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囚爱,霸道秦爷的娇宠小疯批》 第一章 他的玫瑰回来了 她是他暗藏在胸中的唯一波澜,是他熬过万劫的生之希望。 ——“在你万劫不复时,我便是你最后一束光。” “砰”! 一声枪响。 却没有意料中的疼痛。 叶星澜睁开眼,正对上眼前男人悲怆的神情。 鲜血从他的口腔和胸口疯狂地涌出,这个素来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时却凄楚地望着她,哀哀祈求: “澜澜,我还你一命,换你下辈子爱我一次,好不好?” 他高大的身躯坍塌在她的怀里,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虚弱得几乎快要听不见。 风一吹,就散了。 可是叶星澜还是听见了。 他说: “澜澜,我爱……” 肩头微微一沉。 最后一缕温热的气息化成了一片冰凉。 曾经无比熟悉的身躯,在她的怀里变凉、变硬,变得那样的陌生。 心仿佛被无形的铁钳攥住,每一下收缩都碾过无数尖锐的沙砾。 叶星澜嘶吼着,可是被堵住的嘴、被捆住的双手,却让她无法发出一点声音,甚至…… 连给他最后的拥抱都做不到。 只有眼泪在疯狂地流。 我爱你,秦骁野,我爱你。 从很早以前我就爱上你了…… 可是这些话,他再也听不到了。 阴影爬上了叶星澜的身。 她绝望地抬起头。 一个全身被笼罩在黑色中的人,向她走了过来。 “叶星澜,背叛杀手组织的人,能得到的只有死亡。” 抬起手,枪口对准了她的眉心…… “砰”! —————— “啊!” 叶星澜惊恐得尖叫出声时,手腕上的剧痛也同时传来。 抬眸,她对上一双熟悉而又愤怒的赤红双瞳,隐忍与偏执在他眼底纠缠。 “叶星澜,你还要打算逃几次?!” 他冷冷的声音流淌在她的耳畔。 让她恍如隔世。 他…… 不是已经死了吗? 秦骁野。 就死在自己的怀里…… 为了给她挡枪。 那个时候的他。 那么冷、那么硬。 和她曾经熟悉的他完全不一样。 泪意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蓄满了眼眶。 秦骁野错神一刹,原本满是戾气的眉宇,竟露了一瞬微不可察的慌乱。 甚至连钳住她手腕的手都松了几分。 然而下一瞬,本来极度抗拒的人儿,却在猝不及防间扑到了他的怀里。 用尽力气将他抱住。 “不逃了,秦骁野,我再也不逃了。” 原本屋中随同秦骁野前来围堵叶星澜的众人,此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毕竟,上一个如此惹怒秦骁野,还近了他身的人,可是被拧断了手腕,丢到疯人院去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集体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言不发。 眼泪打湿了秦骁野的胸口。 他眯起了眼,仔细打量着怀中的人。 唇角不易察觉的冷笑。 真是…… 为了逃离自己,真是什么招数都使出来了。 一瞬间的黯然神伤。 快得让人察觉不出来。 秦骁野就迅速恢复了平日里冷硬的模样,语调讽刺: “叶星澜,你一个被叶家抛弃,送进秦家的礼物,还想要耍什么花招?” 怀里的女孩抬起头。 水汪汪的眼悲伤地望着秦骁野。 让他的脑子在那一刻发出嗡鸣。 他身体都僵了,连呼吸都不敢轻易呼吸,只恐惊吓到怀中的女孩,让她害怕逃开,也让他失去这渴求已久的片刻欢愉。 “没有花招,秦骁野,我想爱你。” 秦骁野的呼吸一滞。 眼底的偏执疯狂涌动,却又靠着他强大的意志,隐忍压抑。 往日醇厚的声音,如今因为极致的隐忍而有些变调。 “叶星澜,真的是我小看你了,你竟然能为了陆临川做到这种地步!” 听到这个名字,原本怀里一脸泪意看着他的女孩,瞳孔骤然一缩。 秦骁野的心也跟着她这般不易察觉的表情,倏然一紧。 他的脸重新沉了下去。 果然。 秦骁野仿佛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般,眼底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与森冷。 她现在所作的一切,都只是表象,迷惑他、引,诱他,只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为什么她就不肯多看他一眼呢? 哪怕一眼! 纵然心中喧嚣得几乎让人发疯,可秦骁野的神情仍旧平静得可怕。 唯有此时此刻,他掌心死死攥住的佛珠,“吱呀”作响,几成齑粉。 “陆……临川……” 女孩又轻又哑的声音轻声呢喃着三个字。 飘忽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叶星澜想起来了。 自从身为黑.道世家的叶家将她当作礼物送进秦家,希望能够得到江城一手遮天的秦爷庇佑后,她就像发了疯一样,想要从秦骁野的身边逃离。 那个时候,她正疯狂地迷恋着自己曾经的未婚夫,陆临川。 为了陆临川,她甚至不惜舍弃掉自己在组织中第一杀手的身份,毅然决然地脱离组织,只为成为他的妻子。 甚至在被绑到秦骁野身边之后,还策划了好几次逃离秦骁野庄园的行动。 而这一次…… 叶星澜低头看了看自己红肿的脚腕。 迟来的痛意疼得钻心。 她为了逃离这里,从三楼翻窗跳下,摔断脚腕后彻底激怒了秦骁野。 秦骁野为此气得将她锁在房中,绑在床上让医生来给她治疗。 可她那时却不肯听话。 非要胡搅蛮缠地对秦骁野大打出手,争执间打翻了床头的茶水,在自己的手背上烫出了一道疤。 秦骁野心疼至极,请来了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疗。 可她却为了表示对陆临川的忠贞,死活不肯接受秦骁野的好意。 医生绑好纱布,她就想方设法地拆掉。 如此往复许多次,她的脚腕因此落下病根,从此走路都是微跛的。 至于手背,也因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而再难修复…… 自从这件事情之后,秦骁野每每看见她的跛足和手背的疤痕,眼底暗涌的疯狂,都恨不得如同漩涡般将她吞噬。 而对她的囚禁更是到了堪称变态的程度。 没有他的允许,她甚至连楼都不准下…… 同样是从这一天开始。 叶星澜就再也没有见过笑着的秦骁野。 而此时此刻,就是秦骁野发现她为了去找陆临川,不惜摔断脚腕,将她抓了个现行的时候。 只是用了片刻的功夫。 叶星澜就认清了自己重生的事实。 心中的鼓点乱响。 叶星澜的脸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 真好。 上天竟然给了她一次重新爱秦骁野的机会。 她一定好好珍…… “惜”字还没有想完。 叶星澜就看见秦骁野一脸悲凉地望着自己。 他眼底的光芒消逝,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灰烬。 即便再痛苦、再贪恋。 秦骁野还是亲自动了手,将叶星澜环绕他腰身的双臂掰了开来。 他方才已经看见了。 在被他拆穿的时候,她脸上的红晕,好像都在证明一切—— 她在说谎。 她在为了陆临川骗他! 无人知道, 秦骁野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了内心的暴戾。 可是下一秒。 倔强的女孩又冲了过来,双臂环上他的窄腰。 抬头时,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全是泪痕,星眸里蕴着动人而又哀伤的秋水,如泉一般一颗一颗地涌出来。 落在秦骁野的心底,灼得他生疼生疼。 而后,他就听见她微哑的声音,又轻又软地在他怀里说着: “不要,秦骁野,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 第二章 原来一切还是不可避免 心上的疼忽然化开。 秦骁野茫然地看着怀里的女孩,俊美的眉疑惑轻蹙。 明明是她连命都不要,也要去找那个人。 现在为什么却又…… 她知不知道,他在听到她要去找那个人的时候,是怎样的嫉妒到发狂! 他恨不得用尽所有的手段,只要她能够在他的身边就好! 可是现在。 渴盼已久的情形就出现在秦骁野的面前。 他却犹豫了。 就连屋中的众人眉头都不自觉地锁了起来。 秦骁野的几个知己好友,甚至都想要上前去劝阻他。 毕竟,谁都知道,这些时日的叶星澜,可是恨极了秦骁野。 鬼知道她现在又想整出什么幺蛾子!!! 叶星澜当然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诡异。 明明就在刚才。 她还对秦骁野说,如果不放她去找陆临川,秦骁野得到的,就只能是她的尸体。 但转眼间。 她就埋在秦骁野的怀里,哭得死去活来。 可是这一切对于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上天既然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那么此时此刻,她就只想要好好爱他。 望着叶星澜那双明亮的眸。 秦骁野的唇自嘲地勾了一瞬。 就算她是为了那个人骗他又怎么样? 至少现在,她在对他上心。 “这是你说的,”薄唇蠕动,沉沉的声音流淌在叶星澜的耳边,“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你的。” 话语很轻,却压得叶星澜的心透不过气。 那话语里的哀伤,分明就是在认为,她在骗他! “我没有骗你!” 她用力环住他劲瘦的窄腰,拼命阻止着他即将转身离去的落寞背影,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 哽咽的泪水灼得秦骁野后背滚烫,心里发涩。 “阿野,不要走,求你,信我一次……” 他顿住离开的脚步,转头重新对上少女盈盈的泪眼。 豆大的泪珠从她漂亮脸蛋上滚落。 仿佛一朵沾染着朝露的玫瑰,美得动人心魄。 秦骁野无奈地叹了口气。 试图冷硬的心最终还是在她的攻势下败下阵来。 “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 话音未落,叶星澜的眼就明亮了起来。 她抢着他未尽的话语,软声地央着: “那你亲亲我,好不好?” 秦骁野怔住。 片刻后,他的眸色变得格外幽深,翻涌的嫉妒恨不得将他吞噬。 为了那个陆临川,她竟然愿意做到如此地步么? 拳再度被攥紧的那一刻,一片娇嫩的唇,猝不及防地吻了上来。 少女勾着他的脖子,踮起受伤的脚,笨拙而又乖巧地亲着他。 “如果阿野不愿意亲亲我,那我就主动亲亲阿野。” 她细软的声音传来。 秦骁野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在这个时候,将她吃干抹净。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现在这个样子,有多么的诱人? 她难道真以为他的自制力好到了这种程度? 她知不知道,只要她愿意主动一步,他就绝对绝对不会放她离开了? 猝不及防间,秦骁野有力的臂膀搂住了叶星澜的腰。 他眼底的偏执与疯狂,再度涌现。 醇厚的声音带着近乎极致的压抑,涩哑地对她说: “刚才不算,这次才是。” 话音未落,他高大的身躯便欺了下来,不由分说地吻上她的唇,蛮横地掠夺。 屋中的众人见状,纷纷捂住了自己的眼。 完了。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句话在江城秦爷的身上,验证的是真真儿的…… 等到秦骁野将叶星澜松开,她眼底的明亮耀得他都晃了刹那心神。 真好。 叶星澜心想。 她回来了,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重新爱秦骁野一次,重新查出究竟是谁诬陷她背叛了曾经的杀手组织,又是谁策划了那场带走他们两人性命的谋杀…… 将所有的一切杂草全部拔除之后,她就可以守着秦骁野,和他美满幸福地度过一生了…… 可是下一瞬。 叶星澜的脸色就变了。 这让刚刚还沉浸在欣慰与窃喜中的秦骁野愣了愣。 他眼望着方才还笑靥如花、眸光明亮的少女, 眼底涌出朵朵泪花。 她向他伸出手,娇娇软软地呜咽: “阿野,我的脚好痛……” 秦骁野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 他无奈地看着她。 也不想想,她的脚伤究竟是怎么造成的! 可是对上少女哭得泛粉的脸,他那般暴戾便如烟云消散了。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将叶星澜打横抱起: “我让人来给你检查检查。” 她环住他的脖子,依偎在他的臂弯里,乖巧地点了点头。 在被秦骁野抱上楼梯时,她的余光扫到了在旁边,被秦骁野叫来准备封锁庄园的几个好友。 他们正无奈地摇头说: “秦爷迟早会败在这个女人的手下。” 说话的人是许之行,他说这话的时候,众人深以为然。 只有素有“军师”之称的贺云川,推搡了他一下神色凝重,低声议论: “你们不觉得今天的叶星澜太诡异了吗?” 还不等旁边的人回答,许之行先跳了起来。 他拼命地甩着手,疼得龇牙咧嘴。 “贺云川你干什么!拍人不知道看着点!烫出疤了都!” 众人忙劝。 却丝毫没有看见正被秦骁野抱上的楼梯的叶星澜,眼底闪过了一丝惊恐。 等到好不容易将许之行的伤处处理好,宋衍昭才和许之行对视一眼,说道: “你该不会是指叶星澜为了陆临川吵着要跳楼,结果扭头就扑到秦爷怀里撒娇这事吧?” 贺云川看着楼上,扶了扶金丝眼镜,点了点头: “撒娇这事,可不像策划了三次‘越狱’、两次绝食、一次烧了两栋房子的叶星澜能干出来的。” “更何况,几分钟之前,她可还指着秦爷的鼻子骂‘你有病’……” 话音落下,刚刚还捂着伤口龇牙咧嘴的许之行,倒吸了一口凉气: “总不能是被夺舍了吧……” 贺云川没忍住横了他一眼。 “你还不如猜一猜,这一切会不会是陆临川的阴谋。” “你们也知道,陆临川在江城和秦爷不对付很久了。” “他老早就想置秦爷于死地,只是苦于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现在又多了个能让秦爷自顾不暇的机会,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呢?” 经过贺云川的提醒,许之行和宋衍昭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贺云川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在确定接纳这个女人成为秦爷的夫人前,我们要盯好她了。” 毕竟他们比谁都清楚。 秦骁野为了叶星澜,连命都是可以不要的。 第三章 秦骁野,你可不可以哄哄我 叶星澜还没有从刚刚看见许之行手烫伤的震惊中醒转过来。 就被家庭医生包扎伤口的动作触得呻.吟出声,脚腕的疼痛让她脸忍得通红。 她向来怕疼。 以前在组织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是尽量让自己少受伤。 结果反而因此成就了第一杀手“星夜”的美名。 可是现在。 她偏偏就想不起来,前世究竟是中了什么邪,才能在这种疼痛下,一次又一次地解开包好的伤口,和秦骁野闹脾气的。 那个时候,她这副样子激得秦骁野发了狠。 夜里将她捆在床上动弹不得后,叫来医生给她重新包扎。 她拼命挣扎无果,只能在床上发出无助的尖锐爆鸣。 然而在这件事情上,秦骁野却一点妥协的迹象都没有,反而将她的脸掰过来,逼她和他对视: “叶星澜,你既然被叶家卖给了我,你身上所有的一切,就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少一根汗毛!” 可是那个时候的她,怎么就那么的冥顽不灵,一心只认为他要害她呢? 委屈、后悔混合着此时难以忍受的疼痛,让叶星澜鼻子眼圈都红红的。 但比起这些。 叶星澜更担忧一件事。 她刚刚清楚地看到,许之行受伤的地方,和自己前世的位置一模一样。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前世所发生的一切注定要发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的? 那么…… 她和秦骁野的死亡呢? 少女沉浸在疼痛与心事的纠缠中,雪白的贝齿咬着殷红的唇。 莫名透出来的那股子难言的倔强,令一旁一直专注看她的秦骁野心有些发紧。 他并不希望她在他的面前表现得如此坚强。 哪怕……依赖他一秒都是好的呢? 可依赖,就意味着全心全意的信任…… 信任? 秦骁野低下了头。 自嘲地笑了笑。 医生已经包扎好了,起身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 “秦爷,夫人的伤处理好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夫人这段时间需要好好修养修养。” 秦骁野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眸光掠过因为心事而不安的叶星澜。 少女如同小鹿般仓皇的眼睛,在撞上他犀利的眸光时,慌乱地瑟缩了回去。 家庭医生非常识趣,迅速向秦骁野欠身,极快地领着护士退出去了。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了秦骁野和叶星澜。 前者沉默地坐回到叶星澜的床边。 看着她被绑得结结实实的脚腕,眼底阴戾更甚。 没有他的允许,她怎么敢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 可偏偏,在看到她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时。 一向在江城不可一世的秦爷,竟也有了难以言喻的无力感。 他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 可随之却被一只嫩滑的小手给抓住了。 他愕然回头,却撞上了她含珠带泪的面庞。 可怜兮兮的眸正望着他,连声音都是细弱的: “阿野,你陪陪我好不好。” 她就这么拉着他的手,轻轻地摇晃着。 看上去就好像…… 好像…… 在撒娇。 气血一下子涌上了秦骁野的头。 “哄”地一声。 仿佛在他脑海里炸出了花。 他撇过头,拼命隐忍着如潮水般涌向四肢百骸的冲动。 多少次。 这是只能在他梦里出现过的场景。 可现在,却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了他的眼前。 哪怕是欺骗—— 他也…… 他也甘之如饴。 倏然而来的冷静让他眼底那抹刚刚冲破寒冰的烈焰又萧寂了下去。 他回过头,一如往常一样冷硬地点点头,答应道: “好。” 见他同意,叶星澜的泪尚未来得及干,就被笑靥代替。 秦骁野似是不见,眸光幽深地抬起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过她细嫩的肌肤,泪水莹润在他与她之间。 “这是你最后一次逃跑的机会,这次不逃,以后我就不会再给离开的机会了。” 他低沉着语气,轻轻地说着。 心里却从未同意过这样的说法。 他从未、也从来就不打算,让她轻易地离开他的身边。 她属于他。 永远都只能是他的、捧在手心里的——带刺的玫瑰。 可是出乎意料的。 叶星澜果断地摇摇头,她将秦骁野的胳膊抱在怀里,细软着声音说道: “我不逃,我哪儿也不去,阿野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要一辈子和阿野待在一起——” “无论命运如何。” 曾经的她以为,他永远如她所见的那样,冷硬得仿佛一块不允许任何人接近的玄冰。 可是后来她才知道。 冰下隐藏的,是炙热滚烫的熔岩。 他所有的柔.软、所有的温和,永远都只属于她一个人。 可是那个时候,她却没有珍惜……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彻底倒在了她的怀里,再也没有办法睁开眼,将她捧在手心里了。 垂下羽睫,叶星澜被莫名的忧伤浸润: “就算哪天阿野不要我了,我也会一直、一直地爱着阿野……” 秦骁野努力维持的平静在那一刻龟裂开来。 不要她? 这怎么可能! 可是她爱他?一直一直地爱他? 秦骁野唇角露出不愿相信的笑。 “好,我相信你。” “哪怕……” “你是骗我的。” 叶星澜的眼底闪了慌乱。 “我没有骗你!我可以发誓!” 叶星澜急了。 她举起手,提高了几分声音: “如果我骗了阿野,就……” 她没能把后面的誓言说出来,就被秦骁野带着侵略的吻给堵了回去。 “不许说,澜澜,不许说。” 他像前世一样地沉声唤着她,声音涩哑得险些听不出本来的样子。 仿佛只是那么想想她的誓言,对他来说就是极大的痛苦。 他摁着她的头,迫使她与自己额头相抵: “澜澜,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再说这样的话,答应我。” 叶星澜乖巧地点点头。 双臂环上他的脖子,她用那双星亮的眸认真地看着他。 明明是一派乖巧的模样,可眼底却透着几分莫名的挑.逗。 她说: “阿野,我好疼。” “你今晚可不可以留下来哄哄我?” 第四章 合法夫妻 少女馨香灼热的呼吸喷薄在秦骁野的脸上。 喉结焦躁滚动, 秦骁野觉得自己的嗓子干得可怕。 浑身更是如同火在烧一样。 这个小妖精。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如此近的距离,她知不知道他究竟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忍住没有掐住她的腰,将她按在床上,向她的唇疯狂地吻去? 可这一切,少女一丁点儿都意识不到。 反而任由贝齿轻咬着莹润的唇,用水汪汪的眼睛,无辜而又祈求地看向秦骁野。 这样的举动差点逼疯他! 秦骁野阴沉着眸子,下意识地逼近了一点,沉沉的声音下,是压抑至极的欲.火: “你想清楚了吗?” “别忘了。” “我们可是合法夫妻。” 叶星澜没有想过秦骁野的进攻会如此迅速。 她…… 她都还没来得及准备好。 如水的眸里,闪过了一丝慌乱。 秦骁野纵横江城如此之久,什么样的人心没有见过。 叶星澜一瞬间的慌乱与退缩,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于是那一丛火就像是被一盆凉水,浇灭得无影无踪。 果然…… 这一切都只是她演出来的戏。 沉沉低垂的眼眸掩下了秦骁野所有的情绪。 他又仿佛恢复了别人眼中将狠厉隐藏在冰冷下的秦爷,面上看不出丝毫的波动。 唯有他紧扣叶星澜肩膀那难以控制的力道,在无声地诉说着他内心的翻涌。 为了陆临川,她连自己的身体都豁得出去! 凭什么? 凭什么! 秦骁野的力道被叶星澜觉察到了。 杀手的意识让她陡然明白秦骁野艰难掩藏的情绪。 于是她勾着他的脖子,主动让自己靠近了他几分: “阿野,我要贴贴。” 素来无所畏惧的秦爷在那一刻眼底竟然闪过了一丝慌乱。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那双清澈见底的水眸—— 叶星澜竟然主动要求贴他? 愣神的功夫,她已经勾着他的脖子主动攀了上来。 第一次这样实打实地抱住这具仍旧鲜活炙热的躯体,叶星澜感觉上一世没有来得及流尽的泪,都聚集在了眼眶里。 以至于堵得连声音都有点变调了,她说: “阿野,我喜欢你,一直一直都喜欢你……” 此时此刻。 叶星澜已经分不清,这句话究竟是对现在的秦骁野说的,还是对上一世的秦骁野说的。 总之。 说完这句话后,她再也忍不住。 灼热的泪一滴一滴地滚下来,落在秦骁野的肩上,却灼得他心底一阵阵的发疼。 究竟是哪个混蛋,敢惹他的宝贝落泪! 他真想亲手撕了那个混账! 面对这样主动的叶星澜,秦骁野忍得住才是有鬼了! 就算前面是夺命的陷阱,他也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紧紧地拥住叶星澜,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薄唇轻动,涩哑的声音却不敢说出那一句可能会令叶星澜害怕的无声言语: “澜澜,我爱你,很爱很爱。” 双脚腾空。 叶星澜差点发出一声惊呼。 但随即她便被一阵极致的柔.软拥了进去。 秦骁野抱着她,将她放在了床上。 支在她的身上,近在咫尺的灼热气息彼此交织。 叶星澜看着眼前那张如同天工造物的俊美容颜,周身强势而又威严的孤冷气息,环抱着秦骁野。 她怔怔地看着他向自己的方向一点点地侵略。 下意识的。 她闭上了眼睛。 阿野、阿野…… 纷乱的心跳声里,叶星澜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叫着她的名字。 或许…… 她也是期待的。 可是没有想到,那气息只停在距离她咫尺的地方就停住了。 那样的距离,近到秦骁野可以看到她睫毛的轻颤。 如小鹿一样惊慌的眼底,为什么…… 为什么还会隐隐地流淌着期待? 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秦骁野在心底自嘲地笑了一下。 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停下动作时,叶星澜眼底的慌乱与失望。 “医生说,你的伤要静养,最好需要有人在旁边照顾。” “所以。” “我不会走的。” 叶星澜的心跳随着他话语几番波动。 甚至到了最后,她才终于意识到。 他居然真的因为自己的话留下来了? 毕竟刚刚秦骁野那样的表现,真的让她害怕。 怕他还以为自己和陆临川有牵连而恼怒自己,只将她一个人留在房里,不肯和他亲近。 少女片刻惊愕后那不加掩饰的雀跃落在了秦骁野的眼里。 他的心恍惚了一刹。 难道她…… 希冀的心在乱跳。 但秦骁野不敢想、不敢信。 她曾经是他生命里唯一的那颗星星,照亮了他一片晦暗不明的天空。 他连亵渎都不敢。 可是,皎洁如她。 又怎么可能会真的因为他这样一个偏执囚禁她的人愿意留下而高兴呢? 他的眸光亮了又暗。 最终还是在少女失望的神情中,站起了身来。 他单膝跪在她的床沿,带着虔诚捧起了她受伤的脚腕。 那一抹弥漫在纱布外面的不正常的红,映衬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分外惹眼。 秦骁野心疼地望着她的伤,眼底的猩红越来越重。 到底是陆临川教了她什么! 才让她为了让他留下来,说出了那样委屈而又可怜的哀求! 她在追逐陆临川的时候,也是这样苦苦哀求他的留下吗? 想到这里,秦骁野周身溢出的杀气,让叶星澜都慌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男人此时此刻的思维已经跑偏了十万八千里! 她只知道现在的她慌得很,她得想个办法让他分散下注意力! 不然她丝毫不怀疑,一会儿又不知道有哪几个并不无辜的下属要遭殃了。 所以她紧急地出了声: “阿野!” 秦骁野骤然回神。 收敛了杀意疑惑地看向她。 叶星澜咬着唇,羞涩地低下了头。 匆匆叫住他,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好,她究竟应该和他说什么。 于是支吾了半天,她才娇娇软软地呢喃道: “阿野,我好疼,疼到睡不着。” “你给我讲个故事听,好不好啊?” 第五章 她居然在梦里叫他的名字 叶星澜记得前世,她在几番逃离秦骁野无果后,整个人仿佛枯萎一般,躺倒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时。 秦骁野在旁边看着她,痛苦得心都要碎了。 那个时候的他跪在她的床头,苦苦哀求: “澜澜,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他用最笨拙的方式,认真地哄着她。 可她那时却埋在被窝里,怎么都不肯去听。 分明秦骁野的声音那么醇厚动人,读的童话故事,也让埋在被子里的她,心醉和放松。 以至于后来什么时候,沉沉睡过去她都不知道。 再次醒来是在秦骁野的大床上,身上的镣铐已经被人卸去。 