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珠儿承认了这些,不就是将这个伯府放在火架子上烤么?
那玉面神医是何等人物?
恐怕圣上看到了都要礼让三分。
但凡传出去有人假借着他徒儿的身份招摇撞骗,恐怕会惹怒天颜……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崔鸢宁时竟又恢复了温润神色:
“舍妹年幼无知崔姑娘何必......”
“江公子。”崔鸢宁打断他,“世家大族最重信誉,难道江家要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毁约?”
她声音不疾不徐,却如一记惊雷落下。
围观人群开始指指点点,方才还称赞江家的声音全变成了窃窃私语。
江云疏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忽然抬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江蕴珠脸上,打得她踉跄几步跌坐在地。
江云疏冷声道:
“给崔姑娘赔罪。”
这一下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江蕴珠捂着脸,满脸的震惊,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长兄居然会对她出手。
那一耳光打的她半边脸都肿胀了起来,口中传来一股咸腥的味道。
可看到江云疏的眼神时,她又明白了他的意图,千万不能承认自己的卖了假药,也不能承认自己并不是玉面神医的徒儿,否则极有可能得罪盛京中大半部分世家,还有镇北王那里,更是无法交差。
江蕴珠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却不敢违抗只能哆哆嗦嗦爬的朝崔鸢宁福身:
“是、是我有眼无珠,说错了话,还望崔姑娘莫怪……”
“不够。”崔鸢宁淡淡道:“赌约说得清清楚楚。”
看着崔鸢宁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江云疏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堪,他没想到她怎么会变得如此咄咄逼人,语气也多了几分冷意:
“崔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今日之事是江家不对,改日必当登门致歉。”
他压低声音,“何必为了这点小事,伤了两家和气?”
这话听着客气实则暗含威胁。
江家再怎么说底蕴都要比崔家深厚的多,得罪了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处。
崔鸢宁却笑了:“江公子此言差矣。若今日输的是我,你会说这是小事吗?”
她目光如霜,寸步不让故意拖长声调:“江小姐既敢作,就该敢当。还是说江家的家教就是出尔反尔?”
江蕴珠的脸色瞬间惨白她颤抖着嘴唇,求助般地望向兄长。
江云疏眸色一沉正欲开口,忽听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说得好。”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锦袍的年轻公子缓步而来。
他眉目如画,腰间悬着一枚温润白玉,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
“竟然是公孙家的大公子!”有人低呼。
公孙留良走到崔鸢宁身侧站定,唇角含笑,眼底却是一片冷意:
“江小姐既然立了赌约,就该愿赌服输。怎么,江家连这点担当都没有?”
江云疏面色骤变。
公孙家乃当朝第一世家,公孙留良更是天子近臣,如今在大理寺中任职,他竟会为崔鸢宁出头?
可眼下他来不及多想,只能勉强笑道,“公孙大人言重了,舍妹年幼无知才犯下……”
“十六岁还年幼?”公孙留良轻,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得事一般,“那江公子二十有三,想必更该明白言出必行的道理。”
四周顿时一片寂静。
江蕴珠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终于承受不住,哭着道:“崔姑娘,我错了,我不该……”
“不该卖……卖假药……我……”
江蕴珠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呜咽。
她死死攥着衣袖,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却不得不继续道:
“我不该为了贪图暴利,以次充好,将药丸卖给城中的百姓……更不该在崔姑娘揭穿此事后,还……还倒打一耙,污蔑她诬陷江家……”
她每说一个字,都感觉像是被刀割一般。
江云疏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第一次觉得这个妹妹真的是蠢笨过于,让江家平白无故的蒙羞。
回去后恐怕还会惹得父亲和母亲动怒,但公孙留良就站在一旁,他根本不能插嘴,也不敢出声打断。
崔鸢宁静静听完,眼底一片冷漠:
“江小姐只说了卖假药的事,那假借玉面神医徒儿的身份之事呢,为何不提?”
公孙留良听到玉面神医几个字时,眼中闪过一抹兴味,没想到江家小姐胆子这么大,竟然舞到了正主的面前。
他这师妹有仇必报,江小姐得罪了她,恐怕讨不了什么好果子吃。
江蕴珠浑身一颤,眼中闪过惊恐之色。
她原以为崔鸢宁会就此作罢,没想到竟还要追究此事。
“我……我……”她支支吾吾,不敢抬头。
江云疏见状,忍不住上前一步,沉声道:“崔姑娘,此事恐怕有些误会,或许只是仰慕玉面神医的医术,一时糊涂才……”
他原以为江蕴珠真的是玉面神医的徒儿才对她百般迁就,没想到只是一个谎言而已,但他现在并不能做什么,毕竟江蕴珠是江家的嫡女。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只有从中帮衬着说话。
“一时糊涂?”崔鸢宁冷笑一声,“江公子,玉面神医的名号在江湖上何等尊贵?江小姐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害得多少人误信她的假药,耽误病情?这也叫一时糊涂?”
她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江蕴珠:“还是说,江家连这点担当都没有?”
江蕴珠被逼得无路可退,眼泪簌簌而下,终于崩溃道:
“是我鬼迷心窍!我不该冒充玉面神医的徒儿!那些药……那些药都是我自己胡乱配的,根本不是什么秘方!”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天哪!江家小姐居然做出这种事!”
“难怪我娘吃了她的药,病情反而加重了!”
“真是丧尽天良!亏得江家还是名门望族!”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江云疏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他知道,今日之事一旦传开,江家的名声必将受损,严重些的可能还会受到圣上的责罚。
公孙留良微微侧首,对身旁的随从低语几句。
那随从点头,悄然退下。
他这才看向江蕴珠,淡淡道:“江小姐既然承认了,那此事便交由官府处置吧。贩卖假药、冒充他人行骗,按律当如何,自有公断。”
江蕴珠闻言,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她抓住兄长的衣角,哭喊道:“哥哥!救我!我不要去见官!”
江云疏咬牙,强压下怒火,对公孙留良拱手道:“公孙大人,此事可否私下解决?江家愿赔偿所有受害者的损失,并公开致歉。”
公孙留良似笑非笑:“江公子,律法面前,人人平等。若今日因江家势大而徇私,他日如何服众?”
江云疏哑口无言,心中暗恨妹妹不争气,更恨崔鸢宁和公孙留良步步紧逼。
崔鸢宁冷眼旁观,心中并无半分怜悯。
她早就告诫过江蕴珠不要借玉面神医之名敛财,可她并未听进去,反而害得不少百姓家破人亡。
今日若非她当众揭穿,不知还有多少人受害。
“江小姐,请吧。”公孙留良的随从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蕴珠面如死灰,被两名侍卫架起,拖向府衙方向。
江云疏眼睁睁看着妹妹被带走,拳头紧握,脸色铁青。
他转头看向崔鸢宁,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崔姑娘,今日之赐,江某铭记于心。”
崔鸢宁毫不畏惧,迎上他的目光,轻笑道:“江公子若有不满,尽管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