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远在楼兰的故国
他想看的，或许并不是她在宴会上出丑，而是想看她，用他赐予的武器，去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凤栖鸾想不明白，也不愿再想。
她只知道，这把琴，她收下了。
无论他是何用意，这份情，她都承了。
上元佳节，花灯如昼，宫阙生辉。
太和殿内，更是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一派盛世景象。
沈月凝今日，无疑是全场最耀眼的女人之一。
她穿着一身绣着金丝鸾鸟的暗红色宫装，头戴华丽的九尾凤钗，那张本就美艳的脸上，更是精心描绘了精致的妆容。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经过了精心的设计，既显出了摄政王妃的尊贵与威仪，又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
她紧紧的跟在澹台湛的身边，接受着群臣命妇的拜见与恭维。
“王爷万安，王妃万福。”
“王爷与王妃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啊！”
“有王爷与王妃在，实乃我大金之福！”
面对着这些奉承，澹台湛依旧是那副冷峻淡漠的模样，只是偶尔会淡淡的点一下头。
而沈月凝，则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一一回应着众人的问候。
她时不时的还会侧过头，亲昵的为澹台湛整理一下衣襟，或是低声提醒他少喝些酒。
那副恩爱体贴的模样，俨然就是这金国最尊贵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落座之后，她更是长袖善舞，游刃有余的与皇后以及几位高阶妃嫔们谈笑风生，那熟稔的姿态，仿佛她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
而凤栖鸾，则被安排在了一个离主位不远不近，却又有些偏僻的角落里。
她依旧是一身素净的宫装，未施粉黛，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与周围的热闹与奢华，显的格格不入。
她就像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这场属于胜利者的表演。
宴至中途，酒过三巡，终于到了众人期待已久的才艺展示环节。
几位年轻的贵女，率先登场。
有弹琵琶的，有跳胡旋舞的，有当场作画的……个个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在这御前，博的一个**。
气氛，也因此被推向了一个小高，潮。
就在这时，一直笑吟吟的看着表演的沈月凝，忽然转过头，对着身边的王皇后，柔声说道。
“娘娘，看了这么多妹妹们的精彩表演，臣妾倒是……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王皇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自然而然的便落在了那个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凤栖鸾的身上。
“哦？王妃说的是……”
“正是永平公主殿下啊。”沈月凝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怀念与期待，“臣妾至今还记的，当年公主殿下以一曲《破阵乐》名满京城的风采。今日恰逢佳节，不知……我们是否有幸，能再一睹公主殿下当年的风华呢？”
她这话一出，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投向了那个偏僻的角落。
来了。
凤栖鸾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
她就知道，沈月凝是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王皇后有些犹豫，可看了看沈月凝眼神，又看了看主位上，面无表情的澹台湛，最终还是开了口。
“栖鸾，既然王妃有此雅兴，不如……你也为大家，助助兴？”
凤栖鸾缓缓的放下酒杯，站起了身。
她没有丝毫的推辞与扭捏，只是平静的对着主位上的凤璟和王皇后，微微屈膝行了一礼。
“是。”
随即，她便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走到了大殿中央。
早已等候在此的宫人，立刻将那架名贵的“九霄环佩”，抬了上来。
当看到那架传说中的绝世名琴时，在场不少懂行的老臣们，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
沈月凝脸上的笑容，也在那一瞬间，微微僵了一下。
九霄环佩？
这把琴，怎么会在这里？！
这明明是……澹台湛最珍爱的藏品！
还不等她细想，一阵带着几分肃杀之意的琴音，便已经从凤栖鸾的指下流淌而出。
是《广陵散》。
她竟然，真的选了这首曲子！
一时间，殿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凤栖鸾闭着眼，十指在琴弦上翻飞。
五年未曾碰琴，她的指法，确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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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从前那般娴熟流畅了，甚至在几个高难度的转折处，还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生涩与停顿。
可奇怪的是，这一点点的瑕疵，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整首曲子的意境。
反而……
反而让那琴声中，多了一丝历经沧桑之后沉淀下来的悲怆决绝。
那不再是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模仿，而是将自己这五年来所有的委屈都尽数融入了这琴音之中！
那琴声，时而如惊涛拍岸，金戈铁马；时而又如孤雁哀鸣，寒风呜咽。
那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一把刀，狠狠的剐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一些经历过前朝动荡的老臣们，听着这熟悉的琴声，竟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们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穿着一身红衣，在演武场上，意气风发用一曲《破阵乐》为即将出征的将士们壮行金国最骄傲的公主。
可如今……
物是人非。
公主，早已不再是当年的公主了。
而金国，也早已……不是当年的金国了。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沉浸在那悲怆而又决绝的意境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而又刻薄的声音，却不合时宜的打破了这份沉寂。
“啧啧啧，弹的倒是不错。只是……”
说话的，是裕亲王的世子妃，也是沈月凝在闺中时，关系最好的手帕交。
她今日特意打扮的花枝招展，此刻正捏着一方绣帕，半掩着唇，那双吊梢眼里，满是毫不掩饰净是幸灾乐祸。
“只是这上元佳节，普天同庆的好日子，公主殿下您不弹些喜庆的曲子，反而弹这么一首……又是金戈铁马，又是孤雁哀鸣的，未免也太……晦气了些吧？”
她的话音刚落，立刻便有几个与沈月凝交好的贵妇，跟着附和了起来。
“就是啊！听的我这心里，都跟着堵的慌。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金国打了败仗呢！”
“可不是嘛！这曲子里，又是悲怆，又是愤恨的，公主殿下您……这是在思念谁呢？莫不是……还在思念您那个……远在楼兰的故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