伤处也被人上好了药,就连床头也贴心地摆好了仍旧温热的牛奶…… 叶星澜心动了一刹。 但最后,还是将他的心软,当作了再度逃离他的机会与筹码…… 一想到这里叶星澜就恨不得气得打自己一巴掌。 结果下意识抬手。 她细白的小手就被秦骁野给捏住了。 他眼底的愠色分明就是在责备她,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叶星澜很尴尬。 她抽了抽嘴角,艰涩地解释: “其实……其实我只是想……想打蚊子……” 太假了。 真是太假了。 秦骁野的庄园封锁、清扫得如此彻底,哪里可能出现蚊子? 秦骁野没说话,一双凌厉的眸微微眯了起来。 刺得叶星澜心底一阵阵心虚。 她低下了头。 不敢面对接下来的雷霆暴雨。 可是没想到,只有一片和煦的风抚过她的头顶。 “澜澜,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伤害自己好吗?” 啊? 叶星澜恍然抬起头,对上他忧伤的眼。 鼻头发酸。 迟钝的她,一直到现在才意识到。 其实从头到尾,无论面对什么事情,秦骁野唯一在意、关心的始终只有她。 哪怕只是一只蚊子! 他能想到的,也是希望她不要因为蚊子而伤害到自己! 有这样一个无脑地将自己永远放在第一位的老公,还要什么自行车! 可是她前世居然没有珍惜…… 真是…… 叶星澜的懊恼落在了秦骁野的眼中。 他的心慌乱了一刹。 难道她以为自己是在拒绝她吗? 怎么可能! 只要是她愿意的事情,他永远、永远都不会拒绝她! “澜澜想要听什么故事?” 叶星澜眼睛一亮。 拉住他的手快乐地说道: “我要听你新买的那本小熊和小松鼠的故事。” 突然提起这件事,秦骁野的耳根可疑地红了一刹。 ——堂堂江城第一杀伐果决的黑.道大佬,私下竟然为了哄她,去买绘本童话…… 他低咳一声,眼神却骤然沉冷下来。 是谁告诉她的? 是庄园里出现了将消息外泄的人吗? 是陆临川安插的吗? 还是说…… 是陆临川曾给她讲过故事?所以她才会提这样的要求? 嫉妒疯狂地啃咬着他的神经。 他嫉妒任何能靠近她心的人,哪怕只是说过一句温柔话。 可当她拉着他的手,目光纯净清亮,他的理智还是将疯魔死死压下。 ——他无比贪恋每一个能够接触到她的时刻。 拿出故事书,依偎到她的身边。 男人灼热的躯体带着无尽的暖意拥到了她的身边。 这样真实的温度,烫在叶星澜微凉的肌肤上,让她想起了前世在她怀里逐渐变冷变硬的他。 那样锥心的疼刺得叶星澜胸口的气血翻涌。 她下意识地蜷缩了身子,死死地攥住一瞬间疼得喘不过气的心口。 “怎么了?” 察觉到她异样的秦骁野瞬间紧张,关切地抱住她问道。 她抬起朦胧的泪眼,看着眼前仍旧鲜活的面容。 直到她死的那一刻,她都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究竟是谁要害她,又究竟是谁把秦骁野故意引.诱过来的。 但至少—— 她很确定,那一定是她熟悉的人。 可能是叶家,也有可能是组织里的人,当然…… 也有可能是恨秦骁野很久的陆临川。 可是这一切她没有办法告诉秦骁野。 上辈子他守护了她一辈子, 那这一世,就由她来好好地宠他、爱他,为他扫平一切。 所以她无所顾忌地扑到了男人的怀里。 用男人的衣角擦干自己眼角还没来得及流下的泪水。 用微哑的嗓音对他说: “我只是高兴,秦骁野,你终于又回到我的身边了。” 秦骁野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放松下来,但被她这样真真切切地抱着,这样认认真真地说着。 他也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安定。 薄唇勾起弧度,他讲她拥得格外的紧: “我也很高兴,你也回到我的身边了,澜澜。” 当翻开童话书的时候。 叶星澜主动钻进秦骁野的怀里,钻得更深了。 这让秦骁野提了一天的心终于缓和许多。 醇厚的声音读着小熊和小松鼠的故事。 同住一棵大树的小熊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就只是为了将小松鼠留在自己的身边…… 这个故事让秦骁野指尖发紧。 书角都被他攥住了褶皱。 为什么不留下那只小松鼠呢? 她属于他,也只能属于他。 “这个故事喜欢吗?” 秦骁野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压制住自己内心的偏执和疯狂。 尽可能放柔了声线问着倚在他怀里的姑娘。 可是…… 没有回答。 只有均匀的呼吸声从那边传来。 秦骁野微愣。 她这是…… 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她明明只会在自己的怀里大吵大闹,抓他、咬他,把他当仇人一样对待,甚至一心想要奔向要她性命的人的怀里。 又怎么可能会…… 他轻轻地抚上她的肩,看着怀里即便是睡得深沉,却仍旧锁着眉头的女孩。 似是感受到了秦骁野的触碰,她骤然蜷缩了起来。 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晶莹的泪珠悬在她如鸦羽般的睫毛上。 “阿野……求你……别丢下我……” 一句梦呓,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刀子一样刺进他的心。 秦骁野疯了。 她梦里喊他! 她梦里哭着求他! 他抱紧她,像要将她揉进骨血里,眼圈通红: “傻姑娘……怎么会丢下你……” “除非我死。” 第六章 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秦骁野一夜未动,直到天微微亮,叶星澜才从他怀里悠悠醒来。 她睁开眼的瞬间,就看到了秦骁野倚着床头的模样,衬衣扣子松了两颗,神情疲惫,却依旧守在她身侧,眼底满是柔光。 “醒了?” 一夜未眠,令他的嗓音为微有沙哑。 如酿造的醇酒,使人心醉。 “你没走?” 他小心地俯下身,吻在她的发间。 “你睡着的时候,一直拽着我的衣角,我哪儿也不敢去。” 叶星澜低头。 果然,自己的手仍旧死死地攥住衬衣下摆。 她像小孩子做错事一般脸颊发烫,想松手,却被他覆上手指: “别松开。” 他看着她,沉静的目光里写满温柔,无法让人拒绝的漩涡几乎将她吞噬: “你昨天在梦里哭着喊我,说不让我丢下你。” “澜澜,我答应你,这一生不管你去哪儿,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丢下你。” 叶星澜眼眶一热。 她想起自己刚刚的梦。 梦里是前世,她在拼命逃出去后,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回到了陆临川的身边。 他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眼底非常惊诧,随后才转成了一抹温情。 不顾她满手的伤,陆临川拉起她满是鲜血的手,语调温柔: “太好了!澜澜,你终于逃出秦骁野那个恶魔的手心了。” “你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担心你!” 那时的她沉浸在回到陆临川身边的喜悦中,沉浸在他对她的温柔中。 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眼底的那一抹狠厉。 直到陆临川将她安顿下来,半夜她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却听见陆临川在外面和人说话: “是谁帮她从秦骁野哪里逃出来的!” “我从头到尾接近她就是为了引秦骁野上钩,谁不知道她是秦骁野心中的宝?利用她除掉秦骁野,是陆氏最好的选择!” “不过,既然她已经回来了,那我们就重新用好这颗棋子。” “和那人结合,这次一定能彻底除掉秦骁野!” 那一刻的叶星澜心疼得厉害。 原来自己用命去奔赴的人,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他不爱她。 从来就不爱。 叶星澜胸口堵得难受,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时,无尽的后悔也在她的心底蔓延。 她试图逃离这个虎口。 可这个梦困住她,让她逃不了,挣扎不开。 蓦然一睁眼,她看见了秦骁野向她奔来,然后挡在了她的面前…… 再一次失去他的痛苦,让她的心疼得几乎裂掉。 漆黑的梦境里一片绝望,她被困在那种痛苦中,一遍遍面对他的尸体,哀哀恳求: “不要离开我,阿野,求你……” 直到一团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温暖将她包裹、笼罩。 她才终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定,甚至那颗慌乱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不过现在。 她知道了。 那个时候,是秦骁野拥住了她,将她从冰冷的黑暗里解救出来。 看。 她又欠了她一次。 她早就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不可能还得清这个人对她的情和命。 可她。 偏偏打算还。 所以她抬起了头,眼神认真得不像话: “阿野,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突然起来的要求让秦骁野微愣。 可是。 这是她的小姑娘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向他提要求,他怎么可能又怎么会不愿意答应呢? 秦骁野的眉眼温柔几分,他沉沉应道: “好。” “无论什么事情,我都答应你。” 叶星澜注视着他: “我爱你,所以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但以后无论我做什么决定,无论去哪里,你都要信我,不要怀疑我,好吗?” 秦骁野没想到会是这个要求。 他的心慌了一刹,似乎想到了什么,眸色骤然深了些许。 但面对小姑娘如此认真、坚定的目光,他还是强忍着自己内心那股子偏执到疯狂的占有欲,郑重地说: “好,我答应你。” 哪怕她要逆天而行。 他也会为她铺平血路。 哪怕…… 哪怕她是要去找陆临川。 他也。 也一定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他的小姑娘。 叶星澜笑了开来。 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和秦骁野鼻息交融。 星亮亮的眸就那样看着他,点燃着他心底的那丛火焰。 她连梦里都是他,至少证明……她心里有他…… 至少…… 至少…… 秦骁野喉头燥热得冒火,他瞧着她水润的唇,恨不得覆上去无尽地索取、占有。 让所有人都知道。 她属于他,也只能属于她。 她似乎窥破了他的心思。 细细软软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引.诱: “阿野,可以的……” 话音未落,门突然被敲响了。 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女孩那一句“可以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被外面的声音打断了: “秦爷,贺二少有事找你,非常紧急,他已经在书房等您了。” 秦骁野蹙了眉头。 贺云川很少这么急地来找他。 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他看了眼明显失落,但是还是强撑着展现笑颜让他去忙正事的叶星澜。 “我等会回来,等我,好吗?” 他吻在她的额发上,缱绻无尽。 叶星澜乖巧地点了点毛茸茸的小脑袋。 随后目送着秦骁野快步地离开。 在秦骁野离开之后,叶星澜飞快地跳下了床。 她记得,前世的这天,在她在秦骁野的庄园逃跑失败不久后,秦骁野的庄园就遭遇了一场不明身份的袭击。 当时的秦骁野因为担心她, 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体去为她挡了无差别袭击的子弹。 因此身上落了好几处伤,几乎危及生命。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亲自来照顾她,怕她害怕,怕她在房间里痛苦。 即便到了此处,叶星澜依旧记得,那个时候的秦骁野,雪白衬衫下隐隐渗透出的薄红血花…… 一想到这里,叶星澜的心就一阵阵地揪着疼。 现在看来,这一次策划袭击的背后主使者,最有可能的就是陆临川。 那么,只要她能够比他更早一步接近陆临川,将局势掌握在自己手里,一切故事就都有可能发生改变。 所以—— 已经换上一袭作战服的叶星澜站在了窗边。 她看着庄园远处似有闪动的人影,在心里默默地说: 这一次不会了。 阿野。 不会了。 这一次,该换我来保护你了…… 第七章 这些都是你骗我的,对吗? 贺云川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神情严肃。 作为秦骁野手下的“首席智囊”,素有“军师”之称的贺云川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那张永远没有波澜的脸,总是被许之行调侃说,像是扑克牌上永恒不变的容颜。 可是今天…… 他紧紧捏着手里的资料,在听到书房门打开的时候,转过头,迎向了秦骁野: “秦爷,这是我们最新截获的资料,我想……你应该看看……” 秦骁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眉目沉素,接过文件开始迅速翻阅。 纸张的响动在静谧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我们派去监视陆临川的人突然断了联络,已经联系不上了,我们有理由怀疑,凶多吉少。” “不过在信号中断之前,我们收到了一份音频和一份加密的通讯文件。” “阿野……” 贺云川停了停,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我觉得你有必要听一听。” 秦骁野觉察出了他语言里的不对劲,抬起头微眯了双眼。 “关于什么的。” “叶星澜。” 听见提及叶星澜的名字,秦骁野猛然抬起了头,寒意自瞳孔深处逼出。 面对秦骁野的逼视,贺云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顶着秦骁野即将爆发的愤怒沉静地对秦骁野说: “作为这么多年的朋友,阿野,我希望你在叶星澜这件事情上,重新审视一下你们之间的关系。” “你明明知道,当初叶家为了安插一个棋子,才故意把叶星澜当作礼物送给你的,你……” 贺云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双眼猩红的秦骁野推到墙上,死死抵住。 “贺云川,她不是礼物,也不是棋子,她是我的命。” “就算有一天死在她的手上,我也心甘情愿!” 贺云川沉冷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的波澜。 唯有一道嘶哑失真的音频,突然间在秦骁野的书房里响了起来: “她已经从秦骁野那里逃跑失败了,不过我们提早告诉过她第二套方案,只要想办法取得秦骁野的信任,我们就可以动手了。” “不要硬来,她是个情绪敏锐的女人,任何让她产生疑心的事情都有可能让她察觉到不对。” “让她主动来找你,越早越好,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你知道的,陆先生,合作方那边已经开始行动,并且他们的耐心也不会有多少了。” “秦骁野这一次,必须疯、必须死。” 音频戛然而止。 空气里一片死寂。 四道不同的声音组成的音频,都用了不同程度的变声器,根本听不出谁是谁。 贺云川举着音频的按钮,淡淡地看着秦骁野,语气却透着冷硬: “这其中有陆临川还有他合作方的话语,其中一个目前我们推测,是他们的中间人。只是他们太过谨慎,用了几道转码,所以究竟谁是谁,短时间内我们也没有办法破译出来。” “虽然身份不明,但从这些话上来判断,这一次的目标是你,阿野。” “他们打算用叶星澜作为钓饵,引.诱你上钩,然后对你下手。” 秦骁野没作声。 他只是“啪”地将手中的资料合上,脸色森冷地将贺云川松了开来。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感觉心很疼很疼。 像是有什么东西攥住他,一点点地将里面的血拧出来一样。 他想到了昨夜叶星澜与他之间的温存和旖.旎。 澜澜。 这些都是你骗我的,对吗? 你也…… 想要让我死,对吗? 秦骁野低头看着自己不知何故而微颤的手,可对贺云川说出来的话,却还是那样的冷静平淡: “这一切只是他们在试图挑拨我和澜澜之间的信任罢了。” “云川,澜澜不会这么对我的……” “秦骁野!” 一向温文尔雅的贺云川怒了: “你到底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叶星澜这颗雷就埋在你的身边!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不爱你!她恨不得要你死!昨天那些事,也只是她为了缓和你的计谋!你为什么还要留着她!” 为什么呢? 秦骁野有点恍惚。 是因为她曾是照进他黑暗生命中的那一道光啊…… 可惜,她忘了,早就忘了。 书房内寂静得如同坟墓一样。 良久,秦骁野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 “你让人继续盯紧陆临川的动向,其余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如果他敢再接近澜澜一步,就直接动手。” “阿野——” 贺云川苦口婆心。 可秦骁野已经睁开了眼睛。 暗流涌动后,他的眼底陷入了一片没有生气的死寂,低哑开口: “我会继续相信她。” “就算她执意走向陆临川,我也依旧会在这里等她回来。” “如果她想要我的命。” “那我就……” “给她。” “砰——!!!” 话音未落。 一声巨响震碎了巨大的落地窗。 就连站在床边的秦骁野和贺云川两人,都被震倒在了地上。 ——毫无预警的袭击。 一瞬间庄园的警报声和防护命令的声音此起彼伏。 浓烟夹着火光冲上云霄。 一片兵荒马乱。 秦骁野和贺云川先后从地上爬起来,前者一脚踹开已经变形的书房大门,眼神冷冽,沉声发布命令的模样,丝毫没有受到刚刚爆炸冲击的影响: “立刻封闭所有出口,启动一级防备!关闭所有地道,将备用的军火库调上来。” “贺云川,调许之行的人回来,快!让宋衍昭去外围包抄!” 贺云川迅速点头,紧随在秦骁野的后面开始发布命令。 但紧接着,他就看见秦骁野咬紧后槽牙,往下冲去。 “阿野!你要到哪里去!” 秦骁野强压心中发紧的痛: “澜澜还在袭击的中心!我要去救她。” “那是陷阱!是诱饵!” 贺云川急得发疯。 可秦骁野的神情却沉静得可怕: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她的命更重要。” “就算是陷阱和诱饵。” “我也要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惊呼突然从布防的小队中传了过来: “快看!那个人影好眼熟!是不是夫人!” 第八章 阿野,要抱 循声望去。 在火光最猛烈的地方,秦骁野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一个身形轻盈的姑娘,行动利落狠辣,在那里和试图偷袭秦骁野庄园的敌人搏斗。 手握匕首,摸到敌人的身后,迅猛地一击毙命。 在其他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极快地隐蔽下来,没有一丝犹疑地解决下一个…… 即使是子弹擦着她的发丝而过,她也没有后退半步。 直到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在她的身边倒下。 秦骁野这才第一次看清了那张绝美的容颜—— 正是叶星澜。 他怔住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昨天还在他怀里喊疼,窝在他怀里软语撒娇的姑娘,此刻居然如此眉眼冷肃,身手狠厉。 用最精准的招数解决那群威胁庄园的杀手,毫不拖泥带水地将敌人一一击溃。 以至于原本应该围攻庄园的杀手,都不得不调转了枪口,还是试图围攻叶星澜。 “澜澜!!” 秦骁野心猛地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就拔枪冲了过去! 贺云川根本来不及阻拦,只能沉了面色对旁边人下令: “愣着干嘛!上去掩护!” 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骤然发生的爆炸在他们之间腾起了高高的火墙,隔绝了支援队伍跟在秦骁野身后的可能性。 而此时的叶星澜更是被所有的杀手围攻其中。 可是她并没有害怕回头。 只是继续干净利落地将最后一个近身的敌人刺穿咽喉。 鲜血喷涌,溅到了她白嫩的小脸儿上。 原本柔美的脸庞此刻冷若冰霜,宛如修罗。 秦骁野试图冲到她的身边去,却被人阻拦。 “找死。” 他低声咒骂,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猩红杀意。 子弹出膛,干净利落地解决拦路人。 但下一瞬—— 一颗子弹迅猛地朝叶星澜射了过去,速度快得几乎来不及反应。 “澜澜!” 秦骁野怒吼一声,不要命地扑向叶星澜的方向! 只是没想到,叶星澜只是身形一错,便寻了个借力的地方腾身而起,灵动如同鬼魅的身法,躲过那致命一击的同时,她拉动了一根引线。 秦骁野瞳孔一缩。 几乎瞬间认出,那是炸药的引线! “澜澜——!!!” 撕心裂肺的怒吼还未落下,剧烈的爆炸已然吞噬了前方的一切。 轰——!! 热浪席卷,火光冲天! 试图扑过去的秦骁野被爆炸余波震倒在地,耳中嗡鸣作响,仿佛要将脑子震碎。 “澜澜……” 他像疯了一样踉跄爬起,踢开砖石、滚烫的钢筋和燃烧残骸,赤手空拳地刨开那片废墟。 手掌很快被碎石划破,血肉模糊。 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眼中一片血红,只剩一声声低喃: “你不能死……你不准死,没有我的命令,你怎么敢……” 那声声咒骂,终于崩溃成了哀求: “回来……澜澜,回来啊……” 他的灵魂都仿佛被抽走了。 没有人敢阻拦发疯刨废墟的他。 直到—— 一道清丽而又微弱的声音从所有人身后响起: “阿野……” 秦骁野愣了。 他停住了满是鲜血的双手。 不可置信地回过了头。 只见那道熟悉的倩影从一个安全的地带走了出来。 她浑身血迹斑斑,狼狈不堪,发丝凌乱,衣衫破碎,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她站不太稳,唇色甚至还有点苍白,可眼神却倔强明亮。 “要抱。” 她朝他伸出手,声音娇软,却带着一如既往的撒娇语调。 刹那间。 秦骁野再也控制不住,发疯一般向她冲了过去,用尽所有的力气将她搂紧,死死护在怀中,嗓音哑得近乎失声: “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刚刚……” “阿野,”她乖乖巧巧的声音在他怀里响起,打断了他的话语,“我的脚好疼,你可不可以抱我回去?” “好、好。” 秦骁野忙不迭地应承着,红着双眼将她拦腰抱起。 她搂住他的脖子,一道殷弘的血迹横亘她白.皙的面庞,为平日柔美的她,增添了几分疯狂与妖冶。 小脸乖巧地埋在他的颈窝,清晰地感受着他哽咽的喉头还有疯狂跳动的脉搏。 震到了她的心底去。 她轻轻地和他依偎得更紧了,声音也愈发细细软软: “阿野,我没事的。” “我只是想……” “向你证明。” “我永远站在你的这边,一直都在。” 一滴泪落在了叶星澜的身上。 抬眸。 秦骁野咬着牙,用那双被泪意冲红的眼,死死地盯住她的脸: “澜澜,我从未怀疑过你。” “从来没有。” 叶星澜笑了起来,眨巴眨巴疲倦的双眼,娇娇柔柔地将自己的小脸贴上了秦骁野的脸: “阿野最好了,我永远喜欢阿野,永远、永远地站在阿野这边……”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连箍住他脖子的手也渐渐泄了力气。 少女均匀的呼吸声从他怀中传来。 挑动着秦骁野压抑的神经,几乎让他发疯。 抱住她的力气又多了几分,似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永不分离。 “叶星澜,你究竟想要逼疯我到什么程度?” 他用那压制到极点的声音如此说着。 可惜,少女已经对此一无所知了。 所有的痛苦、杀意还有不安。 都在她这一句撒娇般的“我一直在”中,土崩瓦解。 这么多年。 直到今天。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等到她回来了—— 所以这一次。 他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了。 无论用什么代价…… 他如此在心底里发着誓言,从贺云川面前走过的时候,后者神色复杂,撞上秦骁野森冷的目光后,最终不忿地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秦骁野停了下来,周身气息冷得骇人,低声开口,声音仿佛从地狱传出: “刚才潜入的人留活口,如果不吐出陆临川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就让他们知道,在我秦骁野的地盘里,死亡是对他们最仁慈的宽恕。” “问出来之后,”他眼底布满血丝,杀意翻涌,隐忍得近乎癫狂,“剁了手脚,送回到陆临川那里。” “我要让他们知道,动了我秦骁野的人,到底会是什么下场。” 第九章 你会后悔吗? 秦骁野撑在浴室里。 任由冰冷的淋浴缓解着他身上如火的躁动。 痛到发疼的感受,无论怎么纾解都解决不了。 只要一想到那个时候的她,乖巧地在自己的怀里熟睡的样子,那种难言的疼痛就恨不得将他折磨到发疯。 而此时。 他的玫瑰就蜷在他的大床上,陷落其中熟睡着。 睫毛轻颤,莹润的唇仿佛坠在花瓣上最动人的露珠,等待着人去攫取。 可她越是这样安静乖巧,秦骁野的理智便越是被摧毁得厉害。 他的确将她当作最为珍贵的宝物。 在得到她的允许前,他怎么舍得碰她? 可他又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他死死地撑在冰冷的瓷砖上,似乎只要少一分力气,他整个人就会被那股蕴藏在体内、只属于原始野兽的暴烈情绪撕碎。 他想拥抱她。 想要攫取她。 想要用最本能的方式确认她是他的、在他身边,还活着,并且永远不会再从他身边离开。 可他不敢。 他害怕自己的疯狂会吓到她。 尤其是想到她在那群杀手中,翩跹而过,游刃有余的身影。 他对她的着迷就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层面。 “澜澜,你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刚刚竭尽全力压抑的火焰,又在此时抬头。 秦骁野胸膛剧烈起伏,任凭冰水疯狂将自己从头到尾地浇淋,却还是冲不灭他骨子里的欲.望和痛楚。 修长的手指骤然用力。 他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轻易为谁失控了。 可偏偏。 叶星澜每一次,都能让轻而易举地诱动他一次又一次地攀上更加无法回头的占有欲的高,峰。 不知过了多久。 秦骁野才勉强平复了喘.息,披上浴袍回到了叶星澜的身边。 他脚步轻得几不可闻,可上床的时候,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惊动了叶星澜。 