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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2.好似龙,而非龙

作者:晒裈花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1.


    从妙霰房中逃走那位,名叫龙文贲,十年前他七岁,和妙霰差不多大。自妙霰可以开口成言后,交友渐渐丰富,妙将军友人与下属来访,大人们谈论政务,孩子们就在一处玩耍。


    我见龙文贲的第一面,就感慨他生得好看,然而此时的妙霰兴致寥寥。


    不知为何,小小的她十分讨厌男孩,见到他们就把鼻头儿皱起,好像闻见无法忍受的味道。我觉得这是病,或是前朝一度出现的“厌男症”。贵女带头厌男会落下不亲民的口实,让我有些担忧,妙将军却不以为意,她说女孩都会经历这个阶段,再大一点,就知晓妙处了。


    妙霰平等地讨厌着所有男孩和一个我,唯独贺四儿除外。她的头发和脸由贺四儿摆弄,可能是接触精华玉露的缘故,贺四儿的双手柔若无骨地好看。我爱看,妙霰也喜欢,动辄扯着手玩耍,我猜她不知道贺四儿是个男孩。


    她们翻花绳时,龙文贲就站在后园的入口,小心翼翼又好奇地看着她们。


    “过来,”许久之后,她终于望向龙文贲,却是颐指气使,“把你脚边的彩球拿过来——用拿的,不要踢。”


    她提醒得多余,龙文贲不敢踢她的东西。他执了球,讨好地笑到面前,对着花绳赞美道:“妹妹手真巧。”


    妙霰不买账,凶巴巴道:“谁是你妹妹?”又将他晾在一旁,和贺四儿抛球玩耍。


    我见龙文贲实在委屈可怜,就把他叫到一旁的树荫下坐着,让两个侍从陪他说话。要说这孩子也活该,被妙霰冷言冷语拒绝了,还时不时往她的方向张望呢。


    我闲得无聊,逗他道:“你也想和小姐玩?”


    龙文贲点点头。


    “可她不喜欢男孩。”


    龙文贲纳闷地看向贺四儿,我道:“贺四儿啊……你不知道?他是个女孩子啊。”


    龙文贲信了,惊讶爬上他清秀的脸,我恶趣味作祟,继续逗他:“你看贺四儿眉眼那么好看,男孩多粗糙,怎会长出这副神仙模样?你要保密,贺四儿是女孩这件事,只有小姐和你我知晓。”


    贺四儿的先天条件佐证了谎言,龙文贲对我的情报深信不疑。他要走时,贺四儿服侍他披外衣,把龙文贲吓得手足无措。


    “我我我,我自己来……”


    贺四儿便把衣服交给他,在“贺姊姊”注视下穿衣,龙文贲竟闹了个大红脸,奇怪的举止被玉姑姑察觉,她担忧地对我道:“这龙家小郎怎对着贺四儿脸红?莫非有‘双阳之好’……”


    我嘻嘻一笑,心情大好,才不管她们误会了什么,只求给我枯燥的工作增添些许乐趣。不然服侍这么一位脾气骄矜的贵女,我会受不了的。


    ——


    2.


    龙文贲是个小尾巴,妙霰越不搭理他,他越往上凑,要么陪着笑跟在身后,要么同贺四儿一样,恭候成奴仆。龙行史是南郡首脑武德侯手下,和妙将军级别相似,可龙文贲在妙霰面前,简直卑微到尘土里。


    他每次来时欢天喜地,去时黯然神伤,有一日我看乐子都于心不忍了,问他:“你就这么喜欢小姐啊?”


    “喜欢?”龙文贲不解地重复道。


    “你动辄关注她,想和她玩,难道不是喜欢?”


    他瞟着妙霰,小声道:“我……我不想独自待着。”


    我发挥了罕见的好心,建议道:“小姐不喜欢男孩儿,你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下次可以去找哥哥们玩啊。”


    他若只是寂寞,听了我的建议,至少可以没心没肺地快乐一段时间。可造化弄人,下次龙文贲的确找到了玩伴,也开启了他长达十年的噩梦。


    ——


    3.


