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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先生,方便问一下您为什么会救我吗?”
布兑把剩下半杯柠檬水也喝完,才说:“欠你父亲一个人情,现在就当还他了。我看你自己也有手机,想办法联系人,我火车赶时间先走了。”
他把外套挂在臂弯去前台结账,然后离开咖啡厅。经过玻璃窗时他下意识向里面望了一眼,发现应该该垂着头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柔软的头发垂落露出白皙的脖颈,脆弱得如同一只雏鸟,仿佛随时都能被利益为上的帝都吞噬殆尽。
布兑甩开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养不起应该该这个大活人,更何况小少爷哪里需要他这个社畜可怜?
社畜着急去赶火车,明天一早还要上班,想想就死了。
坐高铁来到火车站检票闸口,布兑却找不到自己的身份证,猜测可能是陈警官把证件混在一起了,现在在应该该手上。
离火车发车还有不到两分钟,短时间补办身份证根本不现实。布兑思索先去补身份证还是先改签,肩膀却被人从身后一拍。
转身,应该该正微笑看着他,柔软的手心赫然躺着布兑的身份证。
“布兑先生,你的身份证。”
身份证上面的照片赫然是他连夜脱离家族后补拍的丑照,布兑羞耻得简直想捂住双眼,没想到应该该居然用他身份证刷开了闸口,把他向里轻轻推了一下。
布兑顺着他的力道跨过闸口,惊讶地说:“你——”
“快要赶不上了,快去吧。”应该该站在原地,脸上依旧挂着柔软的微笑。
“……再见。”
推向布兑的那只手力度很轻,手的主人声音也很轻,仿佛随时都会散去。
布兑站在闸机后面看着应该该,视线微微偏移,却发现了人群中的秦化。
应该该待在帝都根本逃不过秦化的手掌心,但他为什么能这么坦然送自己离开?
……
应该该送走布兑后转身,同样也发现了身后的秦化,秦化明目张胆地接近他,低头问:
“该该,你追了一路他只是为了送身份证?怎么不求着他带你走?”
应该该不说话,他就知道秦化绝对跟了自己一路。
闲的,跟踪狂。
“终于明白自己是个拖油瓶了吗?该该,现在这世上只剩下我一人愿意接纳你,跟我回去吧。”
他像应该该伸出手,应该该却直接无视了那双手往出站口去。秦化已被无视也不生气,满眼的势在必得跟在他身后,却没想到应该该还没走远,就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
“应该该先生是吗?你的监护人说你需要补票,请求我们陪同。”
应该该疑惑:“嗯?”
“作为火车站工作人员,我们有义务向你确认这是否是你的个人意愿?”
工作人员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四指并拢指向闸口。应该该转头,发现布兑靠在站口抬腕看表,然后向应该该招招手。
他的口型是——“该该,过来。”
应该该忽而一笑,对工作人员说:
“啊,对的对的,我要跟着我的监护人布兑前往果城。”
小狗点头,小狗几乎想要原地撒欢,因为他终于能够摆脱秦化了。
他跟在工作人员身后乖乖补票,和布兑一起改到了下一班次,只留下秦化一个人站在原地,面色阴沉。
几分钟后,秦化接通了下属的电话。
“老大,咱们的轮船被抄了,有人举报!”
秦化气急攻心,用力锤向火车站的栏杆,却被工作人员带着警卫按在了墙上。好说歹说付过罚款,秦化回到应家别墅,却被告知别墅无法进入,因为主人应该该通知物业,不放任何闲杂人等进去。
秦化狠狠给应该该发去消息:
【你给我等着!】
被拒收,看着聊天框左边的红点,他气得心口疼。
……
果城,民政部门前。
应该该捧着新鲜出炉的证明左看看右看看,布兑还顺便查了下基金会现状。果然,基金会已经被秦化暗箱操作成了个空壳,能让小少爷后半生衣食无忧的资金早已蒸发,只剩下每个月5000块的低保。
他让工作人员把每月的五千块绑定了应该该的银行卡,然后问应该该:
“你接下来是打算住酒店,还是去找个租房住?”
应该该把证明小心翼翼塞回包包,一脸疑惑地问:
“我们不住在一起吗,监护人?”
