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青如同一枚疾速的箭矢,精准地俯冲而下,落在褚良抬起的手臂上。
急促的鹰唳带着不安。
褚良迅速解下脚环上染血的布条,借着篝火看清了那个扭曲的求救符号和云珠的血指印。
“云珠出事了!”
褚良心头一紧,立刻起身,“锋哥,看好营地!我带几个人去接应!”
陈锋忙点头起身送他,“小心!”
褚良带着五名部族勇士,循着海东青指引的方向,在夜色中疾驰。两个时辰后,他们在一处荒凉的沙丘背风面找到了几乎力竭的云珠。
她浑身浴血,精疲力尽,看到褚良的瞬间,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彩,话都未及说一句,便晕厥过去。
褚良迅速将她抱上马背,命人简单包扎伤口,立刻掉头回返。
然而,当他们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回鹰回涧深处那个自以为隐秘的营地时,眼前的景象让褚良如坠冰窟!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原本宁静的营地此刻已化为修罗场!
凄厉的哭喊、兵刃的碰撞,与狄戎人野兽般的嘶吼混杂在一起!
简陋的毡帐被点燃,老人和孩子在火光中惊恐奔逃,部族的勇士们正依托着营地边缘的天然石壁和狭窄通道,与数倍于己、如潮水般涌来的狄戎骑兵浴血厮杀!
地上已倒伏了不少云泽部族人的尸体,其中不乏妇孺!
陈锋浑身染血,不知是他的还是敌人的,此刻正指挥着残存的青壮拼死抵抗,看到褚良回来,他嘶声大吼,
“阿良!狄戎人从后山摸上来了!他们找到了路!快带人走!”
显然,狄戎探子追着海东青而来,锁定了他们的位置,并趁着褚良带人离开、营地防守相对空虚的时机发动了突袭!
“云珠!带她走!”褚良将昏迷的云珠交给身边一名勇士。
随后回过身,双眼赤红,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怒吼,拔出腰间弯刀,毫不犹豫地冲入了最惨烈的战团!
“杀——!!!”
他的加入如同给濒临崩溃的防线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褚良身先士卒,刀光如匹练,所过之处狄戎骑兵纷纷落马。
他精准地找到狄戎队伍里的薄弱点,带领着还能战斗的族人奋力反击,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
“锋哥!带人从西边断崖撤!快!”褚良嘶吼着,一刀劈翻一个试图偷袭陈锋的狄戎兵。
陈锋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他强忍悲痛,组织起还能行动的族人:大多是惊魂未定的老弱妇孺和受伤的战士。
他们舍弃了所有无法携带的辎重、帐篷、粮食,甚至来不及牵走那些赖以生存的牛羊,在褚良和断后勇士的拼死掩护下,沿着一条极其陡峭隐秘的小路,仓惶向更高、更险峻的鹰喙崖撤退。
这场惨烈的突围战持续了小半个时辰。
当褚良带着最后几名浑身是伤的勇士,逼退追兵,攀上鹰喙崖与陈锋汇合时,清点人数,所有人心都沉到了谷底。
原本三百余口的云泽部,此刻仅剩下不足两百人!
其中大半带伤,妇孺的哭泣声在刺骨的夜风中显得格外凄楚。
更致命的是,仓促撤退下,粮食和药品几乎全部丢失,仅存的一点干粮在逃亡中也消耗殆尽。
饥寒交迫,伤病交加,鹰喙崖上寒风凛冽,云泽部彻底陷入了绝境。
褚良看着族人绝望疲惫的脸庞,看着陈锋怀中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的云珠,看着角落里因惊吓和高烧而蜷缩着瑟瑟发抖的褚昭,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深切的悲愤几乎将他吞噬。
他紧紧攥着手中染血的弯刀,臂膀不自觉的发抖。
黑石堡内,气氛凝重。
虽然南线不断传来捷报:襄阳守将在围城、策反和日夜袭扰的多重压力下,终于开城投降!
南朝小皇帝宇文钰在连失重镇后,已如丧家之犬般逃窜至海边,据传藏匿在一艘随时准备扬帆出海的大船上。
南朝覆灭只在旦夕之间。
然而,这些辉煌的胜利丝毫未能驱散宇文尚眉宇间的阴霾。
云泽部失联了。
张铎派出的几波联络兵,没有带回任何关于乌其乐首领和云泽部的消息。
“陛下……”
张铎忧心忡忡地禀报,“恐怕……云泽部已被狄戎发现,遭遇了报复性的袭击!末将恳请……”
“朕知道!”
