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邻里!经本院与十二位检视员分拨查验对质记录,瀛海珍宝阁内外十分洁净,防疫措施周全!此前疫病起于此阁之说,实属无稽之谈!此阁卫生,可作汴京商肆典范!”
王嬷嬷也上前一步,扬着查验记录:“老身管过大户内院,今日见了珍宝阁的规矩,才算开了眼!处处洁净,堪比大户人家内院,这话,老身可担保!”
挤着看热闹人群,齐齐喝彩。
可今日的热闹还未完,此时祝晚凝已让人支起临时义诊棚,由太医院医官们为排队百姓诊脉发药。
张院判捻须对着巫清兰悄悄说,“咱们也愿意出来看病,宫里……就那些富贵病,这民间的案例多样,最能促进这帮医官们精进。“
太医院查验前一日,巫清兰便让伙计抬着数十个木筐,在阁前支起摊子,筐里装着皂角、艾草、粗布口罩。
凡来领物资的百姓,只需登记姓名住址便可免费拿,家境贫寒的多给一包艾草。
门口早已排起义诊长队,“能让给皇上娘娘看病的太医们,给咱们邻里们瞧病,这可是咱们沾了珍宝阁的光!”
正好检视员孙婆婆的小孙子总闹肚子,给医官看后说是积食,给了消食丸,还笑着夸:“这孩子穿戴干净,孙婆婆果然当的起民间检视员!”
孙婆婆听得眉开眼笑,转头就跟邻居说:“太医院大人都夸这阁里规矩好,咱还有啥不放心的?”
李大牛的娘积年腰伤,如今已快下不来床,他来领物资时,便有相熟的伙计叮嘱道:“明日太医院大人来,可带老人家来看看。”
今日张院判亲自替李老太瞧了,几针下去便松快不少,祝晚凝又让人赠了后续药材。
李大牛又惊又喜,此后逢人便说:“珍宝阁要是藏疫,还能给咱送草药?以后谁要敢再传那谣言,我李大牛就跟他拼命!”
祝府惠泉院内,祝晚凝与巫清兰相对而坐。
“小姐,此前三策虽还了我们清白,可这背后下手之人,绝不能轻饶!”
祝晚凝勾勾嘴角,出言安抚,“放心……过段时间,他日子不会好过,在此之前,我们给他找点不痛快。”
宁飞白在宁铉死后,承袭了中山郡王的爵位。
成乾帝又许他入朝议事之权,向心腹大臣明示暗示自己对于宁飞白的宠爱。
余明珠与宁飞白已被赐婚,余阁老人老成精,早就猜出成乾帝的偏心,在朝中一力支持宁飞白。
而太子一党,明面主要构成反倒以寒门进士出身为主。
陈拾安此番回京后,前世的下属已渐渐聚集,手中的政治筹码越攒越多,只暗中与太子相合。
如今两人已经准备差不多,即将要在朝堂上对宁飞白发难……
祝晚凝端起茶盏,氤氲热气模糊了她沉静的眼眸。
“清兰,之前让你借着太子殿下的人手,仔细查探宁飞白的产业脉络,可有何发现?”
巫清兰立刻从袖中取出一份细密的清单,“正要禀报小姐。宁飞白名下产业主要有几个来源,一是承袭了中山郡王府历代的积累,这一处除了田产、林山、铺面外,最赚钱的是中山郡王府经营了百年的裕泰钱庄。”
祝晚凝不由抬眼多看了巫清兰几眼。
裕泰钱庄此时虽然仍是中流银号,在未来十年后,会成为整个大夏最大的银号。
而最大的功臣,可不就是眼前的巫清兰吗?
前世她是韩家家仆,在宁铉去世后,韩元香实质上掌握了中山郡王庄的世产,从韩家请来了“巫先生”坐镇。
巫清兰此时却一无所觉,继续禀报,“说出真令人不齿,宁飞白另一个经济来源,竟然是洛秋月的嫁妆……”
祝晚凝微微一沉吟便想明白——
洛秋月的死因,现在可是被宁飞白定成,为金晨轩殉情。
洛家自觉无颜以对,镇国公为此气到在家躺了三个月,无颜见其他大臣。
洛秋月明面上可是留下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如今被宁飞白捏在手上,嫁妆自然不能让洛家取回。
“洛秋月的嫁妆产业极多,但利润最厚、周转最快的一处,是其‘云锦庄’与辽东人的大宗丝绸贸易。辽东贵族尤其偏爱一种色泽厚重、经久不褪的深宝蓝色绸缎,名为‘海天霞’。”
“这个海天霞,制造的关键何在?”祝晚凝眸色一亮,追问道。
巫清兰果然见多识广,一语道破。
“在于一种名为‘青金石髓’的特殊矿物染料,”她压低声音,“此染料仅满剌加国少量产出,经由海路输入,价格堪比黄金。宁飞白的‘海天霞’,之所以能独占辽东市场,便是因他几乎控制了市面上七成的‘青金石髓’供应。”
祝晚凝眸色一沉,心中已有盘算:“能找到供货的染料商吗?”
巫清兰声调更为自信,“已查明。主要两家,皆是京中发家于岭南的老字号,与宁飞白合作多年,但……并非铁板一块。宁飞白此人压价颇狠,两家早有怨言,只是苦于别无大主顾。”
“很好。”祝晚凝欣喜的望向巫清兰,“太好了!找到中间人,我亲自去见见这两位掌柜。另外,我一会给……他写信,让他动用他那些海商朋友,帮我们演一出戏。”
三日后,岭南商会馆。祝晚凝与两位略显局促的染料商对坐。
她并未多言,只将一份契约轻轻推过。
“三年独家协议。宁飞白出价几何,我祝氏在此基础上加三成。预付三成定金。唯一条件:三年内,一粒‘青金石髓’也不得流入宁飞白之手。”
两位掌柜对视一眼,眼中闪过挣扎。
祝晚凝又将陈拾安送来的厚厚卷宗,推了过去,
两人虽有不解,却也下意识打开,凑在一起读过两页,不由身子都开始发软,眼中畏惧之意大盛。
“这……这……小姐果然手眼通天!小的们……签!”
朱印落下,契约达成。
与此同时,汴京云锦庄,宁飞白与祝妍然一起心情颇佳地听着掌柜汇报。
从洛秋月死后以来,祝妍然已经掌握了她的全部嫁妆。
她本就比洛秋月更懂经营,无论是云锦庄还是其他产业都经营的不错。
特别是海天霞的花式纹样,祝妍然挑的颇合辽东人的审美,辽东人对海天霞的喜爱日趋增加,订单也越下越多。
掌柜今日却还有好消息,“郡王爷,又有大单!近日接连来了好几拨海外豪商,都是指定要大批量的‘海天霞’,说是要赶南洋的信风季装船,工期催得紧!”
掌柜脸上放着油光,“但是光是定金,就收了足足这个数!”
掌柜比划了一下数。
宁飞白与祝妍然对视一眼,“果然是然儿经营有方,看来这‘海天霞’的名声是真正传到海外!”
随后大手一挥,“接!统统接下!加紧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