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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3.皮不存,毛焉附

作者:晒裈花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1.


    送回龙文贲的途中,我们与贺四儿不期而遇。自从知道对方有望成为家主的夫郎,贺四儿就与这位玩伴生出一层隔阂,他不挑明,我也当没看出来。


    “小姐还在房内吗?”我问。


    贺四儿点头,我又问:“那张处麒……”


    “也在。”与其说他在回答我,不如说他答给龙文贲听,“两人掩了房门说私密话,不许人在旁。”


    眼看龙文贲面色紧张,我心道贺四儿可不像外貌这般柔善,最知晓什么能戳龙文贲的痛脚,而我也绝非善类,煽风点火道:“毕竟她们久别重逢,又将有婚约在身……你还要去见她么?”


    “去!”龙文贲咬着后槽牙,给自己鼓劲儿,“是妹妹要你找我的,对吧!”


    我承认:“她说找不回你,就要把我撵出去。”


    龙文贲更具底气:“那就走吧,莫让妹妹久等。”


    他几乎擦着贺四儿的肩膀与他错身,气氛剑拔弩张,偏架不好拉,我只能两头端水,先对贺四儿点头,又快步赶上龙文贲的步伐。


    即使以后背相对,还能感觉贺四儿视线冰冷的投射。我心中哀叹一声,想起他的遭遇,倒也能理解他的心事。


    ——


    2.


    去年夏天,妙霰和贺四儿玩耍时弄湿了衣服,被奴仆分别拉去两处更衣。妙霰不知看到什么趣事,一定要当场和贺四儿分享,奴仆没拦住——不是所有人有我这般应对主人暴冲的能耐,等她冲到贺四儿面前,为时已晚。


    贺四儿还没穿上衣服,惊吓之际做了个掩耳盗铃的动作:将身上最重要的部位用手捂住。妙霰却没吭声,要说的事忘了一干二净,恐怕脑子里只剩半只白鸡了。


    她回来找我,半晌后严肃发问:“贺四儿怎么和我不一样?”


    我不知她指的是哪个层面的不一样,妙霰耳语道:“他肚脐儿底下长了根指头。”


    我差点笑出来,瞪大眼附和道:“哦!长了根指头。”


    “对,别跟别人说,不然人家会笑他和我们不一样。”


    我也不记得跟没跟人说了,总之等这话传开的时候,妙霰成了大家口中的“糊涂蛋”。将军自责得很,说怪自己军务繁忙,忘记女儿到“开蒙”的年纪了。


    妙将军就这么一个孩子,从小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开蒙亦不得马虎,她委派卿子筹备多年,就等着时机成熟——如今恰逢其时。


    我知道贺四儿“滞势”后一直在吃抑制阳势生长之药,为保那夜不会伤到妙霰。他对主人的爱意也像蒙官制度的初创者期待那般肆意生长,直到将对方的一颦一蹙填入整颗心脏。他会在那夜到来时将云雨之事以温柔、珍重的方式倾囊相授,让她身体力行地体会“爱”的含义,而后与她彻底告别。


    玉姑姑筹备起“开蒙”事宜,我分到的活儿最专,先负责门外站岗,事后送贺四儿出城。等两人进了房,我就呆坐在空无一人的回廊里,手中揉着摘来的花叶,有一搭没一搭地思索妙霰将如何正视那根“指头”的作用。


    吹冷风直到三更天,身旁的花尸堆了满地,我的耳朵竟在虫鸣外捕捉到一阵怪异的声音,它不来自别处,却来自我身后的房门。


    我转头看去,发现门开了个小缝,暖融融地透着屋里的光,我心觉古怪,凑近再看,与那光中骤然出现的影子对上了眼。


    是妙霰?她做什么开门?


    缝里不仅有眼睛,还有她一张一翕的嘴巴。她鬼魅般低吟说:“你进来……”


    我一退三步远:“不进!”


    这是什么日子,里面是什么光景?我进去像话吗?


    妙霰有些急,门缝里放得下两只眼睛了:“快点进来,贺四儿哭了!”


    哭……是正常的,他那么爱你,今夜过去却要他远走他乡,劳燕分飞,谁不会哭呢?我给予了有限的同情,让她抓紧时间哄哄贺四儿,并重申此事与我无关。妙霰却猛然推门,鬼手死死扯住我的衣服领子,想将我拖进是非之地。


    我抓住门框不肯松手,但上半身已被扯进暖烘烘的屋里了,只能闭眼拒不从命:“你说过不许我踏入房门,否则要斩我双腿的!”


    那是她六岁时的恨语,她愣了愣,仍把我往里扯:“非常之时,免罪!”


    “不成,家法无情!”


    我的固执终于引来她的妥协:“我说错啦,收回!我的姐姐,你小声点,先进来……”


    我睁开眼,才注意到到她衣服穿得好好的,忐忑地松了手,迈入十年未曾涉足的房间。她将门迅速合死,不知所措地看看我,又看看内室。


    隐隐地,那边有啜泣传出。


    “怎么了?”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别的,“你三更天了还穿这么多衣服?”


    妙霰用气声给我的耳朵送话:“你发誓不得外传。”


    “我发誓……”


    妙霰这才道:“他‘不成’啊。”


    不成?


    嗯……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


    3.


    想笑又不敢笑的我、手足无措的妙霰、抽抽噎噎的贺四儿,并排坐在一张床上。我年纪最大,她们等我发话,但我也只有抓耳挠腮的份。


    “四儿,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哭得简直要背过气去,妙霰同情地搂他的肩,她对贺四儿一向比对我温柔,见他说不出话,还帮他解释。


    “刚刚我们洗澡,等头发干时看了会儿书,说了会儿笑话。”妙霰眼神有点飘忽,但我没空对她的遮掩追根究底,问贺四儿:“今日才开始的?”


