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馨脸色瞬间不太好,“不是还有半个月吗?怎么就……”
明澜是头胎,提前发动已是让人心惊,太子居然还要一天不在东宫,更是让沈兰馨不由心慌。
祝晚凝转向明月,问道,“殿下可有旨意,我可否一同入宫?”
明月忙不迭点头:“能的能的!殿下早有吩咐,若是您在,可一同入宫陪伴安慰娘娘!”
一旁的唐灵也急切地上前一步,“明月,我也要一起去!”
自祝明澜怀孕以来,唐灵早将妇产之道,也放在自己的学习范围,研习了大半年了。
明月也是个机灵的,低声道,“殿下虽然只点了祝夫人和祝小姐,但唐姑娘也是娘娘的妹子,你就直接去呗,东宫之中,还有人敢多说什么不成?”
“好嘞!你们先走,我一会直接去门口马车……”
唐灵得了这句,一溜烟跑回自己房内拿备好的药品。
“岳母,晚凝,稍等!”
陈拾安一步上前,拉住祝晚凝,凑近她耳边,“别慌,太子早就准备齐全,他人虽不在,但是东宫的秩序不会乱。我在你们后面也进宫,我只说有公务,待在前殿备着,只是不能入后宫。”
他又看向沈兰馨,点头道:“岳母放心入宫陪伴娘娘,无论宫内准备如何,我再让人去请京城最好的几位产科圣手候着,若宫中需要,立刻便可召入。”
沈兰馨只觉这女婿近日表现的确不错,连连点头:“好有劳姑爷了!”
说话间,他已自然地护着沈兰馨和祝晚凝向外走去。
祝之瑞和祝子规也反应过来,连忙跟上相送。
马车疾驰向皇宫。
车内,沈兰馨紧紧握着女儿的手,祝晚凝反握住母亲的手,轻声安慰,自己的心跳却也有些快。
太子和长姐……
两个前世早死之人成婚,如今就要生出前世从未出现过的孩子。
祝晚凝心头七上八下,因果轮回,玄之又玄,她参不透,也握不住。
她能握住的,只有现在,只有尽自己之能,保长姐平安生产。
抵达宫门前,陈拾安勒住马,翻身下来,走到车窗边,对里面的祝晚凝低声道:“我先送你们到此。我一刻钟后,也会入宫。有任何变故,有我。”
时间紧迫,不容多言。
东宫的车驾,明月拿出腰牌,很快就放行入内宫而去。
陈拾安目送她们的背影消失,这才缓缓退开,对张凌辰道:“去,入宫你再去打听一下,今日太医院当值的是哪几位,特别是擅产科的……”
东宫内,虽因太子妃突然发动而忙碌,却并无慌乱之象。
殿宇深深,宫人步履匆匆却悄无声息,一切井然有序。
祝晚凝扶着母亲沈兰馨,跟着引路内侍疾步穿过庭院廊庑。
进入产阁外间,早有女官上前接引。
“祝夫人,陈少夫人,您二位可算来了!”一位面容沉稳的嬷嬷上前行礼,此人姓钱,是太子用了经年的老人,“娘娘还在里面,产房已经备好了,太医和稳婆都在候着。”
沈兰馨急急问道:“澜儿怎么样了?胎相如何?”
钱嬷嬷忙安抚道:“夫人莫急,莫急。太医看过了,娘娘胎相稳固,虽是早了些,但龙胎康健,并无大碍。只是初产,过程难免慢些。”
她压低了声音,“半个月前,殿下就着老身着东宫之人演练过两回。现下娘娘真的发动,一切都预备得极周全,稳婆、奶嬷嬷用的全是身家清白、绝对可靠的人。两位太医也皆是产科圣手,殿下早查过他们好几轮,您尽可放心。”
祝晚凝在一旁听着,心下稍安。
她环视四周,只见太医在外间低声商议,稳婆和宫女们进出有序,四个奶嬷嬷安静地守在角落,确实如钱嬷嬷所说,准备充分。
进了内室,祝明澜躺在锦榻上,额发已被汗水稍稍濡湿,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清亮镇定。
见到母亲和妹妹,她脸上倒是仍有是笑意:“母亲,晚凝,你们来了。”
“澜儿!”沈兰馨稳步上前,握住大女儿的手,“别怕,娘在这儿……”
“母亲,我没事。”
祝明澜反而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太医说了,孩儿很好,只是急着想出来见爹爹娘亲呢。”
她语气轻松调侃,显然这一年多的太子妃生涯,已将祝明澜磨练得更为沉稳大气,临此生产的大事也丝毫不乱。
她甚至还有余裕指挥身边的宫女:“去给母亲与妹妹们搬个绣墩来,再上茶给她们定定神。”
祝晚凝看着长姐这般模样,心头稍松。
她在一旁坐下,细细打量着产房内的布置和人手,的确一切井井有条。
四个稳婆经验老道,动作麻利,宫女们也都低眉顺眼,规矩极了。
“娇娇儿……长姐没去你的大婚……你快和长姐说说……”
祝晚凝自己生产过,知道整个过程很久,现在可以与长姐闲聊,打发下时间,反而能缓解紧张。
只是时间一点点过去,明澜的阵痛逐渐频繁加剧。
终于她没有耐心再听祝晚凝说起陈府婚后之事,咬着唇忍耐,偶尔泄出一两声痛哼。
沈兰馨在一旁拿着帕子给她擦汗,祝晚凝将位置让给稳婆们,心中默默祈祷。
就在一切似乎都在平稳进行时,祝晚凝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一个正低头端着热水盆进来备用的宫女。
那宫女相貌平平,毫不起眼,放在人堆里瞬间就能淹没。
可就是这张脸——
祝晚凝的心猛地一跳!
她绝不会认错!
前世七八年后,宁飞白登基后已经四五年,陈拾安早已亡故,她做为一品诰命夫人,曾经偶尔见过御前最得信任的大宫女!
她怎么会在这里?
在太子东宫?
在长姐的产房里?
祝晚凝只觉得后背汗毛瞬间倒竖,心脏狂跳。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状似无意地低声问明月:“那个端水的宫人瞧着面生,是新来的吗?”
明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小声回道:“那是落芬姐姐,也算是东宫老人了,大概都来了七八年了呢……”
落芬?
不对!
七年后这个女人不叫这个名字!
她连名字都改了!
这人到底是谁的人手,宁飞白是没有能力在七八年前就在东宫扎钉,难道……
祝晚凝心念急转,答应呼之欲出。
成乾帝!
只有他有这个能力,无论太子怎么查,也查不到皇帝特意隐藏了七八年的手笔!
要不前世成乾帝将她给了自己的心肝肉宁飞白,而她从前世重生回来,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她没有任何证据,她甚至不知道落芬会不会有任何伤害长姐的行为。
可但凡有一丝丝可能,祝晚凝都绝对不会让它发生!
现在怎么办?
太子姐夫不在宫中,钱嬷嬷她并不熟悉,凭自己空口白牙,如何指认一个看似毫无破绽的宫女是奸细?
她看了眼身侧注视着长姐动静的唐灵……
不行!
唐灵是有能力,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她。
可现在长姐正在生产,在产房杀人肯定会惊扰产妇,如果有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她无法赌,她不知道落芬现在就动手……怎么动手。
焦灼炙烤着祝晚凝的内心,落芬看似规矩地做着事,递毛巾,端水。
每一个动作都寻常无比,可祝晚凝不想再赌!
绝不能让她留在这里!
电光火石间,祝晚凝想到陈拾安,他就在前朝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