她眉心轻蹙,在感知到他的靠近后,竟主动往他这里靠了靠。 低低的呢喃细细软软: “阿野……” 随后主动蹭了过来,毫不知情地将他紧紧抱住。 秦骁野呼吸一顿。 那股自下而上的疼又起了。 可少女一无所知,还本能地摸索了一下,好巧不巧地将手搭在了他的腰侧…… 软绵绵的。 和秦骁野此时的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草……” 发紧的喉头发出了一声极低的咒骂。 他痛恨自己此时无法控制的状态。 疼得他清醒。 又想在这样清醒中沉.沦。 他的状态被叶星澜感知。 哪怕沉眠在梦境中,她的身体却本能地感受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危险。 秦骁野身上的温度不太对。 他的身体绷得太紧,如同一根被拉满的弓弦。 哪怕她无意识的靠近,都能够让他随时被崩断。 她睁开迷蒙的眼,睡意还未散尽,声音里是浓浓的沙哑和软意: “阿野,你怎么了?” 她无辜地问着。 让秦骁野觉得。 他只是看她一眼,都觉得是一种亵渎。 于是他死死闭住眼睛,强行把自己往后抽离了几分。 可叶星澜却没打算放过他。 甚至还特意将环住他窄腰的手,收了收力道: “你发烧了吗?” 她的掌心贴上他赤.luo的腰侧,触感滚烫得吓人。 甚至让她的睡意都褪了几分。 她一下子清醒了些,支起身子时,声音都急促了起来: “你真的很烫,是不是受伤发炎了?还是刚才淋浴太久?” “不行,我下去帮你叫医生……” 她说着就要跳下床去。 却被心知肚明的秦骁野一把抓住。 他艰涩地望着她。 她太纯洁了,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 以至于他都不忍心,轻易地给这张白纸点上污点。 “没事。” 他说。 声音低沉压抑,像是强行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 “你别动,我一会儿就好了。” 可叶星澜哪里肯听? 她撑起身,拽住他的手腕,眉心轻蹙: “阿野,你别吓我。” 她弹过身来,用手背贴上他的额头,测量体温。 于是维系他残存理智的弦,猝然断裂了一根。 “别碰我!”他低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你再这么碰我,我真的会失控的……” 叶星澜怔住。 片刻后才忽然意识到了他的意思。 一瞬间。 她的脸就腾地红了。 白嫩的小手放在膝盖上,握成了拳。 “我不怕。” 她轻声地说着,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如果那样会让阿野不再难受,我愿意。” “我信你,不会伤我。” 秦骁野整个人一震。 而她已经义无反顾地覆了上来,双手拥住他的脖颈,轻柔的声音里似乎总有褪不去的泪意,撼动着秦骁野的心: “因为你是我愿意把心交付的人。” 他怔在那里。 那一刻,他所有的疼痛与滚烫,都仿佛不如这句话的灼热程度。 清清浅浅的一句话,恨不得要将他的心灼穿。 心脏狠狠一跳,带着快要将人撕碎的酸意。 他缓缓收紧手臂,将她揽在怀里,声音涩哑到了极点: “澜澜,你别说这样的话……求你,别给我希望,这样的话,真的会让我以为……” “以为什么?” 压抑至极的痛苦在秦骁野的内心疯狂撞击、挣扎。 他几乎要用全部的力气,才能面对他一直渴望、却又不敢在她面前说的话。 “以为你……真的爱我。” 叶星澜没有回答。 她只是抬起手,覆上他的侧脸,指尖一寸寸地描摹他的眉眼。 “阿野。”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所以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你。” “我爱你,很爱很爱。” 她说着,随后轻轻地吻上了他的额头。 “真的很爱。” 秦骁野愣住。 他并没有完全理解叶星澜话语里的意思。 他只知道,身体里那头凶猛的野兽,已经无法控制它想要冲出牢笼的欲.望了。 他猛地翻了身,将她囚禁在身下。 滚烫的浓云欺压在了叶星澜的上方,眼前的秦骁野眼眶泛红,那根唯一维系理智的弦已经断裂在风中,发出涩涩的声音: “你会后悔吗?” 叶星澜轻轻摇了摇头,纤白的手指揽住他的脖颈。 眼神清澈而又坚定。 她从未如此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她探起自己的身子,吻在了秦骁野的唇上。 于是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彻底摧毁了秦骁野高驻在理智堤坝上的心墙。 忽然—— 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如同狂乱的重锤,突兀地响了起来…… 第一十章 叶家来人 二话没说,许之行推门冲了进来。 “秦哥!叶家来人……” “了”字还没说完。 他就看见秦骁野和叶星澜在床上。 那姿势真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要多激烈有多激烈。 但凡他再晚那么几秒…… 他吓得迅速背过身去,捂住双眼,慌乱地说: “你们继续!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 刚说完,准备积极离开的时候,却听见秦骁野在身后沉冷的声音: “回来。” 许之行身子一僵,机械地转过头。 双手还死死捂住眼睛,只敢从指缝里偷瞄一眼。 床上的两人已经分开,叶星澜披了件黑色丝绸睡袍,双颊绯红,垂眸不语。 娇嫩的双唇红肿,眉梢眼角还残留着未尽的旖.旎风情。 秦骁野则是靠在床头,用自己的身子挡在叶星澜的面前,衣衫凌乱,面无表情,只有眼神阴沉得几乎能滴出墨来。 “说。” 他嗓音低沉。 似乎在竭力隐忍着某种怒火。 许之行像犯了大错的学生一样,把头恨不得埋进胸口里面: “叶家来人了,说是要带走叶小姐……” 空气仿佛骤然凝固。 秦骁野问道: “都是谁来?” “叶承昭,还有……叶星如。” 在听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叶星澜的眼里浮现出一瞬惊诧和冷意,细白的手指骤然一紧,将掌心的床单攒得死死的。 她永远不会忘记。 她这些所谓的家人,在她执行任务,身负重伤归来的时候,还要将她五花大绑地吊进地下室里。 整整三天。 滴水未进。 鞭子更是不知道抽断了几条。 只为逼问她究竟是用什么样子背叛了叶家,才把自己搞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后来,更是将她当作交易的物品,试图敬献给秦骁野。 那个时候,是陆临川的出现。 他温文尔雅,对待她更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温柔。 于是她的心就这样让他趁虚而入,从此以后,便如痴如狂地黏上了他。 她以为他是她在这个孤寂无依的世界上,唯一的救赎。 可实际上…… 前世种种闪过叶星澜的眼前。 不可逃避的过往还是让她下意识将身体蜷缩起来了几分,也往秦骁野的身上靠了靠。 秦骁野眸色陡然沉底。 有一瞬间,许之行都感觉到他眼底的杀意翻涌。 因为只有秦骁野知道,身后的小人儿在靠紧自己的刹那,那娇软的躯体竟有了微不可察的颤抖。 以及—— 紧贴在他后背,那努力忍受的呼吸声。 极轻。 极紧。 却扎在他的心底像刀一样。 属于他的这朵在枪林弹雨中都能热烈绽放的玫瑰,究竟在叶家遭遇了什么,才会有如此的反应!! 他低头。 抬手握住她的手。 十指相扣。 他轻轻侧头,压住自己内心的暴戾,温柔地对叶星澜说: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见……” “不要。” 叶星澜轻轻地打断了他的话语。 抬起眼眸,那双藏在坠着薄露的羽睫下的眼,明亮得晃了他的心。 她的眼尾还有几分潮意,睫毛轻轻颤动,像是一只被雨水打湿翅膀的蝶: “我去见。” “阿野,他们欠我的东西,我要一点一点,亲手讨回来。” 秦骁野笑了起来。 这才是他的玫瑰! 锋利的刺就应该属于她! 此时的他多想不管不顾地吻上她的唇,然后告诉她。 他真的每一秒都比前一秒更多爱她几分。 楼下客厅里,气氛焦灼森冷。 叶承昭一身灰色西装,眉眼凌厉,虽然上了几分年纪,却还是身子笔挺,神情克制,一看就是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狠辣老手。 而一旁的叶星如,则身着高定白裙,妆容精致。 虽然可以维持优雅,但高高扬起的下巴,还有那双狐狸眼,却毫不掩饰眸光里的倨傲和轻蔑。 见到叶星澜从楼上缓缓而下。 她的脸上浮现的全是轻蔑。 “一个野鸡真以为被送进了秦家就能当凤凰了?叶星澜,你还真是痴心妄想啊!” 叶星澜冷冷地看着她。 这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和叶家人见面,也是第一次和叶星如见面。 自从知道当年在医院的时候,是误把叶星澜当作亲生女儿抱回来后,叶家人对叶星澜的态度就与日俱减。 最后更是在真千金叶星如上门之后,彻底达到了冰点。 他们甚至想尽了办法,只为把叶星澜彻底吃干抹净。 他们先将她当作联姻的对象,送给了陆临川,却又在陆临川不愿和叶家合作后,又将她转送了秦骁野…… 等到她废了几乎半条命从秦骁野的手里逃出来之后…… 她又被像货物一样,送给了陆临川。 指甲嵌进肉里。 曾几何时,自己顾念着他们是自己的亲人,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 她太渴望一段毫无保留的爱了。 也太渴望有一个美满的家了了。 可是叶家的这群人什么时候把她当作真正的亲人过呢? 既然如此…… 叶星澜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寒意。 见她不再往下迈步。 叶星如冷笑一声。 她站在叶星澜的面前,仰头无比高傲: “听清楚了,叶星澜,我和爸爸今天是来带你回去的。” “你一个叶家的假千金,有什么资格嫁进江城第一豪门?你现在该回叶家认清自己的身份了。” 面对叶星澜的无动于衷。 叶星如反倒非常得意。 她仍旧以为叶星澜还和以前一样,可以任她拿捏,所以似笑非笑非常嚣张: “我知道你这些年心里也非常不甘,但有些事争也争不来。” “你出身下贱,本不配得到这么些好东西。秦爷,也更不会看得上你这样的假冒品!” 叶星澜没有说话。 她仍旧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冷漠地看着她。 叶星如有点吃不准了。 但她还是刻意压低声音,试图摧毁叶星澜的心防: “叶星澜,你以为这么看着我,就能改变家里当初把你送给陆临川,当作试水工具的事实吗?” “还是说,你以为陆临川真的会喜欢你这只野鸡啊?” 她得意地笑了起来,非常得意: “我倒是不怪你,谁让你也只是个被抱错的小可怜,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假千金而已呢?” “所以啊,我劝你趁早乖乖离开,在整个江城,谁不知道只有最金尊玉贵的人才能配得上叱咤风云的秦爷?” 她高昂下巴,无异于是在向叶星澜示威,昭示自己才是那个最匹配秦骁野的“天之骄女”、 叶星澜正要开口。 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沁入骨髓的冰寒嗓音,恰如刀锋破空而斩,带着不可置疑的威压和锋利: “怎么,你觉得你就配了?” 第一十一章 阿野哥哥,难道我们的过去不算数了吗 “那当然,不是我难道还是她这个不知廉耻,爬床上位的贱……” 叶承昭猛地冲了上去。 死死捂住叶星如那张不知天高地厚的嘴! “闭嘴!” 他咬牙低吼。 声音里透着压不住的惊怒与警告: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叶星如瞪大了眼睛,拼命想挣脱,可叶承昭力气极大,直接将她往后一扯,逼她狠狠住了嘴。 叶星如仍旧不甘。 挣扎着还不忘发出含糊的怒声: “爸!你这是干什么!她有什么好怕的!她不过就是个……” “再敢说一个字,我就废了你这张嘴!” 叶承昭面容彻底沉了下来。 周身杀气逼人。 叶星如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父亲。 平时叶承昭对她溺爱至极,都恨不得让她忘了,叶承昭也是江城中赫赫有名的霸王。 他一生狠绝果断,从不轻言威胁。 只专在人背后捅刀,不死不休。 如今这句“闭嘴”,阴冷低沉,让叶星如瞬间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冷得打寒颤。 “你刚刚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把叶家往思路上逼。” 叶承昭咬牙恨声,冰冷至极。 “也是在往秦骁野的刀口上撞!” “你真当这秦家是任你胡乱撒野的地方吗?!” 说罢,他抬起了头。 看着叶星澜身后那个高大的身影,他站在高处俯视着客厅里的父女两人。 衣扣松开两颗,冷峻的面容犹如从暗夜中走出的战神。 他只是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整个人就仿佛带着逼人的冷意和天生如同王者般的压迫。 即便是叶承昭这种老江湖,也不由感受到从脊梁里发出的颤意。 不过他稳了稳心神,和缓了语气,放低了姿态,说道: “秦爷,方才那番话,确实是我叶家教女无方,无论你怎么处置,我们绝不反驳。” 叶星如不服,想要辩驳。 却被叶承昭狠狠一拉,再警告地一瞪。 这一眼阴冷至极,仿佛要杀人一般。 于是叶星如就老实了。 这一切秦骁野都看在了眼里,他冷笑一声: “现在才知道后悔?你们闹这一通之前,怎么没想到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用看死人的眼神扫了叶星如一眼: “如果不是你女儿今日多嘴,侮辱我的夫人,我都是懒得和你们多费口舌的。” 他说着,转眸看向叶星澜,森冷的语调如春水般化开,格外温柔: “侮辱你的人想要怎么处置,就交由你来决定好了。” 叶星澜垂眸,唇角微动,冷冷一笑的样子让下面的叶承昭还有叶星如都感到格外的陌生。 “我决定?” 她轻声开口,声音拢了一层寒霜。 她缓步走下楼梯,踩在精致的地毯上,一步步走向叶星如,眸子里的光芒更是像冰刃一般,刺得叶星如身心发寒。 从未见过如此叶星澜如此模样的叶星如,此时此刻全然没有了刚刚高傲的模样,反而全是她素来看不上的“瑟缩”。 走到叶星如面前,叶星澜停住脚步,淡漠地看着眼前这个狼狈的“真千金”,眼神平静到没有一丝温度: “叶星如,你以为我以前的忍让,是真的怕了你?” “不是。” 她瞟了叶承昭一眼。 “是因为那个时候我还傻,总以为只要我再努力一点,你们就会把我当成家人。” “不过后来我终于意识到了。” “你们从来都没有把我当人看过,又怎么可能把我当作家人呢?” 她看向一旁怔住的叶承昭,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信封,递了过去: “你们不是一直都觉得,是我鸠占鹊巢,害得叶星如在外面流落了那么久,吃了那么多的苦,所以总是想要让我偿还、想要让我离开那个家吗?” “既然如此,我成全你们。” 她认真地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叶承昭: “该我偿还的东西,我已经在被你们关在地下室的那些时光里,彻底还清了。” “至于你手上的,是法律顾问拟好的声明书,明确我与叶家再无任何赡养、继承及关联关系。” “签了,就滚。” 叶承昭盯着这封信,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他目光沉沉地看向叶星澜,眉眼里全是逼人的冷意: “叶星澜,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到底是目前叶家的家主。 他声音不高,但却几句压迫感,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子,自叶星澜面前缓缓落下。 “你把这种东西摆在面前,是想要断我叶家的脸面,还是断我这个父亲的尊严?” “你这样乖张行事,是想要让叶家未来没有办法再在江城立足吗!” “我养你这么多年,不求你感恩戴德,但你现在当着外人的面,把你的父亲当作一个罪人一样钉在这儿!你觉得你做得对吗?!” 叶星如更是惊骇到了不行“ ”叶星澜你……你居然?你疯了吧?!你搞清楚!离开了叶家,以后可就再也没有给你撑腰的人了,你可什么都不是了!” 叶星澜眼神如冰,轻蔑一笑: “不,我还有我的阿野。” “至于——” 她话锋一转,眸光也同步转向了一旁的叶承昭的身上: “地下室里那么多打我打断的鞭子,叶先生都忘了吗?我应该感叶家什么恩?感谢你们那么日子里不给我吃不给我喝,将我当作一个用来泄愤的工具吗?” “最后叶先生说,是因为我的乖张行事,才让叶家未来无法再在江城立足这件事——” “叶先生,难道现在叶家就在江城四大家族里面,还有面子吗?” 一席话说得叶承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可他在看到叶星澜身边的秦骁野时,那千般万般的怒火,都不敢发出来了。 此时的秦骁野在看到叶星澜回到自己身边之后,眉眼一动,紧紧握住她的手,垂眸看向他的玫瑰时,虽未言语,可眼底的温柔却近乎炽.热。 这一幕如同利刃一样刺进叶星如的眼。 她脸色扭曲,终于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叶星澜!就是你抢了我的阿野哥哥!你不过就是个爬墙的贱人!!!小三!!” “砰”! 一声枪响。 震得所有人心神俱裂。 秦骁野沉寂地举起枪口,袅袅余烟还未曾散尽。 他冰寒地扫过眼前的众人,声音更是冷到了极致: “谁要是再敢在我秦骁野的地盘里,做出对我夫人不敬的事情,这——” “就是下场。” 叶星如跌坐在了地上。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秦骁野,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阿野哥哥……我们当初在那个屋子里经历过的一切,难道都不能作数了吗?” 第一十二章 你在幻想什么东西 叶星如颤抖着声音,泪流满面,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和不甘。 “阿野哥哥,你是不是忘了,五年前的那个雨夜,我们一起被困在林家山庄外的那座破落小屋里。” “你说那晚雨声很美,我还说你很少笑,但那天你却笑得很好看……”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你还对我说,你不喜欢人群的热闹,可你喜欢雨声的喧嚣……” “阿野哥哥,难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假的吗?你敢说你不记得那晚了吗?你敢说你从来没有和我一起在那个小屋里待过吗!” 她声音哽咽,哭腔撕.裂。 她疯狂地想要靠近着秦骁野,企图从他冷俊的脸上,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 可他只是垂眸。 语气冷静如水。 “叶星如,你大概是风魔了。” “林家山庄、雨夜、破落小屋。” 他重复了一遍,眉峰微挑,唇角的冷笑伴随着薄凉讽刺的话音,刺穿着叶星如的心脏: “叶星如,你说的那晚我根本就不在林家山庄。” “就算是臆想,你也该调查清楚再说。” 话音落下。 全场死寂。 叶星如僵立在原地,浑身如同被雷霆劈中。 她摇头,不肯相信: “不可能……我记得那……那就是你!虽然你一直躲在黑暗里,可雨过天晴之后,月光照在你的脸上,我记得很清楚。” “而且那人说话的声音跟你一模一样,就连笑起来也是……” “是你!明明就是你!!” “阿野哥哥!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为什么!!” “如果不是你,那你又为什么会在第二年我们在林家家宴上重逢的时候,在我穿着高跟鞋下楼差点摔倒时扶住我?” “你明明看了我很久……你明明就对我动过……” “砰”! 一声枪响。 正好落在了想要奔上前来的叶星如的脚前。 她抬起泪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上面那个如同天神般的男人。 他正嗤笑地看着她,完全不给她留一点幻想: “叶星如,少在我的地盘上装疯卖傻,你说的那天,我在M国,和宋衍昭、贺云川一起会见客户。” “行程记录就放在那里,你要查随便你查。” “所谓的‘雨夜共话’,不过就是你幻想出来的东西。” “至于你说的搀你下楼,那只是作为一个正常人该有基本社交礼仪,当然——” “我也有私心。” “我可不想因为你的摔倒,碰翻近在眼前的香槟塔,将林家好好一场宴会给弄砸。” “如果你连这种东西都要当作.爱情,那我只能劝你一句。” “不要再在我秦家,自取其辱。” 叶星如的脸在秦骁野冷漠的讥诮中变得煞白。 她站都站不稳,要不是叶承昭眼疾手快将她搀扶住,只怕她现在恨不得都能瘫坐在地上。 可是秦骁野非但没有看她一眼。 反而低头,无比虔诚地看向叶星澜。 那一刻,原本如冰的眉眼倏然化开,温和得如同春水。 语气中淡淡的歉意里隐藏着无尽的坚定: “抱歉,澜澜。” “请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有过丝毫暧昧。” “从我确定自己心意的那一刻开始。” “我的眼里、心里,有且只有你。” 叶星澜看着他,缓缓牵起唇角。 眼底没有怀疑,全是对他的信任。 她从未怀疑过她的阿野,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 于是所有的苦难与误会,都在眼前男人坦荡的直视中、在她平柔目光的交汇里,烟消云散。 而叶星如。 她站在那里。 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哆嗦,眼睛死死盯着两人相拥的身影,像是被人生生剜走了心口最后一块慰藉。 她踉跄着后退,神情崩溃,眸光涣散,嘴里喃喃自语: “不可能……怎么不是你……怎么可能不是你?” “明明那个时候你对我笑了啊,你当时看着我的眼神,那么的温柔,你明明……” 秦骁野冷冷地看着她,反问道: “那你还记得那个人的脸吗?” 叶星如愣住了。 她仔细回忆着。 却突然发现,记忆中的那个人影,与秦骁野是那么的相似,可是这周身的气息,又是那么的迥异。 他疯狂、偏执、不可一世。 他沉稳、内敛、安静如水。 只是声音都是那般恰到好处的低沉。 像一泓酒。 醉了人心。 于是她下意识把那人当成了他。 一夜错认。 五年深情。 她的眼泪疯狂往下掉,声音撕.裂般尖锐: “胡说!!一定是叶星澜就这个贱人!!一个半路杀出来的野种!!狐狸精!!” “你凭什么!!凭什么抢走我的阿野!!” 叶星如尖叫着,像疯了一样冲向叶星澜。 她眼底布满血丝,指甲仿佛要撕碎空气,声嘶力竭地大吼: “你不过就是个贱种!是爸妈收养回来的假千金!你凭什么站在我的头上——” “啪”! 空气骤然安静。 叶星如满脸震惊,捂着脸倒在地上,看见面前满面怒容的叶承昭: “爸……你打我?” 叶承昭没看她,而是看向始终沉稳冷静的叶星澜,语气复杂: “澜澜,你妹妹她疯了,你别和她计较。” “疯了?” 叶星澜轻笑一声。 眼神冰冷得就像寒夜里的刀。 “她骂我贱种的时候,你只说她疯了。可当初我只是不小心将一盏咖啡浇到了她的衣服上,你们可是将我关进地下室鞭打了整整八个小时。” “那个时候的叶家,怎么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一切有一丝的不妥呢?” 她一步步走近。 身上散发着叶承昭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威压,她清丽的声音如今更是冷若寒锋,没有一丝感情: “叶先生,如果不是今天阿野在,你恐怕是不会让我这个在你看来,丢了叶家脸面的假女儿,活着走出这个秦家的庄园吧!”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一旁瘫倒在地的叶星如。 唇角带着寒森森的笑意,眼眸里的杀意与秦骁野如出一辙: “既然所有人都觉得你疯了,那就该好好地去治一治。” “否则,我怕你下一次疯起来,会连命保不住。” 第一十三章 她要杀人,我就亲自帮她埋尸 叶星如那里受过这种刺激。 尖叫着扑向叶星澜,谁知却被后者轻盈地闪避开来。 随后一记耳光,毫不留情地甩在她的脸上。 “你、你居然打我?!” 叶星澜冷冷俯视她,眉眼如刀: “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日子吗?” 叶承昭在一旁神色难堪,低声劝道: “澜澜,她毕竟是你妹妹,别闹大……” “妹妹?” 叶星澜冷笑。 “从她张嘴骂我是贱种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是我妹妹了。” 叶承昭眼底闪过恨意,但是碍于秦骁野,不敢发作。 只能低声下气地转向秦骁野,额角冷汗直冒,哪里还有半分当家之尊的体面: “秦爷,星如她今天也只是一时冲动,澜澜再怎么说该是她的姐姐,不能这样对她,秦爷,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让事情难看……” 秦骁野挑眉,笑意不达眼底。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叶承昭,眼神凉薄,语调更凉: “叶承昭,活了半辈子,你还是如此的不明事理。” 他走下台阶,来到叶星澜的身边,温柔地牵起她的手,捧到唇边,轻轻地吹了吹,指腹柔柔地摩挲着她刚刚打人的掌心,随后笑起。 可那笑意里裹着的,却是滔天的阴鸷和癫狂: “我秦骁野娇养的玫瑰,就该如此。” “她若要打人,我就让人关门。” “她要杀,我便递刀。” “若她是想要毁掉整个叶家……” 秦骁野低头。 语气带笑,声音低哑: “那我就亲自铺路埋尸,又有何妨?” “叶先生。” 他的视线终于扫向了叶承昭,声音里却不带半分的敬意: “让澜澜高兴才是我的头等大事,至于叶家,死一个叶星如,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转过头,轻轻地叶星澜掖好碎发,眼底尽是纵容和宠溺: “我很高兴,属于我的小玫瑰终于生出了属于她的刺。” “乖,打疼了吗?我给你吹吹手。” 叶星澜扬起小脸,又恢复了平时在他面前那般乖巧柔顺的模样。 细细软软的声音和刚才霸气反击的样子判若两人: “有阿野吹,不疼。” 可秦骁野仍不放心。 执起她的手再度端详,仿佛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在确定叶星澜真无大碍后,他的眼底终于重现了暴风雨般的疯狂。 声音轻柔,可每句话却都像是在刀锋上碾过一般: “以后如果再有人敢惹你,别自己动手了,弄伤了自己,我会不高兴的。” “你只需要安安静静地看着,剩下的有我。” 说完,他转头看向地上的叶星如。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全是冷漠与厌恶。 “叶星如,你记住,你这条命能留到今天,全靠我夫人还愿意看在姐妹之情的份上,留你一口气。” “如果再有下次——”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冷入骨髓。 “我不介意让你从这个世上消失。” 叶星如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抖。 而叶承昭则在一旁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却始终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叶先生,事情你今天也看到了,贵府这位不懂事的千金小姐伤了我夫人的手,该怎么处置她才能让我家夫人消气——” “我想你该是知道的。” 