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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 21 章

作者:一年春天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云泽谷地的风,带着沙砾和枯草的气息,刮在脸上生疼。褚良捏着那张沉重的羊皮卷,指尖感受着粗糙皮革下隐含的威胁。王帐大会的邀函?在这滴水贵如油、各部为生存已眼红发疯的时节?阿史那铎冽绝非善类,此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阿良!”陈锋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显然是刚得到消息就赶了过来。他翻身下马,几步冲到褚良面前,目光扫过那张展开的、带着狰狞狼头的羊皮卷,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这…这是鸿门宴!铎冽那厮,定是看准了今年旱情,想借机吞并我们,或是逼我们当马前卒去冲击北朝边关!不能去!”


    褚良沉默着,目光依旧停留在那行充满胁迫意味的狄戎文字上。他何尝不知这是陷阱?铎冽此人,野心勃勃,凶残成性,这场所谓的“大会”,恐怕就是为云泽部准备的火坑。


    “陈叔,阿爹为什么不能去?”褚昭仰着小脸,墨紫色的眼眸里充满了不解和担忧,他虽早慧,却还无法完全理解成人世界的诡谲与血腥。


    褚良收起羊皮卷,动作缓慢而坚定。他蹲下身,平视着儿子的眼睛,大手抚过孩子柔软的、带着墨紫色光泽的发顶。


    “昭昭,有些路,即使知道危险,为了守护想守护的东西,也必须要走。”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阿爹是首领,族人的安危,系于阿爹一身。狄戎势大,我们避无可避。与其坐等他们打上门,不如主动去看看,他们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可是…”陈锋还想再劝,看到褚良眼中那份磐石般的决绝,又把话咽了回去。他太了解褚良了,一旦决定了承担,便是九死无悔。


    “锋哥,”褚良站起身,目光投向谷地深处那些简陋的毡帐和忙碌的族人,“我不在时,谷地就交给你了。紧闭谷口,加强警戒,尤其是夜哨。若有…万一,带昭昭和族人,往北朝黑石堡方向撤。守将张铎,早年与我有些香火情,或许…能收留一时。”


    这是他最后的退路,也是最大的赌注。投靠北朝,意味着彻底暴露在宇文尚的视线之下,后果难料。但为了昭昭和族人的一线生机…


    陈锋心头一紧,用力点头,“放心!只要我陈锋还有一口气在,定护昭昭和族人周全!”


    次日,褚良只带了四名最精悍、最忠诚的部族勇士,策马离开了云泽谷地,朝着阿史那部王庭所在的、位于草原深处的一片水草相对丰美的河谷地带驰去。


    越往北,旱情带来的荒凉感便越发触目惊心。曾经丰茂的草场如今只剩下贴着地皮的枯黄草根,裸露的沙地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河流大多干涸,只剩下蜿蜒曲折的河床,龟裂的淤泥散发着死寂的气息。偶尔能看到倒毙在路边的牛羊骸骨,被秃鹫和野狼啃食得只剩下森森白骨。空气中弥漫着尘土、腐臭和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沿途遇到的零星狄戎牧民,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而凶狠,看到褚良一行装备尚可的陌生人,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贪婪与敌意。若非褚良几人气势剽悍,马快刀利,恐怕早已遭遇劫掠。


    跋涉了两天一夜,终于在第二日黄昏时分,抵达了阿史那王帐的所在地。


    那是一片依着干涸河床搭建的巨大营地,成百上千的皮帐如同灰色的蘑菇散落在河谷两岸,中心处矗立着一顶极其巨大、用黑色牦牛毡和华丽皮毛装饰的王帐,顶端飘扬着阿史那部的狼头大纛。营地里人喊马嘶,篝火处处,喧嚣异常,空气中混合着马粪、汗臭和劣质马奶酒的浓烈气味。


    然而,这喧嚣背后,却透着一股穷途末路的疯狂。


    篝火上烤着的牛羊大多瘦骨嶙峋,分食的人群眼神像饿狼。许多皮帐破旧不堪,修补的痕迹比比皆是。营地外围,随处可见面有菜色的妇孺和眼神阴鸷、无所事事的青壮。


    褚良一行人的到来,立刻引起了营地的骚动。无数道或好奇、或贪婪、或赤裸裸充满恶意的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负责引路的狄戎士兵趾高气扬,将褚良带到了那顶巨大的王帐前。


