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以为凭着有几分姿色,就可以摆脸子给我看,一个臭太监还真当自己是什么稀罕物了?”
三个年长的宫女围在一个小太监面前,看她们的服饰像是浣衣局的宫女。
她们没有压着嗓音,仿佛笃定这荒凉的地方不会有人。
虽然已到春天,比不上寒冬腊月,但都还穿着薄袄,唯有小太监,穿着一层薄衫。
他站在井边,脚下散落着七八只恭桶,手里还拎着刚打上来的井水。
远远看去,骨节分明的手背泛红一片,不知是被水冰的,还是长了冻疮。
宋景禾看不见他的神色,只记得他纤薄的背脊挺得笔直,看起来格外单薄。
下一瞬,其中一个长相出众的宫女,上前捏住小太监的下颚,俯身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小太监听完全身颤抖着,止不住后退的迈出半步。
还没退出两步远,就被宫女拽住衣领。
“你想往哪跑?”她带着戏谑的笑:“乖乖听话,若你还有我们也不会向内务府禀报,若是没有......你有什么好藏的?”
几个宫女比他高出许多,不顾他的挣扎,像拎小鸡崽一般,把他强制摁倒在地上。
她们眼里闪烁的光,宋景禾看不懂。
只知道充斥着恶意的调笑灌满耳膜。
没见过什么腌臜场面的小皇姑姑们纷纷瞪大眼睛。
那年宋景禾九岁,小皇姑姑年龄与她相仿,甚至还有比她年幼的。
全部都被场面震撼没有一个人跳出来阻拦。
眼睁睁看着小太监被左右开弓摁住,扒的只剩一件里衣。
他似哀鸣般嘶吼着:“放开我,你们无耻!”
兴许是他挣扎的太用力,坐在他腿上的宫女用力的挥了他一巴掌:“啧,还以为多少能留些,看来和其他太监一样,你挣扎什么?这下面和我们有区别吗?”
“区别就是有臭味。”
三个宫女笑开,坐在小太监腿上的女人把裤子扔在他脸上,用手绢擦了擦手站起身:“真是白瞎了这份好颜色啊。”
距离有些远,宋景禾看不清他下面什么样。
可两条纤细修长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看起来瘦的惊人。
小太监像是死尸一般,悄无声息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春风起,他洗的发白破旧的亵裤轻轻晃动,整个人几乎要与地面发黄的枯草融为一体。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默默对视不知此刻该怎么办。
他不动,她们也不敢动。
其中有一个皇姑姑是有主意的,小声指挥着:“大家从假山后的小道出去......”
她们纷纷点头,只有宋景禾注视着小太监。
她在想,他会死吗?
四岁孩童尚且知道男女不同席,可想而知一个太监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扒光裤子有多羞辱难堪。
等几个皇姑姑跑到小路,宋景禾还站在原地。
她看见小太监终于动了,他缓慢的站起身,深蓝色太监长袍挡住了他腿前的风景。
他拎着亵裤,走到井边。
这时,最小的皇姑姑大概六七岁,不知道是被野草还是枯藤绊倒,年岁尚小受不住痛,一嗓子哭出声:“哇——我要母妃!”
宋景禾一惊,想要向小皇姑姑的方向跑,可却突然感觉脑后一道阴冷的视线。
她缓慢地转过头。
两条视线在空中相遇。
那年魏亓一大概十五岁,一张桃花面稚气未脱,白皙的皮肤在绯红的眼角映衬下更显妖冶。
他那颗眉心痣随着蹙眉隐藏起来,漆黑的瞳仁满是痛苦的交织。
在看见她那一刹那回归死寂。
他无声的站在原地,像置身事外那般,眼里如深潭枯井一样平静。
——
马轿刚停到幽都皇宫,皇帝身边的高忠德太监,早已等候多时。
“提督大人,您可回了,皇上都要急死了,这不让老奴在这候着,您一到就带您去面圣。”高忠德临了问了一句:“公主可是找到了?”