秦骁野不轻不重地说着。 语气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威压。 慌得一旁的叶承昭连连躬身,讨好似的哈腰答应: “是、是,秦爷,叶家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叶家一定会按照的叶家的家法规矩,给秦爷一个答复的。” “爸爸?!!我是你最疼爱的女儿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叶星如比谁都知道,所谓的家法规矩究竟是什么。 仅仅只是想到那间可怕的地下室,就足够让她惊恐不已。 谁知她的慌乱却被叶承昭厉声喝止: “住嘴!你今天得罪了秦爷,他肯大发慈悲留你一条命就已经不错了!你还要计较什么!” “还不跟我滚回去,否则,就算是赔上整个叶家都保不住你了!” 叶星如顿时噤声。 甚至在被两个叶家的下属拖走的时候,她连哭喊一声都不敢,面如金纸,嘴唇更是被咬出了血。 叶承昭满头大汗,低声下令: “给我关进地下室!不准给她送吃的喝的,没有我的命令,也不准放她出来!” 而秦骁野只是揽着叶星澜的肩,轻声诱哄着她: “好了澜澜,脏东西已经清理干净了,我们先回房休息,好不好?” 叶星澜正要点头。 忽然从背后传来一声高呼: “秦爷!!” 一个姑娘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面色苍白,泪流满面。 她扑进来,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急切的声音里都是可怕的颤抖: “秦爷!求求你让医生救救衍昭吧!” “怎么回事?!” 秦骁野脸色大变。 他急抢两步,十分紧张: “宋衍昭怎么了!” 女孩扑在地上,哭得几乎昏厥: “衍昭他去外围包抄清剿的时候遇到了我,为了保护我,他替我挡了子弹……” “医生说他肺部中弹,大出血,情况危急,可是……” 她哭得泣不成声,好一会儿才强撑着对秦骁野说: “可是四大世家紧急调走了所有的医生,现在根本没有人能够替衍昭手术,他、他……” 女孩崩溃大哭。 秦骁野的眼底更是一片嗜血的猩红。 叶星澜知道原因。 贺云川、许之行和宋衍昭三个人,虽然名义上是秦骁野的下属,可实际上,秦骁野对三个人的感情,都犹如兄弟一般。 四个人是过了命的交情。 上一世,在得知叶星澜被绑架的消息之后,秦骁野失了分寸,疯了一样地要往叶星澜被囚禁的地方赶。 结果中途就中了敌人的埋伏。 是宋衍昭拼了命地引开敌人,才让秦骁野终于赶到了叶星澜的身边。 至于他自己…… 则是被越来越多的敌人分别包抄,直到被他们逼到早已埋伏好的地雷区里,最后落得了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可是这一世…… 叶星澜的心如同鼓一样地擂着。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本不该是属于宋衍昭的命运轨迹。 但是现在。 这所有的一切。 都已经在悄然发生改变…… 第一十四章 他真的从来就没有想要伤害过你 现在跪在地上求秦骁野的女孩,叫陆知遥。 其实前世,叶星澜和陆知遥基本没有交集。 她之所以记得这个名字,是因为宋衍昭——那个曾被她视作秦骁野鹰犬走狗的人,曾在一个酒醉不醒的夜晚,坐在她的床角边,喃喃地跟她提到过她。 那时的她,被秦骁野囚禁在幽暗的别墅中,连阳光都不见一丝。 她怨恨、愤怒、没命地抗争。 却始终无法从牢笼中逃脱。 而那晚,宋衍昭受命看守她。 可自己却一身酒气地跌进来,拎着一瓶又一瓶的烈酒,在她面前坐下。 “小星,你知道吗?” 他声音嘶哑,笑得苦涩。 “我今天……拒绝了一个女孩。” 他仰头灌下一口酒,喉结起伏,像是用尽了力气才说出接下来的话。 “她叫陆知遥。她温柔、漂亮,干净、勇敢……是我见过,最美好最美好的人。” “可我还是亲口告诉她,我根本就不喜欢她,甚至恶心她,还说她低贱、纠缠、恶心……” 他手一抖。 玻璃瓶砸在了地上。 碎了一地。 像是宋衍昭的心一样。 酒液在地上晕开,和他眼中那一层模糊交叠、纠缠不清。 “她哭得很惨,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可是我必须赶走她——小星,你知道我们这些人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四大家族现在已经和阿野呈了水火之势,一旦她和我扯上关系,就会被四大家族盯上,到时候,最先遭殃的不是我,而是她。” “我可以死。” “她不行。” “所以,就算让她恨我一辈子,我也只能这样做。” 叶星澜躺在床上,蜷缩着。 那时的她,被仇恨与怨念撑着。 连正眼都不屑去看宋衍昭。 她只觉得他絮絮叨叨的模样可笑极了。 而且。 她也根本就不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甚至在他醉得靠在门框上,抬起头,用一种沉甸甸的悲哀目光望着她时,她依旧背对着他、蜷缩着,冷漠无情。 “小星……”他的声音轻得像风,“你是阿野的命……他真的从来就没有想要伤害过你。” “你想回去的那个地方,才是真正的刀山火海、人间炼狱。” “哥哥是真心在为你好,你别像哥哥,终其一生……只能眼睁睁看着最爱的人离开,再无重逢的可能。” 他说道最后,眼里已经泛起浓重的红血丝。 整个人更是仿佛在那一瞬间被彻底掏空。 可那时的叶星澜,只是冷冷地闭上眼,讽刺一笑: “说完了?” “说完了就滚。” 一语成谶。 前世的他最终死在了地雷阵里,尸骨无存,连一句遗言都没来得及留给陆知遥…… 眼下。 陆知遥跪在秦骁野的面前,哭得浑身发抖,撕心裂肺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秦爷,求求你了,衍昭他……我真的不能没有他……” 她声嘶力竭,一次又一次地磕头,额头砸在地砖上,砰砰作响,鲜血一点点渗出来,可是她连疼都没有喊一声。 而秦骁野就站在那里,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喉结滚动,攥成拳的手微微颤抖,像是极力克制着心底翻涌的杀意: “贺云川!” 终于。 一声怒吼从他喉咙中炸裂而出,仿佛在下一瞬,就能将这世间所有的风雨全数掀翻。 贺云川不知何时已经赶来,身形挺拔如山,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秦爷,您吩咐。” 秦骁野眼底如同千年寒冰,冷到可以几乎可以杀人: “给我打电话给世界最好的胸外医生,立刻派私人飞机接他们过来!” “调集秦家所有能用上的医疗力量,不管是私人军医还是地下诊疗所,就算是国际黑市的胸外专家,都统统限他们一小时赶到手术台前!” “谁敢拖延一分钟,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要让他给衍昭陪葬!” 贺云川神色一凛: “明白!” 他立刻调出卫星通讯,语速极快地下达着一道又一道的命令。 与此同时,许之行的身影也快步闯了进来,脸色沉峻: “秦爷,我查到了。” “四大家族联手调动各大权贵医院资源,限制了我们在江城的医疗链,甚至连备用的航线和急救直升机都被做了手脚。” “陆家人还是冲在最前面。” 秦骁野眼神骤冷,陡然转头,如同一头被真正激怒的猛兽: “陆家?呵!” 他轻笑。 可笑意却比地狱的深渊还要骇人。 “真以为伤了我秦骁野的人,我就能这样忍着咽下去?” 他转向许之行,语气是风暴前难得的平静: “一小时内冻结陆家名下所有的走私港口、洗钱渠道,还有赌.场、产业。” “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是要在这里跟我呈一时的威风,还是打算用整个家族的千亿资产陪葬!” “明白。” 许之行领命而去。 指尖在通讯器上上下翻飞。 命令一条条地被传达实施。 而叶星澜就站在这场风暴的中央。 看着陆知遥瑟缩地跪在那里,双手颤抖得厉害,口里也在不停的喃喃地重复: “衍昭不能死……不能死……” 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席卷着叶星澜。 在她的胸口悄然蔓延。 是悔意、是怅惘、更是只有隐隐刺痛的愧疚。 前世她恨他、厌他,认为他只是秦骁野的走狗和附庸。 完全将小时候在福利院里,总是护着她的哥哥丢在了脑后。 直到现在。 她才终于想起来,他究竟是怎样一个温热而刚强的人。 明明一身铁血凶悍,却始终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心底仅存的柔.软。 于是她走进了处在混乱中的陆知遥,缓缓蹲下身,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别跪了。” 陆知遥愣了一下,眼神混乱地看向她,透着惊魂未定后的瑟缩和恐惧。 下一瞬,叶星澜将她搂在了怀里,轻轻地拥住,给予着她力量。 像是终于感受到依靠。 陆知遥哭得更加崩溃、大声了。 叶星澜非常理解这样的感受,因为秦骁野…… 她驱散着脑子里可怖的悔意,一下一下地轻拍着陆知遥的后背: “你放心,衍昭哥他……不会死的。” 这一世。 只要有她在。 他就一定不会再死了。 第一十五章 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浑身鲜血。 一见到他,所有人都迎了上去。 陆知遥更是险些连站都站不稳,声音颤得厉害。 “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转向秦骁野,面色沉重,眉头紧锁,额头上还挂着未能擦净的汗珠: “秦爷。” 秦骁野点点头,目光冷静而压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病人伤势非常严重,子弹击穿了肺部,引发了大面积的出血和呼吸衰竭……这七个小时我们已经尽力了……” 陆知遥身子一晃,若不是叶星澜扶着,恐怕早就已经瘫倒在地了。 “他血型特殊,术中又失血过多,如果不是秦爷您第一时间调来了国外的血源,只怕我们现在也无能为力。” “不过……”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如是说道。 “秦爷,您还是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虽然我们目前已经取出了弹片,也止住了大出血,但病人仍未脱离生命危险。” “未来二十四小时,是最关键的时间点,如果病人能挺过去,还有醒来的希望;如果挺不过去——我们也只能……” “扑通”一声。 就算是叶星澜也搀不住陆知遥了。 她倒在地上,死死地攥住拳,过了几秒,才哽咽出声,所有强撑的一切都在那一刻溃塌。 “阿昭他……他不会死的,不会的……” 可是也是在同一时刻。 秦骁野的目光却落在了已经无力搀扶陆知遥的叶星澜身上。 她的脸色,比所有人都还要惨白。 她只能感觉到那一瞬间,有什么沉重的回忆毫无预兆地击穿了她的心脏。 前世的医生。 在她的面前说了同样的话。 那个时候的她也是这么站在手术室外,一身血污,浑身冰凉,听着医生在那里告诉一旁的贺云川说: “秦爷伤势非常严重……贺二爷,您还是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非常关键,如果秦爷能挺过去,还有醒来的希望,否则……” 医生长长的叹息说明了一切。 那个时候,就算她满心恨意,却仍旧在听到这些话的刹那发了慌。 因为秦骁野是为了她受伤的。 如果不是他。 倒在那张手术台上、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就该是她了。 为了替她挡住无差别袭击的子弹,他义无反顾地扑到她的身上。 浑身浴血倒在她怀里的时候,眼神痛苦却仍旧固执。 即便面对她的冷脸,他依旧死死地盯住她,眼底是怕再也看不到她最后一眼的执拗。 “澜澜……” 他笑着,声音几乎被血淹没。 “你没事就好。” 那一刻的她,愣愣地望着他胸前蔓延开来的血色,声音哑得都说不出话来: “秦骁野,你不能死。” “你死了我就永远欠你了……!” “你醒醒!我不想欠你一辈子,我不想一辈子都逃不掉你……”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 原来一个人.流血,是可以这么快地将世界染红的。 她本来以为,她重生回来,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修改曾经发生的一切。 可是原来…… 一切都逃不过吗? 一切。 就像她第一次意识到的那样。 该发生的始终都会发生。 只不过会转移到不同的人身上。 这一次是宋衍昭。 那下一次呢? 是不是还是会轮到秦骁野? 她整个人僵在那里,脸色白得透明。 双手更是不自觉地颤抖。 “澜澜?” 温热的手掌覆上了她的背。 “你怎么了?别吓我。” 她浑身一震,仿佛惊醒了一般回过头。 秦骁野就站在她的面前,深沉的眼眸里倒影着她惊恐的神情。 他低下头,伸手轻轻擦去她鬓角的冷汗。 刚要开口。 却又被叶星澜看向他时,眼底溢出的那一股强烈的悲怆所震惊。 “你还活着……” 她哑着声音低喃了一句秦骁野未能理解的话语。 随后便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将他所有的疑问都撞得烟消云散。 他敏锐地察觉到怀里的小人儿在这一刻,没有矜持,没有伪装。 紧紧地抱住他,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人。 细软娇嫩的声音变得涩哑,极致压抑的痛苦里,带着他未能理解的哀求: “阿野,你不要受伤,不要死,好不好?” 声音轻轻的。 像是小猫儿一样。 却震得他心口一颤。 他怔了怔。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叶星澜。 她有柔顺的一面,也有冷静从容的一面。 虽然她是他捧在手心里的艳丽玫瑰,可是却从来不曾如此轻易示弱。 可是现在。 她却浑身战栗,抱他抱得那样的紧。 眼神里那种难以言喻的惊慌,像是亲眼看见他死在她的面前过似的。 ——秦骁野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但此时的他。心头仿佛有一根弦正狠狠地绷紧了。 他伸手将她紧紧搂住,一遍遍地拍着她的后背。 “不会的。” 他低声地哄着。 “澜澜,我不会有事的。” “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的。” 他说得那样的轻、那样的温柔。 可她却听出那背后的疯狂与固执。 前世,他就是这么骗她的。 他一边偏执地对她说,只要他活着,她就永远不可能离开他的身边。 可另一边。 他又决然地替她挡下子弹,在她的怀里一点点地冷硬下去,软软地松开她的手,放她自由…… 他就是这样的疯狂。 可以为了爱她将她囚禁。 却也可以为了她冲锋、赴死,甚至连命都不要。 可那个时候她,却根本不肯相信这一切。 她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执念中。 将他所有的温柔和偏爱都当作了洪水猛兽。 以至于连他为了护她死去的时候,她都没有能够握住他的手。 “对不起……阿野,对不起。” 秦骁野不知道她为什么道歉。 只知道她这样娇软地哭倒在他的怀里,他的心都碎了。 他轻轻地抚过她的头发,不让她再说下去。 “没事。” 他的声音温柔极了。 完全不像那个恶名在外的霸道秦爷。 “澜澜,你没有对不起我。” “你永远都不会对不起我,因为我将永远臣服你,将你当作我最至高无上的信仰。” 说完,他轻轻地捧起她的脸,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然后柔柔地。 在她眉心落下无比虔诚、无比温柔的一吻。 第一十六章 她叫的名字不是他 手术后的宋衍昭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隐隐的血花泛在其上,呼吸机与监控仪器滴滴作响,每一下都牵动着人的神经。 白痴灯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病房的寒意吞没。 陆知遥守在床边,眼圈早已红肿,指尖却轻柔地一遍遍为他理着鬓角,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怕打扰他的沉睡。 叶星澜看着她的动作,眼眶发酸。 不知道多少次,她总是在恍惚间将前世的秦骁野和现在的宋衍昭混淆。 仿佛躺在那个地方的,不是宋衍昭。 而是秦骁野。 只要一想到这里,叶星澜的手就颤抖得厉害。 突然。 一只更冰凉的手抓住了她。 她低头。 正好看见抬头的陆知遥,她眸光湿.润,眼底的绝望与无助,仿佛让她透过时光,看到了坐在这里的她自己。 “小星,你……你觉得他能挺过去吗?” 叶星澜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嗓子发紧发疼到这种程度。 她努力牵扯出一抹轻松的笑,让自己嗓音也听起来不是那么涩哑: “当然,阿昭哥这么好的人,是不会轻易死的。” 这话听得陆知遥一愣。 她仿佛找到什么信念一般,咬唇点了点头: “我会一直陪着他的,直到他醒过来。” 走出病房的时候。 叶星澜的脚步都是虚浮的。 直到门边她才蓦然间抬头看到。 秦骁野正靠在那里,手指间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 他没有打扰。 只是一直静静地看着叶星澜。 直到她的目光与他相触,他才收回视线。 他想安慰她。 但是却笨拙得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猝不及防间,她扑到了他的怀里,温热的泪浸透了他胸前的衣衫。 低低的啜泣从怀里传来,虽然很轻,但却仍旧让秦骁野的心都差点碎了。 他甚至都顾不上自己的醋意,只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吻着她的发,哑声地对她说: “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 叶星澜没有说话,只是靠着他的胸口,听他心跳沉稳。 她从未如此依赖一个人。 但如果那个人是他—— 她坚定地仰起了满是泪痕的小脸。 她愿意为他卸下心防。 “秦骁野。” 微微有些哑掉的声音仍旧是细细软软的,听上去更加蛊惑人了。 “嗯?” 他轻轻地应着。 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怀中的小人,红红的鼻头、红红的眼,却都在透出莫名的坚毅。 “如果有一天,我们遇上了和阿昭哥一样的情况,你不要替我挡子弹好不好?” “我真的很厉害的,是一定能够躲过去的。” “你要相信我。” 她认真地说着。 秦骁野怔了怔。 胸口那唯一一星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刺。 疼得不是那么真切,却能在下一瞬将人整颗心全部扎透。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他怎么可能不想为她挡子弹? 她若有事,他连活着都没有了意义。 可此时的她却这么认真地望着他,小小的身子倚在他的怀里,像只极致乖顺却又极致倔强的猫儿。 “我不想你死,秦骁野。” 她说着。 “你活着,我才活得下去。” 他的喉结滚了又滚。 半晌才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 “好。”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声音沉得就像连风都无法吹动的夜。 “我不替你挡子弹。” “但我会让所有的指向你的枪口,永远没有开火的机会。” 叶星澜眼圈又红了。 可她偏偏还是笑了。 她紧紧地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她知道。 这是秦骁野承诺的方式。 他永远都不会说那些海誓山盟,所有的深情,都藏在他沉默而又决绝的行动里。 哪怕。 为之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那天夜里。 秦骁野劝她回去。 但是叶星澜却说什么都不肯。 他不忍心她一个人守在这里。 索性也留在这里陪她。 数日的疲累,叶星澜很快就靠着秦骁野睡着了。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细细的眉深深地锁着。 秦骁野看着心疼,抬起手试图替她抚平。 可她却下意识地躲避了一瞬。 秦骁野的手悬在半空,心忽然如针扎一样的疼。 难道…… 这几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骗他么? 他垂眸望着怀中人儿的睡颜,指骨收紧,指节隐隐泛白。 几秒后,他才极尽克制地将手收回,强压着心中的痛,牵起嘴角,一下一下地替她顺着发,声音轻得像怕惊醒风: “傻姑娘,为什么梦里还要这么怕我?” “不要!” 她毛茸茸的小脑袋猛然挣扎了一瞬。 秦骁野的神情猛地一滞。 随后他便听到一声极轻的呓语从她嘴里泻出来: “……陆临川……不要……” 秦骁野的瞳孔倏然收紧。 胸口那点醋意和隐痛刚刚被压下,如今又化作尖刀,狠狠钉进心脏。 近乎本能的。 秦骁野几近癫狂的占有欲险些将他彻底烧毁。 他紧搂她的手一点点地收紧,宛如巨.龙正在努力护持着自己不愿意轻易示人的宝物一般。 手背上青筋爆起,可秦骁野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 甚至连眼睫都纹丝不动。 只有眸地那一点死水,正在燃烧,几近沸腾。 没有人知道。 她的那一句呓语如同最锋利的刀,正深深刻进秦骁野的心口,血肉翻涌。 他嫉妒陆临川。 发了疯地嫉妒他。 可是嫉妒又怎样? 现在她属于他。 往后也只能属于他! 只是…… 为什么疼得发紧的心里,还有那么一丝酸呢? 秦骁野竭力地压制着心底的疯狂。 乃至于唇靠近她发的时候,都有些微微颤抖。 低低的呢喃声里,透着极尽偏执的执拗与隐忍: “澜澜,你为什么就不肯在梦里,叫叫我呢?” 吻极轻极轻地落下。 叶星澜在梦里的呓语与挣扎,渐渐平息。 眉头松开了些,呼吸也变得均匀。 可秦骁野却一夜未眠。 从天黑到天亮,他就那般静静地抱着她,分毫微动。 直到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玻璃,落在叶星澜的睫毛上。她微微蹙眉,缓缓睁开眼。 一抬头,便撞进一双疲惫到极致的眼睛里。 秦骁野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像是被夜色揉碎过,却依旧固执地将她搂在怀里,一夜未动。 他眼底情绪太深太沉,沉到像是藏了整片海。 叶星澜的心忽地一紧。 她慢慢抬起手,轻轻覆在他心口,掌心下那颗心跳沉稳有力,像是在悄悄回应她的不安。 她嗓音轻软: “阿野……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第一十七章 澜澜,你怎么就不肯信我一次呢? 秦骁野没说话,只俯身,在她额角落下一吻。 许久,方才低哑开口: “没事。” 叶星澜还没来得及问更多,病房大门就被人匆匆推开了。 是贺云川。 那双冷静克制、总带着疏离的眼睛,此刻罕见地染上了急意: “阿野,查到了。” 冷不防他看见了秦骁野身边的叶星澜。 贺云川一怔,眉心紧蹙了几分,眼底掠过复杂的情绪。 叶星澜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瞬的眼神变化,心中骤然一紧。 她知道。 贺云川查到的。 一定与陆临川或者和她有关。 秦骁野同样察觉到了贺云川的犹豫。 他微微皱眉,随即拉过叶星澜的手,十指相扣。 语气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没事,说吧,澜澜她不是外人。” 贺云川望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模样,沉默了几息,才开口: “阿昭包抄清剿的时候,外围遭受到的伏击,我们原本以为只是临时外援,但通过尸体指纹比对,确认了参与清剿中背后夹击的人——其中一部分,来自陆家……” 他特地停了停,看向叶星澜的眼神愈发凝重: “另一部分……是叶家。”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针落可闻。 秦骁野的眸色在刹那间沉至极点,薄唇紧抿,周身气压骤然冰冷。 而他掌心中属于叶星澜的手,也在那一刻猛然绷紧。 他启口问道: “确认无误?” 贺云川点头: “确认无误。” 叶星澜骤然抬头。 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 她指尖微微发抖,眼神却倔强地盯着贺云川。 “你刚才说……叶家?” 声音很轻,却几乎是咬着字问出来的。 贺云川眉头紧蹙,最终点了点头: “以防万一,我们还特地抓了几个活口,他们受不住刑,全招了。与我们的情报一模一样。” 她张了张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上一世,她只知道围剿秦骁野庄园的人里面有陆家,可是她却从来不知道,原来叶家……也在其列。 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上一世秦骁野要在刚刚死里逃生后,仍然坚持负伤赶往暗牢,对叶家人下手的原因。 那个时候的秦骁野,就像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一样。 故不得自己重伤未愈,亲自拎着刀去了秦家刑讯的暗牢。 暗牢中,十余个叶家人被绑住双手,吊在刑架上,早已血肉模糊,形如厉鬼。 可秦骁野冷冷地看着他们,却没有丝毫的怜悯。 他抡起带刺的钢鞭,沾了辣椒水就开始狠狠抽.打。 鲜血溅了满墙。 惨叫声更是在暗牢里此起彼伏。 可秦骁野犹不解恨,甚至将刀递给身边的许之行,冷声道: “碘伏备好,每个人三万六千刀,少一刀都不许他们咽气。” 对于这种事情,许之行可是一把好手。 求饶声充斥在暗牢里。 可是许之行根本就不听。 挑准一个人,剖一片,就丢进炉火里一片。 一时间,整个暗牢都散发着生肉烤焦的香气。 宛如炼狱一般,十分可怖。 叶星澜早就知道,秦骁野的手段狠戾残忍。 可是真当她亲耳听到,秦骁野这样对待她的亲人们时,叶星澜还是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疯了一样地往暗牢跑去,不顾手下人的阻拦,说什么都要闯进去。 “秦骁野!你就是个畜生!他们是我的亲人!” 可她被拦在牢门之外,只能哭着嘶喊: “混蛋!畜生!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们……” 也是在那个时候,暗牢的大门打开了—— 叶星澜永远都忘不了。 那天是整个三伏里最热的一天。 可秦骁野却披着厚重的风衣走出来,脸色苍白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他轻轻地咳嗽着,连声音都失去了平日里的狠戾,只有无尽的虚弱。 沙哑的声音里带着诱哄般的低柔: “澜澜,你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他们不是你的亲人……” “他们不是,难道你这个畜生就是吗?” 她仰着脸,仇恨地望着他,眼泪不争气地流了满脸。 他静静地垂眸看她,眼底是一片受伤和破碎。 