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吃过午饭稍稍休息后, 谢彦带文武官员参观了科贸园的玻璃制造、玻璃镜、玻璃灯泡、电池制作、电风扇制作以及各种组装生产线。
官员们一边看一边赞叹,都说“开了眼界了”。
谢怀安见自己的儿子如此能干,为自己“长了老脸”。
他中二病爆发, 在群臣面前把自己的儿子夸了又夸,夸成了“天上有, 人间无”的人物。
谢彦尴尬到想用脚趾头扣出藏身之地, 但还是“很有礼貌”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一旁的南宫瑾实在受不了, 暗戳戳的拉了拉谢怀安的衣袖,跟他使眼色,让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谢怀安却好像压根不明白南宫瑾的意思, 依旧侃侃而谈……
他当然懂南宫瑾的意思, 只是他心中有自己的“成算”。
——这辈子他可能仅此一次能跟这么多的高官“同台”, 这是他“绝无仅有”的高光时刻,他得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
他夸完了自家儿子“天赋异禀”之后,又开始夸起了“第七部 ”。
这个第七部 是他儿子创立的, 夸第七部便是变相夸赞自己的儿子……
谢彦揣摩着, 若是这个时代有手机设备,不出所料, 谢怀安定然会跟这些高官留下无数的影像去发朋友圈炫耀, 让全世界的人都给他点赞。
谢怀安的“夸夸其谈”,让他成为了焦点人物。
大臣们非但没“看不起他”, 反而很是“捧场”的顺着他的口风说“他们谢家人的人厉害”之类的话。
谢怀安听着这些话很是受用, 脸上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神情。
但谢彦和南宫瑾听着则异常的尴尬,在他俩看来, 那些附和谢怀安的官员很大一部分“别有用心”。
果真, 不一会儿便有人说出了“南宫大人在朝堂上反对谢尚书设立科技部”的事实。
方才谢怀安说“设立第七部 科技部,是‘明主’最为英明的抉择, 也是他们谢家和南宫家的‘眼光高明’……”
朝臣的这句话,变相地打了谢怀安的脸。
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谢怀安,想看他作何反应……
大家一边说,一边看着谢怀安的反应。
谢彦和南宫瑾知道,这才是朝臣们“捧场谢怀安”的真实意图。
——在谢怀安面前,挑起南宫家和谢家的“仇恨”,看他们谢家和南宫家的笑话。
此时,轮到谢怀安开始尴尬了。
毕竟南宫瑾是他昔日的大舅子,又是一手提拔他的人,他再怎么蠢,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抹了南宫瑾的面子。
于是他讪讪地不发话。
吃瓜群臣又岂会放过他?话里话外逼他当着谢彦和南宫瑾的面“站队”……
正当谢怀安努力的用十根脚趾头扣出一座皇宫的时候,大家看到史飞骑着马飞奔着进了科贸园的大院。
冲到群臣近前后,他好不容易“刹住了”马……
大家正要怒斥他“无状”,他却从马上翻身而下,朝群臣跪了下来:“大事不好了,孔四方造反了!”
一群嘲笑谢怀安的朝臣愣住了!
谢彦的心更是沉到了海底。
今日他料的果然不差,只是一切都迟了。
史飞用拳头敲打着自己的额头:“我去的时候,若是能快一点走,定然能进城通知太子……”
谢彦抓住了他的拳头,不让他自伤。
“即便你进城,也是迟了。”
此刻,众朝臣都“缓”了过来,他们七手八脚的拉起了史飞,让他把话说清楚。
史飞:“谢尚书让我去京城告知太子殿下‘孔四方有异状’,我便去了……”
长时间的奔跑以及闷热的天气让史飞上气不接下气。
朝臣们连忙把他拉进了房间,为他开电风扇,为他倒水。
史飞大口的喝了一杯冰水后,气息顺畅了许多,说话也利索了。
“我带着谢尚书的话,骑马去京城提醒太子殿下……”
“靠近京城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我看到好多灾民逆着我的方向托老带小的往回走,心里疑惑……
“谢尚书明明跟我说过,你们来的时候,一路上看到的都是进京的灾民,为什么我看到了大量的灾民往回走?”
众朝臣听到这,也是面面相觑,因为他们跟谢彦所见是一样的。
史飞继续道:“于是我便上前询问那些灾民,为什么要往回走?”
南宫瑾:“朝廷在京城外安置他们,这么大的事情,太子殿下一定会跟我们商量……今日也没上早朝,太子殿下不会让灾民回去的啊。”
史飞:“灾民告诉我,那些为他们搭帐篷的士兵跟他们‘反目成仇’了,杀了好些难民,他们不敢不从,只得拖老带小的回去……”
史飞叹息道:“太子殿下爱民如子,这定然不会是太子殿下所做的事情……”
于是他又问了几个灾民,终于知道了“大致情况”。
今日辰时之后,孔四方的军队露出了“獠牙”,他们用枪矛刺穿了灾民的帐篷,让他们回周北去。
这些士兵给出的解释是:他们的家乡放粮了,有饭吃了,朝廷让他们回家乡去。
灾民们跟他们要“回乡路上的干粮”,士兵们却让他们沿路讨饭回去。
头脑机灵的灾民让他们提供“朝廷让他们回乡的懿旨”。
那些士兵本就是一群“造反派”,哪里提供的出什么朝廷懿旨?
灾民们在这里有吃有喝,回去又得冒着饿死和病死的风险。
他们当然不想在没有任何保障的前提下回老家。
有的灾民跟他们要朝廷懿旨,有的灾民跟他们要回乡的干粮。
场面一度失控。
士兵们没想到灾民如此会闹,为了不影响计划,他们手起刀落,杀了好些个“刺头”,场面才被控制了下来。
灾民们见了血,都不敢再闹了。
他们看了看被刺破的帐篷,带着行李拖老带小的含泪离开了……
史飞道:“我了解情况后,意识到孔四方是真的反了!于是我骑马去了附近的一个山头遥望京城……”
“我看到城门紧闭,城墙上站着禁卫军,城门外却是大周的官兵……”
“我离的太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于是我便下了山头,想要靠近去了解情况。”
“我又遇到了一些难民,他们告诉我,孔四方造反了,让我不要‘前去送死’!”
朝臣们听到这,炸开了锅。
“这哪里是孔四方造反啊,分明就是宁王造反!”
“坏了坏了!孔四方这个白眼狼!枉顾了圣上对他那般好,竟然倒向了宁王,京城危矣,京城危矣!”
“我们的家眷都在京城,万一京城被破,该怎么办啊……”
一时间,大家都慌了神。
“昨日我在鸿儒街上碰到宁王,顺便问了他来不来参观第七部 ,他告诉我说今天要去寺庙烧香拜佛,就不来了。我就问他,去哪所寺庙?他迟疑了一下告诉我说,去城外的一个叫……我不记得他说的那所寺庙的名字了,我当时的第一反应便是那是个实在没有名气的寺庙。于是我便建议他去盛明寺……他愣了愣之后跟我说,太后要去,他只好陪同……合着这是要举家逃出京城啊!”
“这么看来,这是一场谋划好的阴谋,若是顾澜在京城,断然不会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平时顾澜不受朝臣们的待见,如今他们却都很“想念”他。
“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不光是宁王,那些跟宁王走的特别近的几个官员都没来,莫非他们今日一起逃出京城了?”
…………
大家的慌乱之情溢于言表。
“安静,安静!”南宫瑾敲着桌子。
大家安静了下来,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南宫瑾。
南宫瑾:“大家不用慌乱,好在我们不在京城中,还有可斡旋的余地。大家仔细想想,孔四方也只能调动他手下的‘银虎符军队’,据我所知,他驻扎在京城外的银虎符军队不超过三万,而圣上的金虎符军队则有五万人马,我们即刻去调动金虎符军队,还来的及。”
“可是,金虎符在圣上手上,我们没有金虎符,那个陆云为人又呆板又倨傲,不听我们的,怎么办?”朝臣们有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一起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说了,他的家眷也在京城,我就不相信他能不担心?”南宫瑾道。
大家点了点头,认为南宫瑾说的“有理”,连忙准备着一起去调动“陆云的军队”。
“不好了,不好了!我看在瞭望台上看到官道上尘土飞扬,好多士兵骑着马朝我们这里来了!”秦路跑了进来大声道。
一众朝臣大声呼着“赶快走!”
谢彦道了声“来不及了!”
他们走出房间,来到了科贸园的院子里……
史飞来的时候,说话没有保密,科兴园和科贸园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宁王谋反”的事情。
好些“工人”见士兵奔着科技部来,知道那些士兵的目标是“那些当官的”,连忙跑出了科贸园,想要跟“当官的”划清界线。
跑出去没多久之后,便被飞驰而来的士兵全部射杀了!
谢彦连忙大家“关上大门”。
但是科兴园和科贸园“防贼的墙”,又怎么防得住铮铮铁骑?
一时间,科贸园内又炸开了锅!
第132章
当初为了防止科兴园内的技术外泄, 科兴园和科贸园之间以一道两米高的墙隔开了。
科兴园内主要负责科技研发,里面主要是一些“科研人员”,人员比较少, 只有几十个人。
科贸园内主要从事各种生产,里面主要是一些“工人”, 人员就很多。平时有上千号人在这里工作, 因为今日要迎接“京城大官”, “安保工作”便十分重要,特意给大都数人放了一天假,只留了一百多的工人在这里做代表, 操作给“大官们”来看。
为了确保安全, 这一百多号人都是从“同心帮”中千挑万选, 选出来的太子的“死忠粉”。
方才在“危难之际”跑出的十几个被反贼射杀的工人算是“意志不坚定者”,留下的大都是从一开始便跟着太子的“七十二将”。
秦路一直看守的是科兴园的大门。
他得知“宁王谋反”后,心烦意乱的站到了科兴园大门口的瞭望台观察。
不曾想, 他发现了一队军马沿着官道朝科兴园飞奔过来。
他连忙下了瞭望台, 让窈姐儿关上了科兴园的大门,自己则绕着西侧院墙来到科贸园通风报信……
此刻科兴园和科贸园已经被席卷而来的反贼团团围住, 秦路挂念在科兴园的窈姐儿, 他来到了科贸园和科兴园的那二米高的墙角边,纵身一跃, 跳了过去。
科兴园和科贸园之间的“隔墙”, 属于内墙,只有两米高。
而两园的外墙有三米五高, 外墙上通着电网以及反向铁钉等“防盗”措施。
哧啦哧啦……
接着便是门外的一片“嚎叫”……
谢彦意识到可能有反贼不小心碰到了电网墙, 被电到了。
工人们见电网墙“有用”,顿时有了信心。他们进入厂区各自拿了自己觉得“有用趁手”的兵器走进了院子。
“四大护法”领头, 谢同一道:“他丫的!跟这帮反贼拼了!”
谢彦一回头,看到他们手上拿的大都是一些木棍、好一点的是铁棍,还有拿扫帚的……
且不论这人数跟人家相差的太多,这“武器装备”更是寒碜。
若是人家真的攻进来,不分青红皂白的见人就杀,大家还真是一点活路都没有。
“大门没有那玩意,大家从大门攻进去!”门外的人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谢彦拍着脑门,后悔当初没在大门上也通上电网。
关键时刻,还是一同来的禁军起到了作用。
他们迅速的跑上了瞭望台,背靠着背弯弓搭箭,朝外射击,让门外的士兵不能靠近大门。
此刻谢彦内心的纠结和担心达到了极点。
他不仅担心这里,更担心科兴园的大门。
——科兴园内的人更少,更没有禁军守卫,万一反贼从科兴园一路杀过来,效果也是一样的。
他实在不放心科兴园,便让几个禁军翻墙去科兴园帮忙。
与禁军的积极抗击相反,谢彦身边的一众官员在讨论“怎么保自己和家人的命”。
这些官员非常清楚“双方的实力”,反贼攻进来只是迟早的事情……
“大家等等,我好像听到了楚彪的声音,莫非这支队伍是楚彪领过来的?我去看看。”工部尚书严律说着爬上了瞭望台。
只见他左右观望了一下,暮色下估计他也没看清什么。
接着,他扯着嗓子大声喊:“是不是楚老弟啊?我是严律啊!还记得老哥我吗?”
严律的话起了作用,外面停止了攻击。
接着响起来楚彪的大嗓门:“严大人,各为其主,刀剑无眼,还请恕罪!”
显然这楚彪想为了“私情”,坏了“大义”。
严律:“老弟此言差矣,谁说我们是各为其主的?我和这里的人都心向着宁王呢!你放了我们,我保证我们都投奔宁王!”
严律的话刚说完,便被身边的禁军用刀架住了脖子。
这些禁军都是顾澜的人,他们的“头头”跟宁王是死对头,平时他们没少跟着顾澜跟宁王作对,若是他们落到这群反贼的手里,是必死无疑的。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严律连忙伸出双手作投降状。
南宫瑾连忙斥责禁军,让他们放下手中的刀。
禁军迫于南宫瑾的“权威和压力”,放下了手中的刀。
接着,南宫瑾又训斥禁军,让他们从瞭望台下来。
无奈之下,禁军们下了瞭望台。
严律见南宫瑾支持自己,说话的底气大了许多。
他转头对楚彪道:“南宫大人都在支持我,一定可以说服他们的,你给我一点时间……”
楚彪看在了与严律昔日的情分上,给了严律一个时辰的时间。
在楚彪看来,无论严律说不说服这里面的人,无非是多死几个和少死几个人的问题。
他给了严律一个时辰,算是给了严律一个机会,更还了严律对自己的昔日“恩情”。
严律下了瞭望台,官员们大都对他“喜相迎”,禁军以及科兴园的兄弟则对他“怒目而视”!
谢彦挥了挥手,四大护法便把严律摁在了地上,严律刚要“呼救”,史飞迅速的用一只鞋子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让身后的兄弟绑了严律关进了一间房子里。
谢彦睥睨了他们一下,“在场的人都是深受皇恩的五品以上官员,今上还没死呢,你们就想背叛他?!”
