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起。
陆临川眼皮微跳数下。
后槽牙不觉痕迹地咬了起来。
片刻后,他才松开紧攥的拳,将电话接了起来。
变音器下,机械到古怪的低沉男声在那边响起:
“陆临川,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那声音一字一顿,仿佛卡住了陆临川的脖子。
“我以为你是条好用的狗,没想到你连狗都不如……”
陆临川捏着听筒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
“我已经按照吩咐的要求做了……”
“指带着我‘无昼’的人,去帮秦骁野的庄园拆迁吗?”
电话那头,机械声慢条斯理地说着,尾音轻飘飘地上扬,带着讥讽入骨的笑意。
“啧,陆临川,我可真是太小看你了。”
“你这副样子,倒是连你那不成器的父亲都不如。”
“死得早,活得烂,连点剩余价值都榨不出来。”
陆临川神色陡变。
眼中迅速掠过一丝阴狠。
可那头的声音,像是早料定他的狼狈,语气愈发轻蔑:
“陆临川,你现在是不是很生气?”
听到这句话,陆临川猛地抬眼,眼神一凛,落在身边肃立不动的黑衣人身上。
可他很快就低下了头。
声音低到几不可闻,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敢。”
谁知那边反而笑了起来。
“陆临川,你生气也没用。”
“你生气不代表你有命能发作到我的面前。”
话音落下的时候。
原本跟随在陆临川四周的黑衣人,目光都齐刷刷地盯住了他。
“陆临川,希望你还能记得我们之间的交易。”
“我答应帮你夺下陆家家主位置的承诺已经做到了。”
“现在该轮到你了。”
那头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机械音的声音就像摩擦在陆临川的耳骨上,令人毛骨悚然:
“你知道‘无昼’的规矩。”
“废物,是没有资格说话的。”
“所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也不管你付出什么代价。”
“我只要一个结果。”
“那就是——”
“秦骁野,死。”
那一瞬间,陆临川仿佛感觉一道雷霆劈在头上,震得他头皮发麻、心神俱裂。
机械音里发出刺耳的轻笑,语调更是轻巧极了,可是话语的每一个音节里,都透着浓烈的血腥和威胁:
“做不到也没关系。”
“我今天借给你用来除掉陆崇山的‘无昼’杀手们,明天将会亲自为你送葬。”
陆临川的额角渗出冷汗。
他知道那头的性格。
无论说出什么话,到了最后都是一定会做到的。
他低头,紧攥了拳,声音沙哑得近乎在求饶:
“知道了。”
话音一落。
那头似乎终于满意了。
“很好。”
“最后一件事。”
“‘星夜’。”
“听说她已经在江城现了身。”
“我要她的消息。”
“如果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陆临川,我不介意将你变成陆崇山第二。”
“至于整个陆家,也会因为我的不开心,为你陪葬。”
陆临川刚要回答。
就听见那头“啪”地一声,挂断了。
屋中一瞬间陷入死寂。
陆临川缓缓放下电话,在抬头时,原本遍布屋中的黑衣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一瞬间,他像是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
眼中布满血丝。
他脱力靠在墙上,指节因为攥拳而泛了白。
骨骼隐隐作响,他的目光死死盯向远方的一个点:
“秦骁野。”
“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死无全尸。”
而与此同时,江城东郊半山腰的一处别墅中,正悄悄摸进秦骁野卧室的叶星澜打了个喷嚏。
她揉揉小鼻子,十分懊恼。
明明差一点就能蹑手蹑脚爬上秦骁野的床了,怎么关键时刻偏偏就忍不住了呢?!
“肯定是有人骂我了!”
她嘟哝着。
正准备偷摸撤离,就听见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含笑的声音,如酒一般,温热醇厚,富有磁性:
“早就发现你了,还想继续逃吗?”
床头的微光亮起。
昏黄柔和的灯光洒落下来,照亮男人斜倚的身影。
他半撑着上身,单手随意搭在膝上,眸光沉静而深远,正慵懒地看向她。
眼底危险隐隐流淌。
像一头在深夜锁定猎物的兽。
叶星澜脚步一顿,下意识轻咬着唇瓣,抬眸望向他。
那双眼睛清亮无辜,眼底还带着几分委屈的水意。
微乱的发丝顺着肩头垂下,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柔.软温驯,更让她整个人染上一层近乎梦境的氛围感。
她扭捏地站在那儿,声音软软的,尾音像是羽毛一样拂过他的心尖,带着不自知的撩人:
“我就是想起来喝个水,结果一不小心,就走错了房间……”
语调娇软。
和撒娇没两样。
“嗯?”
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疑问。
低哑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
喉结滚了两滚。
没有人知道他此时此刻克制得有多么的辛苦。
表面看似云淡风轻,实则身侧的手已不动声色地攥紧了床单,连青筋都绷了起来。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现在这副模样,穿着轻薄的睡裙,赤脚踩进他的领地,偏偏还这样一副无辜模样……
简直勾得人恨不得立刻将她按在身下,狠狠惩罚。
眸光伴随着气息一沉。
他语气懒懒地拖长:
“所以——”
“你穿着睡裙,光脚悄悄摸进我的房间,连门都推得一点声音都没有……你管这这叫‘走错了’?”
叶星澜脸颊微热,耳尖染上一抹薄红。
即便如此,她还是挺直脊背,强作镇定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小小的倔强:
“我那不是……那不是为了不吵醒自己的瞌睡嘛!”
“是吗?”
男人玩味地挑了挑眉,唇轻轻勾起,笑意未达眼底,反而多了几分饶有兴味的意思。
他懒懒地靠向床头,刻意避开她的视线,像是兴致已尽,甚至还似真似假地打了个呵欠。
“既然是这样,那误会也算是解开了。”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里透着几分看好戏的轻佻:
“澜澜,你的房间就在隔壁,这一次,可别再走错了。”
顿了顿,他转身躺下,低沉迟缓的声音里似乎真的带上了浓重的困意:
“正好,我也困了。”
“你出门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时间也不早了,晚安。”
话音落下的同时。
床头的灯光“啪”地一声熄灭。
房间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