强撑着冷硬的嗓音里,是怎么掩盖都掩盖不住的疲倦和沙哑: “澜澜,你怎么就不肯信我一次呢?” “哪怕……一次……” 这一句话让如今的叶星澜回想起来,才无比迟钝地意识到。 那里面。 竟还带了一丝微不可闻的哀求…… 想到这里。 叶星澜的心疼了一下,身上也不由自主地冷颤了一下。 这让秦骁野敏锐地察觉到。 关切地问他: “澜澜,怎么了?” 抬眼。 叶星澜那双如同小鹿般潮湿的眸狠狠地撞进了秦骁野的心坎。 他不明白。 为什么那双无辜的眼里,会写满了悲伤…… 是因为……叶家人吗? 那一刻他的心都疼了起来,连说话的声音都柔.软了许多,他恳切地望着她,比任何时候都希望得到她的信任。 “澜澜,你听我说,他们……不是你的亲人,其实那天他们袭击,还想要杀的人里面除了我还有……” “你”字还没有出口。 小小的人儿就毫不犹豫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紧紧地将他的窄腰搂住,啜泣声在他胸前响起。 颤抖、低哑,却又分外坚定。 “秦骁野,你说什么我都信。” 秦骁野怔忡。 深不见底的眸认真地打量着怀中的人儿。 仿佛在试图确认,她话语里的每一寸真意。 明明昨晚,她才在他的怀里,叫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怎么现在…… 浓烈的酸意让秦骁野心里涩得难受,也让他的心里萌生了几分的怯意。 他喉结轻滚,垂眸看她,眉心微蹙,低声地对她说道: “澜澜,我……我会比陆临川更值得你相信。” 啊? 叶星澜抬起头。 眨巴着疑惑的眼,困惑地望着秦骁野。 她不明白。 为什么好端端的,话题又绕回了陆临川? “你说什么?” 她轻声问道。 眼尾还挂着有一点未干的泪光,整个人认真得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那般诚挚而又灼灼的目光,注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 秦骁野喉结一动,耳根竟微微泛红,像是躲在阴暗处伺机而动,却又被人当场拆穿了心思的小偷。 指尖下意识地收紧,他别开视线,唇角强牵一抹极淡的笑,眼底却沉得近乎阴翳。 像是生怕她看穿,又更怕她看不见。 低声道: “没什么。” 可那声音,却像是带刺的丝线,一寸寸地缠进了她的心口。 第一十八章 秦骁野,你就是我的家 不等叶星澜开口。 贺云川先低声提醒了: “阿野,时间不多了。” 秦骁野没应声。 贺云川鲜少见到他如此犹豫的样子。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叶星澜,眸光里是说不尽的哀伤。 “我……很快回来。” 秦骁野说得很迟缓。 因为他真正想说的其实不是这句话,而是—— “你不要恨我”。 他太清楚这一次要清剿的名单里都有谁。 那些人,是叶星澜曾唤作“亲人”的存在,也是差点将她置于死地的人。 他低头。 额轻轻抵着她的额,嗓音低哑: “对不起。” 明亮的眼闪烁了两下,软软的小手环上了他的脖子,娇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不要说对不起,阿野。” “放手去做。” “从他们想要杀我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不再是我的亲人了。” 秦骁野瞳孔一缩。 而下一秒,柔.软的小脸就贴了过来,温热的气息落在他的颈侧,让他浑身如同触电般发麻、发紧。 她紧紧地将他搂住,细软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坚定得让人心颤: “我的亲人只有你了,阿野。” “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秦骁野心神一震,喉头像被重拳砸中,滚烫又窒息。 他静静凝望着她,眼底的锋利与暴戾一点点隐退,替代的是深不可测的漩涡。 他伸手,掌心覆在她后脑,将她整个人紧紧拥进怀中。 良久,才低声答应了一句: “好。” 随后他放开了她。 再无顾虑地转身,同贺云川一起离开。 他在这个世上唯一害怕的—— 只有她恨他。 但是现在—— 他无所畏惧。 贺云川紧随其后离开时,转头看了叶星澜一眼。 他眉头皱得很紧,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医院里又恢复了寂静。 叶星澜静静地看着秦骁野离去的方向,面色一改方才在他怀中撒娇的甜腻,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冷寂。 前世,叶家不过就是将她当作一颗可以被随意利用的“棋子”。 他们将她送到秦骁野这里,不过是为了换取秦骁野的放心。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秦骁野的眼皮子底下养精蓄锐,将他除掉。 秦骁野不是不知道这一点。 可是她是他捧在掌心里,纵然被扎得鲜血淋漓,也不舍得放手的玫瑰。 他找了她那么多年。 怎么舍得再让她从自己的手里溜走? 为此,秦骁野对叶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庄园围剿。 他们想要压根就没把叶星澜的命放在眼里。 活着就送给下一个人。 死了更好。 如此算是彻底惹怒了秦骁野。 叶星澜很清楚,这一次的清剿行动中,秦骁野抓住的叶家人里,就有一个她名义上的堂哥——叶澜周。 那时她亲眼看着他被钉在木架上,血肉模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尤其最后那句“快救我!叶星澜,你个贱人!我可是你哥啊!”更是近乎破音。 印象里,叶澜周是个纯纯的畜生。 早年还故意将叶星澜骗到一群混混的老巢,准备将她这个堂妹喂给他们解解少年的冲动。 要不是叶星澜命硬,身手还好。 只怕那一次,她就已经…… 可即便如此,那个时候的她,还天真地原谅了他。 她太渴望亲情了。 所以即便叶澜周当时身上的伤口让她恶心、害怕甚至发抖,她仍旧拉住秦骁野,对他说: “你放了他吧,他毕竟是我的哥哥啊……” 那时的秦骁野低了眉眼,眼底的愤怒和恨意,即便在面对叶星澜时努力压制,却还是翻涌得那么激烈。 “澜澜!他是布阵设伏想要杀了你的主谋!” “呸!” 叶澜周吐了口血沫。 “我当是什么事呢!叶星澜不过就是叶家养的一条狗而已,死了就死了,秦骁野,你至于为了她就把两家的关系弄得这么僵吗?” “搞了半天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恨我恨成这个样子,我做主了,只要你把我放了,我城南的所有生意就都归你了,改天我再给你送几个我叶家其他的妹……” “砰”。 抬手。 一道子弹果决地射入了叶澜周的眉心。 秦骁野冷冷地看着死不瞑目的他。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么几个字: “就凭你也配侮辱我的玫瑰?” 可是那个时候,叶星澜非但不领情,反而因为他杀死了自己所谓的亲人,而彻底恨上了他。 她甚至还要为了没保住这个畜生的命回去道歉! 此时此刻的叶星澜扶额。 她实在是没法共情上一世的自己。 那感觉就仿佛自己脑子被驴踢了!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次回家,连门都还没有来得及进,叶母就先当众甩了她一耳光。 “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你居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你哥哥死在外人的手里?!” “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叶星澜跪在门口。 在她那个父亲叶承昭的一声令下之后,叶家的手下人就将她吊起来,丢进满是水的水缸里,活活浸了十分钟! 出来时,她溺水到差点死去! 意识模糊,几近休克。 她以为这一切已是极限。 可谁知他们还将她关进地下室整整三天。 不给水,不给饭。 将她活生生吊在半空中,仅剩脚尖微弱地擦着地面,既不够落地,也死不了。 到了第四天。 她终于支撑不住。 咬着干裂的嘴唇,低声问着来看她的叶母: “妈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叶母冷冷地看着她: “叶星澜,你已经不值钱了。” “把你送到秦骁野那里,是指望你用身体诱惑秦骁野,让他对你痴迷,这样你也可以在他面前,帮叶家说说话。” “可是你现在,连劝他不要杀叶家人都做不到。” “你的利用价值已经没了。” “你就是个废物。” 那一刻。 叶星澜就终于明白。 原来在叶家,她连条狗都不如。 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可以随时被处理掉。 如果那个时候,不是秦骁野领着一队人马,闯到叶家,冲进地下室将她救了出来。 只怕她就已经死在了那天…… 可是她居然因此变本加厉地恨上了秦骁野!! 她觉得自己一切的苦难,都是秦骁野带来的。 想到这里的叶星澜扶额苦笑。 她现在真的是搞不懂自己上辈子究竟是中什么邪了。 为什么脑回路会这么奇葩! 果然。 人被气到极点的时候,是真的一句话都骂不出来的。 就在叶星澜一个劲儿地懊恼这件事情的时候。 她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等等! 刚刚的秦骁野为什么会突然莫名其妙地提到陆临川?!! 第一十九章 陆临川……不要…… 叶星澜指尖微微发凉。 她几乎是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神情从错愕到恍惚,只用了几秒钟。 叶星澜了解秦骁野。 那绝对不是一句随口的话。 他偏执、谨慎、掌控欲极强,从不说无意义的字眼,更不会莫名提起一个无关联的人。 除非—— 除非他听到了什么。 叶星澜的脑子在那一瞬间炸开。 她几乎喘不上气。 因为她脑子里浮现的,是昨夜她做梦的场景。 混乱、模糊、血腥…… 她跪在一间灰暗的房里,地面上是粗糙的水泥,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和变质的酒味,十分刺鼻。 在那一天之前,叶星澜只会将这样的场景和秦骁野联系在一起。 所以当陆临川解开袖口,一节节挽上去,露出骨节分明的腕骨,一步步闲散滴走进来的时候。 叶星澜都丝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面前的男人脸上没有丝毫的温度,如同一尊浸透了冰水的雕塑,全然没有了记忆里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他走到她的面前。 蹲下。 用皮鞭挑起她的下巴,眼神渐冷,可是唇角的笑意却渐浓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几近温柔的蛊惑,很轻很轻地飘到叶星澜的耳边: “澜澜,你不是刚刚从秦骁野那里逃出来吗?现在又是准备要逃到哪里去呢?” “你不是总说爱我吗?既然爱我,又为什么要逃呢?” “不听话的小星星,是会被毁灭得连渣都不剩的。” 他说话明明轻柔得不像话,可是却偏偏让叶星澜害怕到了不行。 她拼命摇头,试图躲避一点点逼近的他。 可手腕脚腕却被铁栏束缚得极紧,紧紧小小一挣动,便是一连串清脆的响声。 那铁链磨得可真疼啊…… 叶星澜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想到了秦骁野。 他也会囚禁她、绑她。 可是他绑她用的,从来都是最柔.软的皮革…… 就连囚禁,他都从来不舍得她受半点伤。 铁链磨在皮肤上,火辣辣的疼。 叶星澜委屈得想要掉眼泪。 这一招对秦骁野最是有效,每每如此,他都会忍不住突破自己的底线,所谓的囚禁,往往就此告终。 可对于陆临川—— 只会让他的眼里划过阴冷。 “这就怕了吗?小星星,你这枚棋子,还没有帮我发挥最大的用处,帮我除掉秦骁野呢!” “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就像是追逐灯火的蛾。 曾经的叶星澜,有多本能地爱上陆临川。 现在的叶星澜,就有多本能地恐惧着陆临川。 她颤着唇,眼泪滑落。 想要发出声音,可是嗓音却干涩得像是砂纸划过,只有一连串模糊的呜咽: “陆临川……不要……” 即使到了现在。 叶星澜还能回忆起,那会在梦中的惊惧与无助。 可是后来呢…… 梦里前世的回忆已经记不清了。 但她能够清晰地记得,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搂紧了她,那个怀抱让她安心、舒适。 恐惧如同潮水般褪去。 而随后到来的吻,则如同穿透乌云的阳光。 将那片湿冷的梦境,彻底驱逐。 托着她一起,坠入舒适得睁不开眼的黑暗…… 是秦骁野。 叶星澜明白了过来。 一想到他紧紧地搂住自己,隐忍克制地在她发间落下一吻的时候。 叶星澜的脸,就不自觉地发烫。 但紧接着,慌乱的心跳就打断了一切。 她了解秦骁野。 她知道他的偏执究竟到了怎样一种可怕的地步。 纵然重生一世,她仍旧记得,他是怎样处理掉那个一直觊觎她的手下的。 那个手下蠢到真的以为,她是个被幽禁得不受宠爱的囚徒,所以想要对她动手动脚,一亲芳泽。 结果就被秦骁野丢了出去,听说手段残忍得连一块拇指大小的尸块都找不回来…… 秦骁野要是认定了谁是自己的威胁。 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将一切威胁到玫瑰的人,连.根拔起。 但是现在—— 叶星澜心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根本喘不上气。 宋衍昭曾经跟她说过的话响在耳边: ““四大家族现在已经和阿野呈了水火之势,所有人都想要阿野的命……” 现在—— 叶星澜得出了结论。 此时的秦骁野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继续为了她和人树敌了。 否则…… 那个潜藏在暗处,结束他们性命的幕后黑手,又将在这一世让他们重演悲剧。 所以。 如今的叶星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和秦骁野主动说清楚这一切。 就在她准备拿出手机,给秦骁野拨通电话的时候。 忽然。 宋衍昭的病房里传来了一声压抑的惊呼。 叶星澜的心猛然一沉,扭头就冲了进去。 陆知遥捂着嘴,满眼含泪地望着苏醒的宋衍昭。 眼泪一瞬间涌出,她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衍昭,你……你终于醒了……” 她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从刚刚她趴在宋衍昭的病床边,掌心感受到他手指的微微跳动,到如今她亲眼看着宋衍昭缓缓睁开的眼。 她多害怕这所有的一切,只是她的一场梦境。 宋衍昭迷蒙的视线慢慢聚焦在了陆知遥的脸上。 喉头艰难地动了动,他的眼底浮出了一层浓重的心疼和愧疚。 “对不起……” 他轻声地说着,很轻很轻。 “让你担心了……” 陆知遥再也忍不住。 她拼命地哭着摇头,扑到了他的怀里: “你不用对不起我,你知道我要的从来都是这个,我要你活着,宋衍昭,我只要你活着……” 她的嗓音因为剧烈的情绪起伏而变得沙哑。 “阿昭,你不许再这样吓我了,你再也不许这样吓我了……” “你如果敢再吓我一次……” 她通红着双眼和鼻头,娇娇地看着他,眼底交织着无尽的怨还有爱。 “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她努力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可是哽咽到全是鼻音的声音,却将她出卖得非常彻底: “可是你没有吓我,你好起来了,我就要理你一辈子,对不对?” 宋衍昭得唇角扬起了微弱的弧度。 他艰难地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她满是泪水的脸颊,试图为她擦去所有的泪水。 他的眸光那样的坚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对。” “所以这一次——” “我再也不会推开你了。” 陆知遥紧紧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虽然泪眼婆娑,却笑得格外温柔: “你要记住你说过的话,一辈子都不许反悔。” 宋衍昭笑着,眸光却在不经意地掠过刚刚来到门前的叶星澜后,重新落回在了陆知遥的身上。 他极轻极轻地答应了一句: “好。” 只是不知为何。 叶星澜却觉得宋衍昭的那轻飘飘的一眼,似有深意,让她不自觉地心惊肉跳…… 第二十章 他竟然敢出现在她的梦里 四大家族派去外围的人,都是些不中用的草包。 在秦骁野亲自出马的情况下,那些人连一点像样的反抗都没掀起来。四大家族为了自保,干脆选择了断臂求生。 不仅不掩护这些外围边缘的远亲和喽啰,反而为了表现“立场”,直接将他们的藏身地点暗中递交给了秦骁野。 于是这场清剿,进行得异常迅速。 短短几个小时,几个外围的小头领便被他抓了个正着、 没有挣扎的余地,也没有回旋的可能。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甚至——让人发寒。 秦骁野下手狠,手段冷。 可怕的是,从头到尾,他的神情没有半点波动。 就像不是在屠杀,而是在清扫积尘。 他站在血泊中,风衣一角被夜风卷起,眼神落在地上一具具尚未清理的尸体上,黑瞳里缓缓凝出一抹极寒的冷光。 “陆临川。” 贺云川微顿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秦骁野在说什么。 袭击秦家庄园的确有陆临川一手策划的痕迹,但真要追查……如今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更何况,这时候若贸然与陆家开战—— 其他三家绝不会坐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们等的,就是秦陆两家撕破脸。 贺云川心头思绪急转,正准备劝一句“冷静”。 却忽然看到秦骁野垂下眼帘,指尖缓慢地摩挲着指节上的戒指,动作克制而隐忍。 像是在压制某种正在蠢蠢欲动的情绪。 “……他竟然敢出现在她的梦里。” 一句突如其来的低语,在寂静中炸开。 贺云川:??? 没头没尾的话让贺云川一脸懵。 可当他对上秦骁野眸中翻涌的杀意时,突然心里一紧。 这次的秦骁野是动了真怒。 起初贺云川以为,他动怒最核心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试图动叶星澜。 ——哪怕只是意图,也足够秦骁野杀他们一百次。 可是此刻…… 贺云川觉得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把这些尸体送到四大家族——” 秦骁野眉眼低垂,嗓音淡漠: “不,全部送到陆临川的门前。” “告诉他,谁要是敢觊觎我的玫瑰,谁就得死。” 话落,他转身离开。 夜风卷过他黑色的长风衣,杀气如潮。 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的秦骁野心中隐忍得究竟有多难受。 只是单纯想象,一个男人可以如此轻易地进入到她的梦境里,他就嫉妒得快要发疯。 为什么那个人不是他? 为什么! 他恨不得将她按在墙上,一遍一遍地吻着她、问着她。 为什么她的梦里宁可出现陆临川,也不愿意出现他? 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浓,几乎压不住偏执和疯狂。 夜色沉沉,风声猎猎。 秦骁野驱车一路狂飙。 发动机的轰鸣声像是将他心底那股积压的情绪也一并燃烧殆尽,秦骁野决定,这一次无论她会怎样看待他,他一定要将这些问题全部问出口。 与此同时,宋衍昭的醒转让叶星澜也舒了一口气。 她和陆知遥一起陪在宋衍昭的身边,闲闲地说这话。 忽然间,叶星澜耳尖微动。 历经杀手训练,耳力极佳的她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极轻、极快。 带着不加掩饰的急切。 她神色骤然一凝,甚至不理会陆知遥和宋衍昭的疑惑,就径直冲了出去。 她认得那个步伐的声音。 是秦骁野的。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飞奔向走廊,向着走廊尽头,那个刚刚推门而入的身影飞奔了过去。 彼时的秦骁野一袭黑衣,神情阴沉到了极致,门尚未将他的脚步关在外面,一个娇小的人影就如同一颗流行,一头扑到了他的怀里。 “澜澜?” 他原本紧绷的情绪骤然消逝。 几乎是在叶星澜扑上来的瞬间,他下意识地张开手臂,稳稳地将她整个人抱住。 正要开口问她。 却被踮起脚尖的她环住脖子,仰头吻了上来。 唇瓣相贴的瞬间,秦骁野脑子里只剩下一阵“嗡嗡”的响声。 他呆呆地僵立在那里。 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他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喉结滚动,他试图回应着她的吻。 可她的吻就像是掠过面前的风,刚刚带来玫瑰的清香,就消失了。 唯有属于她的灼热的气息萦绕在他和她之间。 又轻又哑的声音,轻轻地撞击在他的心上: “秦骁野,我想你了。” 心脏瞬间紧缩,尤其是对上少女那双微红得仿佛随时都能落泪的眼。 她娇娇地蜷在他的怀里,仿若一朵缀了朝露的玫瑰。 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有些许沙哑,浓浓的委屈萦绕在尾音上: “我害怕……” 她声音软得几乎要融进他胸口,带着隐忍和颤抖,一字一句砸在秦骁野心口上,仿佛用刀一点点剖开他深埋的理智。 他僵在原地,喉头一紧。 眼底翻涌着一股极致的疼痛。 他杀人无数,从不眨眼,可是此刻,面对叶星澜这一句“我害怕”,他却几乎要溃不成军。 他轻轻将她往怀里又收紧几分,低头,额抵着她的额头,像是在克制地安抚,又像是妄图从她身上汲取点温度。 “谁吓着你了?” 他的声音极轻、极压抑。 小小的人摇摇头,抽抽鼻子,委屈加倍: “我又梦见了……陆临川……” 她故意不经意地咬重了那个“又”字。 果然,秦骁野眸色骤沉。 连搂住她的胳膊也紧了几分。 叶星澜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了几分小小的狡黠,等到她重新抬头的时候,对上秦骁野的双眼,又变成了那副无辜害怕的样子。 “我梦见我逃到了他的那里,他把我关了起来,关在阴暗潮湿的屋子里……” “他用铁链将我拴着,拿着刑具向我一点点靠近,让我听他的话,让我去伤害你……” 她说的都是实话。 乃至于如今想起前世的那些事情,她的声音仍旧颤得厉害,整个人缩在他的怀中,如同一只受惊的猫。 秦骁野呼吸一滞,整个人仿佛被什么沉重的东西迎头砸中。 一瞬间,过去那些翻来覆去的梦话、她梦中颤抖着吐出的“陆临川”三个字、她惊醒时满身冷汗的模样……全都重新拼贴成了另一副真相的画面。 不是思念。 不是情深。 而是恐惧。 是藏在血和痛苦深处、无法摆脱的梦魇。 秦骁野猛地收紧了怀抱,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揉进骨血里 他低下头,额头贴着她的鬓角,声音哑得仿佛浸透了悔意:“是我不好,是我没早一点问你,是我……” 他克制着颤抖的指尖,轻轻抚过她后背,那力道小心翼翼,像是怕把她碰碎。 他轻轻地蹭着她,像是讨好母狮的雄狮,歉意满满: “对不起……” 第二十一章 你是我选的归处 叶星澜被他箍在怀里,脸侧紧贴着他胸口,能清楚听见他胸腔里沉闷而急促的心跳声。 他瞧着怀里的她,一滴泪珠坠在她白嫩的小脸上,轻轻地在他怀里蹭着。 这般依赖他的模样,让秦骁野不由自主地动了动,眼眶微热,像是有根刺狠狠地扎在胸口,连带着心脏都一抽一抽地痛。 “澜澜,”他的唇轻轻触在她发红发烫的耳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是从胸腔深处碾出来的,“以后再梦到不好的事,一定要告诉我,我永远都会在你这边。” “好。” 她声音软软的,靠在他怀里轻轻地点了下头。 那点绵软像是滴在他心口的蜜,烫得他的魂都发了颤。 他有点不敢抱紧她,怕再紧几分,她就会察觉到他的失态。 可他又舍不得放开她—— 直到她轻轻动了动,小声呢喃: “阿野,你抱得太紧了……” 然而男人就像没听见似的,反而更用力地收紧了怀抱,像是要将她融入到骨血中一样: “再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好吗?” 他低沉温柔的声音,就像是风擦过她的耳尖。 她钻在他的怀中,脸发红、发烫。 起初她还在庆幸他不会察觉。 可是下一秒,秦骁野的头就低了下来,鼻尖轻轻蹭着她的鬓发,嗓音低哑: “澜澜,你不知道,在听到你叫他的名字时,我都快疯了……” “我一路赶来的时候,一直都在想你喊的那一句‘陆临川’。” “我嫉妒得快要喘不过气,连方向盘都快捏碎了。” “我好想好想问问你,为什么出现在你梦里的人会是他,而不是我?” 他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耳尖,粗重得仿佛在压抑什么。 叶星澜勾住秦骁野的脖子,与他交颈而贴,用仿佛塞壬一般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所以阿野,你刚刚是吃醋了吗?” 秦骁野愣了愣。 随后低低地笑了一声。 虽然语气并不轻快,但他倒是回答得格外坦诚。 “当然,我吃醋了,吃了很多很多,吃了很久很久。” “但是。” 他话锋一转。 低哑的声音像是被烈酒淬过,染着让人迷醉的意。 “你刚刚说的那句‘我想你了’,足以让我将所有的醋意,咽得心甘情愿,足以化解我所有的妒忌,但也……” “差点要了我的命。” 叶星澜仰起脸看他,水润的明眸在灯光下闪着点点诱人的光。 她微微一笑的样子,让秦骁野喉头发哽。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这样子有多诱人! 可她自己浑然不觉,反而歪了头,柔柔.软软地勾着他的脖子,歪着脑袋对他说: “那我以后,可以对阿野多说几次吗?” “我想阿野了,我想你了,你离开的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想你。” 她的每一话、每一字、甚至每一个尾音,都在挑动着他小腹的燥热拼命地上涌。 他爱此时此刻的她。 爱疯了! 以至于他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冲动和欲.望,用双手虔诚地捧起了她的小脸。 他凝望着她绝美的面容,动作即便尽力克制,可仍旧带着浓烈的占有欲和妄图在她的生命里,刻下自己痕迹的渴望。 “说一次就够了。” 他俯下身,与她额头相抵,嗓音醇厚得如同陈酿。 “剩下的都让我来做。” 话音落下,他便低头吻了下去。 在触及那片如同玫瑰花瓣一般娇嫩的唇时,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 最初的试探变成了偏执的深吻。 唇齿纠缠间,他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围,那些藏了太久的思念与妒意全都融进了这个吻里,像是一场无声的惩罚,又像是一次疯狂的占有。 隐忍太久的情绪洪.流,卷着压抑与疼爱,将叶星澜彻底席卷。 她被他吻得微微仰头,指尖揪紧了他胸前的衣襟,心跳飞快,呼吸都跟着紊乱。 “秦骁野……”她气息微乱,嗓音娇得仿佛羽毛扫过,“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秦骁野终于松了口,眼眸却依旧深得像夜海,泛着一点猩红的光。 “澜澜,”他的嗓音低哑、滚烫,每个字都像是咬着牙挤出来的,“以后只能梦见我,听见没有?” 她眨眨眼:“要是我控制不了梦呢?” “那我就想办法控制你。” 他眼底的偏执和控制欲.望疯狂涌动。 “以后不许梦到别人。” “否则我会亲你、吻你、让你夜夜都睡不着,直到——” “直到你梦里只有我,心里也只有我……” 叶星澜心头一震,话语里隐藏的暧昧让她的脸像火烧一样。 她知道他话中的“睡不着”,并非单单让她失眠。 而是要让她被他夜夜痴缠,根本没有机会做梦。 她咬着唇,推搡了一下他的胸口: “你疯了……” 偏偏这一句嗔怨,软得就像是在撒娇。 秦骁野笑着,将她搂得更紧,他低下身,用鼻尖轻轻蹭着她小巧的鼻尖,蛊惑般在她耳边细语: “从见到你第一眼开始,我就已经疯了。” 他低头,轻轻吻着她颤抖的睫毛,又吻着她红的不行的耳尖。 她在他掌心的每一次轻颤和滚烫,似乎都在向他证明。 她属于他了。 “澜澜。” 他一字一句,望着她的眼说得格外认真。 “你是我命里的劫,也是我甘愿赴死的归途。” 心慌一刹。 叶星澜想到了他们前世的命运。 宋衍昭的事情已经让她意识到了,所谓命数,不是被改写,而是会转移,会替换。它像一只贪婪的手,注定要从他们之中夺走点什么。 如果她不主动掌控,它便会再一次将他们推向深渊。 她不能再重蹈覆辙。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份注定的命运,转移到比他们更该承受的人身上。 就在她神思翻涌之际,秦骁野察觉到了她的错神,微微眯起眸子,指腹缓缓摩挲着她的后颈,如酒般沉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澜澜,你在想什么?” 叶星澜回神,抬眼正好撞进秦骁野那双深沉如渊的眼眸中。 她心头微颤,却在下一秒抬手勾上他的脖子,踮起脚尖,柔.软的唇瓣轻轻碰了碰他唇角。 像是一场极轻极轻的仪式,却把他整颗心都点燃了。 她看着他,眼眸亮得像是燃着火,嗓音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温柔: “不吉利的话不许说!” “阿野,这一次,我们谁都不会再走向赴死的归途。” “你是我选的归处。” “这条血路,我陪你走。” 第二十二章 命运拐角的方向 “咳咳。” 一道刻意压低的轻咳声从病房门口传来,像是一把温柔却不合时宜的刀,突兀地切断了两人之间那段炽.热.缠.绵的缱绻。 叶星澜猛地一惊,整个人几乎从秦骁野怀里弹起,整张小脸瞬间染上薄红。 她本能地挣扎想从他怀里逃开,可刚一动,便被男人不动声色地扣紧了腰,圈在怀里不许她逃离。 她无奈回头。 正好对上了病房门口,陆知遥那一脸“我什么都没看见”的慌张表情。 “我、我不是故意的……” 陆知遥连连摆手,耳根红得快要滴血了。 “我其实是想来告诉秦爷,阿昭他……他醒了。” 秦骁野一怔。 但转瞬就笑了起来,唇角勾着一点藏不住的愉悦,将叶星澜往自己怀里紧了紧,语带调笑: “那他醒得还真不是时候。” 他语气慵懒,尾音还透着点掩不住的轻快。 他已经从医生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只要宋衍昭能在二十四小时之内顺利地醒过来,他就不会有事。 好兄弟的清醒还有叶星澜的主动,让他的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就连圈住叶星澜细腰的手,都格外用劲,像是生怕她再躲开。 “你还说!” 叶星澜却羞恼得低声咕哝。 伸手锤了他一下,没用什么力气,就像是小猫轻轻拍了他一爪。 “我听你的。” 秦骁野低笑,目光一刻未曾移开她的脸,仿佛只有不停地确认她真实地在自己怀里,心底那点不安才肯真正平息。 一旁的陆知遥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之间的暧昧,她一脸磕到了的表情,窃笑着将脸别开,装模作样对他们说: “你们要是再不进去,阿昭他可能下一秒就要自己出来找人了。” 闻言的秦骁野也不再逗留,笑着搂着叶星澜的腰,两人并肩走进了病房。 病床上,宋衍昭的脸色还很苍白虚弱。 见到他二人如此亲密地相拥走进,宋衍昭愣了一下。 他审视的目光落在叶星澜的身上,转瞬即逝。 但这一眼却还是让叶星澜下意识心头一紧——她总觉得宋衍昭有哪里不对,但偏偏…… 又说不上来。 正在思考间,宋衍昭已经换上了一副惯常的温和笑意,轻声地调侃着他俩: “我这醒来得倒是有点不凑巧,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秦骁野笑了一声,拉着叶星澜十指相扣地在病床边坐下,慵懒的语气里带着点浑然不想掩饰的得意: “你醒来的确实不凑巧。” “如果能够再早一点,我想你错过的也就会更少一点。” 他低头,轻轻吻在叶星澜白嫩的指尖,令她耳根不由自主地发烫。 她羞赧得想要抽回手,却被秦骁野牢牢扣住。 他握得那样紧,像是怕一松手,她就会从他的世界逃开似的。 宋衍昭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唇角弯着,可眉间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刹那。 但他的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温和: “啧啧啧,医生可说了,我现在需要注意饮食,狗粮尤其不能吃。” “只能喝——” 他强撑起身体,凑到了陆知遥刚刚端来的水边,浅浅抿了一口,而后握住她的手,弯眼含笑地看着眼前的姑娘,深情地说道: “——知遥亲手端来的水。” 陆知遥怔了一下。 脸倏然红了。 秦骁野挑了一下眉,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如此模样。 叶星澜坐在他的旁边,指尖却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瞬。 秦骁野敏锐地察觉到了,眼底的笑意倏然一敛,低声问:“怎么了?” 她微微一怔,随即抬眸看向他,唇角勾出一抹温柔的笑来,仿佛刚才那一瞬的不安只是错觉: “没事。” 她的声音轻柔,像风吹过湖面,不带一丝涟漪。 可秦骁野却听出了她话语里那点几不可察的逃避。 他没有追问,只是垂下眼眸,轻轻握紧了她的手,像是用那份温度和力道,告诉她——他会一直在。 毕竟如今这样的相处方式,已经是曾经的秦骁野可望而不可求的了。 沙握太紧,会流失得太快。 既然他的玫瑰还藏着不愿意展示给他的刺,那他也会尊重她的选择。 他愿意等。 等到她卸下所有防备,最终将心交付给他的那一刻。 秦骁野神色恢复如常,可余光仍旧不可避免地掠向一旁的叶星澜。 此时的她静静地看着眼前宋衍昭和陆知遥,美丽的小脸上,竟有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沉重。 他的玫瑰有心事了。 会是什么呢? 秦骁野勾了勾唇角,隐隐地竟有了几分期待。 而叶星澜那只未被秦骁野握住的手,正在慢慢收紧。 如今宋衍昭和陆知遥的相处方式,是她前世从未见过的场景。 记忆里,陆知遥永远是那般执着地追在宋衍昭的身后,不住地向他表述着自己单相思的爱恋。 可宋衍昭。 永远都是那样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冷冷淡淡地面对她。 陆知遥为此哭过很多次,但最终对宋衍昭的爱还是占了上风。 抹干眼泪,她又重新跟在了宋衍昭的身边,直到那次宋衍昭不仅没有回头,反而口出恶言…… 可如今。 本该不断拒绝、冷漠对待陆知遥的宋衍昭,竟然如此主动地握住了陆知遥的手。 眼眸里炽.热的、温柔的、深情的烈焰,烧得陆知遥都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脸、她的耳、她的脖子,没有一刻是不红的。 仿佛他和她之间,早就有了不属于这条时间线的牵绊。 到底是哪里开始变了? 她不知道。 如果她在改变她和秦骁野的命运是,连带其他人的命运都开始偏离…… 那么她该如何预测,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究竟最终会落在谁的身上? 叶星澜的睫毛颤了颤,指尖忍不住嵌进了掌心。 一只大手扶了上来。 “疼吗?” 他敏锐地察觉到与她有关的一切细节,低声地询问着。 叶星澜松开了手。 望着眼前秦骁野关切的目光,牵动唇角笑了笑: “没事,只是刚刚想到了一点杂事。” 秦骁野没有追问,而是轻吻在她的掌心。 她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宋衍昭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她的身上,微不可察地眯起双眼,直到陆知遥欢欣地递给他一片橘子。 他才收回目光,温柔地含了,弯了眉眼同喜不自胜的她低声说着情话。 ——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就在这时。 门突然被踹开了。 一脸兴奋的许之行从外面闯了进来,大剌剌地喊道: “秦爷!你猜!谁来了?!” 第二十三章 如果我得不到你,秦骁野也休想拥有你 许之行怔了一下。 他眼睛在秦骁野和宋衍昭之间来回扫了两遍,仿佛大脑还没处理完眼前的信息量。 下一秒,他猛地一哆嗦,像被电击了一样转过身去,双手飞快地捂住眼睛,语气慌张得不行: “你们继续!我谁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他话音刚落,病房内便传来两道冷冽又低沉的声音,几乎异口同声: “滚回来!” 秦骁野和宋衍昭两张俊脸同时黑成锅底,杀气腾腾。 病房内气压瞬间陡降,仿佛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许之行肩膀一抖,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他慢慢转过身。 双手还虚虚地挡在眼前,只露出一条缝。 试图从指缝间偷看,却又像怕下一秒就会被两人联手拎出去打一顿。 “咳……我就是进来说个事。” 他干笑着,步子小心翼翼地挪回来。 目光更是谨慎地从秦骁野和宋衍昭之间掠过。 “结果一推门……啧,你俩那场面也……太……咳咳……” 话没说完,宋衍昭已经将眼刀丢了过去。 他强撑着坐直了几分.身子,虽然脸色仍旧苍白,但目光幽冷: “你要想死就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 “我这不是……情绪调剂……一下……嘛……” 许之行讪讪地笑着,相当心虚。 正准备继续胡扯几句,却迎上秦骁野眼底那道不带温度的寒光,脊背顿时一凉。 “说事。” 秦骁野横了他一眼,语气极冷,没半点情绪。 许之行立刻正经起来, 相当认真地说道: “陆临川带着叶星如来了。” 话音落下,病房再度沉默。 宋衍昭眉头微挑,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暗光,眸子似有不经意地落在了叶星澜的身上。 她在听到许之行话语的时候,整个人就仿佛被定住了一样,睫毛颤得厉害,脸色苍白,恍若失魂。 秦骁野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他看向叶星澜,低声唤她,声音柔得不像话: “澜澜?” 她没动。 也没回话。 只是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那一瞬秦骁野的心狠狠一沉,针扎一样的疼痛密密麻麻地蔓延在他的心口。 他的玫瑰在害怕。 而她害怕的人——毫无疑问,是陆临川。 目光一瞬间森冷。 周身的气息如骤雪般冷冽。 “许之行。” 他声音极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把人拦住,任何人不经允许, 不准踏入病房一步。” “尤其是陆临川。” 随后他用力将她揽进怀里,沉声地安慰她: “不怕,一切都有我。” 他本能地收紧胳膊,将她护得更紧,可心头的疑惑却怎么都掩盖不下去。 明明几天前,她还爱陆临川爱得那么深沉,甚至为了他不惜代价地想要从他的庄园逃出去。 可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一听见陆临川的名字,她就整个人害怕到发抖? 难道说,他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对她做过什么? 一想到这里,秦骁野周身戾气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 他眸色幽深得仿佛结了霜,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扣住叶星澜的肩胛,指节都泛了白。 “告诉我,澜澜,他对你做过什么?” 做过什么? 叶星澜空落的眼神里仿佛倏然找回了一丝明亮。 她想起前世。 陆临川掐着她的脖子,逼她说出秦骁野的行踪,帮他设局杀人。 那时的她,虽然厌憎秦骁野的霸道与囚禁,怨他把自己囚在暗无天日的庄园里,可是他对她的好……她并非全然无感。 她怕打雷。 但江城偏偏多雷雨,每逢电闪雷鸣,无论身在何处,秦骁野总会风雨兼程赶回,只为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为她读诗讲故事,替她驱散惶恐与梦魇。 她病重时,他更是彻夜未眠地守在床前,眼都不敢合一下,只怕她醒来时,找不到他。 其实叶星澜心里比谁都清楚。 秦骁野不是坏人。 他只是爱得太疯、太偏执、太狠。 而那个时候的她,心里还有一抹叫做陆临川的白月光。 即便如此,她也没那么冷血,也没有那么没良心。 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秦骁野被人设计,暗算惨死,还能无动于衷地点头说一句“他该死”。 可陆临川要她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于是她选择拒绝。 陆临川就笑了。 然而在此之前,叶星澜从来就没有想过在一个以温润如玉著称的人的脸上,竟然可以看到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他松开了掐住她脖子的手。 湿冷的手指轻轻地滑过她颈侧,像是在安抚,又像在挑选屠宰部位。 “……小星星,”他轻轻唤她,嗓音低缓,“你是不是爱上秦骁野了?” “可是你以前不是说过,你最信我的吗?你说过的……你忘了吗?” 他慢条斯理地俯下身,贴近她耳边,轻轻一笑,温热的呼吸带着令人作呕的恐惧。 “可你为什么……现在宁可触怒我,都不愿意再帮我了呢?”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又脏、又倔、还总想逃……” 陆临川怜爱地看着她。 他伸出两指,抬起她的下巴,眼神近乎柔情,语气却冷得像从古井中爬出来的男鬼: “如果你什么都不肯为我做,那你对我来说,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没有利用价值的小星星啊……应该被关起来。” “关在谁都看不到的地方,拔掉反抗的小爪子,挖掉不再有我的双眼,敲断总想要逃跑的小脚——” “直到你变得乖巧、顺从。” 他说着,就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低低地笑了一声: “小星星,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变成最乖巧的模样。” “不会说话,只会依赖我、央求我。” “你该明白,只有我,才是你唯一的归宿——” 指尖顺着她的下巴划过她的脖颈、她的胸口、她的大腿…… 直到那双带着森森寒气的手,攥住了她细白的脚腕。 “要乖一点,才可爱。” “小星星。” “你知道的,我最讨厌的,就是背叛。” “如果你执意不肯将有关秦骁野的情报告诉我,那我也只好亲手掐灭的你的光芒了。” 他拉住她的脚腕,用力一拽。 她整个人被生生拖拽到了他脚边,后背在地板上擦出血迹,刺痛得厉害。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随后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 她的眼睛还带着未散的泪痕,唇色苍白,呼吸凌乱,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而他的气息,却近得让人窒息。 陆临川的指腹缓缓地抚过她的眉骨、眼角、唇线,一寸寸地描摹。 享受着少女在他的掌下战栗、流泪的模样。 “小星星,如果我得不到你…… “秦骁野也休想拥有你。” 第二十四章 我是来带我的未婚妻回去的 病房大门忽然被敲响。 沉浸在回忆中的叶星澜被骤然惊醒。 她打了个哆嗦,整个人条件反射地缩进秦骁野的怀里,宛如一只被火焰燎过羽毛的小兽,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惊惧。 秦骁野的手臂下意识收紧,冷冽的气息从他周身一寸寸散出,沉得如冰。 他俯身贴近她耳畔,掌心覆上她颤抖的手,声音低柔却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澜澜,这件事……交给我。” 叶星澜犹豫着。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 虽然她知道,此时的陆临川伤不了他半分,可是她还是不自觉地为他担心。 可不知为何,心底仍有一股莫名的惶然,像潮水一般无声袭来,将她的思绪冲得七零八落。 她又忽然想起他倒在她怀里的那一幕。 那个举枪对准他们的人—— ……会是陆临川吗? 怔忡之间,秦骁野已经俯下身来,低低地,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那一吻轻如羽落,却仿佛掀起心湖里最柔.软的一层涟漪。 他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极为和煦的笑容。 是她从未见过的笑。 不像往日压抑的深情,也不似强势的掌控欲,仿佛在这一刻,仅仅是因为能将她护在身后,就已经是他最大的幸福。 她拽着他衣角的手还未松开。 他握住她细白的小手,将衣角抽出,随后替她理了理散落的发丝,掌心落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 “别担心,” 他柔声道。 “我去去就来。” 门被关上。 病房重新陷入沉寂。 心跳声在此刻被无限放大,仿佛整个空间都被紧张与未知填满。 叶星澜拧着指节,坐在病床边静静等待。 直到一旁的宋衍昭忽然开口,声音清淡温和,却不容忽视: “别担心,现在的陆临川,还伤不了阿野分毫。” 叶星澜愣了愣,抬起头。 对面,宋衍昭仍倚在病床靠枕上,神情似笑非笑。 他一如既往地温润,嘴角含着笑,语气悠然平和。 可他眼中那一抹冷静而疏离的锐光,却让叶星澜瞬间僵住了身体。 “小星,”他说,“你愿意告诉哥哥——你是真的爱上阿野了吗?” 叶星澜怔住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宋衍昭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望向那双眼睛。 温和如昔。 却又像凌厉的刀锋,带着极致的清明,一寸寸剖开她掩藏在心底的秘密。 只是恍惚了一刹。 叶星澜就点了点头。 动作极轻,却斩钉截铁。 “是。” 她低声开口。 宋衍昭微蹙了眉,显然没料到她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眼底浮现出一瞬的困惑与复杂。 可很快,他便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收敛,重新恢复平静。 “小星,如果你真的爱阿野……” 他语气很柔,却如重锤一样砸在叶星澜心口: “那就不要轻信旁人的言论,随他们一起去伤害他。” “他是真的很爱你。” “爱到在他的心里,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取代你的一分一毫。” “小星,你不要最终眼睁睁看着最爱的人离开,再无重逢的可能。” 这句话像一记闷雷,砸得叶星澜头皮发麻。 她的瞳孔倏地一缩。 这句话。 这样的话宋衍昭前世也同她说过,只是…… 只是那个时候。 这句话形容的对象是宋衍昭自己。 而这一次…… 一种难以言说的战栗感瞬间攫住她的神经。 她一时恍惚。 不知这一切究竟是命运的既定。 还是…… 还是说宋衍昭已经知道了什么? 她抬头看向他。 却发现他已经在不经意间垂下了眼眸,将一切思绪掩盖了下去。 就在这时。 病房门外忽然传出了一道温润的男声: “秦爷,我只是来接我的未婚妻回家。” “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秦骁野闻言,眉目沉冷,唇角轻勾,他冷笑一声,颇为挑衅: “你的未婚妻?” 他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陆临川。 声线里透着逼人的讥讽和杀意: “这里谁是你的未婚妻,我怎么不知道?” 陆临川并不恼。 他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神情温润得仿佛春风徐徐,唇角挂着一抹浅笑。 可唯有在念出那个名字时,他的齿缝中挤出的语调,却带着一种被病态执念浸透的痴迷与扭曲: “叶星澜。” 他语调低缓,却步步紧逼,向着秦骁野亦迈前一步。 两人之间的空气倏然紧绷,杀意与暗流缠绕,剑拔弩张,几乎擦出火星。 “秦爷恐怕还不知道,早在叶家将她当作一份见不得光的‘礼物’送到你面前之前——” 陆临川慢条斯理地说,语气温雅,却字字锋利如刀。 “她就已经是我陆家明媒正娶的未来少夫人。” “婚书在,家族长老作证,笔迹、族谱、印鉴,一应俱全。” 他眸光微敛,神色温和,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她本就是我陆家的未来少夫人,是该由我名正言顺,迎娶回家的妻子。” “我今天来,只是为了履行我对她的承诺罢了。” 话音未落,秦骁野已冷笑出声。 他身形笔直,眉目如锋,眸光幽沉如夜,唇角那一抹冷意,恰如刀刃破风,直逼要害: “你们陆家那一套过期的婚书规矩,也配拿到我面前当筹码?” “在我这里——” 他开口时语气慵懒,可每一个字里都藏着狂傲与不羁。 “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她现在,是我秦骁野明媒正娶的夫人。” “陆先生若不想再损失点什么——就请识相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否则你损失的,就不是今天堆在你门前的那些东西了。” 话落,空气陡然一滞。 然而陆临川并未动怒。他只是低头轻笑了一声。 那一声笑极轻,却仿佛藏着无数锋刃,一寸寸撕开秦骁野的威胁与防线。 他目光从金丝眼镜后缓缓抬起,眼底是裹着毒雾的幽深与温柔,那种笑意,就像一条眼镜王蛇,优雅又致命。 “秦爷,我今日来,不是来跟你吵架的,而是——” “想来和你做个交易。” “你今天清剿的那些人,于陆家而言,一部分是旧患,一部分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喽啰罢了。” 他微微颔首,竟像是在赞许对方的干脆利落。 “但说到底,那些人,不过是一群无足轻重的弃子罢了。” “我愿意不计前嫌。” “只要你答应将星澜交给我——” “从今往后,我陆家保证,再不与秦家为敌。” “你我若是联手,江城便再无人敢对我们指手画脚。” “这笔买卖不可谓不划算。” “而我也只有一个条件。” 他的语调不疾不徐,每个字都像缓缓渗入骨缝的冰水,冷而致命: “把我的未婚妻还给我。” 这一刻,走廊陷入死寂。 气压低到极致。 然而,就在气氛即将临界之时,一道尖锐的女声突然划破这层沉默—— “临川哥哥!” “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答应过我,要用叶星澜换我堂哥出来!” 叶星如急不可耐的声音里,透着强烈的不甘和委屈,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你明明说过她只是个诱饵的啊!” 第二十五章 我是来带回我的未婚妻的 “啪”! 清脆的巴掌让整个走廊陷入沉寂。 叶星如被打得一个趔趄。 猛地撞到了走廊的墙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她瞪大了双眼,捂着脸颊,半边脸上迅速浮起鲜红的掌印,眼眶泛红,声音里满是委屈: “临川哥哥……你为什么打我?” 陆临川缓缓偏过头来,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眸中却再无方才温润如玉的笑意,只有无尽的冷漠。 像月光掠过湖面,冷得不近人情。 “叶星如。” 他唇角仍噙着温柔的弧度,语气轻缓得像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别人在我说话时插嘴。” 她颤抖着唇,想开口,却又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出那个“好”字,最终只能发出一声无声的呜咽。 “所以啊——” 他顿了顿。 微微垂眸,俯视着她那张被羞愤和惊惧填满的脸。 “这一巴掌,算是轻的。” “因为你——” 他的声音一寸一寸地冷下去,望着她的那双眼里,倒映出的不是怜惜,而是一种足以让人窒息的冷静和残忍: “触犯了我的禁忌。” 叶星如眼神一滞,脸色瞬间惨白,仿佛终于意识到,自己真正招惹的是怎样一个无底深渊。 她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一滴泪悄然滑落,却再无力反驳半句。 陆临川缓缓站直身子,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只是抬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优雅而仔细地擦拭起手来。 抬眸。 他望向始终沉默静立的秦骁野,唇角再度浮起那抹客气而又疏离的笑意,慢悠悠地道: “秦爷,你也看到了,我的诚意已经给足。” “而且今天清剿那些人,并将他们堆在我门口的这件事情,我也不打算追究了。” “就连你抓到秦家庄园密牢的那群人,我也拱手相送。” 他轻笑了一声,语调懒洋洋的: “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些狗而已。” “既然你喜欢,随你拿去怎么折磨,出了这口气就好。” “甚至——” 他漫不经心地瞟了眼一边的叶星如,慢条斯理地抬起眼: “现在在你密牢里的那位叶家的堂哥,我也一并双手奉上。” “这份礼,够大了吧?” 他将擦完手的帕子轻轻拎到一旁,然后松手。 帕子轻轻柔柔地飘落在一旁雪白的地砖上,静静地躺在了那里。 “所以——” “我只是想要带回我的未婚妻,这份回礼讨得也不算重了吧?” 话音落了许久。 本就寂静的医院长廊里,更是宛如被令人窒息的沉默凝固。 良久。 秦骁野终于笑了起来。 那笑容像是沾染了鲜血的刀锋,嗜血而又锋利。 他双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身形高大,气场逼人,宛如一头刚刚苏醒,以血肉为食的野兽。 “回礼?” 