谢彦的几句话让好些大官低下了头。
“还有谁想要投降反贼?”谢彦皱着眉,声音不高,却很有威仪。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有个大臣鼓足勇气站了出来,“皇恩浩荡不假,我们忠于的是大周,是张家的天下。今上是张家人,宁王也是张家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谢彦一挥手,四大护法把他摁住绑了起来,赵辰在他嘴里又塞了一只鞋。
“还有谁?还有什么话要说?”谢彦冷笑着看着群臣。
禁军们长吁了一口气,心中感佩“谢尚书年岁虽小,却很有胆魄”。
众朝臣面面相觑,即便有人“有想法”,此时此刻也不敢说出口了。
南宫瑾乜了一眼谢彦,他真的没想到谢彦做事会如此“狠绝”。
谢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没杀这些有异心的大臣,已经算是够仁慈的了。
“大家跟我走,科兴园研制出了一种‘致命’武器,可以毫不费力的摧毁敌人,所以说我们压根就没有必要屈服于反贼的淫威。”谢彦说的信心满满,一众朝臣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毕竟科兴园的“电风扇”、“电网墙”等等都创造了奇迹。
此刻朝臣们相信科兴园会出奇迹。
于是谢彦把他们领进了一个车间。
正当他们到处寻找“致命武器”的时候,谢彦迅速退了出去。守在门口的四大护法迅速关上了车间的铁门。
史飞则亲自把铁门上了锁。
车间里传来了群臣的“叫骂声”……
谢彦狡黠的一笑,没有理会他们的叫骂。
他要率领禁军和兄弟们跟外面的反贼决一死战!
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这些“墙头草”的群臣只会影响他们拔刀的速度!
而且,谢彦认为此举也是为了群臣有个活命的机会。
——即便是反贼胜利了,他们也能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只要他们放下身段,肯认错肯投降,不仅能活命,甚至还能官位亨通呢。
但是太子不一样,在这场“谋反之役”中,若是太子失败了,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身首异处!
而他曾经立过誓言,他要跟太子共同进退。
他不能更不会投降。
关上了群臣之后,他一转眸,看到了站在墙角的谢怀安、谢怀恩以及谢复壮。
方才他们三个毫无存在感。
紧张之下,谢彦竟然把他们三个给忽略了。
他们三个冷冷地看着谢彦……
谢怀安走了上来,“你为什么这么做?”
谢彦没有任何解释,只是一挥手,四大护法上前把谢怀安谢怀恩以及谢复壮给围住了,然后把他们赶到了一间屋子里,关上门反锁了起来。
里面传出了谢怀安的叫骂声……
但很快被谢怀恩给劝住了。
谢彦站在门外轻轻的说了声“对不起!”
——若是他失败了,那些大臣们还有路可选,他们三个是谢彦的“嫡系亲属”,又不像南宫瑾有影响力,反贼们会毫不留情的杀死他们!
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不多了,谢彦只是“默哀”了一会儿,便走开了。
之前,严律走上瞭望台跟楚彪“叙旧”的时候,史飞偷偷问谢彦,“科兴园的大炮造出来了,只是还没用过,要不要用在这帮反贼身上试试?”
谢彦心中顿时冒出一个主意:若是能用这大炮把敌方将领楚彪给轰了,敌方失去将领,定然会大乱!到时候再决一死战,倒是会有一点胜算。
此刻他抬头看到瞭望台上的严律跟楚彪“以哥们相称”,为他们争取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绑严律、关群臣、关谢怀安等人用了将近半个时辰,余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那台大炮在科兴园。
他立即让四大护法带领兄弟们把科兴园和科贸园中间的那堵墙拆了一道门,能足够容的火炮进出。
他们带了十几个人有序地进了科兴园,跟龙二以及科研人员见了面。
谢彦跟他们说明了“想要炮轰敌军将领楚彪”的想法。
很多科研人员忧虑“火炮的性能”,一旁的龙二却信心满满。
火药是他造的,他觉得火药是没问题的;动力装置是越岱造的,他相信越岱的技能。
“可行可行!”龙二兴奋的举着双手赞成。
如今大家都站在“效忠太子的一条船上”,即便是不可行也得试试。
炮火刚造好,还没有安装轮子。
人多力多,大家硬是把这炮火扛到了科贸园中……
龙二领着科研人员开始调试火药和射程。
他多次爬上了瞭望台,偷看楚彪的距离调整射程……
眼见着快到点了,远处传来了楚彪的大嗓门,“你们有没有商量好啊?”
在楚彪看来,他们无论是商量好还是没商量好,都是瓮中之鳖,只不过多死几个和少死几个的问题。
谢彦带着龙二爬上了瞭望台,让龙二光明正大的查看跟楚彪之间的距离。
谢彦看着远处火把下吃着烧鸡的楚彪:“快了快了!还有几个人……”
楚彪显然已经不耐烦了,他把烧鸡一扔:“不要管那几个人了,你把他们绑起来杀了!然后打开大门,出来投降!”
“好好好!您稍等……”
谢彦回头看了看龙二,用眼神跟他交流了一下,询问他有没有确认好楚彪的方向以及距离。
一旦开门,大战便会一触即发。
火炮当头,直冲敌人的“帅旗”,那可是最重要和最致命的一击。
龙二点了点头,跟着谢彦走下了瞭望台。
龙二又仔细的“核对”了一下楚彪的方位和距离,然后对炮台做了最后的调整。
接着,大家开始讨论“引爆”和“拉线射击”的人选。
只见谢怀安从窗户探出了半个头:“我来拉线射击,我来拉线射击!”
他们老谢家别的本事没有,拿东西砸人可是一等一的本领呢!
第133章
他们老谢家别的本事没有, 拿东西砸人可是一等一的本领呢!
但这件事情又岂同儿戏?谢彦当然不会同意让谢怀安来发射火炮。
他最终决定让史飞放炸药,龙二“开炮”。
他看到兄弟们手上的武器实在太简陋,眼珠转了转, 让大家把机器拆了。
——这里的机器大都是铁制成的,这样大家的手上便都会有铁制的武器了。
说干就干, 龙二和一帮科研人员带着兄弟们去拆机器了。
谢彦一转眸看到了从关着的窗户里挤出半张脸的谢怀安。
“快过来, 把老子放了!”谢怀安大声道, “你当老子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么?”
谢彦走了过去,用“研究”的眼神看了看他。
“你再不放了我,我就把这窗户给砸了!”谢怀安瞪视着谢彦:“你当老子我拎不清吗?我才不会投降反贼呢!放我出来, 跟那些反贼决一死战!”
谢彦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好像看轻了谢怀安……
一个七品县令都能知道“家国大义”, 被关在厂房里的有些官员可都是深受皇恩的大周“精英”啊,危难之际贪生怕死,失去了本应有的原则。
当然, 被关在厂房里的那些官员也有忠于圣上忠于太子的, 只是时间过于仓促,他没有时间去分辨, 只得把他们一起关了起来。
谢彦只是犹豫了一会会。
只听得“哐啷”一声, 关押谢怀安的窗户被砸烂了。
谢怀安从窗户里跳了出来,紧接着谢怀恩和谢复壮也爬过了窗户, 出来了。
禁卫军见“有异状”, 连忙上前来,想要把他们重新关押起来。
谢彦朝禁军摆了摆手, “放他们出来吧。”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谢怀安用手点了点谢彦。
谢怀安好些兄弟们拿了“铁武器”走了过来, 便领着谢怀恩去拿铁武器了。
谢复壮走到了谢彦的身边,悄摸摸的对谢彦伸出了大拇指:“彦哥儿, 你好威风啊!哥支持你!”
谢彦拉着谢复壮的手,来到守门的禁军面前。
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千多两银票递给了管理这支禁军的“禁军副使”。
“想拜托兄弟们一件事情。”
禁军副使皱了皱眉:“什么事情?”
谢彦指了指身边的谢复壮,然后对禁军副使以及禁军们抱了抱拳,“兄弟们武艺高强,若是此门被攻破,还请兄弟们能带着我这好兄弟一起走……”
“拜托了!”谢彦又朝他们拱了拱手,“我知道生死攸关之际,这些钱财轻如鸿毛……所以,拜托了!”
禁军副使见谢彦说的诚恳,便答应了谢彦的请求。
“你安排我走,你难道不走吗?”谢复壮带着一丝哭腔。
谢彦笑了笑:“我可是这里的领头人啊,我若是走了,不军心大乱吗?还抵抗什么呢?”
说话间,谢彦见兄弟们来的差不多了,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奇形怪状的各种个性化的武器”。
谢彦开始排兵布阵……
他从未曾打过仗,压根就不懂打仗。
但他是这群人的“主心骨”,即便他不懂,也得装作“非常懂”的样子,否则便会失去“士气”。
禁军是“独立”的一支队伍,他们每人有弓箭、有佩刀,主要负责在瞭望台上射杀靠近门的敌军……
他把同心帮的兄弟们分成了“四个队伍”,分别由赵辰、史飞、房敬以及自己带领。
“你这臭小子太小了!”谢怀安嗤之以鼻,“这最后一个队,由我来带吧!”
谢怀安坚持要带队,谢彦只得把最后一个队伍给他带了。
于是,谢彦和龙二负责“总指挥”。
谢彦让赵辰和史飞的两支队伍潜伏在大门的两旁,一旦大门被攻破,他们可以利用“守门”的优势,让大门成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关。
谢怀安和房敬的队伍则清理闯进来的敌人……
谢彦安排的“井井有条”,但所有人都知道,再怎么安排都敌不过人家“绝对碾压”的优势。
大家拿着武器昂首挺胸,大有视死如归的气势。
外面的楚彪显然等的不耐烦了,让人大声询问“有没有搞定”?
谢彦和龙二听到楚彪的催促,趁机又爬上了瞭望台。
谢彦让楚彪再等等,龙二则借机又确认了楚彪的大概位置。
“严律呢?让严律跟我说话!”楚彪大声道。
“他在如厕,马上就让他跟你说话。”谢彦为了稳住楚彪,撒了个谎。
他们下了瞭望台之后,即刻便开始按计划“行动”。
龙二拉响了火炮。
一枚火球呈抛物线飞向了夜空……
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瞭望台上的禁军大吼了一声:“中了!”
这声“中了”,让大家士气满满,也预示着“战争打响了”。
瞭望台上的禁卫军弯弓搭箭,射向离门近的反贼士兵。
他们一边射箭一边对外面的士兵大声叫道:“你们的楚将军已经被火炮炸死了!反贼都没有好下场!识趣的赶快投降!”
就在禁军说话间,龙二又放了第二炮……第三炮……
楚彪的“藏身之地”被炸成了一片火海。
接着,谢彦爬上了瞭望台,观察敌军“人多”的地方,指挥龙二火炮发射的方向和距离。
炮火纷飞,所炸之处,化为齑粉,连同四周的草木一同燃烧了起来,火光冲天!
冷兵器时代的人哪里看过这种场面?
敌军慌乱之下,吓的直往后撤。
紧接着,谢彦发现敌军的后方放了漫天的烟花。他知道那是“外面”的兄弟在接应他们。
火炮加烟花,让敌军胆寒,一时间溃不成军。
敌军得知楚彪被炸死,好多士兵趁着夜色偷偷跑掉了。
但谢彦深知自己的实力,即便敌军的士兵偷偷跑掉了许多,科贸园内的一百人也不足以去跟敌军硬拼。
眼瞅着炮火打完了,只得背水一战——突围。
“我们不能被困在这里,我们得突围。”谢彦大声道。
大家都举手赞成,这还真是一个趁乱突围的好机会。
他们用火炮打了对方一个出其不意,若是等对方缓过来,用铁骑来碾压他们,他们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一边让人放出了车间里的群臣,一边着手准备突围。
群臣被放出来后,个个满腹牢骚,说谢彦是个“十足的奸邪小人”,他们群情激昂,要找谢彦“算账”!
待他们知道谢彦用大炮把敌军轰炸的“溃不成军”的时候,都仰头大笑了起来。
“快哉快哉!”有人当众点赞。
接着,便有好多人附和着。
只有少数的大臣咕哝着,“谢彦不够仗义,不告诉他们有这么好的武器……之所以把他们关了起来就是想要独自抢功劳……”
这群少数派的言论很快便遭到了攻击。
“之前你们明里暗里想要投降反贼,不把你们关起来,还怎么炮轰反贼?”
少数派中有人让一旁沉默的南宫瑾“说句公道话”。
他们之所以把南宫瑾拉出来“说公道话”,就是因为当时南宫瑾是站在严律这一边的。
也就是说,南宫瑾也是“投降派”。
结果,南宫瑾冷哼了一声:“谢尚书看出你们有投降的心思,才会把你们关了起来!你们想要立功,以死明鉴的话,现在就冲出去跟反贼拼命吧!若是做不到,就不要说什么‘谢尚书想要立功才会把你们关押起来’这种狗屁话!”
少数派听到南宫尚书如此不讲理,说话出尔反尔,都面面相觑。
有人终于忍不住指责南宫瑾道:“我们可没说要投降反贼啊!下官倒是记得当时第一个支持严律的人就是南宫尚书!禁军用刀架住严律脖子的时候,还是南宫尚书让禁军放下刀来的吧?”
那人看了看四周的少数派,“我没记错吧?”
少数派们纷纷点头支持他,“你记得不错,当时就是南宫尚书让禁军把刀放下的,救了严律一命!”
言外之意便是南宫瑾是“投降反贼的人”,而他们都是“好人”。
南宫瑾指了指架在院子里的大炮。
他冷笑了一声,“我之所以救下严律,那是因为……我利用了严律和楚彪之间的关系,为调试火炮争取时间!”
“你们想,若是当时禁军头脑一热,把那严律给杀了,楚彪定然会立即攻进来,哪里还能有时间把这火炮给搬出来?!”
“天地可鉴!我南宫家深受皇恩,怎么可能背叛圣上,背叛大周!”
南宫瑾慷慨激昂的一番话,让群臣彻底无语。真相只有一个,理由却有无数个……
群臣争吵着来到“临时会议厅”的时候,谢彦已经想好了主意。
他对群臣道:“敌军虽然被我们轰炸的乱了阵脚,实力仍不可小觑,而且他们的包围圈还在,只是这个包围圈比之前大了许多,相应的各个方位的兵力也会小许多……”
“方才我让秦路以及禁卫军出去打探了一下,敌军在东北方向的防御最为薄弱,我们的‘大部分人’可以从东北方向撤退……”
谢彦的话还没说完,便有官员打断了他。
“这打探的可靠吗?”
