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强自镇定地笑道:“陛下亲临,臣惶恐不已。犬子婚事,怎敢劳动圣驾?”
陛下亲临对于其他的臣子来说或许是件喜事,有着无上的荣光。
但于他来说就像是悬在头顶的一柄剑,将落未落,着实有些折磨人。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帝王的心思实在是难以揣测。
更不要说他前些时候听闻了些不好的传言。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瑞王为朝廷鞠躬尽瘁,朕自然要体恤臣子。”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瑞王后背一凉,连忙躬身引路:
“陛下请上座。”
崔鸢宁隐在人群中,看着皇帝与瑞王往正厅走去,心中暗忖:皇帝突然驾临,莫非是得到了什么风声?不然他怎会到这来。
她悄悄退至角落,正思索间,忽然被人轻轻拉住了衣袖。
转头一看,正是沈公子。
他站在人群后面上亦是覆着面具,望着她的那双眸子,显得清冷无双。
“崔姑娘,时机已到了。”裴烬压低声音道,“陛下今日前来,正是要借机搜查瑞王府。我已安排人将证据呈递给了御史大人。”
崔鸢宁眸光微闪:“原来如此,那我们……”
“只需要静观其变。”裴烬淡声道。
今日就是搬倒瑞王的最好时机。
正厅内,皇帝落座后,环视四周,忽然开口,“瑞王,朕听闻你近日得了一幅《江山万里图》,可否让朕一观?”
瑞王脸色微变,勉强笑道:“陛下说笑了,臣府中并无此画。”
皇帝神色渐冷:“是吗?可有人向朕禀报,说你不仅私藏此画,还在画后暗藏机关,存放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瑞王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发颤:“陛下明鉴!臣绝无二心,定是有人诬陷!”
皇帝冷哼一声:“既如此,那便让人搜一搜,以证清白。”
话音刚落,一队禁卫军已冲入府中,直奔书房而去。
瑞王面如死灰,瘫坐在地。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上分明就是有备而来。
不多时,禁卫军统领捧着一个锦盒归来,恭敬呈上:
“陛下,在书房暗格中发现了此物。”
皇帝打开锦盒,取出里面的密信和账册,越看脸色越沉。
“瑞王,你还有何话说?”
瑞王浑身发抖连连磕头:“陛下饶命!臣一时糊涂,受人蛊惑……”
皇帝怒极反笑:“好一个一时糊涂!私吞军饷、勾结外敌,这就是你的忠心?”
他猛地拍案而起,“来人!将瑞王拿下,押入天牢候审!瑞王府一干人等,全部收监!”
禁卫军立刻上前将瑞王及其家眷团团围住。
宾客们噤若寒蝉。
崔鸢宁在一旁看着发生的一切,随后带着赵砚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沉着冷静道:
“圣上,民女有冤情要上禀。”
皇帝稳坐高台,看到庭中跪着两道身影时眉头微微一皱,声音中透露着几分威严,
“台下何人,抬起头来,又有何冤情?”
崔鸢宁既然想要借着这次机会来为崔家正名,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会有半分隐瞒,她一五一十道:
“陛下,民女乃罪臣崔临渊的后人,崔鸢宁,今日得见天颜,就是想要为祖父洗清冤屈。”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朗而坚定:
“当年祖父被诬陷通敌叛国,实则是瑞王为掩盖自己私吞军饷、勾结外敌的罪行,故意栽赃陷害。民女手中握有祖父留下的密信,足以证明瑞王才是真正的叛国之人!”
瑞王府这次宴会来了许多的人,包括陆湛。
他的眼神中却含着些不满和担忧,崔鸢宁当真是个蠢货,这样的事情都敢拿在明面上来说,还主动承认自己罪臣之女,这不是自掘坟墓么?
