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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第 35 章

作者:鳖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他猛地睁开眼,厉芒如电,“兵分两路,一路,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把她找出来!”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浸着冰寒的杀意,“另一路,即刻南下,直捣藩王老巢,务必在朕……找到她之前,将那些觊觎者,斩!尽!杀!绝!”


    一旁的鹤影闻言,神色骤变,失声急呼:“陛下不可,玄羽卫是您最后的贴身屏障,护卫龙体安危乃第一要务,若尽数遣出,万一……”


    “按朕说的做!”裴允厉声喝止,然而,这声怒斥似乎耗尽了他强撑的最后一丝力气,话音未落,他身体猛地一晃,一股浓稠如墨的黑血毫无征兆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陛下!”裴允高大的身躯直挺挺地向后栽倒,重重砸在冰冷染血的崖石之上,激起一片细微的血尘。


    *


    冰冷刺骨的泉水如同无数细针扎进皮肉,瞬间将伶舟陵激醒,他猛地呛咳着坐起,发觉方才被蛊虫啃噬的刺痛感已然消失,但浑身皮肤仍残留着一种诡异的麻痒,仿佛仍有看不见的虫子在皮下蠕动。


    他伏在岸边,剧烈地干呕,直到胃里空空如也,只剩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管,才虚脱般瘫坐在冰冷的石滩上。


    他抬起湿漉的眼睫,冷冷射向不远处浸泡在寒潭中的奚筱。浑浊的浪花翻滚着,时不时漫过她苍白的口鼻,她却毫无反应,像一具失去生气的浮木。伶舟陵漠然看着,纹丝不动,显然没有丝毫施救的打算。


    他兀自挣扎起身,拖着湿透沉重的身体,在乱石嶙峋的岸边勉强搜集了些半湿的枯枝败叶。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用火折点燃一簇微弱的篝火,火焰跳跃着,带来些许微薄的暖意。


    他毫不犹豫地剥下自己湿透沉重的锦袍和外衫,将衣物摊开在火堆旁的石头上烘烤。刺骨的寒意让他微微颤抖,他搓着手,目光下意识地扫视四周荒芜的崖底,搜寻着任何可能果腹的东西。


    就在这时,水潭中的人影终于动了。


    暗红的血丝如同诡异的水藻,正从她周身缓缓渗出,随着浪花的拍打,在浑浊的水中晕开、消散。


    她捂住剧痛的胸口,一步一挪,走得极其艰难缓慢,仿佛每移动一寸都要耗尽全身力气,被血染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到嶙峋的轮廓,一张脸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伶舟陵看着她这副凄惨至极的模样,眼底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他抿紧薄唇,久久无言。


    奚筱对那冰冷的目光恍若未觉,踉踉跄跄地挪到火堆旁,几乎是跌坐下来。她伸出那双沾满泥泞和血污的手,颤巍巍地伸向那微弱的火焰,汲取着那一点可怜的暖意。


    伶舟陵看着她蜷缩在火边瑟瑟发抖的样子,心头莫名堵得慌。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而艰涩:“为何招来蛊虫后,不直接跳下悬崖,你知道下面是水潭吧,箱根草需要大量的水源才能存活,你已经算好了,何必舍近求远拉着我一起走?”


    “带我去麒麟山……”奚筱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一字一句都吐得极其缓慢费力,“师兄在那,我要去找他......”


    话音未落,她猛地一阵呛咳,呕出一大口暗红的淤血,她下意识抬起被血水浸透的衣袖去擦拭,却只是将那刺目的猩红在苍白如雪的脸上抹开一片狼藉,更显触目惊心。


    伶舟陵看着她脸上那抹刺眼的血污,心头那股异样的烦躁感更盛。他近乎粗暴地一把抓起火堆旁那件已经烤得半干的外袍,带着残余的暖意,狠狠甩在奚筱头上,盖住了那张让他心烦意乱的脸,语气恶劣:“穿上!”


    听到袍子下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多谢”,他心中那股无名火反而烧得更旺,烦躁道:“我凭什么带你去?我还要回京城复命!”


    奚筱费力地将那外袍裹紧,闻言竟还虚弱地笑了一声,“你回不去了……”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腰间悬挂的虎符,又轻轻抖了抖他的衣袍,依稀能闻见轻微的尸臭味,“摄政王已死,他的旧部,树倒猢狲散,为了活命,他们只能绑着你,逼你举起反旗,与陛下斗……”


    她喘息片刻,积攒力气,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陛下不会放过叛党,京城已成死局,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只有北江,尚有一线生机……”


    “不!不可能!”伶舟陵仓皇摇头,“我与陛下,自幼一同长大,情分……”


    “昔日情分是真,如今立场更是真!”奚筱冷冷打断他,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讥诮,“从前,你们有共同的敌人,可以并肩,现在你们就是彼此最大的敌人,这局,由不得你不入!而且……”


    她顿了顿,费力地抬起一根沾血的手指,虚虚点着自己,又仿佛指向他看不见的追兵,气若游丝道:“之前,你尚可徐徐图之,现在,带着我,怕是要日夜兼程,亡命奔逃了……”


    “你——!你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我!”伶舟陵终于反应过来,一股被玩弄于股掌的滔天怒火直冲头顶,他猛地扑过去,一把扯下她身上那件他的外袍。


    寒风瞬间灌入,奚筱冻得剧烈一颤,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蜷缩得更紧,伶舟陵看着她瞬间惨白如鬼、瑟瑟发抖的模样,心中那股暴虐的怒火才仿佛找到了宣泄口,脸色稍霁。


    奚筱牙齿打颤,拼命凝聚起最后一丝游离的神智和力气,沾满血污的手死死抓住他扯袍子的手腕,指尖冰冷刺骨,“我并不知你会走那条路,我原想着,自个走,只是那样太容易被裴允发现了,若是有了你就不一样了,你会安排人隐藏痕迹的对吗?”


