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疏刚踏出六皇子府邸,便见管家老周站在马车旁来回踱步,似有什么焦急之事,他方才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上老周,所以看到他时,下意识就皱起了眉,心下预感不妙。
果真他刚走出两步,周管家看到他时候便匆忙的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道:
“大公子,方才府上来信,说江二爷在公孙府邸那边吃了闭门羹。”
“什么?”江云疏脚步一顿,袖中手指猛地攥紧,“我不是交代过,不让云山出门的吗?他怎么会和公孙家扯上什么关系。”
老周擦了擦额角的汗,二爷的性子跳脱,得知他要出门的时候自己劝了许久,却没什么作用。
二爷非说要去找朋友喝酒,所以便没有阻拦他,谁知半路又灰头土脸被人赶了回来。
老周看着大公子有些发黑的脸色,只挑了些好话讲与他听:
“二爷说……说与其暗中查探,不如直接带着厚礼上门,所以就直接带着东西去了公孙家,想要公孙留良出面解决这桩事。”
夜色中,江云疏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快步登上马车,沉声道:“立刻回府!”
而此时崔府内,春杏匆匆穿过回廊,将一张字条递给正在翻阅账册的崔鸢宁:
“小姐,刚刚收到的消息,江云山带着重礼去了公孙府,被当众轰了出来呢。”
崔鸢宁指尖一顿,烛火在她眼中跳动,想必是师兄知道了江家的所作所为,便一点面子都没给,所以当众就将人给赶了出去。
一连吃了两个闭门羹,想来江家并不好受吧,只不过这一切都是他们自作自受不是吗?
与此同时,六皇子府内,裴琰把玩着白日里江云疏给他的那封密函,对阴影处道:
“去查查这个江云疏,看他手里还握着什么。”
阴影中有人低声应是,随后就退了出去。
“殿下。”一名侍卫匆匆进来,“刚收到消息,江家的二公子在公孙府前闹出了动静。”
裴琰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哦?看来江家比想象中更有意思。”
他忽然将密函扔进烛火,“告诉江云疏,本王改主意了,明日午时让他再来一趟。”
而江府早就乱作了一团。
江云疏刚踏进正厅,就听见江云山愤愤的声音:“哼,那公孙留良不过是个五品官,竟敢如此羞辱我们江家!”
“住口!”江云疏厉声喝道,“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他一把揪住弟弟的衣领,“那公孙留良是出了名的铁面判官,你这一闹明日整个京城都会知道江家行贿未遂!”
他明明已经千叮万嘱,为什么就不能听话一些,总是给他找事?
如今更是给他弄了一个烂摊子出来。
江云山自知好心办了坏事,当即抿嘴不言,只是眼中微微透露出些淡淡的不满。
他只是想要帮帮忙而已,又不是故意如此。
长兄何必这么苛责?
江母只觉得天旋地转,这事一件接着一件,她扶额站起来:
“疏儿,现在怎么办啊?珠儿还在牢里……”
江云疏松开手,强自镇定:“母亲别急,六皇子那边已有眉目。只是……”
他看向垂头丧气的江云山,“明日你立刻离京,去庄子上避避风头,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再回盛京来。”
江云山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正说着,管家慌慌张张跑进来:“大公子!大理寺的人上门来了,说是讨要一个说法!”
江云疏脸色骤变:“怎么可能这么快?”
他猛地转向江云山,“你到底还做了什么?”
江云山脸色惨白,支支吾吾道:“我...我只是在李府门前说了几句气话而已,谁知道那公孙留良的耳目如此灵通......”
江云疏额角青筋暴起,强压下怒火,对管家道:“先请大理寺的人去偏厅稍候,就说我更衣后便去。”
待管家退下,他一把拽过江云山,声音压得极低:“你究竟说了什么?”
江云山眼神闪烁,嗫嚅道:“我...我说他们官官相护,故意陷害我们江家...还说...还说公孙留良定是收了崔家的好处......”
这还不是因为公孙家先给他吃了个闭门羹,让他丢了面子,所以他才有些恼怒,一时有些上头,所以才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其中不乏夹杂了几句“狗官”之类的话。
不过他害怕长兄听到后将他骂得更惨,所以并没有给他说这些。
“混账!”江云疏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你这是要把整个江家往火坑里推!”
江母闻言,身子一晃,险些晕厥。
丫鬟们慌忙上前搀扶,却被她一把推开:
“疏儿,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也没有想到云山怎么会如此糊涂,在这节骨眼儿上添乱。
江云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母亲先回房吧,此事我来处理。”
他转向江云山,眼神凌厉如刀,“你现在立刻从后门离开,连夜出城,一刻都不许耽搁!”
江云山还想辩解,却在兄长冰冷的目光下噤了声,垂头丧气地跟着小厮往后院去了。
江云疏整理衣冠,大步走向偏厅。
还未进门,便听见里面传来冷肃的声音:“江大公子好大的架子,让我们好等。”
他推门而入,只见两位身着大理寺官服的差役端坐其中,面色不善。
为首之人正是公孙留良的心腹赵捕头。
“赵大人。”江云疏拱手行礼,神色恭敬,“舍弟年少无知,口无遮拦,冒犯了公孙大人,江某在此赔罪。”
赵捕头冷哼一声:“江大公子,令弟当众污蔑朝廷命官,可不是一句年少无知就能揭过的。公孙大人念在江家世代清名,才没有当场拿人。但此事,必须有个交代。”
江云疏心中一沉,面上却不显:“不知公孙大人想要什么交代?”
赵捕头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放在桌上:“明日午时之前,江大公子需亲自到公孙府上致歉。”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江云疏一眼,“关于江小姐的案子,公孙大人希望江家不要再横加干涉。”
江云疏瞳孔微缩,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让他亲自到公孙府上致歉,这不是明摆着把江府的脸面往地上扔么?
还有江蕴珠的事,那可是他们江家的人,如何能够不干涉?
他勉强维持着镇定:“赵大人,舍妹一案尚有疑点......”
“江大公子!”赵捕头打断他,语气严厉,“证据确凿,何来疑点?公孙大人秉公执法,还望江家不要自误。”
话已至此,江云疏知道多说无益。他接过信函,沉声道:
“江某明白了。”
眼下与他们来硬的恐怕讨不了什么好处,只能先顺着他们说,等这些事情过去后,他定然要让所有轻贱过他的人付出代价。
送走了赵捕快,江云疏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说连日发生的事让他焦头烂额,实在是无暇分心。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江蕴珠的一时冲动,不知为何他竟在此时此刻想到了崔鸢宁,当初自己虽然不待见她,可崔鸢宁十分听话,从未惹是生非。
有一次他过生辰,喝多了酒水,崔鸢宁还专门下厨给他熬煮了醒酒汤,可那时他却故意折辱她,还将碗给砸了。
如今想起来,自己或许真的有些过分了。
脑中不由得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要是宁宁还在的话,或许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