秦路白了他一眼:“你不相信可以自己去打探!”
谢彦没理会他们,继续道:“虽然我们要从东北方向突围,但我们还得‘声东击西’一下。敌人的主力部队主要在西边,其次是南边,再次是北边和东边,东北方向最弱……”
“禁军武艺高强,我们拜托他们分成三路,从东边、东南边以及正南边‘假装突围’,让敌方分散兵力去围堵,把敌方的兵力往南边集中……从而达到掩护‘大部队’从东北方突围的目的……”
“万一打探的情报有误、东北方向有重兵把守怎么办?”有个官员提出来。
禁军副使冷笑一声:“那你跟着我们从南边走!”
那位官员很快闭上了嘴。
谢彦则笑了笑,“若是想要投降的也可以留下等到天亮,等到反贼们攻打进来之后,你们跪地求饶,反贼们或许会看着你们‘位高权重’或者有‘旧交’的份上,放你们一马!”
方才群臣在外面的时候,都以“投降反贼”为耻。
如今即便有个把人有投降的心思,也不敢当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被人耻笑了。
最重要的是,科贸园的人以“投降”为由,炮轰了反贼。
若是他们再“投降一次”,反贼们不一定相信他们的诚意。
说不定,投降不成,还会被反贼削掉脑袋!
于是大家“万众一心”的想要逃出包围圈。
禁军先是假装在“东边突围”,然后在“东南”,然后在“南边”。
把敌方更多的主力往南边移动了。
最后,所有人坐马车或者骑马往东北方向突围……
越岱因为害怕在官员中“暴露”自己,为了避免让自己老爹顺藤摸瓜的找到自己母亲以及妹妹,所以他在官员们到访之前,便把母亲和妹妹带到镇子上去住了。
宁王造反的事情,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碧霞镇之后。很快他得知科兴园和科贸园也被反贼围了起来。
于是,他便开始联络在科贸园工作的“匠人们”,想让他们群策群力,解救科贸园里面的人。
那些匠人们大都有老有小,压根就不想参与其中。几个时辰下来,越岱只说动了几十号人来解救科贸园。
若是用这几十号“散人”,来对抗敌方的“几千号”大军,无疑是以卵击石。
正当他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他看到了园内放出了炮灰,成功的让反贼们乱做了一团。
他实在是无计可施,只有便让“散人们”在包围圈外放烟花,想要以此来造成敌方更大的混乱。
结果,他如愿了。
他爬到高处看到有少数人分别从东边、东南、南边突围,结合他打探的敌军分布消息,他判断出了园内的人定然会在东北方向突围。
所以他让“散人们”埋伏在了东北方向,等待园里的人突围的时候接应。
一番里应外合的默契行动,谢彦带领着众人成功突围了。
当他得知,越岱看穿了自己的“行动动机”后,小心脏不由得砰砰跳了几下。
若是楚彪活着,若是敌方有人看出了他的“自作聪明的阴谋”,把大都的兵力都集中到东北方向,那他们真的便全军覆没了。
好在没有如果,好在楚彪被炮火给轰了!
第134章
在突围之前, 谢彦快速地统计了一下“交通工具”。
这个时代的交通工具主要是马匹和马车。
官员们是坐马车从京城来科兴园的,禁军不是赶马车便是骑马的过来的,加上园内原来就有的马匹和马车……
结果很快便出来了, 虽然挤了一点,但所有人都能坐上马车或者骑马突围了。
一辆马车坐五到六个人, 考虑到同心帮中的兄弟对这里的地形比较熟悉, 每辆马车必须有二到三个帮中的兄弟负责赶车;考虑到每辆马车上必须要有“武力值”, 每辆马车配置了两个懂武艺的禁军;除了几个武将,大都数的文官以及科兴园的研究人员武力值最弱,便把他们“分配”到马车之中……
两个人骑一匹马, 也是“混搭”, 一个武力值高的配上一个武力值低的……
理想很“美好”, 但到了真正分配的时候,没有人想要跟武力值低又喜欢摆臭官威架子的文官们坐一辆马车。
若不是谢彦“强行分配”了一下,平时这些气颐指使不可一世的官员们便会惨遭抛弃。
谢怀恩、谢复壮、谢复窈坐一辆马车, 秦路和一个禁军负责“武力值”, 外加两个帮内兄弟赶车。
谢彦、谢怀安、南宫瑾坐一辆马车,禁军副使程铭和另外一个禁军负责“武力值”, 赵辰史飞为他们赶车。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 大家突然想起了被“五花大绑”的两个官员。
谢彦想带着他们一起走,但所有人都不同意, 理由是:既然他们想要投降, 那就把他们留在这里“投降”。
谢彦生性仁义,他不忍心落下他俩任人宰割, 便想去征求一下那两人的意见, 若是他们愿意跟他们一起走,便带上他们。
没曾想, 谢同一见实在是“瞒不住”了,只好告诉谢彦,那两人已经被他们四兄弟给杀了!
官员们听后目瞪口呆,好些人庆幸自己“明智”,当时没有站出来随便乱说话。
谢彦在内心轻轻叹了口气,便组织突围……
他们推开了东北面的墙,车马趁着夜色向东北面跑去。
守在东北的敌军力量比较薄弱,加上越岱带领兄弟从包围圈外协助,叮叮咚咚一阵混战之后,很快大部分人都突围了。
按照事先约定,突围后的车马不许“恋战”,趁着夜色以及依靠同心帮兄弟对地形的熟悉分散逃跑,但最后的目的地都一样。
——那就是北疆的古之信大军。
这里已然沦陷,这些官员以及禁军都是京城人,没有这里的户籍,一旦被叛军检查出来,便会遭到诛杀。
所以他们事先约好去北疆。
——因为他们相信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只有古之信才是最可靠的。
谢彦坐的马车成功突围之后,跟越岱会合了。
他让越岱立即回去,带着他母亲和妹妹去北疆。
“兄弟们有这里的户籍,你和你的家人没有这里的户籍,万一被叛军查出来,会被清|算的……”
越岱点了点头。
谢彦坐在马车中,对于兄弟们的伤亡没有直观的印象。
越岱告诉他,大都数人都突围了,虽有伤亡,但不是太多。
眼瞅着敌军放出了“求救信号”,越岱立即带领“散人兄弟们”隐没在了夜色中。
赵辰史飞立即驱赶马车奔跑。
他们不敢走官道,而是对这里地形的熟悉,在夜色的掩护下,东拐西拐……
他们这队人马没有去北疆,而是朝东边的溪山一路奔跑了过去。
——驻守溪山的是周文帝麾下的军队,他们想要让这支军队去解京城之难。
溪山在京城的东北方向六十里的地方,是环京的一道“天然屏障”。
周文帝让这支军队驻扎在那里,是想让他们看守住京城的“北大门”。
只是北大门无恙,倒是祸起萧墙了。
镇守溪山的参将叫陆云,是育英伯府陆勋的孙子。
“陆勋可是开国元勋,他的孙子定然也是个英雄豪杰吧?”谢彦转头寻问南宫瑾。
南宫瑾沉吟了一会儿,“也算是个英雄豪杰吧。”
车外的禁军副使程铭嗤之以鼻,“他啊……英雄豪杰?算了吧,声色之徒而已!”
谢彦:“此话怎讲?”
程铭:“这就说来话长了,其中的恩恩怨怨,说半天都不够……但最终的结果是圣上是看了陆勋的面子,给了陆云这个‘闲职’。”
谢彦:“这么重要的职位,哪里是什么闲职?”
程铭:“你还不知道吧,在溪山练兵的是韩曦韩都司。陆云不是闲职是什么?”
谢彦:“……这样啊,也不知道我们到溪山的时候,他们是被叛军围剿还是已经出发去平判了?”
赵辰指着前面的一个村落,“那还不简单?我们去前面的村落里打听一下,便知道了。”
与此同时,各人的肚子都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大家意识到从中午到现在,大家忙的一口饭都没吃呢。
此时,正好村落里打更人在打更。
原来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月牙悬挂在东边,让大地蒙上了一成极为阴暗的影子。
赵辰和史飞把马车赶到了村前的树林边后,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自告奋勇的去村落里“化缘”了。
谢彦和南宫瑾身着官服,两个禁军身着禁军服,谢怀安的谈吐一看便知道不是本地人,所以他们很识趣的留在了车上。
过了一会儿之后,赵辰和史飞每人一手牵着一匹马,一手提着一个食盒过来了。
两个禁军连忙迎了过去,把两匹马牵了过来。
二匹马的马车拉着他们这许多人一路奔过来,早就不堪重负了。
有了这两匹新马分担一下,车速要快许多。
化缘来的饭菜非常粗糙,但饥荒之下,大家顾不得了,能填饱肚子就算是不错了。
赵辰和史飞已经跟几个村民打听过了,这里的人压根就不知道宁王谋反的事情,溪山的军队没有出动,更没有外来的军队来这里围剿……
谢彦皱了皱眉,“不对啊……”
史飞:“怎么不对了?”
谢彦:“我们那么小的科兴园都被叛军围剿了,叛军竟然会无视这里的军队?”
南宫瑾也说了句“不对劲”。
赵辰:“也许……他们还没有想到要来围剿?也许等天亮叛军会来?”
南宫瑾:“叛军预谋已久,不可能不把这里的军队给考虑进去!尤其是孔四方……他怎么可能不把眼前最大的钉子给拔掉呢?”
谢彦沉吟了一会儿,“我们事先预判的结果是,第一是敌军来围剿,第二是这里的军队倾巢而出去解京城之难,第三是一部分军队去解京城之难,一部分军队留守相机而动。”
“但目前的事实是,结果不在我们的预判中……那么,真正的结果是什么?”
史飞:“我们夜探一下,不就知道了?”
南宫瑾:“恐怕……不是陆云叛变就是韩曦叛变了!否则,这里不会这么安静。”
谢彦:“也或许……两人一起叛变了?!”
南宫瑾和谢彦的“结论”,让大家震惊了。
赵辰:“那……我们还去溪山吗?”既然知道人家叛变了,去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谢彦:“去啊,必须要去打探一下!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要百分之百的努力。”
史飞用胳膊扛了一下赵辰,“副帮主说的太好了,太子对我们恩深义重,我们万死不辞啊!”
“对对对!我方才一时糊涂了!”赵辰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谢怀安:“对!我们老谢家和南宫家都深受皇恩,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下京城中的圣上和太子不管不顾啊!”
南宫瑾:“若是要去打探,我们趁着夜色赶快去,天亮后容易暴露。”
程铭:“我们这身衣服也不合适,还有这马车,一看就知道从京城出来的。”
于是大家趁着夜色,运用了“钞能力”,把马车安置在了村落里的一户人家的后院,又把衣服都换成了“农家人”的样式。
七个人七匹马快速朝溪山出发了。
临近溪山的时候,已经接近丑时。
他们绕过一个小山包,转了一个弯,便看到了一个关卡。
——这是进入溪山必经的关卡。
七个人,目标太大。
南宫瑾让程铭带着另外一个禁军去打探了一下。
很快他俩便回来了。
程铭:“一共五个人守夜,四个人在睡觉,只留了一个人看守。我们把他们都干掉了,打开了关卡……”
谢彦机灵一动,“那你们可以换上那五个人的军服啊,这样进去不就方便多了吗?”
众人点头。
进入关卡之后,除了谢彦和南宫瑾没换外,其余的人都换了一身军服了。
这里离溪山军营不到两里路。
一眼望过去,前面有座山挡住了视线。
程铭让随行的禁军徒步前去打探了一下。
程铭的这个随行禁军,最大的优点便是轻功了得。
但是他去了很久的时间,却没有回头。
程铭着急,便亲自上前去打探情况。
只是程铭去了之后,也没有回头。
余下的五个人都着急了……
难道说,这两个禁军被人发现了?
史飞提出了疑问。
谢彦摇了摇头,“应该不会,若是他俩被发现,军队早就朝我们这边涌过来了。”
赵辰支着脑袋:“那是为什么呢?”
谢怀安:“要不……我去看看。”
南宫瑾拉住了他,“我们再等等。”
不一会儿,大家看到那个轻功好的禁军朝这边跑了过来。
他跑到大家面前,脸不红心不跳的告诉大家,“前面山下的树林里有好些士兵在里面,他们正在商讨‘兵变’事宜,被我们发现了……”
史飞:“他们发现了你们,还是你们发现了他们?”
禁军:“彼此都发现了!”
赵辰:“那我们还不快跑?”
禁军一把拉住了他,把方才的所见所闻告诉了他们。
原来,这个禁军跑到前面的树林边的时候,发现树林里有人在说话。
他便隐身到草木之中偷偷窥视他们,偷偷听他们说话。
“树林里有十几个士兵,我瞧着他们不是普通的士兵,依据他们的服饰,大都是都司手下的都检。”
于是他便偷偷听他们谈话。
原来早在前几天,这里的都司韩曦就被陆云给干掉了。
“从他们的谈话中,我知晓了陆云压根就没有实力干掉韩曦,一切都是孔四方从背后操作,陆云才能干掉韩曦。”
“现在,前方的树林里都是韩曦的手下,他们正在密谋干掉陆云,为韩曦报仇……”
“程副使到小树林后,得知他们的真正意图主动现身,告诉了他们自己的身份,并且愿意跟他们一起干……”
“那群都检知道南宫大人以及新晋的谢尚书都在这里,很是激动,他们让我过来请你们过去一同商讨大事。”
听到这,大家都明白了,原来是陆云叛变了!韩曦又被干掉了,所以孔四方以为这里安全了,这里才没有任何动静。
只是孔四方没有想到,韩曦的人会“枉顾王法”,为了韩曦去谋杀陆云!
孔四方更没想到科兴园的人会这么快的突围来到溪山。
“走!”谢彦朝大家挥了挥手,骑着马率先朝那片树林奔了过去。
前面的小树林虽然很“黑暗”,但此刻在他眼里却是“光明之处”。
难得大家“众心归一”,他得抓住这个机会!