宋景禾并未回答,嘱咐着四喜:“将公主送回昭和殿,请太医医治。”
一路上魏亓一都没有醒的迹象,想必额头伤的不轻。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可是吓死老奴了,这公主若是有什么闪失,可叫皇上如何是好。”
宋景禾扫了高忠德一眼,不语。
见他没有接话茬的意思,高忠德也不再自讨没趣。
两人一路无话。
宋景禾前脚刚迈进长生殿门槛,下一瞬,一只金盏琉璃杯冲着宋景禾的面门飞来。
她瞳孔一缩,来不及躲闪,额头结结实实挨了这杯子。
她有一瞬的愤怒,却在想起当下身份时,顾不上额头的痛,脚从门槛收回,利落跪在长生殿外。
“奴才来迟,请皇上责罚。”
“看不出东厂提督现在会擅作主张了?”属于帝王的威严,就连身为宋承胤的女儿都被震得腿软。
宋景禾垂头:“奴才失职,昨夜事发突然,救公主心切,并未将此事禀报皇上。”
静默......
宋承胤半靠在软榻,地桌上的奏折堆了好几摞,他视线漫不经心从奏折上挪开,看向魏亓一。
“可追查到是谁劫持了嘉茵?”
“回皇上......并未。”
“呵......”宋承胤冷笑:“你办事愈发漂亮了。你可知此事的轻重?天子脚下胆敢劫持和亲队,这与阻拦两国和平挑起战争有什么分别?”
“奴才知晓......”
宋承胤站起身,厉声打断:“有些事别人不知,你还不知?嘉茵前去夫余国和亲之事有多重要,你心里不清楚?”
“朕如此器重你,让你着手此事,劫持也就罢了,擅自行动跟丢劫匪......”
高忠德见他挨骂挨的差不多了,才慢腾腾走出来禀报:“启禀皇上,娴妃求见。”
宋承胤气未消,但还是挥挥手:“让她进来。”
宋景禾俯首帖耳看似谦卑,但藏起的脸上满是不耐烦。
她又不会飞檐走壁,按照马车的速度,等她赶到的时候恐怕劫匪都跑出去两座城池了,要不是魏亓一自己逃出来,她生怕连人都找不到。
“若不是西厂提督心细,劫匪怕是早已逃之夭夭了。”宋承胤缓缓走到她面前:“你最近在干什么?如此怠惰!”
宋景禾挑眉,劫匪抓到了?
还是西厂的人。
西厂东厂本就闹得凶,抢功劳这事西厂还未抢过东厂,看来是拖了魏亓一的后腿。
“你自己说你该不该罚......”尾音还没落地,就被一阵娇媚女人的声音打断。
“皇上......央央可是找到了?”
声音婉转千回,就连跪在地上的宋景禾,不过是顶着男人的壳子都忍不住酥了骨头。
宋承胤向前一步,扶起萧玉娴的手,声线低缓:“找到了,爱妃不必担忧。”
“怎么会不担心,昨夜陛下在嫔妾寝殿火急火燎就走了,嫔妾是一整夜都没睡。”萧玉娴柔弱无骨般靠在宋承胤身上:“央央有没有受伤,晚些嫔妾带些补品去看看。”
“整个后宫属你熨帖。”宋承胤宠溺的刮了刮萧玉娴的鼻子。
央央是她的字,她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娴妃娘娘近到可以称她小字的地步。
萧玉娴和她的母后同为萧国公之女,她是在母后薨世同年入宫。
不知是对母后的愧疚,还是萧玉娴手段了得,入宫近十年宠冠后宫,经久不衰。
萧玉娴眨眼似是无意问道:“跪着的是魏大人?”
“回娘娘,是奴才。”
“这大日头怎的跪在殿外,皇上......可是提督大人惹你不快了?”萧玉娴语气天真:“刚刚嫔妾来的路上听说东厂提督昨晚找了央央一夜,这才回来就在长生殿外跪着了。”
萧玉娴替魏亓一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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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禾眉心一跳,萧玉娴可是宋承胤的心头肉,她赶来替一个宦官求情,这是求情呢还是落井下石呢?
