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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 79 章

作者:蓝鲸不流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踏入郎月慈的家,施也的第一感觉就是冷。不是实际的环境温度,而是一种由陈设带来的,很少生机的感觉。


    很干净,很规整,但缺少生活气息。这里仿佛是他的经停地,只是暂居借住,而非一个可以包容他一切情绪的庇护所。


    郎月慈给施也拿了拖鞋,把他带到沙发上稍作休息,自己进了厨房。


    没过多久,郎月慈就端着一碗面条走到了沙发旁。施也蜷缩在沙发上,身上盖着的薄被随着呼吸规律起伏,勾得郎月慈心中酸酸软软。


    郎月慈把碗放到茶几上,蹲下来轻轻摸着施也的脸颊。


    “唔……”施也睁开眼,缓慢聚了焦,才哑着声音说道,“犯迷糊了。”


    “昨晚没睡好吧?先起来吃点儿东西,吃完再踏踏实实地睡。”郎月慈托着施也的头扶他坐起来,“我简单弄了点儿面条,别嫌弃,不够锅里还有。”


    “你呢?”


    “你先吃。”郎月慈把碗端到施也手边,“给你卧了个鸡蛋,补充蛋白质。”


    施也道过谢,挑了一筷子面吃起来。


    “好吃。”施也很快给出评价。


    “那就多吃点儿。”郎月慈这才松了口气,“好久没做了,怕生疏,也怕不符合你口味。”


    “我不怎么挑食。”施也又吃了一口面,接着说,“我也不会挑剔你,生活习惯和口味都可以磨合。”


    “别动脑了。”郎月慈揉着施也的后脑勺,“我没那意思。”


    “真没那意思下次就直说。”施也端着碗转向郎月慈,“还不趁着我吃饭的时候去收拾一下?有什么不该我看的赶紧收好。”


    “没有。我的一切都对你开放。”郎月慈说,“我家人来之前会提前跟我打招呼,不会搞突袭。家门密码是我警号,门禁和电梯卡一会儿拿给你。这房子是我一个人的名字,有贷款,还有15年还完。车是全款。我妈和继父都有退休金,我姐和姐夫自己做生意,用不着我帮衬。存款有一点,不多,但应个急没问题。我个人情况就这些。”


    “施也喝了口面汤,感觉从喉咙到胃都被暖意沁染,这才说道:“我看你是打算噎死我。”


    “没有。”郎月慈凑上来,一手搭在施也后腰处,贴在他耳边说道,“真的只是在告诉你,你可以拥有我的一切。”


    “肖想多久了?”


    “很早。我也搞不清楚,或许是杜君衡案还没破的时候,我就已经被你吸引了。又或者更早,在我意识到观心就是你的时候,隔着那些文字,我就已经在幻想了。”郎月慈在施也的耳廓上轻轻落下一吻,“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耳垂长得很好看?一看就知道是个有福气的。”


    “你就是想噎死我。”施也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痒……你还让不让我吃饭了?”


    “你吃你的。”郎月慈把另一只手从施也身前伸过,仗着优于常人的臂展把施也圈住,他把头放在施也肩上,声音放得很轻,“我就这么抱着,你踏踏实实吃,我不闹你了。”


    “你啊……”施也轻叹一声,并没有再多说,专心吃面了。


    喉咙的疼痛影响了施也的食欲,吃了多半碗面,胃里不再空荡荡的,他就不想再动筷了。郎月慈没有强迫,而是从施也手中把碗接过来放到茶几上,之后更加坚定地把施也搂在了怀里。


    “聊聊?”施也问。


    郎月慈轻轻摇头:“不聊,就想抱着你。抱一会儿你就去洗澡休息,好好睡一觉。”


    “睡哪?”


    郎月慈在施也肩头蹭了蹭:“我不怕传染。”


    “嗯。那就一起睡。”


    就这样抱了十分钟,郎月慈在施也的肩头用力蹭了一下,而后松开了他,端起碗往厨房走去。


    施也知道郎月慈是哭了,但此刻他失去了给出专业判断的能力,不过他还是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做些什么,于是不再犹豫,起身走到厨房,从后面抱住了郎月慈。


    郎月慈腰身僵了一瞬,随后关了水龙头,没有再多的动作。


    施也轻声道:“你都还没给我指路你家卧室和卫生间呢,我得缠着你。”


    “嗯。”郎月慈给了一个很简单的回应。


    “刚才是你主动,现在是我主动,咱俩谁也没强迫谁。”施也环着郎月慈的腰,二人紧贴着彼此,“我愿意并且有能力接住你的情绪,你现在不是一个人硬撑了。”


    郎月慈呼出一口气,他擦了手后转过身来,把拥抱继续下去。沉吟片刻,他终于开了口:“我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但我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你多费精力来理解我包容我的情绪,我舍不得。你放心,我没事,我可是跟ptsd斗争了好几年的人,我很坚强的。走吧,给你指路,去洗个热水澡舒服一下,然后早点上床休息。”


    “好。”


    洗完澡换上郎月慈的睡衣,施也觉得自己现在完全被他包围住了,当然,没过多久,郎月慈也真的“包围”了上来。


    施也把晚上的药服下,然后就找了个位置靠好。虽然还在发烧,但不牵扯着肋间抽痛,总还是会好很多的。


    看施也对着屏幕快速打着字,郎月慈没有凑过来,只幽幽说道:“施教授真忙啊!”