要是没有搬倒瑞王,恐怕会再遭灭门。
就在这时,皇帝目光一凝,沉声道:“呈上来。”
崔鸢宁从怀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双手奉上。
内侍接过,恭敬地递到皇帝面前。
皇帝展开信纸,只见上面详细记录了瑞王与敌国使节的秘密会面,以及军饷被调换的经过。
字迹苍劲有力,正是崔临渊的亲笔。
皇帝看完,脸色愈发阴沉。他冷冷扫了一眼瘫软在地的瑞王,又看向崔鸢宁:“你为何现在才来禀报?”
崔鸢宁叩首道:“回陛下,当年民女的父亲侥幸留下一条性命,隐姓埋名多年,一直以屠户的身份自居,自认为无缘面对天颜,也是近些日子民女寻得机会接近瑞王府,为的就是搜集更多证据。”
她顿了顿,继续道:“民女身边的赵砚,正是当年被瑞王府管事之子。他亲眼目睹事情的经过,手中也握有重要证据。”
赵砚闻言,立即从怀中取出一本账册,高举过头:“陛下,这是家父临死前交给小人的真账册,上面清楚记录了军饷被调换的数目和去向!”
“当初家父为瑞王办事,可瑞王事成之后却过河拆桥,想要灭口,家父前些时日就被瑞王派来的人刺杀……陛下,还望您为小民做主,严惩不待!”
皇帝接过账册,翻看几页后,猛地合上。
他目光如电,直视瑞王:“好一个忠臣!朕今日才知,你竟是如此狼子野心!”
瑞王面如死灰,突然暴起,指着崔鸢宁厉声道:“陛下!此女居心叵测!她与贼人暗中勾结,意图不轨!故意诬陷我的!”
皇帝冷笑:“哦?哪里来的贼人?”
瑞王已是病急乱投医,眼神游移,看到崔鸢宁身后站着得一个青年似乎与她的关系还算是不错,他当即抬手指着那青年道:
“是他!就是他!陛下,是他们二人合力勾结,前来诬陷我的!”
这时崔鸢宁身后的裴烬掀开覆盖在脸上的面具,瑞王的眼神瞬间呆滞,“你……你……”
“竟然是你……”
裴烬对着他微微勾了勾唇角,随后从容走出,拱手行礼:
“儿臣,参见陛下。”
跪在地上的崔鸢宁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他居然是太子裴烬?!
这下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说的通了。
当初祖父作为他的老师教导了他许多东西,所以后面裴烬这才帮着祖父求情,得以保全崔家后人的性命,帮着她对付瑞王。
裴烬淡然道:“儿臣奉密旨调查瑞王谋逆一案,为免打草惊蛇,故以沈家公子身份潜入瑞王府。崔姑娘深明大义,协助儿臣搜集证据,功不可没。”
皇帝微微颔首,目光在崔鸢宁和裴烬之间流转,似有所思。
片刻后,他沉声道:“崔鸢宁,你为祖父洗冤,勇气可嘉。但崔临渊一案牵连甚广,朕需彻查后再做定夺。”
崔鸢宁再次叩首:“民女相信陛下圣明,必会还崔家一个公道。”
皇帝转向瑞王,声音冰冷:“瑞王谋逆叛国,罪证确凿,即刻押入天牢,三司会审!其党羽一并收监!”
禁卫军领命,将瑞王及其亲信全部押走。
宾客们这才敢出声,纷纷跪拜:“陛下圣明!”
皇帝起身,环视众人:“今日之事,朕希望诸位引以为戒。忠君爱国,方为臣子本分。”
说罢,他看向崔鸢宁和裴烬:“你二人随朕入宫,详细禀报。”
崔鸢宁与裴烬对视一眼,齐声应道:“遵旨。”
离开瑞王府时,崔鸢宁抬头望天,乌云散去,阳光洒落。
裴烬一向沉着冷静的神色中微微带着几分歉疚,
“崔姑娘,先前事出有因,孤隐瞒了身份,还望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