这个称呼有些别扭,布兑纠正说:“不用叫我监护人,叫名字就行,我在海城的房子是个单人公寓,你要是不嫌弃可以过来。”
布兑从没考虑过和其他人同住,才会买单人公寓。但应该该却想到了另一点,布家夫妇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他居然还能在果城买下一套房,好厉害。
应该该说:“是公寓!哥哥,你好厉害,如果不嫌弃我的话,我想跟你住。”
布兑无所谓地摆摆手,实则心里美开花了。他很少被人夸奖,还被这么个小少爷叫哥,差点没忍住嘴。
“行吧,跟我走。”
果城虽然位于蜀地,但街道巷末并不曲折。应该跟在布兑后穿过大街小巷,街上氛围时而热闹时而悠闲,现在是晚饭时刻,天桥下也有几位老人围在一起打长牌。
“那个空壳基金会的低保我不动,你省着点花。秦化的手伸不了那么长,你就在这里暂时先住下,等小长假我再带你去找收容所。”布兑一边走一边说。
算上房租,小城平均月消费两千,五千块应该勉强能维持小少爷的开销。下一次小长假是在两个月后,布兑估摸着这小少爷应该勉强能凑合着住,毕竟酒店不安全。
应该该跟在他身后应了一路,布兑说什么他都点头。
其实他也不想变成拖油瓶打扰布兑的生活,但现在只有布兑一人能帮他了,他没得选。
这两个月就当是在布兑身边报恩吧,应该该手艺不错,能包办伙食。
到达公寓楼下,布兑在旁边街道找了家饭馆,问应该该:“有什么想吃的?”
应该该疑惑询问:“咱们不在家吃晚饭吗?”
布兑说:“家里没有食材,你要是会做饭,以后可以自己买菜,今晚不行。我明早上要上班,今晚就在饭馆里凑合吧。”
他找了一家名为河粉小王子的饭馆,看名字就知道这家店的招牌是河粉。
推开塑料帘子,布兑向里面喊了声:“胖师傅!”
后厨出来个圆圆的胖厨师,布兑带着应该该在旁边找了个位子坐下,先给自己点了份河粉,然后转头问应该该吃什么。
应该该:“都看你。”
布兑:“炒两碗河粉,加肠。”
胖师傅乐呵呵应了,不愧是河粉小王子,炒河粉炒得又快又香,锅都被他颠的飞起。豆芽、胡萝卜、鸡蛋和火腿丝这些配菜应有尽有。最后,香气四溢的河粉带着满满的锅气,装盘,然后再撒下一把葱花。
“诶,炒好老!”胖师傅大声说。
应该该小声询问:“老?”
布兑小声解释:“方言,了。”
胖师傅最后还用铁勺舀了半碗咸菜放在盘子一边,布兑自觉走过去把两盘肠粉端过来,然后又到大桌那小料,问应该该:
“小米辣要不?”
他说这话时不自觉带上了蜀地口音,应该该反应了两秒才说:
“我不能吃辣,会哭的。”
布兑把铁勺放进盘子,惊讶:“不早说,这两碗河粉都是微辣。”
胖师傅也从后厨出来,他对应该该这个外地小孩的初印象很好,摆摆手说:
“哎呀,微辣微辣,小娃儿都吃得。”
布兑瞅他一眼,“微辣?”
胖师傅不说话了。
布兑走到桌前问:“要不要换一份?”
应该该摇头,布兑也就随他去了,把刚刚盛好的一碟小米辣全数倒进河粉,然后拿了双一次性筷子掰开。
应该该学着他的动作把一次性筷子的筷尖相互磨了好几下,有些好奇这样做的原因。布兑对上他疑惑的眼神,解释:
“有些筷子上面有竹刺。”
说完就低头开吃,应该该也拉过自己那一盘炒河粉,但吃下去的第一口他的双眼就浮现水汽,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微辣?
布兑吃河粉吃美了没管应该该,他的吃相很好,让人看着十分有食欲,应该该没忍住就着他的吃播吃完了一整盘河粉,然后低着头打了个小小的嗝。
布兑这边才刚到尾声,他刨完最后一口河粉,又去舀了一碗紫菜蛋花汤清口,然后对着应该该说:
“吃饭速度还挺快,你那份微辣确实不辣——吧?”
他话还没说完,应该就已经抬起了头,泪流满面。
“辣的,辣。”应该该说。
“胖师傅拿豆奶!”布兑大叫。
胖师傅连忙开冰柜拿出了餐馆必备vv豆奶,布兑动作熟练起瓶盖插吸管,往应该该嘴里送。
“喝。”
应该该咕噜下去大半瓶冰豆奶,眼泪依旧不停的流,就连见多识广的胖师傅也一脸惊奇。
——果城人的微辣不过是外地人的中辣,这小朋友怎么能哭成这样?
“咋个回事哦,不得这闷辣哦。”
胖师傅又从冰箱拿了一瓶vv豆奶放在桌上,应该该咕噜咕噜喝完一瓶半,眼泪却没有停止的意思。布兑皱眉,突然起身付账。
“胖师傅,明天把瓶子给你拿起来。”
“要得嘛,慢走哦。”
布兑把人带回公寓放沙发上,应该该手里还捧着玻璃豆奶瓶,死死咬着吸管不说话。
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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兑蹲到他面前抬头,问:“应该该,你到底怎么了?”