    “学生。”施也加快速度发完消息后才继续说,“儿童节,小孩儿们跟我闹呢。”


    “马上就六月份了,真快。”郎月慈看施也锁了屏,才张开手臂把施也拢到自己身边,“你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今年最好的礼物就是你了。”施也垂下眼皮,靠得近了也就不用撑着声音,只用气音低低说道,“难受,明天休息好了再跟你说。”


    “嗯。睡吧。病了就要好好休息。”郎月慈替施也戴好眼罩,轻轻拍着把人哄睡了。


    大概是药物作用,施也踏实睡了多半宿,到天擦亮的时候才睁了眼。他不知道郎月慈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郎月慈此时睡没睡熟,于是也就没挪动,保持着醒来时候的姿势,很快又睡了个回笼觉。


    两个人在闹钟第一次响起时就先后睁了眼。郎月慈第一个动作是关闭闹钟,第二个动作就是搂住施也,摸索着试了他额头的温度,第三个动作就是向前凑了凑,把人拽进了自己怀里抱住。


    “你也不怕我睡迷糊了打你。”施也窝在郎月慈怀里闷声说道。


    “知道你醒了。”郎月慈又把手放到施也后颈,再次确认温度之后才道,“确实不烧了,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身体底子真好。”郎月慈抬腿压住了施也的下半身,“别动,让我抱会儿。”


    “嗯。你几点睡的?”施也问。


    “三点多吧,不知道,一会儿看看手机,有记录。”郎月慈蹭了蹭施也,“我习惯了,只要睡了就行。你早上想吃什么?”


    “去吃食堂吧。”


    “你要上班?身体能行吗?”


    “刚说了我身体底子好,这会儿就又怀疑我不行了?放心吧,我不会硬撑的。”施也把手搭在郎月慈腰上,轻声道,“今天情绪怎么样?”


    “没事了。”郎月慈回答说,“我昨天就是……很复杂,我知道你这病是累的,跟我没太大关系,但我就是忍不住往那个方向去想。抱着你的时候明明很真实了,可心里却总觉得是黄粱一梦。”


    “你不是拖累,在我这里从来都不是。”施也拍了两下郎月慈,放轻了声音,小心而珍重地唤了一声,“月儿。”


    郎月慈愣了下,他睁开眼凝视着施也,没有回答。


    “有人这样叫过你吗?”


    “没有,没人这么叫过我。”


    “那以后这个就是我的专属了。专属于彼此的称呼能够帮助你锚定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很喜欢你的名字,很温柔。”施也几乎是贴在了郎月慈的胸口,听着那稳健有力的心跳声,他轻声道,“我们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脏叫做月亮。”[注1]


    “这月亮主要由你构成。”郎月慈搂紧了施也,接上了这句诗。


    “是由你构成。”施也轻轻一笑,问,“月儿,可以吗?”


    “当然可以。那你呢?”


    “随你,怎样都好。”施也回答,“你慢慢想。”


    郎月慈在施也头顶上蹭了蹭,询问道:“为什么会想起这句诗?”


    月亮与太阳相对,天然被赋予了黑夜、阴影的属性,但它平静映射着太阳的光芒,正如藏在皮囊之下的,并不会消失,只是暂时被隐藏起来的潜意识和内在人格。


    套上面具并不会让内在人格消失,只是巧妙地拒绝了那些只追寻外在皮囊的目光。逐步走近后,施也听到了郎月慈内心的鼓动,看到了他真正的,摄人心魄的灵魂。


    “因为月亮啊!”施也回答,“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哪有那么多理由?”


    “你觉得我信吗?”


    “爱信不信。”施也戏谑着抬起头,他捏了下郎月慈的鼻尖,“该起床了。”


    郎月慈没有放开施也,而是拽着他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之后才松手,从床上坐了起来:“早上还得吃药,还是在家吃早饭吧,我去做,你再躺会儿。”


    等施也收拾利落走出卧室时,郎月慈已经把早饭准备好摆上了桌,同时在桌上写着什么。施也走到他身边,问道:“案子有进展?”


