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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0.后之发,先之至

作者:晒裈花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1.


    看她像是专程过来找我的样子,我便跟着她去,来到离众人稍远的地方,她驻足放下小狗,手伸向衣怀掏起来。


    我确信上次救她时,她身上没有别的东西,可如今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卷泛黄的纸书,交给我道:“这就是她们想要的秘籍,我母亲带回来的,但不是母亲的,是母亲从别人手里抢来的——送了你吧。”


    我大惊失色:“为什么呀!”


    她平静地看着我:“我不会武功,留它在身边是祸患,按说该毁去的,但母亲曾为它耗去性命,总归不忍损坏。我守不住它,你能守住,又不是个坏人,所以我想送给你,至于怎么处置,以后是你的事了。”


    她还是那个样子,说完这些话就重新抱起小狗,作势要走,我连忙将她肩膀拿住。


    多少人抢破头的秘籍,虽然暂不知其珍贵在何处,至少是个众所周知的宝贝,怎么就交给一个何德何能的我了?


    “你叫什么名字?你母亲叫什么?你说秘籍是你母亲抢来的,她从哪里抢来的?”我问。


    “我叫索真,我母亲的江湖诨名是‘油汆肉’。不知她从哪里抢来的,这东西到我母亲手中前,被抢来抢去很多年了。她只是让我藏好,就走掉了。又过两年,一个自称她师妹的人找到我,说母亲被人杀了,死前曾被逼问秘籍的下落。”


    索真说起这些话时淡然得不像在说自己的母亲。我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觉得不好拒绝她的请求。秘籍对她而言确实是拖累……但对我也是拖累啊!


    那些人不会从此开始追杀我吧?


    “我叫彭可久……”我为难道,“不如我帮你保管到成年,届时你有了能力,再找我拿回?”


    她道句“不必”,又要走,但肚子咕噜噜响得比她的腿更快,我问:“你没吃饭?”她盯着我道:“不敢生火,倒是吃了点果子。”我叹息道:“留下吃一口饭吧?”索真的肚子又叫了一声,这回她没再拒绝了。


    这孩子,真有性格。


    就这样,索真再次短暂入伙蹭了顿饭,董师姐听闻她想转赠秘籍之事,唏嘘着感慨了一句“孩子怪可怜的”。这是第二次说这句话了,上次是对着石太阴脑袋上的包,难为她一生颠沛流离还能保持恻隐之心,真是个好心肠的人。


    在征求索真同意后,我和其他几人凑到一处,研究这份被抢来抢去的秘籍到底有何惊人之处。翻到扉页,保存完好的序上写着作者顿悟数年形成这套掌法,说得神乎其神,再往下看,落款是个叫“黎乐风”的侠士。


    “黎乐风是谁?”


    我的江湖阅历不多,转向师姐妹和后丘,但她们也都茫然摇头,唯独妙霰道:“这名字好熟悉,一定在哪里见过。”


    她能见过谁?我猜测道:“是个南郡的官员?”妙霰撇嘴道:“官员我才不会记得清楚,似乎上次看到这个名字,是写在纸上的。”


    “黎乐风……黎,黎……”我喃喃地想,姓这个的人可不多,迄今为止我只认识一个姓黎的,就是许关的黎大人,与此同时,妙霰惊叫道:“对了,是黎大人的师傅!我看过倩偶客登记入住的名字,那个偶人就叫‘黎乐风’!”


    我愣了愣:“你没记错?”


    她言之凿凿保证:“倩偶客不是说过,赴约之前他的妻主被人杀了,秘籍也被人抢了?后来他找到仇人复仇,关于秘籍的下落却再未提及。还是他提过,我忘了?”


    “我也忘了……难道是没找见?”我问。


    “很可能就是这本啊!”


    为了验证猜想,我们继续翻看秘籍的字里行间,直到“抟丸打穴”四字入目,骤然想到黎大人说过,倩偶客与妻主双修时,他学鞭法,妻主钻研的正是抟丸打穴之术。


    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


    拼了多人性命,倩偶客寻觅多年无果的秘籍,竟被我们碰上了。这江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当真妙不可言。


    董师姐和丁师妹还不知倩偶客的事,听罢事情原委,又是一番唏嘘。


    “江湖者,随水而流也。”董师姐道,“多少人事就是这么分分合合,飘荡在世界上,聚了又散,散了又聚。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我最信一个‘缘’字。”


    看来秘籍与我们有缘,我不再推辞,打算将来找机会回到南郡,亲手交给黎大人和倩偶客。


    我们的讨论并未激起索真任何兴趣,她吃饱了饭,喂饱了小狗,现在又要告别了。


    “你确定不想学秘籍上的武功?”我问,“我能找到很厉害的师傅教你,以后你可以用此防身。”


    “不必,”索真道,“那是你们的缘法,不是我的缘法,我从始至终都不想被卷进江湖恩怨里。”


    这个成熟得有些冷漠的小孩向我们道谢,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


    2.


