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拍案而起,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究竟是谁如此狠毒!”
瑟瑟的性子最是和善,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这时角落里的林茉突然扑到姐姐尸身旁,双肩不停的耸动着,哭得犹如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哽咽的唤着,
“姐姐……”
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林瑟瑟的衣袖,指甲几乎要嵌入布料,整个人看起来悲痛万分,几乎都要昏厥。
这时崔鸢宁的目光落在林茉的手上,像她们这种世家的小姐,从未做过什么粗活儿,那双本该柔嫩的指尖,赫然有几道细小的抓痕。
崔鸢宁状似无意地开口:“林二小姐你的手这是怎么了?”
林茉闻言身子微微一抖,随后猛地将手缩回袖中,脸色有些发白的解释道:
“前日修剪花枝时不小心划伤了。”
她顿了顿抬眸楚楚可怜的望着崔鸢宁,“姑娘如此问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崔鸢宁摇摇头,随后与公孙留良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继续检查尸体,在解开林瑟瑟的衣襟时,一枚小巧的玉坠从领口滑出。
“这是...”崔鸢宁拾起玉坠,发现上面刻着了两个字。
林侍郎解释道:“这是清晖书院优等生的信物,瑟瑟上月才获得的。”
她便将信物放在了一旁。
自从崔鸢宁刚刚问了林茉关于手上的伤口后,她就再没有开口,可看到信物时眼中还是闪过一丝嫉恨,虽然转瞬即逝,却被崔鸢宁敏锐地捕捉到了。
“林二小姐也在清晖书院就读?”崔鸢宁状若不经意的问道。
林茉低头抹泪:”是...但我资质愚钝,比不上姐姐...”
崔鸢宁若有所思地点头,继续检查。
她在林瑟瑟的袖袋中发现一张被水浸湿的纸条,小心翼翼地展开后,隐约可见“亥时”“后山”等字样。
原本可以通过笔迹来识人,但这纸条经水的浸泡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但是毕竟是一条重要线索,崔鸢宁便将纸条交给公孙留良,
”师兄可有办法复原?”
公孙留良接过纸条:“我试试用药水处理。”
这时,一个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老爷!大小姐房里的梳妆匣不见了!”
林侍郎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奴婢今早整理遗物时发现的……”丫鬟怯生生地看了林茉一眼,“二小姐前日曾去过大小姐房里……”
林茉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只是去取姐姐答应借我的诗集!”
崔鸢宁突然问道:“林二小姐,令姐遇害当晚,你在何处?”
林茉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我在书院温书,有同屋的周小姐可以作证。”
崔鸢宁点点头,没再多问。
验尸结束后,她与公孙留良告辞离开。
走出林府,公孙留良低声道:“师妹可是怀疑林二小姐?”
崔鸢宁望着暮色中的林府高墙:“她手上的抓痕十分可疑,再加上她对玉坠的反应也很奇怪,不过还没有切实的证据,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的下了定论……”
公孙留良查案多年,显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当即道:“那明日不如去书院看看吧,宁宁不是刚好说想要过去瞧一瞧么?
崔鸢宁颔首道:“好。”
不过她只是想出于去宣传自己的图册,并不想和人命官司扯上什么关系。
但事已至此,便也没了旁的办法。
次日清晨,清晖书院笼罩在薄雾中。
作为京城最有名的女子书院,其青砖黛瓦的建筑群依山而建,显得格外清幽。
崔鸢宁以女官的身份顺利进入,公孙留良则扮作她的随从。
“崔大人是为林大小姐的事而来吧?”接待她们的是书院的陈教习,一位四十出头的严肃妇人,“瑟瑟这孩子……真是可惜了。”
崔鸢宁点头:“听闻林小姐是书院优等生,这枚玉坠是我从她身上发现的。”
教习看了一眼道:“这是清辉社的信物,只有最优秀的学生才能加入。瑟瑟平日里的表现十分不错,听闻她离世的实在是让人痛心。”
她心下还有几分几分忐忑,如今瑟瑟死在了书院里,若是找不出缘由,恐怕书院也难逃干系,自从这事发生后已有好几个世家小姐想要退学。
所以崔鸢宁问她的时候她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心里比任何人都想要此事水落石出。
“清辉社?”
一旁的公孙留良却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名称与玉坠上清晖二字的差异。
陈教习点点头:“只是学生们私下组织的诗社,取清光生辉之意。是林瑟瑟和周家女郎共同创立的。”
崔鸢宁与公孙留良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知我们能否见见周家小姐?听说她也在此就读。”
“周小姐?”周教习面露难色,“她今日告假说是身体不适,恐怕不方便见人,二位大人若是有什么事找她,不如等她的情况好些再说吧。”
那周小姐与林家小姐的关系一向很是亲近,出了这种的事无论是谁恐怕都不能第一时间恢复过来。
所以周小姐昨夜向她告假的时候,她便应允了下来。
崔鸢宁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点点头道:“好。”
离开教习处后,二人决定先去后山查看。
书院后山松林茂密,一条青石小径蜿蜒向上。
行至半山腰,果然见一座六角松亭掩映在树影中。
“就是这里了。”崔鸢宁环视四周,忽然蹲下身,从亭子栏杆的缝隙中拈起一片布料,“淡紫色丝罗,与林瑟瑟死亡时所穿衣袍材质相同。”
公孙留良检查亭内石桌,在其旁边的泥地上看到了一道明显的痕迹,不过因为书院里女郎众多的缘故,所以地上的脚印十分混乱,那痕迹就变得有些模糊,叫人不好分辨。
正当二人搜寻更多证据时,山下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几名书院仆役抬着一副担架匆匆而过,担架上躺着一个人,被白布覆盖。
“怎么回事?”崔鸢宁拦住一名跟在后面的学生。
那学生脸色煞白:“是……是周小姐,林二小姐的同屋。今早被人发现溺毙在荷花池里……”
崔鸢宁眉头一皱,陈教习不是说她身子不适,怎会溺毙?
二人立即赶往荷花池。池边已围了一圈人,书院的山长正在维持秩序。
掀开白布,只见一名年轻女子面色青紫,双手呈抓握状,显然死前经过激烈挣扎。
“不是意外。”公孙留良检查后低声道,“颈部有勒痕,是先被扼昏再投入水中的,与林家大小姐的死亡方式极为相似。”
崔鸢宁目光锐利地扫视人群:“林二小姐呢?她今日也告假了么?”
“崔姑娘找我?”
一个轻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茉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一袭素衣,面色苍白如纸。
崔鸢宁直视她的眼睛:“周小姐死了,你知道吗?她是你姐姐命案的重要证人。”
林茉的睫毛轻轻颤动:“我...我刚到书院就听说了。太可怕了……”
她突然抓住崔鸢宁的手腕,声音带着哭腔,“崔姑娘,你是不是怀疑我?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姐姐……”
崔鸢宁没有回答,目光落在林茉的手上。
那些抓痕已经结痂,但形状怪异,不像是修剪花枝所致,倒像是与人搏斗时留下的。
她声音越发的冷了下来,
“你与周姑娘住在同一间房内,从昨夜到今日可有发觉什么不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