大家到了小树林之后,相互见了礼。
为了“自证身份”,谢彦和南宫瑾从包袱中拿出了官服给他们看,他们相信了他们的身份后,表示愿意听从南宫大人和谢尚书的吩咐。
谢彦从他们嘴里得知,他们想要杀掉陆云的初衷,一是为了给韩曦报仇,二是为了他们自己能够得到自由。
这些天,陆云天天跟他们灌输“太子身世成迷,宁王才是正统嫡系”的思想。
“平时都是韩都司训练我们,他对我们很是严格,大都数的士兵对他的严格都颇有怨言……其实就像是老子对儿子严格,儿子嘴上对老子颇有微词,但老子被人害死了,儿子怎么会不痛心疾首?”一个都检一边说一边流着泪。
“我们才不管他们谁做皇帝呢,韩都司被那种吃喝玩乐的害死,我们本想把他杀死,然后逃回家乡,守护我们的家人……”
谢彦跟他们保证,杀掉陆云之后,想要回家乡的人,便让他们回家乡,不想回家乡的,便让他们跟着自己和南宫大人……
都检们见谢彦“通情达理”,都愿意跟他“合作”。
从他们嘴中,谢彦知道,陆云今天喝大了,此刻正抱着一个美人在睡觉呢!
谢彦朝天哈哈大笑了几声,一切都是天意。
苍天庇护!
他朝苍天行了个礼,然后又朝众都检行了个礼,道了声:“拜托了!”
第135章
有个都检叫孙瑛, 他原是韩曦手下的得力干将。
这次的“暗夜小森林之会”便是他联合支持韩曦以及反对陆云的人一起策划的。
孙瑛为人谨慎,思维缜密。
谢彦一行“外来人”,虽然对军中的情况不熟悉, 但听了孙瑛的计划后,似懂非懂的觉得很周密。
但所有的事情都是计划不如变化, 策划的再好也要看“临场发挥”, 只能说, “以有备攻无备”,胜算大一些。
关卡离军营远一些。
为了防止军营中的兵变伤及到“客人”,孙瑛建议他们去关卡等候, 那样相对安全一些。
“若是成功, 下官会亲自来迎接你们, 若是不成功,下官会放一个信号弹……你们看到后,便逃命吧。”孙瑛道。
谢彦抓住了孙瑛的手, “好兄弟, 我们不会后退,我们就在这里等, 期待你的好消息!”
孙瑛点了点头, 带着都检们骑上马,朝军营策马而行。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 众人便听到山那边的“砍杀声”震天。
谢彦皱了皱眉, 心中担心“那边”的场面会失控。
方才谢彦从孙瑛等人的商讨中得知,他们会把兵变的范围缩小在陆云居住的中营……
但如此“砍杀声”震天, 倒像是军中哗变了!
“这好像不对劲啊……”赵辰担心的道。
“这声音也太大了!一座山都挡不住!他们会不会遇到什么……”史飞说着叹了口气。
“我去看看。”
艺高人胆大, 程铭说完带着他的手下禁军,骑上马绕过山麓, 前去打探消息。
不一会儿,那位手下禁军带着消息回来了。
原来那些声音并不是“场面失控”的声音,而是士兵们为孙瑛等人“加油助威”的声音。
军营里一共有几万士兵,跟着孙瑛一起干的只有几百人,所要杀的对象主要是中营里陆云以及陆云的一些亲信,加起来一共只有几十人。
营地都是靠近的,起事后,周边军营中的士兵被惊动了。
按照事先的“预案”,他们在每个军营里安插的自己人,负责安抚被惊动的士兵,告诉他们真相,让他们不要插手。
陆云此人平时“不学无术不知检点”,在军营里吃喝玩乐,对提拔谄媚逢迎他的人一个标准,对大都数兢兢业业训练实干的人一个标准。
对于陆云的为人,周文帝心知肚明。
溪山可是大周面向北方的最后一道门户,周文帝当然不会真的把这么重要的一个地方交给陆云这样的人。
所以,周文帝把所有的人事权和练兵权都给了他的心腹韩曦。陆云只是一个“名义”上的“一把手”而已。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给面子、要脸”的决策,却害了韩曦的性命。
陆云倒不是一点权力都没有,他有挑选“亲兵”的权力。物以类聚,兵营里的那些不学无术、吃喝玩乐、谄媚逢迎之人都成了他的亲兵。
既然是“亲兵”,那都是“贴身伺候”的,这就为孙瑛杀这些人提供了便利。
兵变后,只要把中营的人杀了,便能剿灭所有的“陆党”。
围剿中营的举动惊醒了周围睡梦中的士兵。他们虽没有插手剿灭陆云,但都围到了中营外“看热闹”,为孙瑛他们“加油助威”。
几万士兵“喊砍喊杀”的声势便穿透了云霄。
“原来如此啊。”谢彦和众人同时长吁了一口气。
他们虽没有看到,却可以想见几万人围了中营,那浩大的声势!
孙瑛必胜了。
大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程副使呢?”谢怀安问。
禁军小跟班回道:“程副使让我来告诉大家,让大家不用担心战况,他自己挤进了军营……去助他们一臂之力了。”
“程副使去参加战斗了?”谢怀安瞪大了眼睛。
禁军小跟班点了点头。
“我也去!”谢怀安说着便要上马。
他被南宫瑾一把拦住了,“你又不会武功,那么多人围着,你压根就挤不进去,你去揍什么热闹!”
谢怀安叹了口气,他呆呆的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放下了马辔。
南宫瑾拍了拍他的肩膀,乜了他一眼:“急什么?下面有的是你立功的机会!”
谢怀安被南宫瑾道破了心思,局促了十几秒之后便“坦然”了。
“最好立功的机会,便是那‘拉炮’,只需要轻轻一拉,炸弹飞出去便能杀死好多叛军呢……”
众人听到他如此“坦白”的言论,都尴尬的面面相觑。
但谢怀安一点都不尴尬,他的神情是“理所当然,就是这个道理”。
谢彦“懂他”。
之前在京城中的谢家宅院,谢怀安趁着如厕的机会,跟谢彦单独谈了“想要走太子的‘后门’做知府的愿望”,当时谢彦回了他“要不建功立业,要不去考举人”。
考举人多难呐!这“轻轻一拉”,便能立下不世之功,等平定了叛军之后,便能“论功行赏”,全了他做知府或者知州的梦想。
谢彦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不管怎样,谢怀安的政|治立场很是正确,一直以来,他是坚定的站在了周文帝这边,换言之,他是坚定的跟自己的“儿子”站在了一边。
等平叛成功,的确得给他记上一功!
转眼间,东方即白,山那边的“助威声”逐渐小了下来。
史飞有些兴奋:“那边好像赢了,我们过去看看?”
南宫瑾:“按照事先约定的去做,在这等!”
又过了一会儿,山那边的声音彻底平息了。
此时天光已亮,太阳还未出,山间的花草之间,围了一层薄薄的白雾。
不久之后,他们看到了山麓边的两乘飞骑朝他们飞驰而来,马匹过后,惊起一路的山鸟。
大家定睛一看,那是孙瑛和程铭!
近前后,他俩下了马,身上的衣服都沾染了血迹。
他俩给大家带来了“全胜”的喜讯。
——杀了陆云,歼灭了陆云所有的党羽。
谢彦:“你们死伤怎样?”
孙瑛:“死了十几个,伤了二十几个,大都是轻伤,有两个比较重的,已经让军中的郎中给他们看了。”
南宫瑾点了点头:“伤亡算是少的了。”
孙瑛对南宫瑾和谢彦抱了抱拳:“如今军营里没了统帅,军心不稳……大家思忖着,孔四方善于用兵,京城都被他包围了,攻打下京城只是迟早的事情……起事之前,你们曾经答应过我们,起事成功之后,我们去留随意,不知道如今还做不做数?”
谢彦:“有多少人想要离开?”
孙瑛:“这里的士兵大都是京郊和周北人,他们几乎都想回家……”
谢彦心中“咯噔”了一下,若是这些士兵都回家了,谁去解京城之危呢?
他快速分析了一下,这些士兵想要回家的理由。
最主要的是,他们认为敌军过于强大,强到无可战胜,他们对胜利失去信心了!
“科兴园听说过吗?”谢彦问孙瑛。
孙瑛点了点头。
接着谢彦把楚彪带领几千兵马围剿科兴园,他们一百多号人突围的事情,告诉了孙瑛。
“我们能突围,你们能杀了陆云,就说明那孔四方不是无可战胜的。”谢彦道。
孙瑛低下了头,“下官知道,但将士们大都失去信心了……”
一旁的南宫瑾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杀了陆云便是断了自己的退路?”
孙瑛抬头觑着南宫瑾:“此话怎讲?”
南宫瑾:“育英伯府陆家跟宁王府交好,这次宁王造反之前便杀了韩曦,说明什么?陆云早就是宁王的人了。你们杀了宁王的人,宁王会放过你们吗?”
孙瑛:“……若是宁王胜了,不会计较这么多吧……”他说这话时,自己都没底气。
他们原想着,杀了陆云,便能得到自由,压根就没想过宁王会“追究”。
南宫瑾拍了拍孙瑛的肩膀:“我跟你讲个故事,你就知道他会不会计较了。”
接着,南宫瑾讲了当年宁王镇守西域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十几年前,宁王镇守西域的时候,有个手下在前线,没有听从他的调遣,打了胜仗,回到军营后,宁王以“不接受军令”为由,把那手下以及带领的全部士兵都给杀了,一个不留。
“你们这些士兵入军的时候,都有档案记录在册,他只要用点心去查一下,还怕你们飞了吗?你们若是逃回去的话,只会连累了你们的亲人……”南宫瑾说的一本正经。
“我说的话,你可能不一定相信,有可能会认为,我故意欺骗你……”南宫瑾说着深深地看了一眼孙瑛,继续道,“你们这里有十几年的老兵吗?”
孙瑛点了点头,“有,不过不多。”
这里的好些老兵,家中没人了,便申请以军中为家。
南宫瑾:“你可以问问他们,总有人会知道这件事情……宁王不是你们想象中好说话的人!所以,你们根本就没有退路!如今想要活命,只有一条,那就是往前冲,去解京城之危!”
“我跟你们保证,若是你们能成功的解京城之危,每个人封千户,你们都检级别的,封万户侯!”
南宫瑾的一番话的意思是,后退死路一条,前进不仅有生的希望,还能“升官发财”。
谢彦听后,不得不佩服南宫瑾的话术。
但道理的确是如此。
“从科兴园逃出来的人,如今大都逃出了京郊,去了北疆的路上……古之信是皇上的人,他若是知道京城被叛军围了,定然会来解救,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会孤军奋战……”谢彦的话让孙瑛增强了信心。
谢彦和南宫瑾都知道,如今的溪山军营里的实际“掌门人”是孙瑛,只有把他彻底说服了,才能让军中的士兵改变“逃回去”的想法。
孙瑛皱眉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终于抬头展颜了。
“你们都不退缩,下官哪有理由退缩呢?”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是下官糊涂!下官愧对韩大人的教导……关键时刻,只想着自己的小家……下官已经想明白了,我们溪山军是大周文帝的金虎符军队,既不能为反贼宁王效力,更不能背叛大周文帝!放心,我会尽力说服他们,为大周效力。”
大家见孙瑛“想通了”,都很高兴。
于是大家骑上马,跟着孙瑛绕过山麓,朝溪山军队的大本营奔去。
大约走了半刻钟的时间后,大家的眼前“豁然开朗”。
一眼望过去,那是一片平原,远远近近错落有致的盖了屋子和帐篷,以及好几个训练场。
此刻,士兵们已经散开了。
大都数士兵进了军营,训练场上的士兵不多,加上毫无队形,看起来很是松散。
几天之内,溪山军营发生了两次军变,死了两个“最大的领导人”,一下子少了“主心骨”,让他们一下子少了束缚。
孙瑛叹了口气,骑马在前引路。
大家拐过最前面的营地时,谢彦突然闻到了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一阵恶心拥了上来,他强行撑住了。
他定睛一看,看到眼前大营的门外一排一排的放着好多尸体……
那些尸体的身上全是血窟窿。
突然间,他听到了身后的一声“哇!”的声音,回头一看,谢怀安在翻江倒海的呕吐着。
谢彦害怕自己遭受影响,连忙别过了头。
他身边的南宫瑾让他有了“安全感”。
此刻,南宫瑾非常镇定的用手指了指成群的尸体,问孙瑛:“这里面哪个是陆云?”
