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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阳起石害人不浅

作者:恰恰菠萝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江律衡一把甩开孟惊寒,背对着她的眼里充满嫌恶。


    “我看你真是疯了。”江律衡头也不回,甚至逃一般回了书房。


    王府书房,气氛凝重。


    江律衡靠坐在圈椅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扶手。他面前的书案上,摊开放着一份密报,正是半斤送回的关于城南土地庙的最新探查结果。


    “查清楚了?”江律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王爷。”半斤躬身,神色肃然,“昨夜弟兄们突袭了城隍庙附近几个可疑据点,虽未抓住活口,但对方抵抗时遗落的几样东西,足以证明其身份。其中一件暗器上,有楼兰王庭密卫特有的火焰蛇纹标记。另外,清理现场时,在庙后断墙下发现了一小片被撕下的衣料,是上京‘锦云庄’今年新出的江南云锦,非显贵之家用不起。属下已派人去查锦云庄近期的出货记录。”


    “锦云庄?云锦?”江律衡的眼神锐利如刀锋。


    再联想到凫凫山遇刺时那支淬了灭寂散的箭……江律衡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看来,朝廷出了国贼啊。”


    “王爷,”半斤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还有一事……今日午后,负责监视王妃院动静的人回报,说王妃用了新药后,反应剧烈,燥热难耐。”


    江律衡的目光抬起,看向半斤:“新药?什么药?”


    “据说是王妃执意要加入一味叫‘阳起石’的药,说是......是一种媚药,服用后不仅在房事上能让男女双方宛如腾云驾雾,还能帮助有孕......是那个医婢陆薇之劝阻未果后配的。”


    难怪孟惊寒今日如此放浪。


    江律衡的眉头深深锁起。孟惊寒的愚蠢急功近利在他意料之中,竟然能蠢到不惜用“媚药”。但陆薇之她作为医女,明知道阳起石的药性,却依旧顺从地配了药。


    罢了,就算孟惊寒用再多媚药,他也不会碰她一根手指头,她要作,就随她去。


    江律衡挥了挥手,半斤会意,无声退下。


    书房内只剩下烛火噼啪的轻响。江律衡的目光重新落回那片深青色的云锦碎片上,眼神幽暗难明。


    窗外,暮色四合,将摄政王府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沉寂之中。


    孟惊寒寝室内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燥热。


    那碗加入了阳起石的汤药,如同在她体内点了一把燎原之火。


    起初只是心口灼热,不过半日功夫,那火势便已蔓延至四肢百骸。孟惊寒只觉得欲火焚身,喉咙里像塞了把烧红的砂砾,双颊红得如同涂了过量的胭脂,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滚烫的热度。


    她烦躁地在锦榻上翻来覆去,昂贵的丝绸寝衣被汗水浸透,黏腻地贴在身上,更添十分难受。


    “水!快给我拿水来!”孟惊寒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种病态的焦灼。


    秋林慌忙递上一盏温茶。


    孟惊寒抢过茶盏,咕咚咕咚猛灌下去,那灼烧感却丝毫未减,反而像是往火堆上浇了一勺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呕……”她伏在榻边,干呕了半天,却只吐出一点酸水。


    “王妃!王妃您这是怎么了?”秋林吓得手足无措,一边替她拍背,一边扭头厉声喝骂杵在角落的陆薇之,“都是你这贱婢!看看你给娘娘吃的什么药!把娘娘害成什么样了,还不快滚过来看看!”


    陆薇之从阴影里走上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担忧。她垂首低眉,声音温顺:“王妃,这是药力发作。阳起石性烈,此乃正常反应,说明药效正在发挥作用,驱散王妃体内沉寒。只是初次服用,身体一时难以适应,故而燥热了些。奴婢给娘娘按按穴位,疏解一下可好?”


    “正常反应?”孟惊寒喘息着抬起头,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精心描画的妆容早已花得一塌糊涂,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惊疑不定,“我……我怎么觉得……像是要烧起来了?你不是说这药是温补的吗?”


    “回王妃,”陆薇之声音依旧平稳,带着安抚的意味,“温补亦有刚柔之分。阳起石乃刚药,见效自然迅猛。娘娘体内沉寒郁积多年,如今被药力冲击化开,好比坚冰遇烈阳,初时自然会觉得热气蒸腾,这是寒气正在被逼出的征兆。待寒气散尽,自然神清气爽,玉体康泰。娘娘只需忍耐一二日,待身体适应了药性,便会觉得通体舒泰,精力充沛。”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榻边,伸出微凉的指尖,轻轻按上孟惊寒额角的太阳穴,力道适中地揉按起来。一股清凉舒适的感觉随着她的指尖传来,稍稍压下了那令人烦躁的燥热感。


    孟惊寒紧绷的神经不由得松弛了一丝,半信半疑地哼了一声:“最好如此!若我真有个好歹,定叫你……叫你生不如死!”