    那日来访的不仅有武德侯家的郡主张始,还有她孪生的弟弟张处麒。和酷爱调皮捣蛋的妙霰不同,张处麒总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臭脸,搭配从武德侯那继承来的丹凤眼,孤傲得前无古人。


    一贯对男孩儿不屑的妙霰不理睬张处麒,张处麒也不理她,应是府中从未见过如此臭屁的男孩,竟令我的小主人眼前一亮。


    张处麒只找龙文贲玩,小家伙还在做尾巴,跟在身后乖巧地唤“麒哥哥”,被妙霰看在眼中。


    “张处麒,你平日喜欢玩什么?”


    她终于耐不住好奇心主动搭讪,对方却只看她一眼,不搭腔也不示好。碰了一鼻子灰,妙霰也不恼,反而兴致勃勃建议道:“我们一起玩球吧?”


    张处麒拒绝了,妙霰又建议了新玩法,还难得大方地带着龙文贲,再次遭到拒绝。后来她赌了气,只携龙文贲去玩,把这小傻瓜乐得跟什么似的。


    当然,妙霰的心情并不美好。


    “你笨啊!这都不会,麒哥哥一定比你聪明多了。”


    也不知她怎么断定刚见一面的张处麒聪明,把龙文贲委屈得不行:“我……”


    “就连贺四儿都比你机灵,我下次带着贺四儿玩,再不要带你了。”


    我这主人会说话还不如不说话,我生怕她不知轻重,把龙文贲骂哭,赶紧找个借口把俩小祖宗分开。刚哄完委屈巴巴的龙文贲,一个没注意,她又没羞没臊地缠“麒哥哥”去了。


    好样的张处麒,就是不理她。


    打那次见面后,武德侯就将两个孩子送到京都陪伴帝姬读书,如同武德侯幼时陪伴当今圣上读书那般。妙霰即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机会再见麒哥哥,这让她十分失落。


    我刚想幸灾乐祸,却没想到,对于我的小主人来说,办法远比困难多。


    ——


    4.


    傍晚我听见她和贺四儿嘀嘀咕咕,不知密谋什么,第二日,龙文贲过来玩耍,竟被她拉着手扯进屋去。


    龙文贲堪称受宠若惊,只是在屋内等他的不仅有妙霰,还有贺四儿。由于进不去她的闺房,我无法窥见全貌,只知道龙文贲再出来时,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合时宜的怪,具体哪里怪,我还说不上来。


    他的衣服不是自己的,发型也和进去时不同,一定是贺四儿将他脸上擦了白粉,上了妆色,使原本圆润的脸被发型拉长,眼角也精致地挑出来。我怎么看怎么不像他,然而大人们见了都赞,说龙文贲稍微打扮就如此出色,长大必然更加好看。


    龙文贲好看我是知晓的,却觉得不该是这么个好看法。他得了夸奖就美滋滋的,更重要的是,妙霰肯和打扮后的他一起玩了。


    慢慢地,龙文贲所变的不仅衣服发型,就连站立、行走的姿势都在变,他甚至因此不爱讲话,更趋近当初那个没有在我梳下惨遭“虐待”的妙霰。


    我一开始只觉奇怪,直到听见她们玩耍时的对话,这才吓了一跳。


    “‘麒哥哥’?她为何叫你‘麒哥哥’?”


    我把龙文贲拉到一旁,忍着惊悚问他,那小男孩瞪着无辜的双眼答:“我在和妹妹玩过家家。”


    “你扮演……张处麒?”我见他点头,又问道,“她扮演谁?”


    “妙霰。”


    我不知说什么好,他脑子好像不大灵光。


    “那贺四儿扮演谁?”


    “贺四儿。”


    他已经不能单纯用“傻”形容了。这哪是过家家啊?俩小坏蛋把他给过了!