    “没有。我就是记一下睡眠时长。”郎月慈很快收了笔,把本推到角落里,“趁热吃,吃完好吃药。”


    “没有咖啡吗?”施也看着杯子里的牛奶问道。


    “有。不给你喝。感冒没好别想喝咖啡。”郎月慈说得义正辞严,“本来你得过心肌炎就该戒咖啡的。”


    施也说:“我康复之后没症状,喝了也没症状,心外专家都说可以喝。”


    “那要不现在给心外专家打个电话问一问,你昨天发烧伴随胸痛,今天能不能喝咖啡?”


    “好吧。我不喝了。”施也自知理亏,干脆转移了话题:“你那一本都是睡眠记录?”


    “嗯。每天都记。”郎月慈稍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把本送到了施也手边。


    “没想看。”施也却没去动,他喝了口牛奶,说道,“因为睡不好,所以想记下来看看自己到底睡得有多不好?”


    郎月慈点头:“差不多是这个原因。写在纸上能看到一个月甚至一年的完整数据,感觉这样更直观一点。”


    “手机上也能看。”施也接着说,“以你的记忆力,定期看一遍就能全都记得住,所以手写日记式健康记录对你归纳总结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强迫自己面对现状可以,但也用不着这样折磨自己。”


    “我没……”下意识的反驳被理智和情绪共同切断,郎月慈轻轻摇了头,说,“以后我在你面前真的无所遁形了。”


    “以前其实也没有藏得住过吧?”施也淡淡一笑,说,“当然,如果你不喜欢这种方式,我可以不戳穿。”


    “不。我喜欢。”郎月慈立刻说道,“你可以出于礼貌不戳穿外人的伪装和谎话,但我不希望你也一样对待我。如果那样的话,我会觉得我在你面前跟别人也没什么区别。”


    “我也这么认为的。”


    “所以,你觉得我不该再记录了吗?”郎月慈问。


    “如果记录成为了你的习惯,或者说你的记录只是单纯地想记录那些数据,那没问题。可如果你把记录睡眠情况当做一项任务,通过这些数据来反复强化自己存在睡眠障碍的事实,那我的建议是,放下那些数据,遵从你自己的感受。睡得好不好你自己有感觉,起床之后的精神状态和身体情况是能给出直接反馈的。而睡眠的好与坏,除了与情绪有关,也与白天的经历有关。坐在办公室里盯一天电脑写一天报告和在外面跑一天办案走访,对应到当晚的睡眠状况肯定有变化。所以数据并不代表一切。不执着于数据,不把所有情绪和身体状况归因于睡眠这一个单一影响因素,其实才是正视自己的开始。”


    郎月慈把剥完壳的煮鸡蛋送到施也手边,说:“明白了。我听老师的。”


    “我算你哪门子的老师?”施也接过鸡蛋掰开,“煮鸡蛋我不吃蛋黄,给你吧。”


    “之前给你买茶叶蛋你不是都吃了?”


    “那我加个限定,我不吃白水煮鸡蛋的蛋黄。噎得慌。”


    郎月慈直接探头过去,就着施也的手把蛋黄直接叼走,说道:“记住了。以后蛋黄都是我的。”


    施也看了眼手表,确认时间还来得及,于是拿出手机把那份已经生效的公函翻找出来,展示给郎月慈看。


    “这不是你的吗?给我看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我昨天想跟你说的。”施也的语气郑重了起来,“三年前你从分局上调市局,背后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清零计划。清零计划现在终于正式启动了。其他成员会在这个月15号之前完成原本岗位的工作交接到部里报到,并立刻开始工作。而你现在还没有收到正式的消息,有两个原因,首先肯定是因为万字案,万字案就是清零计划中优先级很高的案件,现在万字案已经由咱们开始侦破,领导那边给了期限,到今年底如果破不了再由行动组接手;其次,所有参与行动组的成员无论职级高低工龄多少,全部都要参与心理评估,我也不例外。而你能不能通过心理评估,这不是我能左右的,更不是我有资格去徇私的。”


    郎月慈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施也的意思,他说:“但你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对吧?如果我的心理状况不适合参与行动组,你是不是可以决定我最终是否出现在抽调名单上?”


    施也点头:“某种程度上你可以这么理解。当然,这不是我的权力,是洪院他们为你争取到的。毕竟相比于被退回,时隔三年之后挑选条件改变导致你未能二次入选,这个理由对你未来发展影响比较小。”


    “那你觉得我能不能通过心理评估?”郎月慈问。


    施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心理评估的结果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也不希望你把它看得那么重。我希望的是你能健康,能在工作中获得满足感,能让自己开心。”


    “我明白了。”郎月慈握住施也的手,“总之现在我们还有时间,那就先考虑案子。无论是否参与行动组,案子都是要查的,在谁手上破的案并不重要,案子侦破真凶落网才是最关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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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我们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脏叫做月亮,这月亮主要由你构成。”——海子·《亚洲铜》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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