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关于钱玉芬神秘失踪后,饶是他素日里荒唐不经,此刻也惊的残余的酒意全无。
“爹……这……”他眉头皱起,有些无措。
“闭嘴!”金北岳咬着牙嘱咐,“听着,动用你那些不上台面但还算灵通的人脉,给我把玉芬消失的每一个角落都翻过来!”
“钱玉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件事关乎你姑母的凤位,也关乎着金家满门!若办砸了,你也休想再沾家里半分好处!”
金晨轩明白此事的严重性,整理了衣冠,对着父亲肃然道:“是!儿子定当竭尽全力!”
金晨轩这二十几年也不是白混,三教九流的确认识不少人。
他那些混迹于市井、青楼、赌坊的朋友和眼线,在重赏之下,效率惊人。
不过两日,一条条零碎的线索便汇聚到他手中……
钱玉芬申时三刻确凿无疑地进入了柳家老醋坊后巷,却再未有人看见她从任何出口出来。
那巷子僻静肮脏,只有几个流浪儿偶尔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
地毯式的排查开始了。
金晨轩亲自带人,像梳篦子一样梳理那条后巷及周边区域。
终于,一个在附近垃圾堆里讨生活的小流浪儿,畏畏缩缩地拿出了一小撮烧得半焦还残留着几缕银线的织物残片。
“这……这是我在巷子里的灰烬堆里扒拉出来的,我……本想抠下银线去换钱。”
金晨轩接过那残片,上手一摸——这质地,这银线,极像宫中女官特有的衣料!
听姑母身边人的回忆,钱玉芬当日穿的就是这样的宫装!
“人呢?找到烧东西的人没有?”他厉声问。
小流浪儿吓得直哆嗦:“没……没看清是谁烧的……那天灰堆总有人烧东西取暖……”
线索似乎又断了。
但金晨轩不死心,他摩拳擦掌,既然已经找到第一个线索,必然会有第二个!
“找!给我掘地三尺般的找!”
“特别是发现残片的灰堆附近。一寸一寸的翻!”
终于,心细的手下在灰堆边缘,半埋的破瓦片下,发现了一块沾满灰烬的铁牌。
金晨轩用布擦去铁牌上的污垢,看清上面的徽记时,双手一紧——
那是中山郡王府侍卫的身份铁牌!
宁飞白!
情敌相见,那是分外眼线。
而且韩元香的死,皇后姑母是幕后推手,那毒蝶就是钱玉芬所放!
宁飞白为了给母亲报仇,对钱玉芬下手,完全合情合理!
他有动机,也有能力……
金晨轩立刻将发现宫装银线残片和中山郡王府侍卫铁牌的消息,禀报给了父亲金北岳。
“爹!证据确凿!就是宁飞白那厮!他这是在报复姑母,报复我们金家!”
金晨轩后牙咬的咯咯响,言之凿凿。
然而,金北岳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这位定国公没有暴怒,反而眉头紧锁,眼神深沉。
“铁牌……”金北岳到底老谋深算,“太巧了。晨轩,你想想,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除掉钱玉芬,还能将其尸首处理得如此干净,不留痕迹,这等手段何等缜密老辣?”
“这样的人,会粗心到把自己的身份铁牌遗落在案发现扬?而且是压在瓦片下,似乎生怕别人找不到?”
金晨轩一愣:“爹的意思是……有人栽赃?”
“十有八九!”金北岳冷哼一声,“宁飞白恨我们入骨不假,但他不是蠢货。这铁牌,倒像是故意丢给我们看的饵,想把我们的目光引向中山郡王府,引向宁飞白。真正的凶手,或许正躲在暗处笑呢!”
金晨轩被父亲的分析浇了一盆冷水,但细想之下也觉得有理,只是仍不甘心:“那……难道就这么放过宁飞白?”
“当然不!”金北岳眼中寒光一闪,“你继续给我死死盯住中山郡王府!同时,追查不能停!那流浪儿,那灰堆,所有在附近出现过的可疑人物,特别是能接触到中山郡王府侍卫铁牌的人……给我顺着铁牌这条线,反向追查!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搅弄风云!”
与此同时,中山郡王府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祝之璋衣衫褴褛,浑身散发酸腐恶臭。
他走投无路,抱着最后一丝妄想,竟寻到了郡王府,声嘶力竭地叫嚷着要见汪玉莲和祝妍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郡王侧妃的亲生父亲。
门房被这突如其来的“贵亲”惊得目瞪口呆,又嫌恶不已,急忙向内通报。
消息传到汪玉莲母女耳中……
“娘!爹怎么找到这里来了!”祝妍然不由变色,紧紧抓住母亲的手臂。
“还有!爹是不是知道什么?”
汪玉莲眼中闪过一丝狠绝的凶光,“不能让他开口!绝不能!”
她猛地看向女儿,“我去请阿古嬷来……”
祝妍然瞬间明白了母亲的意图,心脏狂跳。
宁飞白自然也接到了通报。
他坐在书房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玩味的笑意。
祝之璋?来得正好!
这简直是老天爷送到他手里的一把好刀。
他不动声色,挥手示意手下不必阻拦,反而要放祝之璋进府,引到祝妍然处。
祝之璋被两个强忍着恶臭的侍卫半推半搡地带到监雪轩时。
他看见女儿和前妻如今满身富贵的样子,眼中爆发出贪婪的光芒,正要扑上去哭诉哀求。
就在这时,阿古嬷如同幽灵般出现在院门阴影处,枯瘦的手悄悄探入怀中……
“住手!”
清朗断喝从门外传来。
宁飞白快步从回廊转角走出,脸上满是震惊。
他的目光扫过惊惶的汪玉莲母女,最终落在臭气辣眼的祝之璋身上。
“岳母!妍然!”宁飞白大步走到祝妍然面前,一把抓住了祝妍然冰凉的手。
“你们……你们还要瞒我到几时?”
宁飞白演的端的是三分悲愤,三分失望,四分痛心。
“这人……这蛊……我早就知道了!”
他猛地指向阴影中的阿古嬷。
祝妍然早有预料,可汪玉莲却如遭雷击。
她颤抖着嘴唇,“女婿……你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知道是你们做的!我知道你们用了何等阴私的手段!”
宁飞白的脸上表情流露的竟然是一往情深。
“可是然儿!即便如此……即便如此!我心中依然有你啊!”
他深情地凝视着祝妍然,眼中似乎有泪光闪动,那般痴迷那般痛楚。
“可我放不下你!我恨过,怨过,可每当夜深人静,我脑海里全是你的影子!我无法忍受没有你的日子!哪怕你满手血腥,哪怕你心如蛇蝎……”
“你依然是我的然儿!是我宁飞白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