    陆薇之垂着眼,专注地按揉着穴位,指尖感受着孟惊寒额角滚烫的温度和脉搏的异常亢奋,自己心中却一片冰冷。


    生不如死?孟惊寒,这才刚刚开始。当这把火将你体内最后一点平衡烧毁,当那隐藏的寒毒被彻底勾出反噬时,你就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王妃放心,”陆薇之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奴婢定当竭尽全力,助娘娘早日得偿所愿。”得偿所愿地,坠入她亲手为她铺设的、万劫不复的地狱。


    夜色再次笼罩摄政王府。


    陆薇之拖着比前夜更加沉重的身体回到耳房。秋林早已鼾声如雷,显然白日里照顾“燥热”的孟惊寒也让她累得不轻。


    陆薇之却没有丝毫睡意。她悄无声息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目假寐,脑中飞速运转着。


    宁国侯是否勾结楼兰的真相至关重要。那封旧信函是唯一的物证,但内容已模糊。她需要找到更多证据,或者,让江律衡的怀疑变成确信。


    城南土地庙是关键地点,可那里已被江律衡的人清理过,她一个婢女,如何能靠近?


    就在她苦思冥想之际,窗外传来几声刻意压低的鸟鸣,短促而规律。


    陆薇之猛地睁开眼。这是……凫凫山猎户常用的联络暗号!外婆?她心跳骤然加速,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床上下来,蹑足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道缝隙。


    窗外月色朦胧,树影婆娑。一个穿着王府杂役服饰、身材精瘦的汉子隐在廊柱的阴影里,是凫山那位与外婆相熟的猎户张伯!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王府杂役的衣服?


    张伯见到陆薇之探出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和焦虑,飞快地比划了几个手势,又指了指王府后门的方向,然后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陆薇之的心沉了下去。张伯冒险潜入王府找她,只可能有一个原因——外婆出事了!她必须立刻去见张伯,可秋林就在屋里,如何脱身?


    陆薇之的目光落在桌上一只粗陶茶杯上。她深吸一口气,走到桌边,拿起茶杯,猛地朝地上摔去!


    “哐当——!”


    刺耳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惊人。


    “谁?怎么了?”秋林被瞬间惊醒,惊叫着从床上弹坐起来,睡眼惺忪,满脸惊怒。


    陆薇之捂着肚子,脸上露出痛苦不堪的神色,声音虚弱:“秋林姐姐……我……我肚子好痛……怕是……怕是晚上吃坏了东西……”她说着,身体就软软地往地上滑去,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表情痛苦扭曲,演得惟妙惟肖。


    秋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看着陆薇之煞白的脸和满头的冷汗,不似作伪。她嫌恶地皱紧眉头:“真是晦气!懒驴上磨屎尿多!还不快滚去茅房!别在这里碍眼!”


    “谢……谢姐姐……”陆薇之捂着肚子,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几乎是爬着出了耳房的门。一脱离秋林的视线,她便疾步跑了起来,一直到王府后门,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张伯!我外婆是不是出事了?”陆薇之喘着粗气,却不顾上自己,开口便急忙询问。


    张伯为陆薇之顺了顺后背:“你离开凫山后第二日,宁国侯府就来人,把你外婆也带走了。但是我放心不下,总觉着那群有钱人没这么好心,便跟着去了。”


    他顿了顿,有些犹豫是否继续:“我跟去宁国侯府后,发现他们果然歹毒,他们将陆羌关进杂物屋,除了给她一口饭吃,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陆薇之的心仿佛被千万只针刺进,蚀骨钻心的痛和愤怒席卷而来,可当下她却束手无策。


    “张伯,”陆薇之极力忍住眼泪,却还是染上了哭腔,“我现在无法带着外婆离开这是非之地,甚至不能离开王府......”她从袖中拿出些银两,递给张伯,“张伯,拜托您拿着这些,尽力替我照顾外婆,待我母亲的大仇得报,我一定......”


    “孩子,别说这些。”张伯制止,“我如今在王府做差事,有时能去宁国侯府跑腿。你放心,能帮衬的我都尽力。只是你伺候王妃,也要万般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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