孙瑛回答:“不在这…他死的时候很难看,放在屋子里呢。”
说话间,孙瑛带着他们绕过中营,来到了一块邻水的营地。
“这是韩都司的营地。”孙瑛说着下了马。
大家也都跟着下了马。营地上的小兵连忙跑了过来,牵了马去喂食了。
“所有的都检都在里面讨论‘是去是留’的问题呢。”孙瑛道,“只要把他们的思想做通了,便成功了一大半。”
大家点了点头,进了屋子。
这里是韩曦生前开会的“会议厅”,故而地方非常大。
里面有两张长桌,此刻围绕桌子坐满了人。
他们见孙瑛带着“七个人”进了门,知道“贵客”来了,都站了起来。
孙瑛跟他们介绍了南宫瑾、谢彦和程铭……
大家见了礼后,孙瑛带了南宫瑾、谢彦和程铭来到了韩曦平时讲话的高台。
孙瑛让“南宫大人”为大家分析了目前的“处境”。
——退只有死路一条,只有前行才有生机。
接着,南宫瑾跟他们保证,若是“护国”成功,在场的人都将是“万户侯”,一起出生入死的士兵也将是千户。
大家提出了疑问,说南宫瑾不是“金口玉言”,说的话不能作数。
谢彦走上前,“想必大家已经知道,太子力排众议,为我设立了‘第七部 ’,我以我的名义担保,若是大家护国成功,溪山军营中的人都是大功臣,定然会论功行赏。若是大家不相信,我可以立下字据,护国成功后做不到这一点的话,大家可以凭此字据向我索要,这就算是我先欠着大家的……”
谢彦说的“信誓旦旦、掷地有声”。
一声“笔墨伺候”,下面的人立即为他拿过了笔墨。
接着,他开始写下了一张巨大的“欠条”。
南宫瑾和谢彦成功的消除了众人的疑虑。
最后,孙瑛开始跟大家“讲情怀”。
他先把韩曦搬了出来,让大家缅怀了韩曦的“忠君爱国”的情怀,接着他煽情的说了“金虎符”军队绝对效忠大周文帝,绝不向反贼投降……
最后,孙瑛告诉了大家,已经有好多科兴园的人突出了重围,去了北疆,只要他们能把反贼拖延住,不让他们攻破城门,只需要拖延二到三天,等到北疆的大军赶到,便能完成任务……
三个人的轮番发言,终于让都检们打开了心结,决定鼓舞士气,带领军队向京城出发。
第136章
这里的老兵集中在“老兵营”。
老兵营离中营最远, 只有一百多号人,在几万号人的兵营里,若是不留意, 压根都意识不到它的存在。
他们大都是老弱病残无家可归的人。
大周朝廷念着他们以往的军功,让他们在这里安置。
因为他们的残疾, 他们不需要参加正规的军训。
在这里, 他们游离于正规军外, 存在感非常弱。
溪山军营里发生了两次兵变,这些老兵一个都没参与其中。
士兵们暗地里都想要回家,但老兵们一个都不提“回家”。
大家以为他们是无家可归, 别无选择。
都检们跟他们了解了情况后, 才知道除了无家可归之外, 他们中的大都数人都知道“宁王的历史”。
老兵们告诉都检,既然杀了陆云,溪山军便没了任何退路。
现在唯一可行的便是, 解京城之危!
都检们为了更有说服力, 便每人带了几个老兵,去各自的营地里“现身说法”。
士兵们听后大都害怕“宁王胜利后被清|算”, 不敢回家了。
但也有小部分士兵坚持要回家。
接着, 都检们告诉他们“只要胜利了,溪山军个个能分千户”。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抛出了这诱人的待遇后, “傻子”才会想要回家。
统一了士兵的思想后, 都检们把他们集中到了一个大型的训练场上。
孙瑛指了指训练场中间的约三米多高的高台,转头对南宫瑾和谢彦道:“以前韩大人便是站在那里对全军讲话……我带你们去那上面开个全军动员会。”
谢彦和南宫瑾点了点头。
接着, 孙瑛带着谢彦、南宫瑾、程铭来到了高台上。
前世的谢彦虽是总经理, 也开过无数次的会议,却从没有一次会议有如此大的规模!
从高台上俯视五万多的士兵, 顿时有一种“凌于苍生之上”的感觉。
他虽没有带过兵打过仗,此刻却能感受到作为统帅的豪放与快意。
孙瑛跟士兵们详细介绍了“南宫瑾,谢彦以及程铭“。
南宫瑾是朝廷大官,谢彦是“天才儿童”。
众士兵平时都听说过,但从未看到过。
如今这两人站在了他们的面前,五万多士兵的掌声“如雷鸣”,一点都不过分。
然后孙瑛告诉了大家,“南宫大人、谢大人、程大人都是从孔四方的包围圈内突围出来的……”
五万多士兵发出了唏嘘声。
他们之所以想要“临阵脱逃”,一个很大的原因便是怕了孔四方。如今知道这三个人从包围圈里突围出来,都充满了好奇。
很快,南宫瑾便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
他绘声绘色的跟士兵们讲了“禁军程副使隔着千军万马,一箭射穿了楚彪的心脏……”
这“篡改历史”,也改的太离谱了吧!
明明是“大炮把楚彪给炸死的”。
最为关键的是,炮轰楚彪的时候,南宫瑾还被关在厂房里呢,他压根就没看到当时的情形!
谢彦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南宫瑾,脸不红心不跳的编着“瞎话”。
虽然之前南宫瑾也曾经说过瞎话,但从没有如此离谱!
那就是“无中生有”。
谢彦一转眸,看到程铭暗戳戳的绞着手指。
他能感受到程铭的“不适应”。
谢彦不知道此刻程铭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一下子被人“扣上了”这么大的功劳,想不激动都难。
听到这话,最为激动的当属站在远处军营外的谢怀安。
只见他咬着牙齿,跺了跺脚。
“太不够意思了!太不够意思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南宫瑾的脑袋是差了窍了!
为什么要把这么大的功劳给那个无亲无故的程铭?给他谢怀安不好吗?!
士兵们听后,腰板挺直了好多,他们对程铭投来了敬佩目光的同时,爆发出了赞赏的掌声。
毫无疑问,南宫瑾的“小故事”成功的激起了士兵们的士气!
南宫瑾意犹未尽,他继续开讲“声东击西、暗夜突围”的盛况……
正当士兵们听的如痴如醉的时候,南宫瑾“惊堂木一拍”,话锋一转,“孔四方是很强大,但并非无可战胜!昨夜我们以一百多号人成功突围了几千人的包围圈,便是最好的佐证!”
“我们几个人来到了这里求助,更多的人则去了北疆,只要古将军知道宁王叛乱,京城有难,一定会派遣军队前来,所以我们不是孤军奋战!”
…………
南宫瑾的话铿锵有力,成功地激发了将士们的“求胜欲”。
孙瑛让谢彦讲话。
谢彦意识到自己太小,无论是声音还是气势都上不去。
于是,他拿出了实际的“行动”。
他跟将士们保证,若是大家成功解了京城之难,这里的所有的士兵都将是“千户”,若是不幸有伤亡,也会重金安抚家中的人……
最后孙瑛作了“总结”。
他热血沸腾的讲了韩都司的治军理念和报国情怀!
“一句话,我们金虎符的将士可是圣上的军队,不能孬,不能怂!”
动员大会开完后,士兵们的士气被提了上来。
全都士气满满!
京城危在旦夕,多拖延一点时间,京城便多一份危险。
兵贵神速。
他们立即行动了起来。
谢彦和南宫瑾都不懂军事,便把决定权交给了孙瑛。
孙瑛让老兵在内的五千士兵留守溪山,又让五千士兵在后方负责运送粮草。
安排好这一切后,孙瑛和大家一起带着四万多军队朝京城出发了。
出发没多久,前去京城打探消息的探子来汇报京城战况。
他们得知,孔四方的军队主力在京城的北门,东南西三个方向的兵力相对弱许多。
京城北门离皇宫最近,攻克了北门便能直|入皇宫。
“北门的禁军死伤无数,眼看着就要城破,太子站上了城楼,亲自杀敌,振奋了军心……我来的时候,他们还在顽强抵抗……”
程铭听到“禁军死伤无数”,赤红了眼。
他主动请缨,要求带领一支骑兵作为“先锋”,去解“北门之危”。
孙瑛答应了他的请求,但考虑到他不是军中人,不懂怎样指挥士兵,便指定了一个都检作先锋,让程铭从一旁协助。
“我也去!”谢彦听到太子在北门奋勇杀敌,赤红了双眼。
“你是能提刀还是能杀人?”谢怀安骑着马从后面跑了上来,“你去只会拖后腿!”
谢彦叹了口气,他知道谢怀安说的是“事实”,只好放弃。
这具小身板已经超过三十六小时处于“高速运转状态”。
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已经透支了。
当他看到一千骑兵如离弦之箭,朝京城进发的时候,他感到“解救京城有望了”。
人一松懈下来,连骑马都摇摇欲坠了。
几次差点从马上栽下来。
他迷迷糊糊的感受到了一双大手把他提了起来,然后抱到了自己的怀中。
他好像回到了“从前”。
奕禛把他提上马,他坐在他的怀里,骑着马到处闲逛。
突然间,奕禛开始策马奔腾,马儿跑过了一段溪水,跑进了无边无际的“花海”……
不曾想,花海的尽头竟然是悬崖峭壁。
他跟奕禛连同马儿一同掉了下去……
“奕禛!”他大叫了一声,回头紧紧地抱住了“奕禛”。
结果,睁开眼一看,他抱的竟然是谢怀安!
他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猛然间觉醒,他在去京城的路上,拥抱他的不是奕禛,而是原主的老爸——谢怀安。
“不好意思!”谢彦向谢怀安打了声招呼。
“没事没事!”谢怀安笑了。
他的儿子在梦中直呼太子的名讳,看来他俩交情不是一般的好啊!
这以后得带着他们老谢家“鹏程万里”呢!
不久之后,大军在离京城北门五公里外停了下来。
有探子来报,程铭协助的那一千骑兵被孔四方的军队团团围住了,死伤惨重。
“先锋队趁叛军不注意,从外围冲了过去,打了个叛军措手不及,但……叛军很快调整了策略,成功的把先锋军给包围了……京城北门的压力缓解了,但先锋军死伤惨重!”
听到这,孙瑛一口气堵住了心中。
他觉得自己“失算”了!
事实上,他的确缺少实战经验。
他没有了解孔四方在北门的兵力,贸然的让一千骑兵去解北门之危,无异于让这一千人去送死。
他皱着眉拍着自己的额头,出师不利,让他有些被动。
他旁边的几个都检,让他全军出动,背水一战,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此时,孙瑛犹疑了。
他没有经历过战场,此刻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谢彦听着远处混乱的厮杀声和战鼓声,看着那些人在攻打着城楼……
兵法中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但如此混乱的场面,压根就做不到“知晓敌人的实力”。
话又说回头,即便知晓了敌人的实力“十倍强于我军”,此时此刻,难道还能退缩吗?
“留一万人观望,其余的人都给我上!”谢彦抽出了腰间的佩刀,挥着刀指向了北门。
第137章
孙瑛采纳了谢彦的建议。
他留下了一万兵马“机动”, 自己则亲自带领了三万多兵马冲上前去参加了战斗。
金虎符军队穿的是金色的军服,银虎符军队穿的是银色的军服,故而打老远一看便能知道谁占了上风。
此刻, 银虎符军队被打的措手不及,金虎符军队占了上风。
谢彦骑在马上, 遥遥望着北门的城头。
他目力极佳, 他看到了一个身着黄色衣袍的人站在城头。
阳光照在那人身上, 虽看不清五官,但他知道那就是太子殿下。
虽然两人只是隔了一天多没见面,但风起云涌的战局, 每一刻都让谢彦觉得此生恐怕再无想见之期。
遥遥对望了一眼之后, 谢彦心中涌起了莫名的酸楚。
北门城楼下, 激战继续。
刀枪剑影,砍杀声震天,血流成河。
西斜的太阳染红了半边天, 似乎在为这些无辜的士兵流着血泪。
金虎符军队的到来, 无疑让北门缓了一口气。
探子来报,前方的指挥官是孔四方手下的一员得力将领。
“孔四方呢?”谢彦问。
若是孔四方不在这里, 那么他会在哪里呢?
孔四方不出现, 大家终究放心不下。
此刻,叛军的战鼓声急骤了起来。
在战鼓的“召唤”下, 两支“天将”的银虎符军队从两边的侧翼包围了过来。
很显然, 这些银虎符军队是攻打东门、西门以及南门的叛军,此时北门告急, 他们从侧翼来支援了。
孔四方出现了!
只见他身着银色铠甲, 披着大红披风,乘风破浪般的领着一支银虎符骑兵冲进了战局。
不愧是孔四方, 他的加入,成功让银虎符军队重新占据了上风。
与此同时,金虎符军队落到了下风,伤亡也越来越多。
谢怀安忍不住了:“我们上吧!”
南宫瑾道:“既然孔四方都出来了,那么这应该就是他们最后的底牌了。”
史飞用力的点了点头:“我们冲过去跟他们决一死战!”
“等一等!”谢彦摇了摇手,他觉得有点不对劲,“我们这一万军马还站在这里呢,敌方便出了全力?”
难道善于用兵的孔四方觉得他们这一万兵马都是“死人”?
谢彦的犹豫,让金虎符军队又折损了一些。
一旁的谢怀安和史飞看的哇哇大叫。
两个负责带兵的都检也沉不住气了,大声囔囔着要上前助阵。
谢彦叹了口气,他们都是“战争小白”,都没有实战经验,如今总不能眼看着金虎符军队被吊打,而作壁上观。
于是他挥了挥手,表示“开打”。
两个都检开始分配军队。
谢彦等七人不是士兵,没有作战经验,两个都检没让他们上战场,而是留了几十个亲卫下来保护他们,让他们在一旁观战。
接着都检把一万人分成了三组,分别从两侧和正面围击叛军。
安排就绪后,他们踏着战鼓冲了过去……
战鼓喧嚣,金虎符军队重获上风。
此刻,谢彦觉得自己好“多余”啊,帮不上忙也就罢了,还平白的占用了几十个士兵的资源!
谢彦让身边的士兵去参加战斗,不要管他们。
士兵的一个小统领以“军令如山,不敢违抗军令”为由,拒绝了谢彦的要求。
谢彦:“…………!”
不久之后,正北边尘土飞扬。
他们看到一支强大的银虎符骑兵军队,如海浪般朝这边席卷而来!
最前方的统帅身穿银色铠甲,披着大红披风。
不是孔四方是谁?!
这里才是孔四方真正的实力啊!
不用说,那城墙下的人定然不是孔四方了,而是用来迷惑他们的人。
“大家快撤!”士兵小统领大声喊道:“他们冲过来,我们会被踏平的!”
在千军万马的铁骑之下,区区几十个人就像是蚂蚁一般的弱小。
只是敌人来势汹汹,撤无可撤。
与其被踏平,还不如去战死!
谢彦带头往前方的战斗区跑去。
此时,谢彦觉得已经兵败了。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前世的时候,他也曾经“绝望”过,但那都不是“真正的绝望”。
资金回笼不上算什么?大不了破产。
生产跟不上算什么?大不了违约。
如今却是一个死局。
——在这样强悍的铁骑之下,无论是他这副小身板,还是太子,亦或是是金虎符军队,都只有死路一条!
再见了,奕禛!
再见了,太子!
他一边往前冲,一边道别。
一错眼,他发现城楼上已然没了太子的身影。
他苦笑了一下,难道连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吗?