    “云泽部首领,褚良到!”士兵用狄戎语高声通报。


    沉重的皮帘被掀开,一股混杂着浓郁肉香、酒气和汗臭的热浪扑面而来。帐内空间极大,地上铺着厚厚的、但已磨损褪色的地毯。中央燃烧着巨大的火塘,火焰噼啪作响,映照着帐内影影绰绰的人影。两侧坐着数十名狄戎各部的头领和贵族,大多身形彪悍,面色不善。


    主位上,铺着完整的狼皮,阿史那铎冽大马金刀地坐着,他比几年前更显粗壮,脸上的刀疤在火光下更显狰狞。他身旁,一身火红狄戎盛装的阿史那云珠,正用那双野性未驯的眼睛,牢牢盯着走进来的褚良,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好奇。


    褚良目不斜视,步伐沉稳地走到火塘前站定,微微颔首:“云泽部褚良,应阿史那王召,前来赴会。”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帐内的喧嚣,带着不卑不亢的沉静。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孤身踏入狼穴的汉人首领身上。有轻蔑,有审视,更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哈哈哈!”铎冽发出一阵洪亮却毫无温度的大笑,震得帐顶的灰尘簌簌落下,“乌其乐首领!好胆色!果然守信!”他端起面前镶嵌着宝石的金碗,里面盛满了浑浊的马奶酒,朝褚良示意了一下,“先喝一碗!暖暖身子!草原的规矩,进了王帐,就是朋友!”


    一个侍从端着盛满马奶酒的木碗走到褚良面前。那酒液浑浊,气味刺鼻。褚良知道,这酒若喝了,便等于落了下风,承认了对方的“规矩”。


    他并未接碗,目光平静地迎向铎冽:“阿史那王,酒可稍后再饮。乌其乐此来,是想听听王召集群雄,共商何事?我云泽部小门小户,只想在这旱灾之年,求得一方活命之地。”


    褚良的直接让铎冽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化作更深的阴沉。他放下金碗,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如同鹰隼般的眼睛紧紧锁住褚良,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好!乌其乐首领快人快语!那本王也不绕弯子了!”


    他猛地一拍铺着狼皮的座椅扶手,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煽动性的狂热:“这贼老天!不给我们草原人活路!水干了!草枯了!牛羊成片地死!再这样下去,我们所有人,包括你褚首领的云泽部,都得饿死在这片黄沙里!”


    帐内响起一片压抑的附和声和咒骂声,群情激愤。


    铎冽猛地站起身,指着南方,声音如同咆哮:“但是!看看南边!宇文尚那个狗皇帝,他治下的北朝,粮仓堆满了吃不完的粮食!布库里塞满了穿不完的绸缎!他们的边城,富得流油!而我们!”他环视帐内,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我们的勇士在挨饿!我们的女人孩子在哭泣!这公平吗?!”


    “不公平!”帐内顿时响起一片狂热的怒吼。


    铎冽满意地看着被煽动起来的情绪,目光再次如毒钩般钉在褚良身上:“乌其乐首领!你是汉人,但你带着一群被部落抛弃的可怜人在草原活了下来,你有本事!本王敬你是条汉子!但现在,不是守着那一小块破山谷等死的时候了!跟着本王!加入我们的大军!抢他娘的!”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南方:“打破他们的边关!抢光他们的粮食!烧掉他们的房子!让他们的男人当奴隶,女人当牛羊!用他们的血和肉,喂饱我们草原的勇士!用他们的金银财宝,填满我们的帐篷!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下去!你云泽部,才能活下去!”


    赤裸裸的劫掠宣言,如同野兽的嘶吼,在巨大的王帐内回荡。所有的目光都死死盯着褚良,等待着他的回答。


    阿史那云珠更是嘴角噙着一丝快意的笑容,等待着这个俊朗的汉人首领屈服。


    褚良站在狂热的风暴中心,身形依旧笔直如松。火光在他沉静的脸上跳跃,映不出半分波澜。他缓缓抬起眼,目光扫过铎冽那张因贪婪和暴戾而扭曲的脸,扫过帐内那些被煽动得双眼赤红的狄戎首领,最后,落回铎冽身上。


    帐内死寂一片,连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褚良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深思熟虑的审慎:“阿史那王雄心壮志,褚良佩服。”他没有直接回应铎冽的狂言,而是将话题引向更实际的方向,“只是,我云泽部人丁单薄,皆为老弱妇孺,能战者寥寥。即便有心追随王的大业,又能为王做些什么?事成之后,我部又能得到什么?” 他的眼神平静,仿佛真的在权衡利弊。


    铎冽眼中精光一闪,以为褚良意动,立刻豪迈地一挥手,“哈哈哈!乌其乐首领果然是明白人!你放心!本王不需要你的人去冲锋陷阵!你们熟悉北朝边关地形,又有汉人身份作掩护!只需在关键时刻,为本王大军指引路径,提供些边关布防的消息即可!至于好处?” 他贪婪地舔了舔嘴唇,指向南方,“只要进了北朝的地盘,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车马牛羊!你看上什么,尽管抢!能抢多少带走多少!本王绝不干涉!你云泽部抢到的,就是你们自己的!”


