画，笑语嫣然之间，忽有太傅府夫人笑着开口：
“前些日子还听人说，摄政王妃娘娘送了人参燕窝去未央宫，倒不知永平公主受不受的住这份情分？”
语罢，旁边一位诰命轻轻摇了摇扇子，嗤笑出声：“怕是连人参都咽不下去吧？听说那位永平公主回朝至今，一顿饭也未曾吃的好。”
闻言又一位夫人接过话头，故作惊讶的开口道：“本宫怎未听闻？只是瞧着冷香阁那边日日送药好似极受王爷关照？”
而那太傅夫人却掩唇一笑，随即语气意味深长道：“这便有趣了，听那日太医院里出来的小太监悄悄说那永平公主之所以郁结难解，日日夜里哭着唤的竟不是摄政王。”
此言一出四座寂静片刻，继而低声议论纷起。
“若不是摄政王那还能是谁？”
“还能是谁？”
“楼兰那位清宴王，不正是她的旧夫君？”
“可她既归金国，封号仍是永平公主如何还思念旧主？”
就在这时，太傅夫人附和着叹道：“哎，这就不好说了，楼兰虽小可她当年贵为皇后，那清宴王又对她情深意重，据说送她回来的那天，三日不食险些病倒。”
“啧啧，这样看来，倒真是情意绵绵割不断，肝肠寸断为一人了。”
“说来可怜，金国千里迢迢接回来位公主，却原来人心未归，这不是要叫摄政王脸上无光？”
众人越说越低，语气却越发添了几分意味不明。
而不远处的角落里，一名青衣女使垂手立着，眸光微闪，正是沈月凝身边的心腹芍香。
她听的清楚，嘴角冷冷一弯。
回到清和院，她便低声将此番情形一五一十回禀于主子。
沈月凝听后，唇角一挑，眸中喜意几不可掩：
“这些人，倒也聪明。传话传的滴水不漏，竟连我一个字都没牵扯进去。”
“不过。”
她缓缓起身，走至雕花铜镜前，凝视镜中那张雍容娇美的面容，唇角浮起一抹冷意：
“凤栖鸾啊凤栖鸾，你当初走的那么决绝，如今回来却病病歪歪，还真让人以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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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舍不得楼兰那个狗皇帝。”
“我倒要看看，等阿湛听到这些话时，会不会仍旧护着你。”
“毕竟，”她低声一笑，声音森寒，“阿湛最厌旁人心怀二意。”
未时刚过，清风台阁前便疾步而来一名御前小太监，手捧玉牒，气喘吁吁的拦下了正在御书房前守卫的禁军。
“有急报！要亲递摄政王殿下！”
听见这话，守卫尚欲阻拦，门内却已传来一道清冷声线：
“让他进来。”
而后，澹台湛手中朱笔未落，眸光已向门口掠去。
小太监扑通跪地，将玉牒奉上，垂首低声：“殿下，宫中方才传出一桩风闻，已至凤璟陛下耳中，陛下，动怒了。”
澹台湛手指轻顿，低头揭开玉牒，眸光在那寥寥几句传言上扫过，越看越沉，越看眉心越紧。
“永平公主夜夜梦中唤清宴，思念旧君入骨，竟因此积郁成疾？”
“摄政王日日送药，她却茶饭不思，是因情归楼兰身困金国？”
他眉目不动，唇角却轻轻一挑，笑意森寒：“好。”
“本王倒不知，她病成这般模样，是因为还在惦念旁人？”
他忽然站起身，披风微扬，目光如锋：
“传本王令，备轿，去未央宫。”
冷香阁内，春桃正忙着换药碗。
榻上凤栖鸾依旧卧着，眼神空落，神色恹恹，整个人如同隔着一层薄雾。
听见门外脚步声重而急促，她眉心微蹙，欲起未起。
而春桃却陡然一惊，匆忙迎出门去，刚走出几步，便见廊前玄袍猎猎，一道挺拔身影如夜风般踏雪而来。
春桃慌乱屈膝，慌张开口道：“王爷。”
她正要行礼，却不料被澹台湛一摆衣袖打断道：“给我滚出去！”
话刚出口，便见到他已经踏入内殿，随后重重关上了殿门。
听见动静的凤栖鸾突然抬眼，随即强撑着坐起，轻咳一声道：“你来了。”
只是声音极轻，唇色更是苍白，但她还是勉力撑住了腰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