    眼见伶舟陵的脸色越来越差,她抬起涣散的眼眸,用尽生命最后的气力,发出破碎不堪的哀求:“求……求你,找到我师兄,他有危险……你们也一同长大的不是吗......”话音未落,那强撑的意志如同绷断的弓弦,她身体一软,彻底陷入无边的黑暗。


    冰冷潮湿的崖底,只剩下伶舟陵僵立在原地,手中攥着那件染血的半干外袍。篝火早已熄灭,未燃尽的木炭偶尔迸出几点猩红的火星,映着他阴晴不定、复杂难辨的脸庞,在沉沉的暮霭中如同石雕。


    一片死寂,唯有寒潭水声呜咽。


    *


    奚筱是在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和胸口的闷痛中苏醒的,意识回笼,她首先感到的是身上那件伶舟陵的锦缎外袍,正是昨日被他粗暴扯去的那件。


    她费力地眨了眨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阴冷潮湿的山洞,石壁冰凉坚硬,几道狭窄的石缝间漏进外面微弱如萤的暗光,勉强勾勒出洞内嶙峋的轮廓。但那点可怜的光线也很快彻底湮灭,沉沉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这方寸之地。


    她咬紧牙关,忍住胸腔翻涌的剧痛,艰难地撑起身子,一点点挪动着靠向冰冷的石壁。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伤处,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黑暗中,她感觉到一道幽冷的眸光正锁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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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洞内太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无声的注视,却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明日天一亮,就走。”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划破死寂。


    奚筱在黑暗中微微颔首,声音因虚弱而低哑,却异常平静:“理应如此。”


    伶舟陵似乎被她这视死如归的态度噎了一下,黑暗中传来一声带着烦躁的冷哼:“……真是个麻烦!”


    奚筱沉默片刻,诚恳道:“此番……多谢世子援手。日后若世子有需,奚筱定倾力相报。”


    伶舟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本世子能有什么麻烦需要向你求助?你不给我惹麻烦就谢天谢地了!”他猛地背过身去,仿佛多看她一眼都心烦意乱,又硬邦邦地补充道:“我此番所为,是为奚榆,与你无关,少自作多情。”


    奚筱弯了弯唇角,那笑意微弱却真切:“好,那我……替师兄,多谢你。”


    伶舟陵精致的侧脸轮廓似乎僵了一下,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似乎想反驳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彻底沉寂下去。


    翌日清晨,奚筱是被洞外渗入的熹微晨光唤醒的,洞内已不见伶舟陵的身影。她强撑着虚软的身体走出洞口,抬眼望去,只见伶舟陵正背对着她,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枯树下,一个蒙着面的黑衣男子垂首立在他面前,正低声聆听着什么。


    伶舟陵语速极快,神情冷峻,蒙面人频频点头。


    片刻后,蒙面人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入林中,消失不见。


    伶舟陵似有所感,蓦然转身,晨光正好穿过稀疏的枝桠,不偏不倚地笼罩在洞口倚靠着的奚筱身上。那柔和的光线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边,映得她眉眼沉静,带着一种历经劫难后的脆弱美感。


    伶舟陵的脚步猛地一顿,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一种陌生而古怪的悸动悄然滋生。他迅速移开视线,掩饰性地皱紧眉头,语气是惯常的不耐烦:“能动弹了?那就别磨蹭,赶路。”说罢,转身便走。


    奚筱没有言语,只是默默跟上。山路崎岖,荆棘丛生。她的脚步虚浮踉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伶舟陵虽走得快,却总在不经意间落后半步,似乎在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日头渐渐毒辣,又缓缓西沉。整整一日,滴水未进,粒米未沾。伶舟陵干裂起皮的嘴唇紧抿着,额上也见了汗珠。而奚筱的情况更糟,她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眼神也开始涣散,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散架。


    “再撑一会儿!”伶舟陵瞥见她摇摇欲坠的身影,心头莫名一紧,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焦灼,“前面……前面就快到一户农家了,应该……”


    话音未落,身侧之人身体猛地一软,眼睫无力地垂下,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般直直向前栽倒!


    “喂——!”


    伶舟陵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箭步上前,长臂一伸,险险地捞住了她软倒的身体!那轻飘飘的重量让他心头一震。


    他低头看着怀中毫无生气的苍白小脸,眉头拧成了死结,眼神复杂地变幻着。


    僵立片刻,终究还是认命般地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将她绵软无力的身体往自己背上托了托,稳稳背了起来。少女轻若无物,冰冷的额头抵在他的颈侧,微弱的气息拂过皮肤,带来一丝异样的酥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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