    怕褚良不信,铎冽目光一转,落在一旁的云珠身上,脸上堆起一种近乎谄媚的笑容,“而且!本王看褚首领一表人才,气度不凡,与我草原男儿大不相同!我这妹妹云珠,可是对你倾慕已久啊!不如今夜,就让云珠入住你的营帐,成就好事!待我们凯旋归来,本王亲自为你们主婚!从此,你就是我阿史那部的驸马!云泽部与我阿史那部,就是一家人了!”


    阿史那云珠闻言,脸上飞起两朵红云,眼神大胆而炽热地看向褚良,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喜,向前迈了一步。


    褚良心头警铃大作!他强压下翻涌的厌恶,微微侧身,避开了云珠过于直接的视线,对着铎冽拱手,语气带着明显的疏离,“阿史那王美意,褚良心领。只是,按照我中原汉家的规矩,婚姻大事,需三书六礼,明媒正娶,方为夫妇。未行大礼之前,男女不可同处一室,更不可有肌肤之亲。此乃祖宗礼法,不敢违背。”他顿了顿,语气转为诚恳,“王的大计,关乎我云泽部上下几百口性命,褚良需回去细细思量,与部族商议。恳请王允我暂回营地安歇,明日一早,定来王帐,给王一个明确答复!”


    铎冽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变得阴鸷起来。褚良这番滴水不漏的推脱,既抬出了“祖宗礼法”让他难以强逼,又给了他一个“商议”的台阶,让他一时找不到发作的理由。


    他盯着褚良看了半晌,那平静无波的眼神让他有些捉摸不透。最终,他冷哼一声,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哼!乌其乐首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最好想清楚!是跟着本王吃肉,还是…等着本王的大军,踏平你那小小的山谷!本王耐心有限,明日一早,若是没有满意的答复…” 他眼中寒光一闪,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我明白。”褚良不卑不亢地躬身,“告退。”说完,不再看铎冽和云珠,带着四名勇士,在众多或审视或嘲讽的目光中,沉稳地退出了喧嚣而充满杀机的王帐。


    回到狄戎士兵给他们安排的、位于营地边缘的一个简陋小帐篷里,四名勇士立刻围了上来,压低声音急问,“首领!怎么办?那铎冽狼子野心,分明是要我们当替死鬼啊!难道真要答应他?”


    褚良迅速扫视了一眼帐外,确认无人偷听,立刻压低声音,“答应?那是死路!收拾东西,我们趁夜色溜走!”


    “可是…外面守卫…” 一名勇士面露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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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卫不多,趁他们换岗松懈时走!”褚良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动作要快,轻装简行!”


    就在这时,帐帘被猛地掀开,一道火红的身影闯了进来,正是阿史那云珠!


    她脸上带着急切和不甘,挥手斥退了想跟进来的侍女,目光灼灼地盯着褚良,“乌其乐!你为什么拒绝我?难道我不美吗?难道做我阿史那部的驸马,还配不上你一个流亡部落的首领?”


    褚良眉头微蹙,示意勇士们稍安勿躁。他看着眼前这个被兄长当作工具、性格骄纵却也不失直率的狄戎女子,心中掠过一丝同情。


    他叹了口气,声音放缓,带着一丝真诚的劝诫,“云珠姑娘,你很好。但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你兄长要做的事,是在点燃一场足以焚毁整个草原的战火!北朝宇文尚,不是好相与的。他隐忍多年,国力强盛,军力精悍。你兄长以为能趁旱灾劫掠,却不知这恰恰是引火烧身!一旦北朝铁骑反扑,首当其冲的,就是你们阿史那部!到时,血流成河,部族离散,你…也会成为这场野心的牺牲品!”