    我不忍他这么小年纪就被我的主人“辣手摧花”,苦心劝道:“别和她们玩了,把衣服换回去,你就是你,不是别人。”


    龙文贲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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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辜而清澈的眼睛,认真地对我说:“可是这样的话,妹妹就不同我玩了。”


    我看回他,为他清澈且无辜的愚蠢摇头,心中有个声音在叹息:省省吧,这孩子乐在其中呢。


    ——


    5.


    老天就是这么不公,给了一个男孩好看的脸,就要挖走他的脑子。龙文贲为妙霰扮演“麒哥哥”,一扮就是十年,实际上他扮演的到底是不是“麒哥哥”,变成了我相当好奇的问题。


    这十年来,张处麒一直待在京都,从未回到南郡,对于他的近况,只有偶尔从武德侯和郡主张始处得知。


    每每得到有关张处麒的新线索,妙霰就命龙文贲向其靠拢,她可能早已忘记对“麒哥哥”的执着从何而起,却还保留享受“麒哥哥”在旁的习惯。


    龙文贲伴她长大,如预料那般样貌愈发好看,后来也顺理成章地变成她夫郎的候选人之一。这时的妙霰经过一些事,已充分知道男儿的妙处,不再皱着鼻尖恨不得躲到千里之外了,她对龙文贲的态度,却变得愈发微妙。


    其实以她的性格,应受不了龙文贲的沉闷和木讷,但她早已习惯“麒哥哥”是这样的性子,也习惯同龙文贲玩耍了。


    直到武德侯生辰那日,“麒哥哥”本人从京都重归故里。


    我们受邀赴宴,正赶上张处麒为母将试马,飞扬的男子露出灿烂的笑,好像南郡之夏火热明亮的圆日,高束的发髻被颠得微乱,一撮游丝在风中抚过他舒展的眉眼。妙霰有些发愣,我也有些发愣,我突然理解了妙霰为何多年来对他念念不忘——当初其貌不扬的臭屁小孩,长大竟如此耀眼,我的小主人是有点眼光的。


    和张处麒吃过饭后,妙霰肉眼可见地心事重重了,我坏心眼地问她对张处麒有何看法,不料她回答说:“他……也不过如此嘛。”


    并非矜持,她认真地皱着眉,难掩嫌弃之态。那一瞬间我确信了,人类的审美并不相通。


    就是这么奇怪,十年前拒人千里的臭屁小孩俘获了她的心,十年后撼我心头的阳光男子反而不让她买账,似乎妙霰还是喜欢那个可望而不可即的“麒哥哥”,以至于对京都的教育产生严重偏见,因为那里把独特小少爷养成了“泯然众人”的开朗模样。


    最惨的是龙文贲,妙霰无法面对曾经喜欢过麒哥哥的自己,也就不敢面对强制他扮演麒哥哥的童年,因此总是躲着他。也合该命运捉弄,武德侯有心撮合“麒哥哥”和妙霰,让张处麒回南郡,正是为议亲之事。


    于是那日,在妙霰约张处麒摊牌的房内,发生了尴尬的一幕。


    她让我追龙文贲?可追回来呢?面对两个“麒哥哥”,她又要如何选择?


    我硬着头皮寻觅,简直希望龙文贲遁天入地,叫我寻不到才好,谁让他当年不肯听我的,非要往火坑里跳?


    然而不能对这小家伙寄予厚望,他毫无新意地躲在柴房里抹眼泪,见我来了还要问我:“是妹妹要你找我回去么?”


    我问:“你回去么?”


    他点头,我恨铁不成钢道:“醒醒吧!‘麒哥哥’已经回来啦,你快做回龙文贲吧!”


    他白长了一双漂亮眼睛,眨着被泪水黏湿的睫毛,委屈巴巴道:“可是这么多年来,她喜欢的也不是张处麒呀。”


    是啊,妙霰到底喜欢了谁呢?是她六岁印象中的张处麒,还是受她影响长大的龙文贲?又或者已经被她处成“姐妹儿”、一刻也离不开的贺四儿。


    我带着龙文贲往回走,无法回答心中的问题,也无法左右她们的决定。


    说到底不该我操那些心。我只是个打工的看客,领着份内的工钱,对她们不知何踪的“爱情”故事长吁短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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