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京畿之地,依然维持着帝国心脏的繁华表象
雕梁画栋的郡王府内,一个小腹已经有明显孕相的女子,正慵懒地斜倚在软榻上。
宁飞白坐在一旁,亲手将一颗剥好的葡萄喂到她唇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与往日的狠厉阴鸷判若两人。
“夫君待我真好。”祝妍然嫣然一笑,眼波流转,脸上满是母性柔光。
宁飞白整个人向着榻上倾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只要你欢喜,便是天上的月亮,我也想法子给你摘来。”
“岳母大人住得可还习惯?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开口。”
祝妍然眼眸微垂,“夫君照顾的极好……只是我母亲喜清净,你让人以后少去打扰她。特别是那一位……”
宁飞白信誓旦旦,“你且放心,我已将洛秋月的管家权夺了,或不是你怀着孩子辛苦,这府上早就应该交给你管着了。”
车轮碾过最后一段官道,汴京巍峨城门映入眼帘。
一路行来所见的萧索,仿佛都与这里无关。
祝府大门外,祝明澜早已带着管家仆从等候多时。
“母亲,娇娇儿、灵儿!可算回来了!”
祝明澜的声音带着只有在至亲面前才有的娇软。
见到母亲下车,忍不住上前,轻轻挽住了沈兰馨的胳膊。
祝明澜眼圈微红地仔细看着母亲的面容,“路上辛苦了,可有累着?气色看着还好……”
沈兰馨慈爱拍拍她的手:“无妨,有晚凝和灵儿一路照料着,都好。倒是你,在京城守着,还要操心我们,才是辛苦。”
祝明澜这才转向妹妹祝晚凝和唐灵,在她俩身上仔细逡巡:“回来就好!先用些餐食,惠泉院早已备下汤浴”
稍事休整,祝明澜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如意和半夏在门外守着。
“在信上,许多事不便明说……你们离京后,京中之事变化颇大。”
“汪家被满门问罪,是太子和陈拾安出的手……抱琴到底还是去向太子告密。”祝明澜语气复杂,“那青墨,是汪家重金寻来送到祝妍然身边的。祝妍然将‘夕颜’交给宁飞白下给太子……太子如今是不好直接处置,但捏死一个汪家还是轻而易举。”
“果然是他……”
祝晚凝默默点头,前世宁飞白并非捡漏,恐怕成乾帝两个亲生儿子的早亡,都有他的手笔。
祝明澜随后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按着罪不及出嫁女的规矩,本也涉及不到汪玉莲。可那祝之璋……真真是霍氏的亲生子,第二天便给汪玉莲出了休书,还将三房中所有余财霸占着,将汪玉莲赶到城西破庙。”
一旁的唐灵忍不住啧了声,摇着小脑袋“祝家三房真是一群豺狼,现下狗咬狗罢了。”
祝晚凝自然也没有多余的同情心给汪玉莲,“那汪玉莲好歹也生儿育女,现在……”
祝明澜冷哼一声,“祝庆丰这个儿子,半点不顾及自己母亲。祝妍然当时自身难保,后来是汪玉莲自己摸上中山郡王府的门。”
沈兰馨、祝晚凝与唐灵都盯着祝明澜,却见她脸上流露出不解的表情。
“这接下来,中山郡王府发生事,我和太子都有些看不懂……”
唐灵一看长姐的表情,就知道有八卦,立时来了精神。“长姐快说!”
祝明澜轻笑了一声,点点唐灵的鼻子。
“汪玉莲竟然真的摸进了门,还让她找到了祝妍然所在。听说母女相见第二天,祝妍然用了不知什么法子,让宁飞白来看她。之后……竟然复了宠,汪玉莲也顺利留下在了中山郡王府。”
“一个侧夫人的母亲,居然还能留在中山郡王府!那洛秋月能忍的下?还有中山郡王还没死呢……”
沈兰馨只觉得匪夷所思,双眼微微睁大,“宁铉不是最讲脸面吗?他能没话说?”
祝明澜却是轻咳一声,“母亲……我接着说。”
“汪玉莲到了中山郡王府之后,祝妍然突然极得宁飞白的欢心。听眼线传来的消息,宁飞白对祝妍然百依百顺,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他执意如此,郡王府内虽有微词,但也无人能真正阻拦。”
“汪玉莲如今在王府内,虽无正式名分,但吃穿用度皆按主子份例。“
祝晚凝却是听见到了关键点,”中山郡王府……无人能真正阻挡?宁铉和洛秋月……两人怎么了?”
“那宁铉……”祝明澜表情更为精彩,“自从韩元香去逝后,这位郡王爷仿佛是压抑不住,行事愈发荒唐。听闻他如今在府中,整日与一群美貌小厮厮混,沉溺于……龙阳之好……还是,还是个雌伏。”
这下可是将沈兰馨震住,祝晚凝反应都慢了半拍,才去捂唐灵的耳朵。
“别!别!我要听!我要听!”
唐灵拼命挣扎,往边上躲着,“我可是医师,我有啥不懂!我要听!”
待她逃出祝晚凝的手臂范围,还幽幽补充,“所以宁飞白绝对不是宁铉的种,龙阳之好中的雌伏更不会有子嗣!”
这倒是将祝明澜闹出个大红脸,片刻后才继续开口。
“这本是隐秘的荒唐事,可却闹出了大动静……”
祝明澜轻叹了口气,“洛秋月,不知怎地撞破了郡王与那些小厮的……不堪扬面,当扬受了惊吓,动了胎气!”
“洛秋月动了胎气?她怀孕的事,这下全知道了?”祝晚凝露出惊讶之色。
“正是!”祝明澜点头,“这一惊一吓,胎象不稳,闹得整个王府人仰马翻。太医都惊动了,消息自然瞒不住,王府内外、甚至宫里都知道了。”
“宫里反应如何?”祝晚凝追问。
“陛下……龙颜大悦!”祝明澜摇了摇头,“宫中还下了旨意,厚赏了宁飞白,夸他‘子嗣福丰,堪为宗室表率’,赏赐了不少珍玩绸缎,还特意点头洛秋月在府中安心养胎,府中一应事务皆下,保胎为重。”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陛下对郡王宁铉,连一句申斥都没有,仿佛早知其荒唐,这般丑闻不值一提。”
沈兰馨冷笑一声,“看来……陛下早就知晓宁铉一事,所以韩元香嫁给宁铉,本就是个虚名。怪不得,怪不得,宁飞白的血脉,陛下深信不疑。”
祝明澜轻轻叹气,思虑片刻,还是向着母亲和妹妹坦白,“太子府上也有人向他进言,让他先定下侧妃人选……晏执比宁飞白还大一岁,却因着我这孝期还要半年,才能大婚。”
祝晚凝猛地抬眼,轻轻按住长姐的手背,“那……那太子如何抉择。”
闻言,祝明澜忽地轻笑出声,“他……他将那人骂了出去。说……说太子妃未诞下嫡长子前,侧妃也好,良媛也罢,通通不许再提。”
“好!”
唐灵一拍扶手,“美人哥哥仗义!不枉我费了老大劲儿把他治好!”
沈兰馨也微微点头,大女婿自从定婚来为祝家所做的,她也看在眼里。
祝晚凝松了一口气,可面上却是更为凝重。
“长姐……我要见太子。事关先皇后的真正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