宇文尚猛地打断他,声音低沉压抑,紫眸中翻涌着焦虑与怒火。
他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目光却没有焦距。
云泽部能去哪里?为何遍寻不到?
他怎能不知?乌其乐送出关键情报,又在断魂峡救了他,必然成为铎冽的眼中钉肉中刺!
狄戎人找不到云泽部,定会像疯狗一样四处搜索,一旦找到,便是灭顶之灾!
可恨!他竟不知道他的良儿此刻身在何处,正承受着怎样的危险!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更让他煎熬。
“不能再等了!”
宇文尚猛地一拳砸在沙盘边缘,眼中闪过寒光,
“传令蒙毅!集结所有精锐骑兵!即刻拔营!”
“陛下?”众将愕然。
“目标,野狼谷!”
宇文尚的声音断然,
“既然找不到云泽部,那就打疼铎冽!逼他回救老巢!减轻乌其乐那边的压力!”
这是唯一能间接帮助云泽部的办法!他要主动出击,将狄戎主力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北朝铁骑如同出闸的猛虎,直扑铎冽的老巢野狼谷!
宇文尚亲自指挥,攻势迅猛而凌厉。
狄戎主力猝不及防,依托谷口险要仓促应战,双方在野狼谷外爆发了激烈的遭遇战。
北军士气高昂,装备精良,很快占据了上风。
激战中,一支北军斥候小队擒获了一名落单的狄戎探子。
那探子为了活命,主动吐露了一些信息。
“……大王……大王确实派重兵去剿灭云泽部了,就在……就在鹰回涧深处的鹰喙崖!打得很惨……听说那个乌其乐带着残部逃上去了……还有……还有阿史那云珠公主,她杀了乞颜部老莫度,逃了出去,好像……好像也去了云泽部那边……”
探子断断续续地供述着。
消息火速传到宇文尚耳中!
鹰喙崖!
宇文尚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立刻下令,“蒙毅!你率主力在此继续牵制铎冽!赵崇!点三千轻骑,随朕走!立刻驰援鹰喙崖!”
他顾不上解释更多,一马当先,率领着三千精锐轻骑,如同离弦之箭,脱离主战场,朝着鹰喙崖的方向全速狂奔!
马蹄声踏碎了草原的寂静,也踏在宇文尚焦灼的心上。
良儿,等我!
鹰喙崖上,寒风如刀。
饥饿和伤痛折磨着每一个云泽部族人。
仅存的一点草药优先给了重伤员,褚昭的低烧却因缺药和寒冷而持续不退,小脸烧得通红,昏昏沉沉地躺在褚良怀里。
云珠在陈锋的救治下已经恢复神志,但依旧虚弱。
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雾气,笼罩着整个崖顶。
就在褚良和陈锋为如何熬过这个寒夜、如何找到一线生机而一筹莫展之际,山下突然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和狄戎人惊恐的呼号!
褚良猛地冲到崖边向下望去!
只见夜色中,一支如同黑色洪流般的北朝铁骑,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击着围困鹰喙崖的狄戎军队!
那描金玄甲,那冲在最前方、如同战神般挥舞着龙渊剑的玄色身影……是宇文尚!
他竟然亲自带兵来了?!
褚良的心猛地一震,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
恨意、屈辱、惊愕……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如释重负。
北军的突袭迅猛无比,狄戎军队正全力攻打崖上,背后空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瞬间阵脚大乱。
宇文尚的目标明确,并非全歼敌军,而是撕开包围圈!
他指挥骑兵如尖刀般反复穿插切割,将狄戎的包围圈冲得七零八落,迫使狄戎残兵不得不放弃围攻,仓惶向野狼谷方向溃逃。
战斗并未持续太久。当狄戎溃兵消失在夜色中,北朝铁骑并未追击,而是在鹰喙崖下勒住了战马。
宇文尚仰头,望向那高耸险峻、在夜色中如同巨兽獠牙般的崖顶。他看不到上面的人,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上面投注下来的目光。
他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冲破胸膛。
良儿……是你么?你还好么?