他的小身躯卷入了战斗的漩涡,很快便被冲散了。
若不是身边还有几个金虎符士兵的保护,他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背后的铁骑越来越近,谢彦感受到了“死亡已近在眼前”。
一转眸,他看到了北门大开。
紧接着,一群禁卫军拥着太子从北门冲了出来。
太子黄色的战袍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他的心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没想到自己临死之前还能看他一眼。
禁军协助太子开辟出了一条“直通谢彦的道路”。
谢彦策马朝太子奔跑了过去,即便是死,跟他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谢彦笑了,他似乎能触及他的战袍了。
冷不防,谢彦感觉到一阵冰凉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后往前穿胸而过!
伴随着箭羽巨大的冲击力,他整个人朝前飞了出去……
他的灵魂像是被箭羽穿出了窍,小身板实在支撑不住,一下子彻底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过了几生几世,他终于恢复了意识。
他能想起所有的事情,想起了北门之战中,他被一箭穿胸的场景……
他活过来了吗?但为什么全世界都是黑的?
他双耳失聪,双目失明的陷在了暗无天日的牢笼中,看不到任何人,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种状态似乎又延续了上千年,终于有那么一刻,他听到了一丝遥远的埙声!
即便只是一丝丝的声音,他也能判断出那是奕禛吹的埙声。
“奕禛,奕禛!”他在心中狂喊,努力的去用精神力抓住那丝埙声。
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埙声越来越清晰。
埙声婉转悠扬,带着他挣脱了黑暗的枷锁。
他终于睁开了沉重的双眼。
他有些难以置信,因为他看到了奕禛坐在床榻前的杌子上专注的吹着埙,玻璃灯映照着他近乎完美的侧颜,寒鸦似的睫毛微微颤动。
埙声未断,很明显奕禛并未发现他醒来。
“奕……禛……”
谢彦艰难的说出了两个字,声音牵动了胸口的伤口,一阵剧痛袭来,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但咳嗽又增加了胸口的疼痛,他只有强忍着,一时间脸上的汗珠滚滚而下。
太子被他的咳嗽声惊到了,转眸看到他醒了过来,掩盖不住脸上的狂喜。
他见谢彦汗珠滚滚,立即大声呼唤“太医”。
几个太医很快到了,他们轮流的为谢彦把脉,一致确认谢彦已经“从鬼门关回来了”。
太子长吁了一口气,让太医们开方,为谢彦调理身体。
几个太医弓着身体,撤出了寝宫,来到外间讨论“调理药方”去了。
此刻寝宫内只有太子和谢彦两人。
谢彦心中有好多疑问想要问太子,太子用手指轻轻封住了他的嘴,“你说话会牵动伤口,我知道你想要知道什么,你不用问,我会慢慢跟你说。”
谢彦的嘴角勾了勾,表示“知会”。
太子从怀里拿了手帕仔细的擦去了谢彦额头上的汗液。
他一边擦一边道:“你放心,我们已经平定了宁王和孔四方的叛乱,所有的叛乱之人都已经被诛杀了。”
“这里是我的东宫,很安全。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了,等你身体好一些后,我再详细跟你说。你现在的主要任务便是把身体给养好。”
虽然谢彦心中有无数个“问号”,但此时此刻,虚弱的小身板的确没有精力去了解那么多的事情。
太子喂了他吃了几口莲藕汤之后,他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后,已是深夜。
他看到太子睡在了自己的身边,屋内没有一个内侍以及宫女。
他看着太子清减的脸庞以及浓浓的黑眼圈……
这些日子他定然没睡一个好觉吧?谢彦心中想着。
趁着夜色,他仔细的环顾了太子寝宫。
整个寝宫的颜色以紫色和金色为基调。
紫檀木的床榻,紫檀木镶金大橱,金漆屏风,轩辕镜,白玉瓶……
不愧是皇宫中的东宫,所有的家具以及摆设都很讲究。
谢彦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床头的玻璃灯上,也不知道科兴园怎么样了……
接下来几天,谢彦的身体动弹一下便会牵扯到伤口,一说话便会咳嗽,所以即便他恢复了神志,他也只好做个“绝对安静的美男子”。
每天都会有太医来帮他诊脉,根据病情改动药方。
太子每天天不亮,便会起床上早朝,大都午时之前回寝宫。
太子把办公地点搬到了寝宫的金漆屏风外。
每天他喂完谢彦吃饭吃药后,便会在金漆屏风外批奏折。
睡在里间的谢彦只要听到他轻声的叹息,便知道他又遇上了“难题”。
难题很多,因为谢彦经常听到他的“轻叹声”。
太子过于繁忙,谢彦的吃喝拉撒,大都是内侍在伺候,但有一项,太子从不假手他人。
——那就是为谢彦换药。
无论有多忙,他都会在每天的未时中为谢彦换药。
即便有大臣找他商量公事,他也会中止一下,来到寝宫,为谢彦换药。
几天之后,谢彦终于能轻轻翻身,轻轻说话了。
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
一天午后,太子带着南宫瑾、谢怀安以及谢复壮来看他了。
“家人们”见谢彦终于醒过来了,他们没有说过多的话,而是对太子感恩戴德的谢了一番,然后离去了。
又过了几天,谢彦的身体又好了一些,在内侍的搀扶下,他能在屋内行动了,说话的中气也大了些。
内侍告诉他,他伤到了“肺脉”,很严重,不是一两天能调理好的。
太子见他身体逐渐好了起来,便开始慢慢地告诉了他“之前发生的事情”。
北门之战的时候,谢彦被一箭穿胸而过。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从马背上飞了出去。
好在太子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
太子见他胸口被射出了一个窟窿,血流不止,害怕极了。
他连忙用手捂住了他的胸口,但那血压根就止不住,还是汩汩流出……
无奈之下,太子撕下了衣袍塞进了谢彦胸口的窟窿,才止住了血。
他见谢彦昏了过去,而且脸色蜡白,他知道谢彦性命垂危。在禁卫军和金虎符军队的掩护下,他抱着他折回了皇宫,让太医诊治。
“太医说,就差那么一点点,就会射到心脏……若是真的射到心脏,你就救不回来了!”太子说这话的时候,心有余悸。
紧接着,太子笑了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你的福报就到了。”
谢彦回了他一个笑容。
“你知道你睡了多少时间吗?”太子用“睡”字代替了“昏”字。
“我听内侍说了,昏了一个多月。”谢彦笑道,“从夏天昏到了秋天呢。”
“担心死我了,因为太医们都说,你很有可能永远这么睡着,永远醒不过来了。”太子说着低头浅笑了一下。
“于是你叫来了京城中所有的郎中?”谢彦笑问。
太子点了点头,“但他们的说辞跟太医们都一样……”
他知道他是个穿越人,他害怕他的魂魄又穿回去,再也不回来。
万般无奈之下,他天天在他耳边呼唤着他的名字,但一点作用都没有。
此时,有个宫女告诉他,乐器声能穿越阴阳,召唤魂魄。
于是他只要闲下来,便开始吹埙……
他如愿地把他的魂魄召换了回来。
谢彦醒后,他重重赏了那个帮他出主意的小宫女。
“我记得……”谢彦挠了挠头,“孔四方的军队那般强悍,我们是怎么战胜他的?”
谢彦说出了这么多天以来心中的疑惑。
太子叹了口气:“那是因为萧叔啊……”
接着,太子一边说一边回想那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当初太子让顾澜“南粮北调”,于是顾澜便带着一支禁卫军离开了京城,去周南调粮。
途中,他们住进了一个驿站。
好些禁军吃了驿站中的食物后中毒身亡了。
顾澜和少数禁军见有异状,虽没有中毒,却遭受到了“不明黑衣人”的追杀。
那些黑衣人人多势众,且个个武功高强,顾澜的禁军被毒杀了好多,压根就不是对手。
于是他们只得逃跑。
他们逃进了一个县衙,顾澜本以为只要曝出自己的身份,县令会解救他。
不曾想,那个县令竟然是跟那些黑衣人一伙的……
他在县衙中又折损了好些禁军。
不过,他从中得知宁王反了,这个县衙的人是宁王的人,黑衣人则是孔四方军队里的人。
最终他在几个禁军的保护下逃出了“要命的县衙”。
黑衣人继续追杀他们,他们被逼的一路南逃。
因为实在不知道哪个会是宁王和孔四方的人,他们不敢再进衙门求救了。
最终,所有的禁军都被黑衣人杀了,而他则被逼的跳进了湍急的河流。
他顺着河水往下游潜了过去,才幸免于难。
只是那些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一路往下游寻找。
顾澜禁军的服饰十分显眼,他被逼无奈之下,只得杀了一个体型以及面貌都跟他差不多的人,然后互换了一下衣服,把那人扔进了河里,制造成“顾澜被湍急的河流带着撞到了巨石,然后溺水”的假象。
那些人拖着“假顾澜”去交差了。
真顾澜才得以逃脱。
他知道宁王伙同孔四方造反了,此刻回京不仅不能救大周于水火,更是自投罗网。
于是他一路南下,去了驻扎在南方边境的军队。
南方的军队是金虎符军队,由镇南大将军陈开业镇守。
顾澜思忖着,他和陈开业只是点头之交,且自己手上没有金虎符,无凭无据的让陈开业调集军队去解“京城之难”,陈开业当然不会同意。
于是,顾澜便设了一计。
他见到陈开业后,没有说明自己的真正来意,只说了圣上口谕,派他来“检军”的。
所谓的“检军”,就是来检查军队的装备、军队的训练等各方面情况。
陈开业知道顾澜和圣上的关系。
虽然顾澜身上没有周文帝的圣旨,但“检军”只是看看而已,陈开业便欣然接受了顾澜的来访。
几天之后,顾澜专门请了陈开业“喝酒聊天”。
他趁陈开业没有防备之际,在陈开业喝的酒里放了南疆的“致幻药”,陈开业被“喝醉了”。
陈开业糊里糊涂的为他开了一份“调军令”。
于是,顾澜连夜调集了十万金虎符兵马朝京城进发了。
“萧叔来的正是时候,他带着兵马包围了孔四方的军队……我们金虎符军队才得以全胜。”
谢彦:“我让科兴园的人去北疆请兵了,古将军没让北疆的兵来救援吗?”
太子:“来了,古将军亲自带了十万兵马过来解围,只是他们到的时候,我们金虎符军队已经全胜了。”
谢彦叹了口气:“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若是没有你的萧叔,这后果还真是难以想象!”
太子:“还有你的功劳啊,若不是你有远见,制造出了火炮,带领众人突围,去溪山搬救兵,北门早就顶不住了!”
太子说着露出了伤感,“只是这场叛乱,死了很多人……”
谢彦看到太子的神色,知道“大事不妙”。
他连忙追问:“赵辰史飞?他们怎么样?”
说着,他喘了几口气,继续道:“还有孙瑛、程铭,以及程铭的小跟班……”
由于过分急切,他憋红了脸。
太子轻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赵辰史飞受了些皮外伤,倒是没事,孙瑛受了重伤,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那个程铭以及他的小跟班死了。”
“死了?!”谢彦咳弯了腰。
“讲的太多了,你休息一会儿罢。”太子轻声道。
正讲到关键时刻呢,谢彦哪会休息?
他开始追问同伴们的下落。
太子见他激动又想听,便“改变了一下方向”。
太子不再提我方的伤亡,而是跟他说了怎样清算孔四方和宁王以及他们的党羽。
“孔四方被萧叔诛杀在北门外。”
“我和萧叔一起带了金虎符军队去了宁王在京郊的别院,把他们家尽数诛杀!”
“全杀了?”谢彦问。
“当然。”太子笑了笑,“你又不是没见识过萧叔的手段,他怎么会留下祸患?”
“董太后、怡佳公主以及古炀跟着宁王家一起去了京郊别院,他们也都被杀了?”谢彦问。
“除了古炀,全部被杀!”太子笑了笑,“不过古炀也被吓的只剩半条命了。”
谢彦可以想见那血流成河的场面……
若是古炀亲见自己的母亲和外祖母被杀,而他什么也做不了,不疯就算万幸了。
“还有宁王叛变之后,应该在京城内,却不在京城内的官员,也全都被诛杀了。”
谢彦发现了太子最大的一个变化。
——如今他在说杀人的时候,面不改色,就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突然间,谢彦想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太子妃呢?”
孔四方被诛杀,太子妃是孔四方的女儿,太子和顾澜不会把太子妃也杀了吧?
“萧叔想要杀他,我拦住了……不过后来,她自杀了。”
谢彦目瞪口呆,且不说那些金虎符银虎符士兵了,光京城内的达官贵人便死了一大片!
太子笑着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谢彦。
“这是你打的欠条吧?如今物归原主。”
谢彦接过了那张巨大的欠条,仰着头看着太子:“你让那些活下来的士兵做了千户,让都检做了万户?还重金抚恤了死伤金虎符士兵的家人?”
“当然。”太子点了点头。
谢彦微笑着撕掉了手中的巨大欠条。
第138章
谢彦微笑着撕掉了手中巨大的欠条。
他从太子那里得知, 此次北门之战,禁军和溪山军伤亡惨重。
三万多禁军,死了过半, 还有一万多人受伤。
溪山军夹在叛军之中,正面跟叛军交锋, 死伤更为惨重, 四万多人参战, 只剩下不足五千人!
平叛之后,太子除了重赏活着的禁军和溪山军外,还重金抚恤了死伤者的家属, 在溪山山麓安葬了战死的禁军和溪山军。
倒是从科兴园突围的那帮人死伤不大。
他们突围后, 分散着往北走, 去北疆寻求古之信的救援。
当时谢彦为每辆车配备同心帮的兄弟,便是考虑到同心帮的兄弟熟悉地形,能够更好的带领大家逃走。
加上叛军首领楚彪被炸死, 叛军群龙无首, 以及夜色的保护,等多种因素, 导致从科兴园突围的人伤亡不多。
孔四方知道围剿科兴园的结果之后, 科兴园的人已经跑远了。
孔四方原本的打算是,用几千兵力快速杀了科兴园中的官员以及所有人, 然后搬师跟他一起攻打京城。
但既然围剿失利, 他便没打算继续追剿。
不是没有实力,而是用几千兵力费时费力的去围堵一百多个“无足轻重”的人, 实在是不划算。
这一百多号人无非是逃命和送信。
他们的命能有京城中的那位重要?
