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描绘的眉眼,扭曲狰狞,金皇后气到胸口激烈起伏。
“竟敢如此折辱本宫!本宫定要他们不得好死!”
一首皇帝的申饬传遍六宫,徐太后更是当着满宫妃嫔的面,出言训斥——
“行事不妥,要她严律自省……”
这简直,像是当众甩到她脸上的巴掌!
她自入宫来,何曾受过这般的气。
“娘娘息怒!”
金北岳的声音在殿外响起,他显然已在宫外知了消息。
见兄长急步走进来,金皇后挥手屏退了战战兢兢的宫人。
“息怒?你让本宫如何息怒!”
金皇后看见兄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那匣子,怎么会被陈拾安那厮一眼看穿!”
金北岳脸色也不好看,“是为兄思虑不周全,也实在没想到陈拾安当天居然在宫里。我都安排好,等祝明澜一进宗正寺,立即将木匣销毁,如此便更为天衣无缝。”
“那陈拾安本就是刑部侍郎出身,不仅心思深沉,也是见惯这精通这等奇技淫巧!真真凑了巧了,他本应该在莱州守着海关!”
金北岳见金皇后面色更差,只能宽慰,“娘娘,事情已至此,你保重身子要紧,莫要再气恼。那祝明澜还能蹦哒几时,你忘了她可是宁晏执的催命鬼?
金皇后听罢,脸色果然好了些多,叹息道,“到底是我那孩子没保住……不然待那宁晏执一咽气,我的孩儿就是储君。如今,我还要再谋些出路。”
金北岳凑近妹妹,低声道,“我通过韩家的中间人,寻到了宁飞白……”
金皇后眸色沉了下来,盯着金北岳:“他那边……有何说法?”
金北岳声音已然极低,“他果然如我们所料,心思只在权势之中。谁能让他登上那个位置,谁不就是他的亲娘?娘娘的势力在宫内,宁飞白的优势在于帝心,如此不正好两下相宜?”
“果然是那贱妇的儿子!”金皇后自然不屑韩元香之子,如今只得耐下性子,“那哥哥,何时可安排我与他碰面?”
事关事家性命与下半生荣耀,过于重大,金皇后必须亲自确认。
“此事我已有安排……”金北岳眼中精光闪烁,“后日便是徐太后寿宴,届时,宁飞白也要入宫贺寿,只要他晚些离宫便是。”
与此同时,陈家二房。
陈拾安并未回自己院子,而是径直去了母亲叶照微的正房。
叶照微正为一盆开得正好的水仙修剪枝叶。
一抬眼见儿子难得这个时辰过来,便打趣道:“哟,这不咱们日理万机刚进京就忙的团团转的陈大人,今日怎么得空啦?”
陈拾安在母亲对面坐下,先给自己倒了杯茶,语气平淡给亲娘抛出一个惊雷。
“母亲,儿子想成亲了。”
“噗——”
叶照微手一抖,差点剪掉一朵花苞,猛地抬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儿子说……”
陈拾安看着母亲那不敢相信的狂喜表情,眼中也染上暖意,清晰地重复道。
“儿子说,想成亲。想娶祝家小姐,祝晚凝为妻。请母亲成全,并代为操持提亲事宜。”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
叶照微唰的一把放下小银剪,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脸上瞬间乐开了花。
“臭小子!你终于开窍了!为不枉你老娘我这一年多来,明里暗里替你照看着媳妇儿!”
“我早跟你说了,晚凝那孩子就是顶顶好啊!多漂亮的姑娘!人聪慧,嘴又甜。去年你非要退了信物,气的我几宿没睡好!我们晚凝配你这块木头,简直是鲜花插在……咳咳,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陈拾安不由眉心抽抽,“我记得…您好像是我的亲娘吧?”
叶照微可不管儿子调侃,脑子里飞快转着——
她在屋里来回踱步,嘴比脑子还快:“提亲!咱们这次必须大张旗鼓去提亲!上次退信物,祝家心里怎么会舒坦?”
“这一次咱们三书六礼,一样都不能少!咱家啥不多,但孤本名家字画多!还有你最近攒的宝石,宫里赐的云锦,正好都用上。对,还有祖上传的那个头面……”
“母亲,”陈拾安再不打断,怕叶照微连婚礼用什么菜都畅想好了。
“提亲之事,儿子自然全凭母亲做主。只是……”
陈拾安脸上难得露出踌躇,“儿子担心,祝大夫人那边……或许对儿子有些成见。”
“祝大夫人?没成见才怪呢!”
叶照微明白了儿子的顾虑,却也信心满满。
“放心,包在娘身上。娘早就猜到晚凝一定是我儿媳!你娘当时退信物时就没闹僵!”
“这一来二往的,情分处得好着!娘心里有数,早就做好准备!娘明天上门再探下口风。保证让祝家欢欢喜喜地把女儿嫁过来!”
说干就干,翌日一早,叶照微就带着精心自己亲手做的几样精致点心,再次登门祝府。
“兰馨妹妹,好久不见!”
叶照微笑盈盈地进门,身后丫鬟提着食盒。
沈兰馨一见是她,又看到那家常食盒,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
——呵,我就知道有这一天!看看是谁当年有眼无珠来退信物?
沈兰馨正待拿乔,却从身后窜出一人。
正是毫不知情的唐灵,她双眼一亮,福身行礼。
“陈二夫人安好!时隔一年,灵儿终于又吃到了心心念念的枣泥山药糕和玫瑰酥啦。”
见唐灵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沈兰馨只得扶额!
——家里又没少你点心吃!这小没眼色的!
沈兰馨只微得面上含笑,两人寒暄几句,叶照微也不拐弯抹角。
“兰馨妹妹,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今日来,是想替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陈拾安,探探口风!一家女百家求,咱们晚凝……”
沈兰馨只得心中叹气,面上不显。
“叶姐姐,确有人家来探过。”
叶照微倒吸一口凉气,却听沈兰馨继续说道:“只是我们家刚除服,都没定下……”
叶照微赶紧推销儿子,“我家拾安如今好歹也是正二品,那孩子……虽然性子冷了些,品性能力都是拔尖的。”
“我们家也是四十无子,方可纳妾,那孩子自小洁身自好!对,他如今做着海运上的生意,身家……”
沈兰馨都不好意思听下去!
这都赶上卖瓜的王婆了!
沈兰馨只得微微点头,“那请官媒上门……”
“真的?”
叶照微喜出望外,差点又要激动得站起来。
“太好了!你放心,晚凝嫁过来,我定把她当亲生女儿疼!拾安要是敢欺负她,我第一个不饶他!”
此时,沈兰馨这才将帘后的祝晚凝请了出来。
叶照微更是喜形于色,拉着祝晚凝好一顿稀罕。
一年未见,叶照微便留下继续喝茶说话。
话题自然转到了陈府内宅上。
她握着祝晚凝的手,亲昵地说:“晚凝啊,你放心,咱们府里人口简单。陈府大伯那边,大堂已经定了亲,是余阁老家的远房外甥女,许菀莹。”
“那孩子我见过几次,性子特别温顺娴静,知书达理,是个再好性不过的姑娘了!以后你们妯娌相处,肯定没问题!”
“许菀莹……”
祝晚凝听到这个名字,心底如触冰寒。
她抬起眼,对着叶照微露出一个乖巧温顺的笑容,声音甜软:
“伯母说的是。许家姐姐……自然是极好的。以后妯娌相处,肯定……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
前世,将她那刚出生的长子溺死在便桶的凶手。
她早就在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