他强压下立刻冲上去的冲动,解下腰间的佩弓,取出一支早已准备好的、尾部系着一卷细小羊皮纸的羽箭。
宇文尚深吸一口气,弯弓搭箭,用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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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力,将箭矢射向崖顶!
箭矢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划破夜幕,“笃”地一声,深深钉在了崖顶边缘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箭尾颤动如筝。
崖顶的云泽部勇士立刻警惕地取下箭矢,呈给褚良。
褚良展开那卷羊皮纸。
他无比熟悉的、力透纸背的字迹赫然显现。
这封亲笔信比上一封更加简短,却蕴含着更加迫切、甚至带着一丝恳求的情感。
“乌其乐首领,
狄戎已退,鹰喙崖之围暂解,然强敌环伺,终非久安之地。
朕知阁下顾虑,然结盟抗狄,实为当前唯一生路,亦关乎北境万千生灵福祉。
朝廷承诺不变,且愿提供粮秣、医药,解贵部燃眉之急。
恳请阁下,明日辰时,于崖下‘风息坪’会晤。
双方各带亲卫十人,共商大计。
宇文尚再拜”
褚良捏着这张薄薄的羊皮纸,指尖冰凉。
他不禁环顾四周:族人疲惫饥饿的脸庞,伤员的痛苦呻吟,云珠惨白的脸色,还有怀中褚昭滚烫的额头和痛苦的梦呓……每一个景象都像重锤敲在他心上。
陈锋走到他身边,声音沉重,
“阿良……看看孩子们,看看受伤的族人……我们没有粮食,没有药,昭昭还在发烧。再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了。宇文尚,他至少带来了粮食和药。为了族人,为了昭昭……见一面吧。是合作,不是屈服。谈条件,为云泽部争一条活路!”
褚良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褚昭痛苦的小脸上。
孩子无意识的呻吟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心。
他抬头,望向山下那片在夜色中隐约可见的、相对平坦开阔的“风息坪”,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宇文尚的信。
许久,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断和一种为生存而妥协的沉重。
他没有说话,转身走向自己的帐篷。
片刻后,他走了出来,手中拿着长弓,以及一支同样刻着飘逸云纹的特制羽箭——飞星箭。
在陈锋和所有族人紧张的注视下,褚良走到崖边,面向山下北军驻扎的方向。
他深吸一口气,张弓如满月!弓弦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嗖——!”
飞星箭如同一道撕裂夜空的银色流星,带着尖锐到刺耳的厉啸,划破冷冽的空气,以惊人的速度和精准度,直射向山下!
目标,正是宇文尚头顶那顶象征着帝王威严的九龙金冠!
宇文尚在箭矢离弦的瞬间就察觉到了那熟悉的、凌厉到极致的破空声!
他瞳孔骤缩,却没有闪避!
“陛下!”
身边的赵崇等将领吓得魂飞魄散,惊呼出声!
电光火石之间!
“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
那支飞星箭精准无比地擦着宇文尚的鬓角,狠狠射中了他金冠正前方那颗最大的东珠!
东珠应声碎裂!箭矢巨大的力道甚至将沉重的金冠带得一歪!
宇文尚只觉得头顶一凉,金冠歪斜,几缕灰紫色的发丝散落下来。
然而,他毫发无伤!
箭矢在击碎东珠后,去势已竭,“啪嗒”一声掉落在宇文尚马前的草地上。
箭杆上,赫然绑着一卷小小的羊皮纸!
整个北军阵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惊世骇俗、胆大包天的一箭惊呆了!
宇文尚却猛地勒住躁动的“乌云踏雪”,俯身一把抄起地上的箭矢!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炸开!他认得这箭!这云纹!这力道!这精准!
除了他的良儿,还有谁能射出这样的一箭?!
他颤抖着手,几乎是粗暴地扯下箭杆上的羊皮纸卷,迅速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刚劲有力的字:
“明日辰时,风息坪。”
没有署名,但那经自己调教出的笔锋,如同最炽热的火焰,瞬间点燃了宇文尚眉宇间所有的阴霾!
他紧紧攥着那卷羊皮纸,仿佛攥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高大的身躯竟因这巨大的激动和狂喜而微微颤抖起来。
是他!真的是他!他还活着!他……答应了!他的良儿!
巨大的喜悦如同海啸般冲垮了宇文尚所有的理智堤防,让这位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在这一刻,竟激动得难以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