至于“送信”。
送不送, 古之信都会知道“宁王谋反”的事情,只是早一天和迟一天的事情。
多几千兵力围攻京城, 能更快地攻下京城。
只要在古之信来之前攻下京城,杀了京城的那位,不怕他古之信不投降。
——宁王是古之信的大舅子,况且古家所有人都在京城,只要宁王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怕古之信不归顺。
即便古之信不归顺又如何?无主之将,能撑得了几时?
于是科兴园的人,便在孔四方权衡利弊的“一念之间”,保全了下来。
只是孔四方没想到顾澜没死,还去了南疆带了十万金虎符精锐兵马过来。
所以孔四方在临死之前,仰天长叹“天命如此!”
这次“宁王叛乱”,让太子和顾澜很容易识别群臣的“忠奸”。
那些在叛乱前,借故举家出京城的,大都跟宁王一伙,被关进了大理寺,一旦证据确凿,便会被诛杀。
去科兴园参观的官员以及留守在京城的官员,暂且可以认定为“忠臣”。
由于南宫家和谢家在平定战乱中贡献突出,太子大大的嘉奖了他们。
南宫瑾原来便是户部尚书兼任内阁副首辅,官至从二品,这次升为了正二品官员,离内阁首辅只是一步之遥,也算是位极人臣了。
最有运气的当属谢怀安。
他一个秀才,原本做个典史已经算是“到头了”。
几年前发生了“云林铁矿案”,顾澜杀了通天大道上的一大批官员,朝廷紧缺官员,便让他替补,当上了县令。
这次宁王叛乱,朝廷又杀了一大批跟宁王关系亲近的官员,大周官员一下又紧缺起来,加上他政治正确、平叛有功,他如愿的被升为“宿天府知府”。
他见谢彦无性命之忧之后,便拿着圣旨和官印去宿天府赴任去了。
谢复壮受到了太子的私下召见,太子赐给了他十两黄金以及文房四宝,鼓励他“更上一层楼”。
谢复壮激动的五体投地,眼泪直流。
他摸着手上的那串“太子赠与他的佛珠”,对太子发誓,“谢家世代效忠大周”。
“我发现你们谢家除了你之外,都挺中二的……”太子笑看着谢彦,意味深长的道:“你可一点不像是谢家的人。”
“我姓谢,谁说我不是谢家人?”谢彦笑了笑。
前世的时候,他也是姓“谢”的,当然算是谢家人。
太子笑了笑,没有继续跟他掰扯。
他知道谢彦不属于这个世界,但他为了维持他们之间原本的关系,不想让他们的关系生出罅隙,故而只要谢彦不主动提,他永远都不会说出“他知道这个秘密”。
接着,太子告诉谢彦,这次平叛中,张若煦和张若杲的表现都不错。
张若煦自请守东门,张若杲自请守西门,保家护城的时候,他们都很卖力。
尤其是张若杲,他让成王府的所有能参战的人都去镇守西门了,他还亲自发动了京城中的青壮年帮助守城压力最大的北门……
于是北门之战结束后,太子封了张若煦为临光侯,封了张若杲为临晖侯。
太子:“在国子监的时候,我跟张若杲接触的还算多,我总觉得,他并不像是人们嘴里说的那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人……”
虽然谢彦跟张若杲也有接触,但他对张若杲没有过多的“感触”。
“张若杲为什么要伪装自己呢?”谢彦提出了疑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太子如实的道,“也许是他变化太大了,我觉得他本来就应该是如今这样的吧。”
太子和顾澜从这次叛乱中吸取了教训,不再把兵权分给外人,所有的军队都归大周皇帝所有,所有士兵都得听从大周皇帝的号令。
令谢彦感到安慰的是,科兴园并没有因为他的受伤而停止运转。
太子任命越岱为“科技部侍郎”,全面安排科技部的工作。
“我跟越岱说了,让他专门成立一个研究小组,秘密研究火炮,还有你说的那种冲锋枪……”提起火炮和冲锋枪,太子有些兴奋。
谢彦点了点头,思忖了好一会儿,问太子:“南边的顺康王,一点动静都没有?”
太子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
谢彦叹了口气,之前顺康王费劲心力的开辟‘通天大道’,不就是想要跟宁王一样,想要通过这条“通天大道”直达京城吗?
宁王叛乱,顾统领又从南疆抽掉了十万精锐兵力来京城平叛,这么好的机会,他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太子,“难道他在考虑世子爷?毕竟世子爷在京城,若是他想要起兵谋反,世子爷的脑袋定然不保。”
谢彦笑了笑:“顺康王有十六个儿子,你觉得他会在乎这个被困的世子爷吗?”
太子:“不考虑世子爷,那他为什么?”
谢彦思忖了一会儿,咬了咬牙,“也许……他正在酝酿一个更大的阴谋。”
太子叹了口气,“管他什么阴谋,如今首当其冲的便是增强自身的实力,以不变应万变。”
谢彦点了点头,对太子道:“《孙子兵法》的最后一篇是‘用间篇’,之前顺康王成功铺设了通天大道,又成功的在京城布下了他的人……这说明他是善于‘用间’的,反观我们大周,对顺康王治下的云杨倒是不甚了解。”
太子:“是啊……”
近十年来,周文帝患有隐疾,朝中之事基本都是首辅古钰以及禁军统领顾澜在操持。
古钰和顾澜属于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人,做事风格也截然相反。
两人为了避免矛盾,不约而同的管理着各自擅长的“岗位”。
古钰偏重朝廷政事,朝廷大事基本都是他说了算。
顾澜则是个“行动派”,除了把京城的治安弄的妥妥帖帖之外,他还擅长抓人、审人、以及酷刑……
两人不通气,不相互打扰,导致他俩同时忽略了他们都不擅长的“军事领域”。
谢彦笑了笑,“现在开始布局,便迟了人家十几年。”
太子:“万事从开头开始,即便是迟了,也得去做。”
谢彦点了点头。
原本周文帝的身体已经被调理的很稳定了,但宁王叛乱,让他急火攻心,咯了很多血之后,身体虚弱里许多。
平定叛乱后,周文帝的心逐渐安定了下来。
有了顾澜的陪伴,加上太医院的精心治疗,他的病情逐渐稳定了下来,但太医说,要延年益寿的话,便不能操劳。
加上大周京城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太子在操劳,于是周文帝便有了想要“让太子继承皇位”的想法。
当然,周文帝的这个想法还在“雏形阶段”,并没有对外公布。
只是太子告诉了谢彦而已。
谢彦的胸口伤口逐渐愈合,肺虚也得到了改善。
太医说,只需吃一些补血补气的药即可。
于是谢彦跟太子提出,“回谢家宅院调养”。
太子虽不想他走,但实在没有足够的理由挽留,便亲自送他去了谢家宅院。
太子公务繁忙,不能亲自照看谢彦,便让梁内侍带了十几个宫中小内侍来到谢家宅院照看谢彦。
他要求梁内侍一切规格和标准,都同宫中一样。
谢彦看着谢家宅院中的花草。
当时他离开这里的时候,还是草木繁盛的盛夏,如今已是深秋,院子里的树叶都落的差不多了。
谢彦回谢家宅院的次日,赵氏便带着南宫羽和南宫昀来看他了。
谢彦在书房接待了他们。
赵氏见到谢彦,拉着他的手,眼泪是哗哗的流。
谢彦递给了她手帕,眼泪湿了两块手帕之后,方才止住。
“听说你昏了一个多月呢!”赵氏感叹道。
谢彦:“是啊!太医都说我很可能回不过来了,是太子吹埙把我给唤醒的……”
提起太子,谢彦一口气说了好多太子照看他的事情。
“你们不用担心,太医说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当时失血过多,如今还需要补血补气。”谢彦笑道。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南宫昀说了句吉祥话。
赵氏转眼看向了南宫羽。
作为谢彦的“未婚妻”,自从进了谢彦的书房后,她是一句话都没说。
谢彦也顺着赵氏的目光看向了南宫羽,只见她冷着脸。
谢彦知道这丫头“喜怒从来都形于色”,但不知道她为何见了自己会“不高兴”。
赵氏斥责道:“彦哥儿好歹是你的夫君,这次……他差点就没命了,即便你心中没有他,也不能这般摆脸子给他看吧!”
南宫羽嗅了下鼻子,“你们出去,我有话跟他说。”
赵氏见南宫羽拉着脸,害怕她说出什么伤害谢彦的话,便不想出去。
“你有话,当着我的面说。”
南宫羽咬着嘴唇,把头别过了一边,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不走,我也不说。
谢彦笑了笑:“舅妈,表姐有体己话要跟我说,你们在这,她说不出口。”
赵氏见谢彦如此说,便拉了南宫昀出去了。
南宫羽冷笑了一声:“我可没什么体己话跟你说!”
谢彦无奈的笑了笑:“大小姐,我可没得罪你啊,你为什么又不开心啦?”
南宫羽沉默了半响,欲语又止。
谢彦:“急死我了,你倒是说啊!”
南宫羽咬了咬嘴唇,“外面都在传,太子跟他爹是一样,可有此事?”
谢彦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南宫羽:“你真的不知道?”
谢彦沉下了脸:“你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
南宫羽:“本来我还不信,方才听到你说,太子如此亲力亲为的照料你……他如今贵为太子,那些事情本可以让别人去做的……”
谢彦有些怒了:“我跟太子是微末之交,我俩的交情,在你面前都是透明的,你一直都知道我俩兄弟般的感情,别人可以误解,但你……为什么要质疑我们?”
谢彦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不就是想要嫁给他吗?他不久就会登基了,等他做上皇帝后,我立即还你自由,你跟了他去,就不会瞎想了!”
谢彦说完,扶着椅子气喘了起来。
第139章
南宫羽见谢彦气喘的厉害, 心中也慌了,连忙上前来帮他顺气。
谢彦斜乜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南宫羽红着脸低下了头。
他们走后, 谢彦仔细反思了一下自己跟太子之间的关系。
他俩相识于三年之前,那个时候太子是十二岁, 而原身只有七岁。
他俩一起进入国子监就读, 面对世子爷的各种刁难, 他俩相互帮衬……
后来他在太子的帮衬下创建了科兴园,准备一起干一番事业……
再后来太子继位,发生了北门之战, 他为太子搬来了溪山军……
可以说, 他俩是相识于微末, 彼此温暖,彼此成就。
谢彦可以向天起誓,他在心里视太子为“小弟”, 对太子的感情是非常纯粹的兄弟之情!
但太子对他?他皱了皱眉。
只能说, 太子对他太好了。
从一开始就好,而且越来越好, 几乎对他是言听计从, 百依百顺。
但这并不能说明太子对他是“不可描述”的思想啊。
——他两世的年龄加起来早已过了不惑之年了,而且他生长在现代社会, 各种知识和见识都非常超前。
太子当然会对你他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了!
这种“无稽之谈”竟然都传到了深闺之中, 可见传播之广。
谢彦咬了咬嘴唇,能放出这种谣言的人就没安什么好心, 最起码是嫉妒太子对他的器重。
他想到了以前谢家和南宫家牵扯进了“云林铁矿案”, 太子带着他去古首辅家为他求情的场面。
那个时候,古首辅曾经单独约他谈过话……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奕禛是周文帝的儿子, 但古首辅知道。
古首辅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让谢彦跟奕禛保持距离”。
想到这,谢彦皱了眉。
他此刻方才真正明了,这是古首辅不想让太子步他老子的后尘啊!
不管怎样,是时候跟太子保持距离了。
一想到要跟太子保持距离,他就头疼。
因为之前,他不止一次的想要跟太子保持距离,最终都没能如愿,每次都是太子来黏着他。
“这……”
谢彦皱了皱眉,此刻他有些怀疑,太子是不是真的有那方面的倾向啊?
他呆呆的思忖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
不管太子有没有那方面的倾向,最起码他们之间,以前是“单纯”的。
至于以后?
他注意就是了,最起码不会跟太子“同榻而卧”了。
自从谢彦“自我反省”之后,他便惴惴不安起来。
以前他见到太子的时候,都是很愉快的,如今他倒是有些“害怕”见到太子了。
若是太子对他不好,他会失望;若是太子对他太好,他会尴尬。
他有些无所适从了!
接下来一连几天,太子一直都没来谢家宅院,只是每天让太医来把脉。
太子没来,让谢彦心中自在了许多。
——这说明太子压根就不是传言说的那样。
好多同朝为官的人知道他来到了谢家宅院,都带着礼物来看望他了。
所有的礼物,他一概不收,全部原封不动的退回去。
令他惊讶的是,张若煦和张若杲竟然同时来看他了!
之前在国子监的时候,两人虽然不对立,却也是疏远的,如今却好似“亲密无间”了起来。
谢彦在堂屋中接待了他俩。
坐定后,谢彦扫视了他俩一眼。
经过这次北门之战之后,两个人都沉稳了许多。
谢彦想到,之前太子跟他提起张若杲的时候,太子说过“张若杲前后反差太大,之前的那些‘吃喝玩乐’的举动,像是伪装的……”
想到这,谢彦不由得暗暗多观察了张若杲。
的确是判若两人。
以前在国子监的时候,张若杲的身体永远是陷在椅子里,那双脚永远是搭在书桌上抖动,可谓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如今坐在这里,腰板挺的直直的,如同一座钟,脸上的表情也庄重了起来,俨然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哪里还有当初的一丝纨绔气?
“士别三日,临晖侯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谢彦笑着,直言不讳。
张若杲笑了笑,“他以前的样子是被逼出来的。”
谢彦笑问:“哦?放眼京城,谁能逼成王家的嫡子?”
张若杲尴尬的笑了笑,“别听他胡诌,谁还能逼我呢?”