    他不敢看我,于是我再问:“真是今天?”


    “你别凶他。”妙霰提醒道。


    我说才没那功夫,不用我帮忙我就走了,妙霰又来拉我,这回是帮我催促贺四儿。他终于在左右夹击中开口了:“半个月前……”


    “为何不早说呢?”妙霰道。


    不用问了,他怕。而我好像也想通了原因——恐怕是他太苛求今夜的完美,吃多了为蒙官配置的药膳,过犹不及了。


    若一时不成,还有下次,可若一辈子不成……那还用把贺四儿送走吗?合着我少时的谎言成真,他真变成“姐妹”了?


    我和玉姑姑对此束手无策,便报告将军,妙将军倒是开明,赦免了贺四儿的失职,却也头疼于女儿的开蒙要如何是好。贺四儿做回侍梳后,妙霰待她一如既往,两人再不提及那层一捅就破的暧昧。


    朝夕相处间有没有传递新的情愫,重新被禁止入房的我无从得知,我猜是有的,否则贺四儿为何对龙文贲愈发没好脸色?


    ——


    4.


    远离贺四儿后,龙文贲反复向我确认是否妙霰在意他,我半是真心半是恭维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于是他笑了,笑着来到妙霰门口。


    我觉得这样不错,至少有风度,便去叫门,可是下一秒,我们都笑不出来了。


    妙霰和张处麒有说有笑地并肩走出,我不知离开后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让她们突然相见恨晚,快要勾肩搭背了。


    “你们回来啦!”


    看得出来,妙霰很开心,她好像忘了我为什么走,龙文贲又为什么走。


    “我得回去了,母侯不让我在外逗留太久。明天见,妙妹妹。”张处麒说着,也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龙文贲打招呼,“是小龙啊?多年未见,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可不是认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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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吗?张处麒,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龙文贲现在从衣服到妆造,都不是他自己本人了。你小子落井下石这么殷勤,可别说你一无所知。


    龙文贲勉强寒暄两句,看着妙霰送“正牌麒哥哥”离开,站得像个油头粉面的小丑。妙霰依依不舍地回来后,才有时间对他说话。


    “该吃晚饭了,龙文贲,你又要什么时候回家?”


    我真想把她嘴巴捂住。让我找回龙文贲,就为了问他这句话?


    “妹妹是否属意张处麒?”


    龙文贲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勇气,盯着妙霰的眼睛问她,一向恣意豁达的小主人却颇有些闪躲:“我可没这样说。”


    “那你可属意我?”龙文贲急了,他终于意识到加入扮演游戏多么愚蠢,也把不该说的话一股脑说出来,“小时你说过喜欢我的,你说要娶我的,如今他回来了,你怎么就把我……”


    “那是小时候啊。”妙霰打断他的控诉,并用眼神暗示我,“不早了,可久,你送他回家。”


    我对龙文贲做个“请”的手势,可他推开我,再次跑出去,这回妙霰没让我去追,她也有些生气。


    “问我些有的没的,我不过和张处麒说几句话,他激动什么?为何又来管我?”


    我觉得妙霰未必就是喜欢张处麒,同龄人久别重逢,相处愉快而已,龙文贲问得太深,妙霰才顾左右而言他……受不了这股青春人的酸涩味。


    我哀叹着过早献身事业,没机会体验朦胧的美好,也以为吃过晚饭,这件事就默默地过去了。可是那天菜还没上齐,贺四儿就慌里慌张地跑来。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他顿了顿道,“龙公子,他自尽了!”


    妙霰立即站起,我则抓住贺四儿问在何处,听罢描述迅速赶去。那是府邸的池塘,我去时那里已围了好多奴仆,龙文贲裹着一条毯子,湿漉漉地痛哭。


    幸而龙文贲没有受伤,他越过我向身后张望,我才知道妙霰也跟来了。她没凑近人群,只远远看一眼,就跑走了。


    爱是复杂的东西,但在合婚的承诺缔结前,牵绊只是牵绊,并没形成契约。我想让她知道这件事,别被别人的一厢情愿绑架,也想提醒她,至少要照顾昔日好友的心碎……这些话一句都没说出来,她把自己锁在屋里,连我和贺四儿都不许入内。


    龙文贲对妙霰的心思路人皆知,是失足落水还是为情所困,大家也看得明白。那天晚上妙、龙两家长辈谈了许久,龙文贲随母亲回家,妙霰仍没走出屋子。她就这么躲到一切尘埃落定,真有她的。


    晚上我换班后回去睡觉,正酣梦时,被一阵晃动突然惊醒。


    “嘘!”


    我意识到捂着我嘴巴的是妙霰,也意识到她正将匕首抵在我脖子上。她像画本里的神奸巨蠹一样沉声威胁:“跟我走,不许声张!否则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几点了?这是演哪出戏啊?


    我一转头,下巴差点撞上刀尖,吓得她怪叫一声把刀扔了,惶急地解释:“母亲要把龙文贲嫁给我!我得走,我必须得走,可久,你若不帮我……”


    我道:“你就把我打发出去?啊,那太好了。”


    她却拾起匕首,这回是架在自己脖子上,我登时困意全无:“别闹!你有话好好说……”


    “一句话,帮不帮我?!”


    我还能怎么办?从来都拗不过她。听从她的指示,拿起床边那个硕大的包裹,掩护她躲过护卫的巡查,翻墙出了将军府。


    顶着月光走在路上,被冷风一吹,我突然回过味来。


    “你说将军要把龙文贲嫁给你?”


    她说是。


    我呆了:“你这是逃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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