    在原本的计划里,董师姐和丁师妹想将我们护送到凤苑,路上顺便找点赚钱的活计,但是她们显然低估了与通缉犯同行的压力。我们不敢出现在人流密集处,故而绕开一切城镇村落,走的都是山林野径。这一路别说赚钱了,鞋子磨破了都找不到地方换新,师姐妹俩非常犹豫,最终还是丁师妹不好意思地说出了担忧。


    “说好了要帮你们的,到头来又要食言,本来是不应该的,但是……”


    既然知道她们的难处,我们更不好挽留,只是一路的护送情谊,不报答实在于心难安。我和妙霰、后丘一商量,决定请她们吃一顿正经的饭,就当饯别。


    “怎么吃饭呢?你们进不去城啊!”董师姐问。


    我道:“我们出钱,你们两个进城,将饭菜带出来,对掌柜说暂借她们的盘子……”


    师姐妹无奈地笑道:“别说,也是个方法。”


    我们罩着头脸,一起去往附近的城镇,路上丁师妹频频回头看我和妙霰,不解道:“后丘侠士遮挡面目也就罢了,你们两个怎么也……”


    我还能怎么说呢?只好解释为“有福同享,有脸同遮”了。


    藏头护尾地来到城镇外头,暂时没引起任何人注意,但一看城门口,我们心中都暗道了一声“不好”,一伙官兵正在那里拿人呢!拦下进城之人,挨个查验过所和面孔,还要翻看行李。


    氛围有些风声鹤唳,我们远远地停下观望。前方正有一队十来个腰上挂着兵刃的江湖人士,正被拦着仔细检查,董师姐见状道:“你们先躲回林子里,我和师妹进城买酒菜,到时候同你们汇合。”


    彼时我已没太有吃饭的心情,但为了这顿约好的“饯别”,只能打起精神,牵马携弱地回到林中。恐怕置办酒菜要很久,我便找到一片小溪,让马喝水吃草,再回来时,却见师姐妹俩已经回来了。


    “怎么了?没进去城?”我问,“还是我们的行踪暴露了?”


    董师姐摇头道:“不是,我又看见那孩子啦!”


    我一愣后问道:“索真?”


    董师姐不记得她的名字,只道:“就是给你秘籍的那个孩子,方才就在城门口,被那十几个人带着。我看她们就是在树林里绑架她的那些人,现在正被官兵盘问呢,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也进不去……你们说,该怎么办?”


    索真又被抓了,看来这顿饭是吃不成了,董师姐的意思是问我们要不要管这件事,若是管,怎么行动才能救人。


    “她们会进城吗?”我沉吟道,“若要进城,就难办了。”


    丁师妹摇头道:“不会,我看她们在城门口已有退意,只是一群人带着刀剑颇引人注目,官兵立即上前围着不让走,这才没走成。”


    可若索真向官兵求救,也轮不着我们来救了。我们左思右想后,当即决定派董师姐去附近盯着对方的动向,剩下的人做好预案——若那伙人不进城,最有可能去哪。


    “从这里进城,应该想走向东的官道,我知道南边有条山路,虽绕点远,也能走到那条路上。”丁师妹捡来一根树枝,在泥地上画出道路,又用几块石头摆成周围的山势,“这里有个转弯处,道路分外狭窄,车马不能并行,若把守两边,用石头碎木阻断前后,有很大可能把那孩子抢回来。”


    我沉吟道:“只是她们未必这么走。”


    “是了,若老天要帮那孩子,她们只有这么走,我们才有动手的机会。”丁师妹道,“反正以咱们四个,对十几个人硬碰硬,不太有把握。”


    “这计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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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草率了,还有落石和碎木,要去哪里找呢?山里没有怎么办?”