张若煦恨恨的道:“早就没有宁王府了,你还害怕啥?再说了,这事情都是‘公开的秘密’了,谢尚书早晚都会知道。”
“难道是宁王逼的?”谢彦的眼睛亮了亮,从张若煦的话中得知,张若杲之所以伪装全是因为宁王府。
张若煦咬着牙齿点了点头。
接着,他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谢彦其中的缘由。
原来,成王和成王妃生育能力极强,两人成婚后,四年抱了三个嫡子,张若杲便是排行老三的那个。
“杲儿三岁那年,他的大哥去世,四岁那年,二哥去世。”张若煦道。
谢彦:“病死的?”
这个世界医药水平不高,经常会发生小孩子夭折的惨剧。
“哪里是病死的啊。”张若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是被宁王家毒死的!不仅他大哥二哥是被宁王家毒死的,我们家的那个嫡子也是被宁王家毒死的!”
这信息量太大,谢彦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愣愣的看了张若煦几秒,因为之前他听说过康王家的那个嫡子是被张若煦的母亲给毒死的。
张若煦见谢彦看着自己,他知道谢彦心中所想。
他仰头长叹了一口气,“若不是成王为我娘洗清冤屈,我娘可能一辈子都会背着杀人的罪名,屈死在成王府了。”
奕禛一出生便被抱到宫外抚养,而且谣传的身世很是不堪。
周文帝没有明面上的儿子,他本不想让奕禛继承皇位,而想从宗室的嫡子中挑选一个世子作为储君。
周文帝的这个决定,让宁王重新燃起了对权力的欲望。
——他想让张若琛继承皇位,张若琛天性愚钝,他便可以从背后操控实权。
但是周文帝肯定不会选择愚钝的嫡子作为储君。
周文帝每次看到成王家的两个聪慧的长子和次子,都打心眼里高兴,各种赏赐不断。
宁王从董太后那里得知,周文帝有意于成王家的长子做储君,心中便产生了邪恶的想法。
他派人毒杀了成王家的长子。
“七日断魂散是南疆的一种毒药,中这种毒的人,一开始不会发作,七日后会悄无声息的死亡……杲儿的大哥中这种毒,死了之后,他们家并不知道是中毒身亡……”
“一年过后,杲儿的二哥又是同样的死法,也算是碰巧了,那个叫来的郎中知道‘七日断魂散’,他断定杲儿的二哥是中了七日断魂散去世的。”
成王疑虑之下,特地请来了南疆的巫医,确定了次子死于“七日断魂散”的毒药。
此刻他发现府中的两个小厮无缘无故的失踪了!
经过多方调查,他得知这两个小厮跟宁王府走的很近。
成王凭着直觉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死于宁王手中,但他拿不出任何证据,最终只好不了了之。
成王和成王妃看着聪慧伶俐的张若杲发愁了。
——他俩害怕宁王把张若杲也给杀了。
他俩没想到四岁的张若杲更为早慧,他不仅知道兄长的死因,还知道父母的担忧。
于是他一边扮演纨绔的角色,一边勤奋的读书。
他读书的天赋极好,去国子监之前,他已经读全了四书五经,诗词歌赋……
他之所以每次考试垫底,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我当时不知死活,在国子监的时候,还跟张若琛较劲来着……”张若煦低了头。
谢彦笑了笑,好在张若煦出身卑微,若他是个嫡子,早就被害死了。
谢彦看着“脱胎换骨”的张若杲,真心欢迎他能回归正常。
令谢彦没想到的是,宋承煊竟然带着宋承衿来看他了!
谢彦一想到宋承煊曾经把太子关在地牢里动用私刑,心中便愤恨不已。
他没有任何理由的直接把他俩拒之于门外。
结果,宋承煊带着一伙人硬闯了进来……
他见到谢彦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妹妹想看看你有没有死!”
谢彦冷冷的回道:“现在看到了?你们可以走了!”
他说完,便挥手拒客。
宋承衿大声哭着对谢彦道:“得知你病危,我多少天多少夜都没睡着,你就这么对我吗?!你太绝情了!”
“你爱睡不睡,跟我有啥关系?!你别自作多情了!”谢彦的话像是从冰窟里出来的。
“走吧!”宋承煊狠狠的瞪了谢彦一眼,拉了宋承衿便往门外走去。
宋承衿被拉着一边走,一边回眸看着谢彦俊美的脸庞,咬着牙齿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待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谢彦大声道:“以后你们别来了,这里不欢迎你们!”
说完后,谢彦感觉特别爽。
前世今生,他从未如此直接的“赶人”。
宋氏兄妹走了之后没多久,赵辰和史飞便来了。
谢彦依旧在堂屋接待了他们。
北门之战中,他俩只受到了一些轻伤,很快就康复了。
赵辰和史飞客套的问候了谢彦的病情后,便期期艾艾的切入了正题。
史飞:“太子跟我们说过,不让我们来打扰您,但是……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不得不来了……”
谢彦笑道:“什么事啊?但说无妨。”
赵辰:“自打科兴园被火烧之后,太子便在京城旁划了一块地重建科兴园……”
“什么?科兴园被火烧了?!”谢彦有些难以置信。
太子明明告诉过他,科兴园所有的运转都很正常。
这就是正常?!
赵辰和史飞面面相觑,他俩压根没想到,谢彦会不知道这件事情。
第140章
赵辰和史飞见“谢彦什么都不知道”, 方才意识到自己冒失了。
太子曾经跟他们说过,让他们不要来打扰彦哥儿养病。
他们两个“草莽”,压根就没领会太子话里真正的含义。
——不要把科兴园被毁的事情告诉彦哥儿。
如今话已经说出口, 想不让谢彦知道都难。
于是谢彦从他俩嘴里得知,他们从科兴园突围后没几天, 科兴园便被火烧, 毁于一旦了。
谢彦的眼珠转了转, 感觉到了“不对”,因为突围几天后,已经平叛了。那就意味着, 科兴园不是被叛军所毁。
“科兴园不是被叛军所毁?”谢彦问。
赵辰点了点头, “当然不是了。”
史飞接过话头:“听管叔说, 火烧科兴园的那天晚上,他半夜起夜的时候,看到有好些黑衣人放火来着。”
“黑衣人?”谢彦皱了眉。
史飞摇了摇头:“不过管叔的话也不能全信, 因为他的老相好说, 那天晚上他喝大了,一整晚都跟她在一起, 压根就不可能看到什么黑衣人。”
谢彦叹了口气, 科兴园被毁的事情似乎成了一个谜团。
赵辰见谢彦叹气,以为谢彦在“难过”。
他连忙道:“您也不用伤心, 太子已经在京城旁重新划了一块地, 这块地是原先的十倍,太子准备重建科兴园……”
谢彦见赵辰欲言又止, 不好的预感让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赵辰和史飞相互看了一眼, 沉默着。
谢彦笑道:“我都能接受科兴园被烧,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赵辰这才告诉了谢彦。
原来太子让越岱负责兴建科兴园, 不曾想,越岱在监工过程中,不小心被一个大椽子砸了,差点送了性命。
赵辰说到这,史飞见谢彦皱眉,连忙解释:“还好,只是伤了到了腿,性命是无忧的,只是以后恐怕要不良于行了。”
史飞顿了顿接着道:“我们来此的目的就是想让越岱来你这里养伤……你一个人在这里养伤也是寂寞,多个越岱还能一起唠嗑唠嗑……”
赵辰乜了史飞一眼,“乱说什么!谢尚书什么时候寂寞了?”
史飞尴尬的笑了笑。
赵辰转头对谢彦道:“其实是这样的,科兴园被烧了,所有的产业都停摆了。原本住在科兴园里的兄弟也没地去,都住到了京城的科兴园一字号和科兴园二字号来了。”
“越岱受伤,他娘和他妹妹便来到科兴园一字号照看他,您也是知道的,以前住在科兴园的那帮兄弟,都是一些抠脚大老爷们,她们两个女的跟我们住在一起,实在是不方便,所以……我们就想您这里的房子空的多,让他们一起搬到您这里来住方便一些。”
接着,谢彦从史飞的嘴里得知,工部侍郎越恒已经知道越岱一直在科兴园帮太子做事,也知道越岱荣升为科技部侍郎。
于是,越恒三天两头的跑去科兴园一字号,想要接他们母子三人回家,但是他们母子三个以前受尽了越恒的磋磨,哪里还肯回到那个“狼窝”?
“越岱是想买宅子的,只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待他腿脚灵便些,找到合适的房子,便能离开你这里。”
史飞说完,看着谢彦,眼神里满是期待。
谢彦笑着点了点头,“我让人收拾好房间后,派人去接他们。”
谢家宅院是三进的房子。
最前面的一进房子主要是厨房和堂屋,两边住着伺候人的小厮。
显然,越岱他们住在那里是不合适的。
谢彦住中间的一进房子的正屋,旁边是书房以及梳洗房间,两边住着梁内侍以及梁内侍从宫里带来的小内侍。
越岱他们住在第二进,也不合适。
第三进?
谢彦想到了太子。
太子原本便是住在第三进的……
太子住在这里的时候,改造了一下第三进。
他把那院子改造成了练武场。
谢彦想了想,保留了太子住的那间正屋,让人把第三进的六间侧屋收拾了一下,又添置了一些家具,便让小厮赶了马车去科兴园一字号接越岱他们了。
谢彦听小厮来报,说越岱一家已经到了。
他连忙带着几个小厮到大门口去迎接。
打老远,谢彦便看到越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着,他的母亲和妹妹从两旁扶着他。
创伤的折磨,让越岱比之前憔悴了许多。
越绾也戴上了面具,遮盖住了烫伤的面容。
走近后,谢彦和越岱客套的寒暄了几句,便让小厮帮他们拿了行李来到后院安置去了。
当晚谢彦安排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为他们接风洗尘。
晚餐的时候,龙二也来了。
谢彦从他们口中了解到,“兴建科兴园”并没有因为越岱的受伤而停止,如今龙二在全权负责科兴园的兴建。
龙二一边喝酒一边道:“太子也忒小心了,派了好多禁军在施工现场保护我。”
龙二说着,笑着耸了耸肩膀:“从没有过的‘待遇’啊。”
越岱横了他一眼,“太子是对的,小心驶得万年船,之前我们科兴园被一把火烧掉了,现在我又受伤了,说不定就有人故意在其中搞鬼……”
龙二轻乜了一眼越岱,喝了一杯酒,不再说什么。
次日傍晚,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
为了打发时间,谢彦在书房解“传说中的”九连环,解了半天都没解开,他懊恼的把九连环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一回眸,他看到了太子站在了门口。
他连忙站起身来,跟太子行礼。
太子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很不高兴的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无需行礼,你又忘了?”
太子说着,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谢彦的额头,“你不笨啊,怎么总是忘记我说的话?”
谢彦看了看太子,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此刻他想到了南宫羽跟他说过的话,太子这般对他好,难道真的是对他有想法?
“那个……您听到外界传言了吗?”谢彦忍不住想要点一下太子。
“什么传言啊?”
太子说着,漫不经心的坐到了谢彦原来的位置上,从桌上拿了九连环,一边解一边问。
谢彦咂巴了几下嘴,终究是开不了口。
“没什么……”谢彦说着为太子倒了一杯茶叶水放到了书桌上。
“有话就说,怎么吞吞吐吐的,像个娘们似的?”太子继续解着九连环。
太子如此“坦诚的”追问,谢彦有些后悔了。
——无论太子是不是有“那个”倾向,这般明着说出来,都是很不明智的,毕竟如今太子是他的“领导”。
这样明晃晃的说出来,以后还想不想在他手下混了?
“就那个……顺康王的人火烧科兴园,又派人想杀越岱的事情。”谢彦转移了话题。
“哦?”太子已经解开了九连环,把那圈圈一个一个的排着放在了桌上。
他用晶亮的眼睛看着谢彦,“我竟不知顺康王的事情做的如此隐秘,坊间都有他的传言了?”
谢彦心中很是尴尬,这的确不是什么“传言”,只是他的一个推测。
但他面子上还是很“从容”的。
他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膀,“我一个小孩子都能推断出这是顺康王的杰作,坊间难道就没有‘高人’了?”
太子盯着谢彦的脸庞,轻笑了一声,没有反驳谢彦的话,而是指了指桌上的九连环,“那么高深的《物理》和《化学》都能写出来,白胡子怎么就没教你解这九连环?”
谢彦见太子“话带机锋”,尴尬的笑了笑,“他还真没有教我这个……”
“我让赵辰和史飞不要把这事告诉你,没想到他们还是说了。”太子为了缓解尴尬,转移了话题。
“为什么要瞒着我?”谢彦理直气壮的站到了太子的面前,“我可是科技部尚书啊,自己的部门被烧了,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谢彦说着摇了摇头,“是我渎职了。”
太子见谢彦自责,叹了口气,然后拉住了谢彦的手,“这事不怪你,是我不好,我怕你听到这种事情后,会受不了,影响到你身体的恢复……”
“不说这些了。”太子说着用手一带,便把谢彦圈在了自己的臂围中,“说说你有没有想我?”
谢彦看太子“这样”,脸蓦地红了。
太子见他如此,便放开了他,哈哈哈的大笑了几声,用手轻轻捏住了谢彦的下巴。
“这种坊间传闻,你也信?!”
这下谢彦彻底尴尬了……
那张看起来稚嫩的老脸像是红彤彤的苹果。
谢彦没想到太子会主动戳破“坊间传闻”。
太子看着谢彦通红的脸颊,“你相信了那种鬼话?”
谢彦摇了摇头,他没想到自己年过不惑,还会被眼前的少年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过,说到底,也只能怪他自己不够坦诚。
此刻反倒是太子“光明磊落”了。
“既然不信,你跟我生分什么?”太子斜乜了谢彦一眼,继续道:“我俩一路携手披荆斩棘的走过来,很是不容易,那些嫉妒你的,那些想要置我于死地的,都巴不得我俩生分了,相互猜忌了,然后逐个的消灭我俩……这个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
谢彦垂眸思忖了半响,“我懂,但是众口铄金积毁削骨,我不想您的名誉受损,以后,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总是没错的。”
“‘海内存自己,天涯若比邻’,只要我们心志坚定,任何谣言都不能拉开我们‘心’的距离,您说是不是?”
谢彦说完,觑着太子。
他说的很婉转,但太子应该听的懂。
——以后他俩躯体上保持距离,但他会永远支持他。
友谊天长地久。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