    云珠被褚良严肃的语气和话语中描绘的可怕景象震住了,脸上的骄横褪去,露出一丝茫然和恐惧,“…真…真的会那么糟吗?哥哥他…他说能带我们过上好日子…”


    “用别人的血泪换来的‘好日子’,能长久吗?”褚良直视着她的眼睛,语气沉痛,“姑娘,你值得更好的归宿,而不是被你兄长当作笼络人心的工具,更不该卷入这场注定惨烈的祸事。趁现在,劝劝你兄长,或者…保护好自己。”


    云珠呆呆地看着褚良,火光映照着他俊朗而沉静的脸庞,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轻视,只有真诚的劝诫和一丝她看不懂的…悲悯?她心中那点因被拒绝而生的愤怒和委屈,忽然被一种更复杂的情愫取代了。


    这个汉人首领,和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你…你们现在就要走?”她环顾四周,洞察情势,眼神复杂的低声问,


    “是。留下来,明日便是死局。”褚良坦然道。


    云珠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决断,“…跟我来!”她猛地转身,掀开帐篷后壁一处不起眼的缝隙,“从这边走!绕过马圈后面,有一条小路通往后山,守卫很少!快!”


    褚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感激,不再犹豫,对云珠郑重抱拳,“姑娘大恩,褚良铭记!”


    他迅速从腰间箭囊中抽出一支特制的羽箭,箭簇打磨得异常锋利,箭头上刻着一个微小的云纹标记。他将箭递给云珠。


    “此箭为凭!日后姑娘若遇险情,可持此箭到云泽谷地寻我!我乌其乐和云泽部上下,必倾力相助!”


    云珠接过那枚冰冷的箭头,紧紧攥在手心,用力点了点头。


    不再耽搁,褚良带着四名勇士,借着帐篷和夜色的掩护,迅速钻出缝隙,按照云珠指引的方向,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南境,临安行宫。


    这里曾是江南最繁华的所在,如今却笼罩在一片奢靡而颓败的气氛中。宫灯昏暗,丝竹靡靡,空气中弥漫着酒气和脂粉的甜腻。小皇帝斜倚在铺着厚厚锦缎的软榻上,面色苍白,眼神涣散,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只玉杯。他比八年前更加消瘦,眉宇间积压着浓重的阴郁和挥之不去的颓废。


    几名身着华服、却难掩奸佞之气的重臣跪在下方,为首的正是当朝宰相宇文惠。他手中捧着一份密函,声音带着刻意的激动和蛊惑。


    “陛下!天赐良机!天赐良机啊!北境阿史那部大王铎冽遣密使来报!他们已联络草原各部,秣马厉兵,只待我南军率先发动,攻击宇文尚那逆贼的南线!狄戎大军便会即刻南下,南北夹击!宇文尚顾此失彼,必败无疑!陛下!此乃收复故都、一雪前耻、中兴我朝之绝佳时机啊!”


    “陛下!”另一名武将也激动地叩首,“此番,我军占据地利人和!只要陛下圣旨一下,将士们必当奋勇向前!何况有狄戎铁骑相助,定能一举荡平宇文逆贼!陛下!机不可失啊!”


    “陛下…”


    “陛下!请下旨吧!”


    群臣纷纷附和,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充满了急切的鼓噪。


    小皇帝宇文钰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猛地灌了一口酒,试图压下心头的恐惧,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北朝兵强马壮…宇文尚…他…” 那个名字仿佛带着无形的威压,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


    八年前那场血腥宫变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从未散去。


    “陛下!”宇文惠膝行两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逼迫的意味,“宇文尚倒行逆施,篡位夺权,致使陛下流离失所!此仇不共戴天!如今我朝养精蓄锐八年,又有强援在外,正是报仇雪恨、光复社稷之时!陛下若再犹豫,坐失良机,待宇文尚缓过气来,或是狄戎各部因旱灾自行溃散…那我等君臣,便再无翻身之日,只能在这江南一隅,坐等…坐等那逆贼的屠刀啊陛下!” 他最后一句,已是声泪俱下,充满了亡国的悲怆。


    “屠刀…”宇文钰手中的玉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群臣的话语,宇文惠的逼迫,狄戎的“强援”,都抵不过对宇文尚深入骨髓的恐惧


    。但他更怕…怕失去现在这偏安一隅的“安稳”,怕真的沦为阶下囚,生不如死!宇文惠说的没错,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或者说,是最后一场豪赌?


    巨大的恐惧和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在他眼中交织。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尖利而颤抖,


    “拟…拟旨!命江陵、襄阳守将即刻整军…北伐!给朕…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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