    丁师妹对妙霰的担忧不以为然:“没有自有没有的办法,只要想做,都有办法。”


    妙霰摇头:“我还是觉得太草率了……”


    但如今没有时间给她筹谋一个完美无缺的计划,我们只能随机应变,幸而董师姐回来后,带来一个有些可喜的消息:那伙人并未进城,而是转向另一条路,就是丁师妹所说的山路。事不宜迟,我们借助人少优势,迅速整装出发。


    我本来想把妙霰和石太阴留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毕竟她们帮不上忙,但妙霰执意跟着我,她说她如今也是半个习武之人(口头答应尚未落实,就算半个),实战经验何等重要,怎等龟缩后方,与傻子为伍?


    更可能的缘由是,她懒得照顾石太阴,那就只能带着这两个拖累。好在马匹管够,我们占得先机,向着狭窄的山坳飞驰而去。


    ——


    3.


    这里山势相嵌,当中形成一个洼口,听丁师妹说,在雨水充沛的夏季,会沿着这条路形成一条夏河,夏末就会干涸,形成砾石小路。跑马有些滑脚,我们不得不慢下来,但好在她们人数众多,只会比我们更慢。


    正如妙霰担忧的那样,周围并没有那么可心的碎石,寻觅很久,我们也只得来三块,就近布置在山坳的前后。剩下的碎木也不多,多半是刀砍掌劈来的,最粗的不比大腿宽多少,看着实在不堪。


    妙霰突然蹲下道:“泥巴,泥巴也成!我们用落叶和泥,团几个泥弹,是不是也能起到效果?”我也不知能不能,总之鼓励她去做了,人总得找点事情做。


    我们布置好障碍后,就在附近潜伏等待,等了很久,山麓上迟迟不见人影,虽知她们行动必定迟缓,可也忍不住怀疑,会不会中途转了道?不往这边来了?


    万一是这样,唉,我们也尽力了。


    又等了一阵,太阳已经从头顶移到斜上方了,终于在对面的山林里传出一声模仿鹰的啸叫,那是后丘的信号,我们几个伏低身体,看见第一个骑马经过关隘的人影,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怪不得走得慢,她们可比我们谨慎多了,头前三人负责警戒四周,隔了一段路,后面的人才跟上。


    好在她们并没发现我们的伏击,紧张之余,我向石太阴的方向看了一眼,她还呆呆地坐着,妙霰很不满地瞪着我,似乎指责我在关键时刻溜号。但我确实担心她会突然手舞足蹈弄出动静,好在她只是傻了,不是疯了。


    我调转了头,在队伍中间的位置看见了索真,她被绑着端坐在一人怀中,紧跟她的小狗已经不见踪影。


    前面的人马已经走出我们的包围圈,索真所在的马匹一前一后挨得很近,也正是在最狭窄的地方,地上的砾石让前面的马趔趄着发出一声嘶鸣,好像听闻信号一般,我们几个立即将准备好的石头木头统统推下山坡。


    伴随着巨大的呼啸声,木石陷阱相继落下,其中夹杂着妙霰的树叶泥丸。下方的人先警觉起来,可马匹的慌乱甚于主人,在急促的嘶鸣中,几匹劣马不受控制地狂奔乱窜,竟把骑手狠狠摔在地上,我们不过投下三枚落石,一个人都没砸到,倒真造成了意料之外的人仰马翻。


    我们见机冲下洼处,将挟持索真之人推离马背,董师姐结实强壮的胳膊一横,就将她夹在肋下。方才我见识过董师姐劈树的刚猛掌法,知道她有一身蛮力,如今举重若轻地抓着索真,跑得比风还快,倒是我们几个没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抓着妙霰和石太阴跟在身后,间或为她挡住紧随而来的追兵。


    这是我第一次从一伙劫匪手里劫走人质。密林的枝叶封堵我的出路,又在被闯破后鞭笞我的面庞,我心中畅快有之,忐忑有之,似乎也知道,经此一役后,我在违法犯罪的道路上造诣渐深,日后有望登峰造极,干出更多无法无天的事了。


    跑在最前面的董师姐还有余力与索真玩笑:“你那小狗呢?”


    索真吓得面色发白,但声音还是相对淡然。


    “放跑了。”她说,“怎么又是你们救了我?”


    “这就是有缘法咯!”董师姐哈哈笑道,“在哪里放跑啦?走,我们带你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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