“嗯?以爱妃的意思?”宋承胤语气毫无波澜。
可宋景禾还是听出了几分不对的苗头。
宋承胤三十五岁才继承皇位,一个不受宠妃子生下的庶出,硬生生在一众皇子中杀出一条血路,可想而知他是怎样一个人。
萧玉娴常伴君侧,怎可能不知宋承胤。
更何况......魏亓一虽是太监,却有着一副足够让许多男人忌惮,祸国殃民的皮囊。
“嫔妾怎会有自己的主意,陛下的意思就是嫔妾的意思。”萧玉娴娇笑,游刃有余的顺着宋承胤的毛:“嫔妾只是怕陛下气坏了身子,昨个陈国公家的小侯爷跑来闹了半夜,再加上央央被劫,本就一夜未歇,嫔妾只是想带陛下去睡会。”
宋承胤凝着她,突然捏起萧玉娴的下巴:“还是爱妃心疼朕。”
他语调上扬,显然萧玉娴的话让他舒顺了些。
宋景禾抓住娴妃话里的重点,暗暗蹙眉,陈国公家小侯爷......陈行之,他回来了?他跑到宫里闹什么?
“亓一,还不叩谢娴妃娘娘。”
宋景禾跪直叩首:“奴才多谢娴妃娘娘。”
“起来吧,陛下爱女心切才迁怒与你,提督大人别多想。”
“奴才不敢。”宋景禾虽然没做过君臣,却当了十九年的儿臣,规矩她懂,不听到宋承胤金口玉言,她不会起身。
“亓一也一夜未歇,下去休息吧。”宋承胤松了口。
宋景禾应声站起身。
刚刚跪在地上不觉得晕,站起身的一瞬眼前一会险些重新跪回去。
她闭眼睛缓了缓,如实禀报:“启禀皇上,还有一事,嘉茵公主伤到了脑袋,自奴才找到还未清醒,不知和亲之事能不能缓上几天。”
“伤到了?”宋承胤沉吟一声:“朕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朕命人今个谁都能准打扰你。”
宋景禾看着面前这个中年男人。
他担忧一个奴才的身体胜过他的女儿,自到长生殿就没听他提过一句关于她怎么样,受没受伤吓没吓到之类的话。
看来和亲确实很重要,若不是因为和亲她被歹徒劫持,他怎会担忧到一夜未眠。
“央央伤的如此重,皇上不如和亲的事再缓一缓......”
萧玉娴带着她特有甜腻的嗓音远远传来,宋景禾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央央从她嘴里说出来,听着真是让人......不痛快。
步撵停到东厂官署前,四喜站在门口眺望,看见自家主子忙上前扶着:“大人这额头......奴才去找太医给您包扎。”
“不用了,你去打听打听,陈国公家的儿子昨个来宫里闹什么。”宋景禾顿了顿:“还有,盯着昭和殿的动静,有任何消息叫醒本督。”
宋景禾被太阳晒了一会,头愈发晕了。
在临进门又想起一件事,叫住四喜:“再打听一下,西厂抓到的劫匪是什么来头。”
“是,大人。”
四喜应声,转过身却古怪的皱起眉头,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屋内摆设陈旧,好在光线还好,看起来很是朴素整洁,几乎没有任何名贵物件,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沉木。
宋景禾走到桌边,视线在柜子上的一个手帕定格。
她拿起手帕,仔细端详了一番,上面绣着落雪寒梅,看这粗糙的绣工不像是后宫妃子之手,更像是......宫女?或者是民间女子。
看不出魏大人还有心上人?
宋景禾挑眉将手帕放回原处。
不怪她眼尖,实在是魏亓一的屋子像苦行僧一般,灰突突的,只有这个手帕在这屋子里格外显眼。
“大人,大人!“”四喜急匆匆跑到门前:“嘉茵公主醒了......只是听说伤的很严重,没有了记忆,甚至她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