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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人命

作者:九阳离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严伟明的暂时调离,让朱恩铸感到暂时的轻松。


    朱恩铸亲切而调皮地给江炎捏了捏肩,“老书记,你要这样说,我就不服了。这都是你传承下来的,群众说的‘江炎田’,‘江炎路’,‘莫斯可斯广场’,‘白宫’,等等。那时候,你何时消停过。都是你给我们的压力太大了,总不能躺在你的树下乘凉,什么也不干吧。就算你不骂,群众这一关咋过呀?”


    江炎难得的呵呵笑了起来,“你这个马屁把我拍得心潮澎湃,可也是事实。你小子,我虽然烦你,更多的是欣赏。政不为民,民要问。”


    朱恩铸接了一句,“领导,你不就是从我的身上看到了你从前的影子。表面是帮我,实则是为了保证粮食‘丰收计划’顺利完成。香格里拉经验,不就是地委的经验?”


    江炎装作严肃,“这都取决于上泉同志的决策,拍马屁,我也会。核心是粮食要翻番,群众要说好。”


    朱恩铸继续恭维,“要不咋说领导高瞻远瞩呢?”


    江炎和郑光宗进了食堂,陈乾起身迎接,握手寒暄,彼此让坐。


    只要有桌子,就有一个主位,这是中国人的讲究。


    郑光宗笑着,“安排座位这种事,我这个主任当仁不让。”随即将陈乾按坐在主位上,江炎坐左,朱恩铸坐右。


    食堂里共安排了三桌,江炎一桌,省调查组和省报记者各一桌。


    这时,钱小雁被搀扶着走了进来。


    朱恩铸当即起身迎接,将钱小雁搀扶到自己的位子,“你是省报代表,陪一下省、地领导。”


    陈乾看见钱小雁,也急忙起身,从另一边搀扶着钱小雁,“上泉同志反复说要保证你的安全,朱书记的工作还是没做到位啊。”


    江炎也站了起来,和钱小雁握手,表达谢意。


    陈乾看着大家,“今天当着各位领导,我就做一次主,我和江炎同志陪钱记者,”不由分说,将钱小雁按坐在他的位子上。


    钱小雁无奈地看着这一群领导,“你们让小女子诚惶诚恐,”站着,不敢落坐。


    江炎站着笑,“钱记者,你不坐,打算让我们站多久?”


    钱小雁感动之极,“好好好,我坐。”


    大家坐定,张敬民进来了,朱恩铸向他招手,“来,坐我旁边,地委的领导专门叮嘱,你是乡村两级干部的代表。”


    张敬民边坐边申明,“我不喝酒,我沾酒就成疯子,你们收不住,路都不够走。”


    诸位想起张敬民的醉态,都哄笑起来。


    民以食为天,但人们更多时候,吃的是礼仪。


    桌子上的菜肴不过都是些家常菜,天麻炖土鸡,带皮羊肉,菜豆花,青菜煮豆腐,小炒肉,麻辣洋芋条,凉牛肉片,粉丝酥肉,蘸水五个,虽是家常菜,却十分的讲究,色香味俱全。


    开吃都要坐主位的人讲几句,朱恩铸说道,“钱记者有伤在身,请江炎同志说几句。”


    江炎推辞道,“不能乱了规矩,还是陈乾同志讲。”并伸手向陈乾做了一个请的姿态,陈乾双手推回,“那不成,属地管辖,属地管辖。”


    江炎端起酒杯,“好吧,再推辞的话,菜都凉了。欢迎省上的同志们多来我们基层走走,香格里拉就是你们的家,沧临地区就是你们的家,欢迎回家。”


    江炎端着的酒杯举高了一些,同时向邻桌的人致意。


    中国人的酒桌,是另一个会场,常常都是酒不够喝,菜吃不完。


    江炎端着酒杯,敬钱小雁,“钱记者,搞了半天,你才是香格里拉的推手,也是我们沧临地区的推手,出了名,就等于站到了风口上,压力也就大了,谢谢你。”


    钱小雁端着茶,“领导的话,小雁受不起。推手这个词更不敢当,说好听点,我们是时代的记录者。说不好听点,我们就是一个看客。各位领导才是真正的推手,没有你们掀起风浪,再巧的笔,也生不了花。你们才是历史的书写者。”


    江炎沉吟片刻,“姑娘这张嘴,了不得。你跟那个写社论的钱仲平熟不熟?”


    “算熟吧,钱仲平是他的笔名,原名钱木,是我父亲。”


    “那,夏语呢?”


    “夏语是她的笔名,原名夏语冰,是我的母亲。”


    江炎把手中酒杯往桌子上一放,“钱社长是你父亲?夏语冰是你母亲?这是两代人跟香格里拉的姻缘啊。来,我提议,我们一起敬钱姑娘一杯。”


    大家一起站起来,钱小雁不得不拄着拐杖站起来。


    “应该叫你江叔叔。我父亲常说起你,说你是英雄。”


    “我要打电话骂你父亲,闺女下来了,咋不给我讲一声?”


    “你事头多,不想给你添麻烦。”


    “怎么会麻烦呢?我们是老交情了。”江炎转头对大家说,“她父母以前是省报驻沧临记者站的站长和副站长,夫妻店。那些年,香格里拉的万亩梯田,修公路,修电站等等新闻,都出自她父母的手。当年的‘撒马坝梯田铺向天’,就是她父母的手笔。说自私点,如果没有她父母,就没有我的今天。”


    “江叔叔,首先是你的努力。如果当年不是你带领干部群众艰苦奋斗,组织也培养不到你,你说是吧?”


    “不说了,闺女。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到了钱木和夏语冰的女儿,来,咱们叔侄喝一杯,我也好长时间没碰到你父亲了,总说找机会拜望他,一忙就说过了。唉,你们两代人和香格里拉是什么样的缘分啊?我能走到今天,你父亲母亲就是推手。”


    “江叔叔,话也不能这样说,首先是你自己的付出。就如张敬民,如果他不首先做出来,我无法把羊拉乡虚构成一个典型。”


    江炎很是感慨,“我,很佩服你的父亲,人长得精瘦,戴副黑边眼镜。那些年条件差,还没有电,他们夫妻俩在煤油灯下写稿。那一年的雨季,他们从溜桥上掉下大河,你父亲倒是被找到了,可没找到你母亲。你母亲夏语冰,是我们香格里拉的烈士。”


    “不是烈士,说不定她还活着。”钱小雁的泪无声地流着,流进了面前的酒杯里。


    江炎当即转变了话锋,“对对对,说不定还活着。当年,我们一条河都翻遍了,啥也没找到。想哭,就哭吧。”


    “我早就哭够了,我不喜欢他们,”钱小雁说不哭,却大哭起来,“他们的心里,只有香格里拉,只有工作,根本就没有我。我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其实,我没你们说的那样敬业,我是想,说不准会遇到夏语冰。


    酒桌上的所有人都跟着悲伤起来,江炎也跟着老泪纵横,或许是想到了他的妻子央金尼玛,“你母亲兴许还活着,我的央金尼玛却再也找不到了。”


    江炎和钱小雁这一哭,把所有人都搞懵了。


    谁都没有想到,硬汉江炎还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江炎抹了抹泪,说道,“我们都要向南省日报社,钱小雁这样的记者学习。随上泉同志下来,上泉回了省里,陈秘都第二次下来了,钱记者还在这里。我敢说,我们有些乡镇干部,其工作作风,比钱家两代人都差远了。”


    江炎环顾众人,“你们回答我,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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