应该该依旧在哭,眼泪啪嗒啪嗒掉到布兑脸上,哭得可怜又可爱,就是不开口说话。布兑心念电转,想起了之前查看应该该档案时上面写的感知迟缓症。
他先前了解过这类病症的症状,情绪不稳定,迟来周期大概半个月。应该该的父母于半月前车祸身亡,时间卡的正好。
布兑想通后更着急了,方言也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想妈老汉了?”
应该该一愣,脸上写了个大大的问号,有些不明白妈老汉是什么意思。
布兑见状解释:“就是你的父母。”
应该该眼眸闪动,慢慢放开吸管。刚才被辣红的嘴唇又经过冰冻奶的滋润,此刻水润艳红,看着像是草莓果冻。
应该该说:“嗯,对,他们走了,所以我现在很难过。”
他没想过布兑居然能猜出来。
其实他刚刚不是故意想哭的,半瓶豆奶下去,口腔里的辣度已经缓解不少,但眼泪根本止不住,因为那一刻浓烈的悲伤击中了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浓烈感情的应该该茫然无措,这一次没有妈妈的提前安抚和疏导,也没有什么预兆,他根本无法招架。
布兑探了口气,坐在他旁边安抚他的背部,轻声说:“难过就先哭吧。”
应该该听话哭出了声,深吸一口气,当场昏厥。
布兑沉默良久。
“……真昏啊?”
没办法,应该该的昏迷就是这样突如其来,但或许是现在身处他乡,旁边还有个没来得及交代的布兑,应该该昏迷了没多久就挣扎着清醒过来。
靠谱的成年男性为他准备了柔软的纸巾、湿巾、冰袋、一瓶电解质水,还有自用的宝宝霜。
“还要哭吗?”布兑问。
他昏了多久,布兑应该就在旁边守了多久。
应该该点头,问:“哥哥,我昏了多久?”
布兑:“半小时而已,来吧,继续哭。”
他向应该该伸出手,顺便把应该该连掉下来的银豆豆用纸巾接住。
应该该见状呆愣愣地问:
“哥,你怎么会准备这些?”
这一声哥叫的布兑身心舒畅,按着应该该的眼角为他擦拭泪水,解释:
“之前做家教时人小姑娘老是哭,好了应该该小少爷,别想那么多,放心哭吧。”
听他这么说,应该该真就放心哭出声来。他的哭声时大时小,布兑就在旁边用纸轻柔擦去他脸颊的泪水。哭声小时用冰袋冰敷应该该红肿的鼻头和眼睛,抽噎时给他喂电解质和擦宝宝霜。而后大哭,宝宝霜被泪水洗掉,布兑就用上湿巾把他的小脸擦干净,又抹上一层宝宝霜。
他做这事时动作细致,应该该哭得双眼朦胧,心里又难过又感动,抓着他的手不停的叫哥,情绪上来时甚至还会叫一两声爸爸妈妈,听得布兑浑身都不对劲了。
“叫哥就行,你爸妈万一看着我怎么办?”
应该该:“……”
小少爷哭成泪人,布兑一边唾弃自己自找麻烦,一边感叹这小少爷简直是水做的。哭了半小时后小少爷逐渐停下,布兑最后上了一层宝宝霜,然后把剩下半瓶电解质水一同给他。
“喝吧,喝完补充水分。”他说。
应该该小口小口喝完电解质水,又被布兑带到了浴室前。
布兑说:“玄关有备用钥匙,你平时出门记得带在身上。这间公寓的所有东西你都能用,就是别进书房。”
两室一厅的公寓本来有个次卧,但被布兑改成了书房,这样一来能睡人的只剩下卧室,于是应该该疑惑询问:
“那我睡哪?”
他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哭腔,像是要被抛弃的小可怜。
布兑说:“你睡卧室,我睡沙发。”
应该该摇头,说:“不要,我睡沙发……”
布兑打断他,问:“沙发你睡得着吗,小少爷?”
说完也不顾应该该的反抗,把他轻轻推进卧室,说:“换衣箱里有已经准备好的干净T恤,你快洗,我明天还要上班,现在困得不行。”
应该该点点头,抓着门框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哥,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布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
“整间公寓里最值钱的是你的衣服,有什么可防备的?”
应该该:“……”
对哦,这件橙色连帽衫是妈妈特意定制的款式。
好贵哦,要五位数。
应该该默默脱掉连帽衫递给布兑。
“哥哥,给。”
布兑猛然睁大眼睛,抓着连帽衫尖叫跑开。
“你做什么啊啊啊!”
应该该老实巴交、乖巧回答:“付房费啊。”
布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