他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与生俱来的倨傲与危险: “陆临川,你有什么资格向我讨回礼?” “你说要人,可就你送来的那几条狗,也配和我的玫瑰相提并论?” “玫瑰”? 陆临川在听到这个词的瞬间,眸底骤然深沉。 那么温润的笑意没有立刻消散,反而仍旧凝固在唇边,显得格外僵硬、诡异。 “谁要是敢打她的注意。” “我保证,无论是谁。” “第二天,我一定会让他举家在江城消失。” 那一瞬间,陆临川一贯的温润面具终于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他眼底闪过一抹狠戾。 那隐约流淌的阴鸷的光,如同一道暗涌,随时要将人吞噬。 “秦骁野。”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雅,但却如游蛇一般,透着丝丝毒意。 “你就不怕与四大家族为敌吗?” 秦骁野嗤笑一声,唇角刚掀起讥讽的弧度,正要开口,就听见一旁病房的门发出了扭.动的“吱呀”声。 门开了。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叶星澜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这朵传说中被秦骁野捧在手心里的玫瑰,被他养得极好。 站在那里的时候,周身处处散发着和他如出一辙的沉静与寒意。 就连陆临川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过去。 明明还是同一个人。 可是。 此时的叶星澜给他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如今的她于他而言,更像是一朵专属于他的曼陀罗,周身散发着神秘而又致命的吸引力。 她抬了清冷的眸,与他专注投向她的目光撞在了一处。 “陆先生。” 她开口了,语调淡然。 没有怯意,没有惊慌。 甚至完全没有他记忆中那般怯缩的感觉,就像…… 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充满了一切都在她掌握中的笃定。 “既然是交易,总得要筹码不是吗?” “当然。”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笑意渐深,他慢条斯理地回应着,声音依旧保持着温润。 “你的堂兄叶澜周,我将他送给秦骁野。” “这份诚意,难道还不够吗?” 叶星澜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目光越过了陆临川,她看向了他的身后。 陆临川一怔,随后还是循着她的目光,扭头过去。 正好看见了一身黑衣的贺云川,脚步沉稳,手里正拖着一个人快步走来。 那人衣衫破烂,满脸血痕,鼻青脸肿,仍旧掩盖不了他那猥琐的神情,和嘴角未干的血迹。 不是叶澜周又是谁? 见到这一幕,秦骁野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他站在原地,身形虽未动,可以双眼却像是寂夜里的深海,悄然泛起暗涌。 他知道,他的玫瑰向来最重视的就是家人,现在…… 他的心慌乱了一刹。 目光最终落在了冷静得没有一丝感情、静静看着贺云川带人来到这里的叶星澜的身上—— 这个世上,他唯一害怕的事情就是她恨他。 “人带到了。” 贺云川冷声一句,像扔死狗一样,将叶澜周粗暴地摔在了地上,连滚两圈,滚到了叶星澜的面前。 他的声音低沉干脆,带着惯有的肃杀冷意。 从叶星澜身边走过时,贺云川的脚步微顿,眉眼愈发沉冷。 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他和叶星澜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低低地在她身边说了一句: “你让宋衍昭给我电话,命我风风火火地将叶澜周提来,我听了。” “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叶星澜没有回答。 只是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迎向了陆临川的目光。 尚未等她开口,趴在地上的叶澜周在仰头环视四周时,极快地捕捉到了叶星澜的脸。 一看到他,他就如同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可他张口的第一句话,仍旧是不堪入耳的怒骂: “叶星澜!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啊!还不赶紧滚过来给我松绑啊!我可是你哥!” “野种就是野种!你这个吃里爬外的贱人,现在居然还要帮着外人来对付你哥了!” “叶星澜!你是不是永远不想进我叶家的族谱了!” 第二十六章 陆先生,你的筹码没有了 “砰!” 一声闷响。 叶澜周怒骂的话音还未落下。 整个人就已经如同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 重重撞在墙上,呛出一口血来。 秦骁野神色冷到了极点,他收回腿,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分明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她这样说话?” 他垂眸看着地上吓得如同筛糠一样的叶澜周,就像看一个死人。 叶澜周试图撑起上半身,往后缩,然而身后就是墙,他退无可退,慌乱的眼神四处乱扫,最终哀求一般定格在了叶星澜的身上。 “咔哒”。 秦骁野解开了袖口。 动动手腕,骨节轻响。 这是他亲手处决人前惯有的动作。 只是下一秒。 一只小手搭在了他的身上。 消弭了他所有的怒火。 “阿野。” 她轻轻地叫他,细细软软的声音莫名让他有些心慌。 可是在对上她那一双坚定的眸子时,他的心慌却又被她尽数驱逐了。 “他不该由你来动手。” “交给我好吗?” “相信我。” 她认真地看着他。 他也认真的看着她。 眸色漆黑。 他试图从那里面寻找到一丝她想要逃离他的情绪。 可惜…… 什么也没有找到。 她的眼睛太静了。 就像深不见底的湖,哪怕湖底正涌动着波涛,可湖面上,却仍旧是一片寂静。 秦骁野喉结微动,像是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 涩哑地答应了一声: “好。” 这个字落下。 秦骁野收回了即将爆发的戾气。 安静地退到了她的身后。 那一瞬间,他像一头即将扑杀的野兽,但为了她,甘愿亲手卸下了爪牙,只为服从她的意志。 因为她说。 “交给她”。 那就交给她。 安抚下秦骁野,叶星澜转向了一旁被一切吓得瑟瑟发抖的叶星如。 不知为何,叶星如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以前在家里逆来顺受、沉默隐忍的假千金姐姐,现在居然让她从骨缝里生出彻骨的寒意。 一定是错觉。 一定只是这里的空调太冷了,她才有了这样的错误判断。 一个人的变化,怎么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这么大呢? 叶星如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着。 可内心的恐惧,却还是让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她忘了,她的身后就是冰冷的墙壁,背脊一僵,她意识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姐、姐姐。” 她强撑着颤抖的音调,艰难地挤出笑意望向叶星澜。 “我、我可是你的妹妹啊!你别忘了,你也是姓‘叶’的啊……” “哦?” 叶星澜挑眉。 缓步逼近,眼中闪着淡漠的笑意。 “原来我也是姓叶的吗?” 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叶星如风狂点头。 “当然!你虽然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可是他们却把你当作亲生女儿一样养了这么多年啊!现在是你报答他们的时候了,不是吗!” 叶星澜没有回答。 她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温柔得如同夜风拂过。 可惜叶星如太蠢。 听不出藏在里面的刀。 “可是你们一直说我是个野种,说我是个冒牌货,是个捡来的垃圾吗?” “不!当然不是的!” 叶星如脸色骤变,她慌忙地打断叶星澜的话语。 生怕晚了一秒,叶星澜就要和她撇清关系。 那那样的话…… 她和叶澜周可就要都没救了!! “不、不是这样的!以前都是我胡说八道的!我嫉妒你,才这样乱讲的!” “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就看在我还只是个孩子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才是爸爸妈妈亲手养大的女儿,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啊!” “你瞧!我们俩的名字,‘叶星如’、‘叶星澜’对不对?多么相似!况且一笔叶写不出两个‘叶’字,不是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急,眼眶里几乎要掉下泪来。 可叶星澜却始终静静地望着她,眼里看不见丝毫的波动。 直到片刻在叶星如即将绝望的时候。 叶星澜忽然笑了起来。 “这么说来,我真的算是叶家的人了?” 叶星如闪现了掩都掩饰不住的惊喜。 她连连点头: “当然!你当然是叶家的人!所以我的好姐姐,你要救我、也要救救叶澜周!” 在听到叶星澜答话的时候。 叶星如的眼底终于浮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她就知道。 这么多年叶星澜最渴望的,就是得到叶家人的承认。 她做梦都想有个“家”。 所以才会对他们一家折腾她的行为,一忍再忍—— 叶星澜啊叶星澜。 你的弱点也太好找了! 叶星如自鸣得意,以为胜券在握。 她已经打定了算盘。 只要她这一次能够从陆临川还有秦骁野的交易中,把叶澜周救下。 从此以后,她对于叶家长房而言,那就是救命的恩情。 她在叶家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到那个时候,哪里还会有叶星澜说话的份! 就在她得意的时候,叶星澜握住了她的手,十分感慨地说道: “好妹妹,你知道我等你亲口承认我是叶家的人,等了多久吗?” “好在——” “我终于等到了。” 话音落地的同时。 “砰”! 一声枪响。 将叶星如刚刚准备好的接话,全部打断。 她猛然睁大了眼睛。 几乎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她根本就没有来得及看清,叶星澜是什么时候拔出的枪,又是怎么扣下的扳机。 此时的她,只能看见叶星澜手中那只银灰色的小手枪,枪口正冒着袅袅青烟…… 血带着滚烫的腥气飞溅出来。 溅到她的脸上,让她几乎失了魂。 她下意识地看向枪口指向的方向。 那里。 叶澜周正缓缓倒地,额头中央的一个血洞,精准至极。 他眼睛还睁着,可嘴角残留着一句未出口的咒骂,已经定格,十分可怖。 叶星如的瞳孔猛地收缩,尖叫着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个人如被抽去魂魄,浑身哆嗦。 “啊啊啊啊啊!!!你疯了!叶星澜你疯了!!你怎么能杀了他!!他可是你的堂哥!!” 她歇斯底里地嘶喊,眼泪和鼻涕一齐流下来,整个人彻底崩溃。 可叶星澜却笑了起来。 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神色淡淡地收回手枪,利落地放进了大腿外侧的枪套之中。 斑驳的血迹溅到了叶星澜白嫩的小脸上,给她绝美的容颜添上了几分妖冶。 一时间竟让一直关注她的陆临川,看得有些痴了。 叶星澜甚至都没有理会发疯的叶星如,而是直接转向一旁的他,笑容清浅得体,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想必你已经听到了,是叶家人处决了叶家人。” “陆先生。” “你的筹码,没有了。” 第二十七章 你护得了她一世吗 空气在一瞬间凝固。 陆临川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星血迹沾染到了他的眼尾,他并未避让,甚至连眸光都未有波动。 那一点落在眼角的猩红,反而让他审视的目光带上了一种别样的疯狂与狠意。 修长挺拔的身影被冷白的灯光拉得格外瘦削锋利。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叶星澜。 隐藏在金丝眼镜下的双眼,流淌着晦暗不明的光,深不见底。 唇角缓缓扬起。 那是一种压抑到了极致,快要将人理智撕.裂的笑意。 他的视线一寸寸地游移在了她的面庞上。 那张被血溅染过的小脸,又纯又欲。 冷静清纯,仿佛不谙世事的少女。 又偏偏艳丽到妖冶,透着一种不属于尘世的危险美感。 清冷、圣洁。 却又偏偏—— 残忍至极。 狠辣得令人头皮发麻。 陆临川不知道,这些矛盾至极的东西,是如何在她身上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孩,此时此刻就像是在盛放在炼狱深处的曼陀罗。 美得令人窒息。 危险得令人窒息。 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他情不自禁地沉.沦。 陆临川眼底幽幽燃起的火焰仿佛化成了一泓沸腾的毒液。 浸染、灼烧着他掌控理智的每一寸神经。 下一刻。 一片静谧中响起了缓慢而又清晰的掌声。 是他在鼓掌。 一下。 两下。 节奏慢到了极致。 他低低笑出了声。 沉到极致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却仍旧保持着素日里的温润 : “真是。” “精彩。” 陆临川的舌尖缓缓地舔过嘴角沾染的那点血迹。 仿佛在品味一口陈年的极品红酒。 “小星星,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发现你这么有趣?” 他缓缓向前踏出一步,金丝眼镜在灯光下泛出幽光。 就像一头野兽,即便披着温文儒雅的皮,眼底却还是泄露着嗜血的欲.望。 “陆先生。” 叶星澜后退了一步,眸光微扬。 她淡淡开口,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冷意。 “你可以回去了。” 陆临川的脚步顿住,像是带着几分调笑。 “怎么回去?你们不是已经收下了我的筹码吗?” 叶星澜的脑袋清浅一歪,弯眉绽开了一抹甜甜的笑意: “收下你筹码的人是叶家,关秦骁野什么事?” 陆临川仍带着笑。 只是那个笑却没有了刚才的从容。 他的目光掠过不远处倒地的那具尸体上,血液正在地面缓缓晕开,沿着瓷砖缝隙蜿蜒逶迤…… “哦……” 他轻轻地吐出一声,尾音悠长,却隐隐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陆临川的眼神在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上停留了短短几秒,而后缓缓抬眸,似笑非笑地重新落回叶星澜的脸上。 他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一般,眼神如同毒蛇一样。 冰凉、缠绕上叶星澜的魂灵。 “是你杀了他。” “不。” 叶星澜回应他的轻笑。 “是叶家人杀了他。” 叶星澜又重复了一句,这句话意思很明了,陆临川原本试图用叶澜周作为交换叶星澜、和秦骁野达成短暂和解的主要筹码。 可惜如今却被同样身为叶家人的叶星澜,提前处决。 那就意味着—— 陆临川失去了和秦骁野谈判最重要的筹码! 一如他最初所说,其余他不去计较或者拱手相送的那些人。 不过都是些不起眼的杂鱼罢了。 既然失去了筹码。 那陆临川想要带走叶星澜的想法,也就落了空。 他筹谋已久的棋局。 因为叶星澜而彻底崩塌! 陆临川笑了起来。 那笑容温润如初,眉眼里更是不见丝毫怒意。 甚至带着一丝极尽病态的柔和。 “小星星。” 他唤着她这个前世今生他给她取下的昵称。 声线低柔,仿佛情人缱绻轻语。 可那声线后隐藏的,却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冰冷、阴森。 顺着一切可行的缝隙,钻进骨血的深处。 “如果说曾经,我只是因为陆家需要叶家这个盟友,才想要将你带回去。” “那么现在——” 他顿了顿。 唇角勾起的是嗜血的弧度。 “我是真的,开始对你感兴趣了。” 前世的恐惧仿佛已经沉入血脉。 乃至于此时,当叶星澜再度看见这样的陆临川,那种本能的颤意还是不受控制地在心底涌动。 她几乎在那一瞬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看不见一丝光亮的牢狱里。 铁链拖曳在地的声音,回响在她的耳边…… 即便如此,她仍旧强迫自己稳住翻涌的情绪。 咬紧牙关,扬着下巴,脊背笔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眉眼微挑,她直视他的眸光里全是冷意。 “可惜。” “我对你从来就没有过兴趣。” 陆临川似是浑然没有听出她的抗拒。 反而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摘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少了那层温柔光影的遮掩,他眼底的疯狂与阴鸷清晰得几乎狰狞。 “你不觉得吗?” 他若无其事地从口袋中掏出洁白的手帕,一点点地擦拭着镜片。 “越是危险的东西,越是容易让人上瘾。” 他边说,边一步步逼近。 全然不顾地上的血泊。 一步便绽放出一朵血莲花。 “小星星。” “有没有人说过,你杀人时的样子真美。” 他重新戴上了眼镜。 掩藏下了一切外放的暴戾和阴毒,重新恢复了平常那副衣冠禽.兽的模样。 “让我快要忍不住……” 他说着。 抬起了手。 指腹几乎要触到她的侧脸。 可就在他指尖将触未触的刹那,一只手从旁伸来,精准狠厉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他的腕骨捏碎。 下一秒。 陆临川就被狠狠甩开! 他猝不及防,连连倒退几步—— 就连眼睛的反光都无法阻挡他眼底那阴狠的光芒。 秦骁野冷着脸,长臂一揽,将叶星澜护在了怀中。 他眼底怒火沉沉翻涌,周身气场森冷,威压极盛。 “我警告过你。” 他的每一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 “别碰她。” 陆临川站稳了身体。 他抬起头来,龇开的唇角边上,带着如同淬了毒的笑。 “你每一次都来得这么的及时啊,秦骁野。” “真是让人嫉妒。” 他目光逡巡过秦骁野,但最终却还是定格在了叶星澜的身上。 “可是啊——” “秦骁野。” “你护得了她一时,又能保证,护得了她一世吗?” 第二十八章 我也想守护阿野啊 一道清脆的机械声在死寂中响起。 “咔哒”。 枪械上膛的声音,划破凝结在秦骁野和陆临川之间的死结。 陆临川的动作在那一瞬间骤停。 就连唇边的笑意都凝固了。 冰冷的金属枪口,抵在他的后脑上,格外清晰。 许之行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依旧那么吊儿郎当,但却透着同样真切的杀意: “秦爷护不护得了,我管不着。” “但小爷现在一枪崩了你,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他单手持枪,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神情懒散地站在陆临川的身后,嘴里甚至还嚼着口香糖,嚣张得无法无天。 陆临川的人反应慢了半拍。 几把想要拔出的枪生生顿住,卡在将出不出的那一刻。 他们的手僵在枪柄上,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一动也不敢动。 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波澜不惊,却暗流涌动。 许之行咧嘴笑了起来,相当张狂危险: “我可没有秦爷仁慈。” “他有分寸,我呢?” 他用力咬着口香糖,像是把它当作了陆临川,要咬出他最后一滴骨髓。 舌尖舔了舔牙齿,他笑得更肆意了几分: “我高兴了,才会先开口提醒你。” “可我要是心情不好——” “那今儿你可就得提前开追悼会了。” 沉寂,再度席卷全场。 直到这凝重的气愤被陆临川的一声轻笑打破。 他缓缓直起了原本微微前倾的身体,姿态懒散,甚至还带着几分故作轻松的漫不经心。 双手缓缓举起,他笑着开了口: “玩笑而已,何必当真呢? “那样岂不是容易伤了两家的和气吗?” “您说是不是呢?秦爷。” 陆临川转向了秦骁野。 唇角依旧挂着那抹不紧不慢的虚伪笑意。 空气中针锋相对的火药味极重,仿佛纷争将会一触即发。 秦骁野的目光阴沉至极,漆黑深沉的眸光间涌现着隐隐的杀意。 他动了动手指,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可就在这时,一直在他怀中一言未发的叶星澜却悄悄出了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腰侧。 秦骁野一怔,下意识低头看她。 女孩仰起头,朝他望来。 那双清亮的眼眸里,澄澈至极。 她极轻微地摇了摇头。 仅仅一下。 秦骁野就立刻读懂了她的意思。 虽然他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手阻拦,但是他永远都会给她最无条件的信任。 他眼底的戾气没有退,只是克制地沉了下去。 像是被控制住的火焰,滚烫至极,却再也没有蔓延。 叶星澜转向了陆临川。 后者早就将他们的小动作全部都看在了眼里。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女孩沉冷着面容,阻拦着一切。 那种渴望将她掌控在手中,窥视清楚她究竟怀着什么心思的欲.望,占据了上风,像是蚂蚁一点一点蚕食、啃噬着他心底的某一块不知名的地方。 越是看不透。 就越让他着迷。 她为什么要阻拦秦骁野对自己动手呢? 陆临川不知道。 但至少,他相信绝对不是因为她曾经对他的那些情愫。 因为这一次的交锋,他已经无法再从她的眼底,捕捉到她曾经那些对他如痴如狂的爱恋了—— 太有意思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化这么大呢? 她不是明明以前爱他爱得发疯吗? 一想到叶星澜渐渐失控,他的这颗心,也兴奋得快要失控。 有秘密的女人,才是这个世上最能激起男人征服欲.望的毒药。 他如痴如狂地想着,温润的面具再也压不住他心底的疯狂,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发痒的牙根,忍不住在心底发出满足而又痴迷的叹息。 如此模样落在叶星澜的眼里,让她的心重重地跳动着。 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淡漠,不让陆临川捕捉到一丝一毫表面的变化。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份克制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不能杀他。 至少现在还不能。 因为现在的她无法确定,前世那个拿枪要了她和秦骁野性命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如果是他。 那杀了他之后,杀死她和秦骁野这场既定的命运究竟会转移到谁的身上,她不得而知。 改变她和秦骁野最终的命运,也就无从说起。 如果不是他…… 那会是谁呢? 陆临川不是她要放过的人。 但此刻。 他不能死。 因为她害怕,她怕这一世如果动了他,那条从前世开始,就已经开始缓缓为她和秦骁野铺就的死亡之路,会提前转弯,而后—— 猝不及防。 万丈深渊。 到那个时候,所有的线索全部断裂。 真正的刽子手,只会躲在黑暗里,提早庆祝着属于他的胜利。 而她…… 甚至连提前改变命运的机会都再有。 她舍不得。 舍不得秦骁野再次为救她而死去。 她想和他长长久久地过一辈子,过一过他们前世从未走完的未来。 所以—— 她不能赌。 或者说。 她不敢赌。 于是她开了口,语气轻轻的,仿佛一点没有受现场这些剑拔弩张的影响: “陆先生说得对。” “和气最重要。” “四大家族和秦家间,还有许多的生意往来,不是吗?” “闹僵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陆临川闻言,眼中浮现出一丝兴味十足的笑。 “不愧是我看上的星星,你的每一句话都让我如此着迷、心动。”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要听未婚妻的。” 他抬眼看向了秦骁野。 “既然我的筹码没有了,那今天我和秦爷的交易就先取消吧。” “改日,我一定会再来亲自迎回我的未婚妻。” 说完。 他向着她微微欠了欠身,做足了一个绅士该有的告别姿态。 而后转身。 领着所有的人缓缓离开。 离去前,他冷冷地扫了一眼躲在角落,仍旧魂不附体的叶星如,冷冷地吩咐: “记得把这两个没用的废物带走。” 直到叶星如被捂住嘴和叶澜周的尸体一起拖走,许之行才慢慢悠悠地收了枪。 吹了个口哨,转动枪柄看向秦骁野: “阿野,你还真就这么把他放走了?” 秦骁野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怀里骤然泄气的叶星澜。 她软软地倚靠在他的怀里,像是用光了所有的精气神。 秦骁野心疼地看着她,声音都低哑了几分: “有我在,你其实不用这样强撑的。” 叶星澜眨巴眨巴了两下眼,凝视着他,神情认真极了。 随后,她细白的胳膊就勾上了他的脖子。 下一秒。 她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落下了一吻。 她的声音轻得就像羽毛落在他的心尖,酥酥.痒痒的: “可是我也想守护阿野啊。” “我想,永永远远地守护着你。” 第二十九章 看什么看!! 秦骁野微微怔住了。 空气就像凝滞了一般。 直到一阵微风钻入,吹散了一地的血腥。 他才好似刚刚反应了过来一样。 将她搂进了怀里。 耳边还残留着她方才落在脸颊的吻意。 轻得要命,软得要命。 让他忍不住抱她抱得更紧了几分,下颌轻轻搁在她的发顶,一动也不敢动。 生怕轻轻一动,这所有的美好,便会被倏然打碎。 “阿野?” 他听到她在唤他了。 以至于这样软软糯糯的轻唤,都足以挑起他随时能够失控的爱意。 他尽力克制着,指尖摩挲过她的后背,却仍旧带着一丝颤意。 “嗯?” 他轻轻地应答。 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仰着头,眨着湿.润的眼,乖巧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气我放走了陆临川?” 听着她的话,他忍不住低笑出了声。 他俯下身,捧起了她的脸。 与她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触着鼻尖,呼吸交缠。 “澜澜,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 “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而我……” 他吻在她的额上。 “永远无条件的相信你。” 微微沙哑的声音像砂纸,摩挲着叶星澜的心,让她的心又酥又酸。 她抬起头,看向他那双深情缱绻的眼,试图从中寻找出一刹那的犹疑。 但是她失败了。 那潭如同深渊的黑色瞳仁中,只倒映着她的影子。 叶星澜的眼眶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鼻尖轻轻一酸,她伸手抱住了他的窄腰,小脸重新埋进了他的怀里。 “秦骁野,你不能对我这么好。” 她软软的、闷闷的的控诉声从怀里传来,像是撒娇又像是在抱怨。 “你对我越好,我就越害怕,越愧疚,越后悔以前那样对你,你……” 她的语句在骤然袭来的哭腔中,破碎得不成样子。 湿湿.润润的感觉蔓延在他的心口,烫得他的心都发了颤,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拧着他的心,让他喘不过气来。 “傻瓜。” 他将怀里微微颤抖的小人儿搂得更紧了些,低哑着嗓子在她耳边开口。 “因为我爱你啊……” 他轻轻地说着。 却让叶星澜的心猛然一跳。 这句话,就像是他前世无数次,将她囚禁在秦家庄园里那样,偏执、疯狂、执着地告诉着她一样。 他说,因为我爱你啊。 可那个时候的叶星澜,却从来就没有相信过。 在无数个试图逃离、抗拒着他浓烈爱意的夜晚。 她用最怨毒的双眼,恨意满满地看着眼前卑微乞求着、渴望得到她爱的回应的秦骁野。 直到…… 在枪口之下,他用命将自己护在了怀里…… 只要一想到那一刻,叶星澜的心就生疼生疼的。 上辈子就是她傻、她蠢,直到最后才终于意识到,谁才是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人。 以至于她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她爱他,他们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所以这一次。 叶星澜仰起了头,朦胧的泪眼还未褪尽,她就迫不及待地看向了他。 “那你亲亲我好不好,阿野?” 她声音轻轻的。 又因为刚刚哭过,所以带了点小小的鼻音,请上去更加软糯了,悄然落到秦骁野的心底,诱发着他最失控的欲.望。 他怔了怔。 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人。 她的眼里还挂着泪光,却仍旧那样真挚地仰头看他。 就像是把整颗心都捧到了他的面前。 他喉结滚动,连心跳都错乱了一拍。 “澜澜。” 他叫着她的名字。 声音却因为极致的压抑,哑得厉害。 “我怕……” 怕一亲你,他就忍不住再也不分开,怕一亲你,就疯狂地想要接下来的一辈子…… 可是他没有来得及说完后面的话。 女孩已经踮起了脚,主动将唇贴了上去。 一个软软的吻,落在他的唇角。 小小的贝齿调皮地轻咬着,湿.润的舌尖轻轻撬动着他的唇齿…… 没有哪个男人能经受住这样的诱惑。 秦骁野呼吸骤然一紧。 他再也克制不住,反手扣住她的后脑,回应起她的吻。 不带任何技巧,也不那么急于深.入。 只是在纠缠间,将满腔的思念和怜惜,一点点、细密密地倾注过去。 “还看什么啊!” 贺云川一巴掌抡到一旁目瞪狗呆的许之行的脑袋上。 硬生生把他的脑袋掰了过来。 “啊……不是……就……怎么……啊……” 但许之行意犹未尽,嘴角还挂着点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整个人就像是没被打疼似的,甚至还想要扭头继续再看。 结果又挨了一巴掌。 “眼睛不想要了?” 贺云川冷着脸,手还扣在他的后脑上,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威胁道。 “不是……这不是没见过吗……” 许之行捂着脑袋,语气相当委屈。 可贺云川根本就没打算搭理试图争辩的他,直接伸手拎住他的后颈,如同拎鸡崽子一样,给他连拖带拽地扔到病房里去了。 病房里,宋衍昭眉眼含笑地看着进来的两个人。 一个万年冰山,脸黑得像是要立马走人;一个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魂,两眼恨不得发光。 还没等他俩开口,宋衍昭先说话了: “外面的事情处理完了?” 这是一个明知故问的话,所有的一切,他早就已经在病房里听得清清楚楚了。 贺云川点了点头。 片刻后还是恢复了往常冷静肃然的样子。 他看了看宋衍昭,沉声问道: “你觉得这一次叶星澜对阿野……到底有几分真?” 宋衍昭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转向了一旁还在沉浸在大瓜里回味的许之行。 都不用宋衍昭开口,他都恨不得抢先开始八卦了: “我觉得这次包真的好吗!你俩是没看到,刚刚叶星澜在外面和阿野……” 他伸出两只手,比出交颈相拥的姿势。 那吃瓜的样子,简直让贺云川没眼看。 他把头一撇,以手挡额,相当没好气地说: “不用你说,刚刚都看到了!” 对此许之行更来劲了,压根没打算继续收住话头。 分明房间里没几个人,他还非要左看看右看看,神秘兮兮地冲贺云川和宋衍昭招招手,故作玄虚地薅着他俩都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相当做作: “我听说啊,女孩子要是不喜欢一个人,是绝对绝对不会和他亲吻的,可是你看啊……” 他的话都还没说完。 贺云川狠狠一挥手,相当不悦地“切”了一声。 这一声让许之行不服了。 他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似的,直起了身子,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姓贺的!你个母胎solo的你切什么切!咱们现在这里不是有女孩子吗?你要不相信我,你问问知遥不行吗?” “你说是不是,知遥姐?” “啊、啊?” 陆知遥猛然回神,连手里的橘子都滚落在了地上。 那一脸茫然的模样,像是刚刚被人从什么深思里硬生生拽了出来,一副根本没有听清他们究竟在说什么的样子。 睫毛轻颤,视线游走,一双眼里还残留着未散的游离。 她仓皇地扫过眼前正认真望着她的三个男人。 尴尬一笑。 答非所问的话语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心虚: “我、我去给你们三个倒杯水。” 第三十章 最喜欢和阿野亲亲了 许之行茫然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十分疑惑: “知遥姐这是怎么了?阿昭,你知道吗?” 宋衍昭没答。 只是低下头,掰了一瓣橘子塞到自己的口中,细细咀嚼两下后,才重新抬起头,挂上一如既往的温润笑意,将剩下的半个橘子递了过来。 “来,吃个橘子。” 许之行接过橘子,尝了一口,满脸问号,压低了声音问他: “你不是不喜欢吃酸的吗?” 宋衍昭轻轻一笑: “突然想吃了,不行吗?” “再说了,酸一点也挺好的。” 他说着,眸光悄无声息地朝不远处那个正站在饮水机前、背影僵硬的女孩投去。 陆知遥站在那里,仿佛忘了动作。 水已经满了。 杯壁上的水珠顺着她指尖慢慢滑落,她却像没察觉,只怔怔地盯着一处出神。 宋衍昭收回视线,笑意仍在。 只是多了一层看不穿的意味。 他声音压得很低,能够让贺云川和许之行听见,又不足以让出神的陆知遥听见: “她有心事,你们别打扰她。” “心事?” 许之行咬了一口橘子,嘟囔着: “她还能有什么心事啊?外面都快翻天了,她居然还能心事重重……” 贺云川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淡淡开口: “你再聒噪,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许之行抱着橘子缩了缩脖子: “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你也不看看谁在外面,你把我丢出去了我还能有命在吗……” 他瞪了贺云川一眼,抱着橘子去了一遍,嘀嘀咕咕地低声念叨: “真是见了鬼了,这帮人个个心口不一,都怪怪的……” 话音落下时,陆知遥刚好转身。 她手里端着三杯水,面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玩微微一笑,对他们三个说: “水来了。” 三人接过,相视一眼,便都不再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陆知遥有些不知所措。 她站在那里,明明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可指尖却因用力攥拳而有些泛白。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说话了?” 她轻声问。 宋衍昭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温柔至极,却让人看不出其中的温度。 “没有。” 他笑着说。 “正好口渴了。” 许之行在一边干笑了两声,接话也不是,不接话也不是,干脆仰起头咕咚咕咚地灌水。 贺云川没吭声,只是将水杯轻放在了一旁,低头翻看起宋衍昭的体温记录卡,像是真的全神贯注于这些医疗数据。 空气又一次沉了下来。 陆知遥原本已经平复的心跳又莫名地乱了。 就在她试图打破僵局的时候,一只修长温热的手将她拉住了。 宋衍昭笑着,将她方才端来的、他尚未动过的水放到她的手里: “光顾着给我们倒水,怎么把自己的忘了?” 陆知遥微愣。 张张嘴,本想说不渴。 可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带着一种仿佛看穿了一切的温柔,让她避无可避。 “我、我再去倒一杯……顺便、顺便给你们拿点水果……” 她低声说着,转身逃也似地走了。 甚至不等三人阻止,她便拉开了房门,正好撞见在外相拥的秦骁野和叶星澜…… 彼时叶星澜正双手环着秦骁野的脖子,小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像只软绵绵的小猫一样。 唇齿交缠后的喘.息尚未平复,她的呼吸滚烫,扑在他的颈间,每一下都像是在挑动他强行压抑的欲.望。 可她似乎对一切毫无察觉,仍旧轻轻蹭着他,带着点不舍的依赖,全心全意地依附着他,和他亲昵。 秦骁野站得笔直,仿佛身处在一场圣洁的仪式里。 属于他的天使终于带着光明来到了他晦暗不堪的世界里。 他正拥抱着他的全世界。 一手护着她的后腰,一手缓缓抚着她的发,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 那双杀人都不曾抖过的手,如今落在她的身上,却带着轻颤,像是生怕碰疼了她,又像是在轻抚一件得而复失、失而复得的宝物。 叶星澜窝在他的怀里,享受着他的轻抚,整个人舒服得忍不住低声呢喃: “最喜欢阿野了,也最喜欢和阿野亲亲了。” 秦骁野身子一僵。 那声音轻轻软软的,含着点撒娇,又带着点回味,软糯得让他的心、他的骨头全都化了。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两滚,耳尖不受控地泛起了可疑的红色,努力维持的理智就被她这样轻轻软软的一句话,轻易地攻破了。 他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从此以后,只让她属于他一个人…… 可他还不敢。 只是短短几天,叶星澜的变化近乎天差地别,太过诱人,诱得他近乎疯狂,几乎沉.沦。 他比任何人都要渴盼这样的改变,也比任何人都要害怕,这一切只是一场他拼命渴求、但又注定转瞬即逝的幻梦。 所以他拼了命想要证明一切。 于是他问道: “你有多喜欢?” 低哑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犹疑与哀伤。 可这一切叶星澜似乎浑然不觉。 她真的认真地偏头想了想,然后回答: “喜欢到想要每天和阿野黏在一起,想要每天和阿野亲亲,一时一刻也不想和阿野分开。” 秦骁野垂眸看她,目光比最浓稠的夜还要深沉几分。 他想好了。 就算这真的是一场骗局,是她为他设下的陷阱,是一场致命的温柔围猎—— 他也心甘情愿地踏了。 跳得甘之如饴,跳得无怨无悔。 哪怕到了最后,她的目标是他的性命,只要能死在她的怀里、她目光所及之处,他也毫无怨言。 “我也一样。” 他低声地说着。 声音哑得像是炭火点燃了欲.望,他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 这一次,不再是她主动,而是他发起了进攻。 极富侵略性的深吻,疯狂地掠夺着她的每一寸气息,他从未如此失控,却偏偏在她的身上栽了跟头。 压抑许久的渴望与克制,像是决堤的洪.流,通通倾泻在这个吻里。 而她灵巧的回应,也让他欲罢不能。 像是烈火遇见了烈火。 于是一切都升腾得更加的旺盛了。 只是他的侵略太强,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唇齿交缠间,她软软地喘着气,身子被吻得微微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襟。 他的怀抱滚烫如焚,炙热得快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在她几乎要被吻得晕过去的时候,他终于松开了她,额头相抵,气息不稳地轻喘着,心跳如鼓。 而怀里的她仰起了头,水光潋滟的眸就这样带着笑意、乖巧地看着他。 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着: “最喜欢和阿野接吻了。” 她顿了顿,娇软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了他的心尖: “阿野吻得好舒服啊。” 第三十一章 真羡慕你梦里的我 “是吗?” 他沉声含笑,弯了眉眼同样回应着。 “你也……” 话音一顿,秦骁野忽然眯起了眼。 他低头看她。 眼神黑沉,像是藏着意味不明的风暴,明明语气还温和着,可眉宇间那点微不可察的危险气息却悄悄蔓延开来。 “澜澜。” 他声音低哑,带着渐渐弥漫开的浓重醋意。 “你亲吻怎么这么舒服、这么甜,是不是……” 他说不出后面的话。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他就嫉妒得发疯、酸得发狂。 燃烧的妒火恨不得要将他焚烧干净。 叶星澜愣了一下。 她总不能说…… 是前世的他教会的她不是吗? 反应过来,她眼睫轻轻一颤,眸底漫上笑意,唇角缓缓勾起一抹足以让人安心的弧度,软声对他说道: “是因为我做了一个梦,是梦里的阿野教我的。” 她说得认真极了,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睛望着他,没有丝毫玩笑的痕迹。 秦骁野身体微微一震。 显然这个答案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可是他却又从少女的眼中寻觅不到丝毫的谎言痕迹。 “梦?” 他低低地念了一声,喉结动了动。 “我吗?” 少女认真地点点头。 可秦骁野却分毫不见开心。 他只是盯着她,神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手臂不动声色地收紧,将她牢牢困在自己的怀里,力道紧收,片刻不想和她分离。 低下头,他的额角贴着她的鬓发,呼吸喷薄在她的耳畔,低哑的声音压得越发低了, 试图将无法克制的占有欲和深重的怨念沉沉隐藏。 “真羡慕你梦里的我。” 他低声呢喃,像是在和她说,又像是在和另一个遥不可及的自己说。 “可以毫无保留地拥有你的全部。” “而我呢?” 秦骁野垂下眉眼,神情黯然得近乎脆弱。 那张惯常冷冽禁.欲的脸,此刻却泄露出难得一见的落寞和忧郁。 “现在的我,连得到你完整的信任都做不到……” “你的依赖,你的亲昵,我却连当真都不敢。” “只怕这一切是场梦,梦醒之后,你变成那个不肯多看我一眼的样子。” 他的声音逐渐发涩,哑得厉害。 像是被什么堵在喉头,每一句都仿佛带着锥心的隐痛。 眼尾微微泛红,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到达了临界点,连语气都带上了几分委屈与难掩的失落。 叶星澜看着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安慰他些什么。 前世的那些吻,其实远没有如今这么美好。 她被秦骁野囚禁在庄园里,失去了所有和外界的联系。 可讽刺的是。 秦骁野这个被所有人认定是施暴者的人,却对她从未越过界限。 她的房间,他几乎从不擅闯。 彬彬有礼得就好像他才是这个庄园的客。 当然。 也有例外。 比如—— 在她故意将他惹怒到极点时。 一次次试图逃跑、又或者一次次故意在他面前,用陆临川刺痛他时。 每当此时,她就会带着报复的快.感,享受地看着他失控的模样。 双眼猩红,指节紧绷。 就像是一头濒临发狂的野兽。 也只有在这种几近疯狂的边缘,他才会失去理智,将她锁进房间、锁到床上,试图用这样偏执的囚禁方式逼她留下、屈服。 可就算是在这样的偏执而又极端的情绪中,他都从未冒犯过她。 这些压抑得近乎变态的情绪和欲.望,都被他一点、一点地送.入心底,自己消化、吞噬。 乃至于重活一世的时候。 她能够回忆起的他和她的第一次亲吻。 那是一个已经记不起来的深夜。 她蜷缩在落地窗前,整个人空洞、茫然,满脸倦意地眺望夜色。 忽然。 门开了。 浓重的血腥气随着疲倦至极的步伐一起,伴着风闯入了房间。 她蓦然回头。 却见秦骁野一向高大的身影骤然倒在了地上。 她做不到无动于衷,冲过去想要将他扶起。 可伸手触碰的,只有一片冰凉的湿意。 借着月色,她看清了手上那些粘稠液体究竟是什么—— 血。 她慌了。 根本分不清这些血是他的,还是别人留下的。 她只知道,她下意识地起了身,试图冲下楼去,找人来救一救他。 可刚一动,她的手腕就被死死攥住。 她猛地回头。 是倒在地上的他。 分明那么虚弱,可月色映衬下的黑色瞳仁却又偏偏是那样的明亮。 眼底的神情和谨慎交织在一起,甚至还生出了几分乞求。 那时的叶星澜觉得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他开口。 “澜澜……” 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仿佛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我想亲一亲你,好吗?” 他犹豫了很久,才终于开口。 她没有回答。 借着浓重的夜色,她甚至还回过了头,试图避开他的目光。 于是就连握住她手腕的手都松了几分。 他自嘲的轻笑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 “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也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哪怕……只是一点都好……” 他落寞了下去。 她的心狠狠一颤。 终究……撑不住心软。 片刻之后,她回过了头。 在他怔忡的目光里,缓缓俯下身…… 轻轻碰了碰他苍白的唇角。 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却让他像是得到了整个世界。 他的眼眸微微睁大,随即泛起一丝从未有过的明亮。 仿佛她的轻吻,已经是他此生求而不得的全部温柔。 只是可惜。 他的唇角刚刚勾起一抹满足的弧度。 眼中的光便倏然暗了下去。 连带着他原本攥着她手腕的力气也骤然散去,彻底脱力。 头一偏,整个人便再也睁不开眼睛。 叶星澜怔住了。 她鲜少见到那样虚弱的秦骁野。 这个一向冷静自持、掌控一切的男人,竟会在亲吻她后,如此毫不设防地倒在她的面前。 那个时候的她甚至在听到他胸膛里微弱得几乎要听不到的心跳时想…… 如果这个时候在他的胸口狠狠捅上一刀…… 解脱。 还会远吗? 但是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这次绝好的机会。 那时的她只是低头,静静地看着他苍白得几乎要失去生气的脸,心头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一个伤痕累累得连命都快要丢掉的男人,用尽最后力气讨要的,竟是她的温柔…… 心念微有触动,她的小手忍不住覆上了他滚烫的额头,哑声低语: “秦骁野,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第三十二章 我的阿野 之后的吻便再没有了第一次的柔和。 每一次的唇齿交缠,秦骁野都用覆着薄茧的大掌死死压住她的后脑,力道重得发颤,用最滚烫的吻在她的唇上反复碾压、撕扯。 他吻得滚烫、野蛮。 她越是挣扎,他吻得越深。 她越是冷漠,他便越是疯狂。 只要一靠近她,蛮横的占有欲和带着深重执念的掠夺,就开始在他心底疯狂滋生、蔓延。 他恨不得将她永远钉死在每一个吻里,再也无法逃脱。 “你疯了!” 那时的叶星澜红着眼睛将他推开,咬着唇,声音发颤。 他却只是撑在她的身上,低头看她,嗓音嘶哑、沉闷: “是啊,我疯了,澜澜。” “从你主动吻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疯了。” “你是我的妻子,这一生一世,你都得锁在我的身边,哪怕用锁链、用牢笼……你也别想逃离这座庄园。” “你只能是我的。” 只是再蛮横的吻到了最后,都会化成极致的温柔…… 像是身处冥界的哈迪斯,一点一点诱惑着想要逃离冥界的珀耳塞福涅逐渐沉.沦…… 不过那一切都已经是前世了。 此时此刻。 面对将她紧紧搂住,告诉她,他害怕这一切是梦境的秦骁野。 一阵阵的心疼蔓延在叶星澜的心底。 前世的他从未越过界限,即使一次次把自己逼到崩溃的边缘,他也只是用那双浸润在痛苦中的眸子望着她,问她: “澜澜,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愿意爱我一次呢?” 但是现在。 叶星澜搂住秦骁野的脖子。 又娇又软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呢喃: “秦骁野,现在我爱你,我想爱你。” “这不会是一场梦,这是我们爱情真正开始的地方。” 她柔.软的唇几乎贴上了他的侧脸,呼吸温热清浅。 发丝轻轻摩挲着他颈侧最敏.感的皮肤,撩过喉结,一点点地下滑…… 秦骁野喉结不耐地上下滚动。 骤然升腾近乎疯狂的欲念,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烧断。 他猛然低头,眼神晦暗如同暗夜的潮水。 大手扣住她的细腰,用力将她拉得更近了些。 声音沙哑得几乎碎裂,一点点摩擦着她的心: “你知道你现在在做多危险的一件事吗?” “知道。” 她娇娇俏俏地笑起来。 甜甜的、酥酥的、软软的。 温热的指尖划过他的侧脸,勾得他的心潮一浪一浪地涌上来。 “可是我就是想看一看,我的阿野发疯起来的样子,是不是和吻我的时候一样——” “狠。” “我的阿野”。 短短的四个字,将秦骁野的理智彻底烧断。 如果能让他彻底属于她,也同样是他求而不得的存在。 于是瞳孔倏然一缩。 他发了蛮力,低头狠狠吻住她。 他几乎是咬着她的唇,低声开口,嗓音压抑得快要听不出原来的本音: “澜澜,你这个样子,就不怕今天晚上回去再也跑不掉了吗?” 她睫毛颤了颤。 眼底水光荡漾。 细细密密地、如同小鸡啄米一般,一点一点地挑.逗着他的唇,折磨得他几乎发疯: “如果我说,我不想再逃了呢?” 后颈的手骤然扣紧了几分。 秦骁野的呼吸陡然变得灼热而又紊乱,整个人像是被欲.火彻底点燃。 他抱着她后退了两步,眼神暗得快要将叶星澜彻底吞噬。 手已经握上了身后那扇空病房的门把。 喉结重重一滚,他低头贴在她的耳廓,哑声发出了最后的警告: “澜澜,你别后悔……” 她用明亮的眸看着他,用落在他下颌边上的轻吻回应了他。 然后—— 下一秒。 “啊!” “抱、抱歉。” 陆知遥慌乱的声音从身侧响了起来,语调都在发颤。 “我只是、只是……” 她咬着唇,一双湿漉漉得如同小鹿的眼正怯怯地望着两人,里面写满了慌乱。 “我只是……想出来找点水果……” 声音细得几乎快要哭了出来。 叶星澜愣了一下,耳尖迅速发烫,染上红晕。 秦骁野慢慢闭上眼,既像是被人在炽.热火焰中生生浇下一桶冰水,又像是在极致的失控中终于得到了解脱。 他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头重重地垂在了叶星澜的颈窝,试图将自己最后一丝冷静找回。 喉结上下滚了滚,压抑着翻腾的欲.望和烦躁,连带着额角的青筋都跳动了两下。 “没事。” 叶星澜对陆知遥说着,也同时对秦骁野说着。 她轻轻拍了拍秦骁野的后背。 后者的喘.息平复了许多,但随即,他便放开了她: “我去冷静一下。” 话音未落,他就背过手打开了房门,几乎是狼狈地逃了进去。 “砰”一声。 门在叶星澜的面前关上。 带着一丝压抑的闷响。 她有些羞赧地撩了撩鬓发,看着一旁一脸懊恼,仍在喃喃自语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的陆知遥,笑着迎了上去。 “没事,刚好我也正想去拿些水果进病房给阿昭哥哥,我们一起吧。” 她语气自然,神态轻松,仿佛方才那一幕从未发生过,平静得令人心安。 说话间,她顺势挽住陆知遥的胳膊,指尖的温度轻柔又真实。 陆知遥怔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叶星澜笑意淡淡地牵着她走远,脚步轻快稳重,让陆知遥原本混乱的情绪也渐渐平复。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宋衍昭的病房方向走去。 听着她们两人远去的脚步声,秦骁野靠在门上,脊背贴着冰冷的模板,胸腔剧烈起伏。 他狠狠咬紧了后槽牙,低咒了一声,喉咙发紧、发疼。 眼底升腾的欲.火和理智正在交锋。 他的眼底、耳边,仍旧残留着叶星澜刚刚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动作留下的痕迹。 剧烈翻涌但未能得到宣泄的情绪与情.欲,浓烈得快要将他淹没。 修长的手指狠狠收紧,骨节微白,隐忍之际。 压制不住的情.欲几乎随时都能喷发。 良久…… 他才低低喘.息出声。 声音带着极致的疲倦与沙哑,无奈和自嘲勾在他的唇角: “澜澜,你知不知道,我的自制力其实没有那么好……” 第三十三章 想要保护她 叶星澜和陆知遥回到病房的时候,宋衍昭脸上已有了几分掩不住的疲色。 但见她们进来,他还是强撑着身子坐直,勉强唤回些神采,眉眼温和,语气清浅: “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一想到刚才撞见的场景,陆知遥耳根顿时一热,她下意识地看向了旁边的叶星澜。 后者动作只是迟滞了一刹,便眨眨眼,将新拿来的水果放在了床头柜上,语气轻快自然,仿佛方才走廊里的炙热纠缠从未发生过一般: “水果很多,想给哥哥挑最好的,就耽误了点时间。”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病房里仿佛顿了一秒。 宋衍昭没有立刻回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她的脸颊泛着尚未褪去的潮.红,鬓边还有些许凌乱未能来得及打理。 但是她的表现,却又是那么的自然、妥帖。 她乖巧地低着头,认真地给宋衍昭削着手中的梨。 宋衍昭没有拆穿。 他眉眼微挑,唇角缓缓扬起,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弧度。 他的余光扫过一旁的贺云川。 他望着叶星澜的目光,沉静而锋利,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剖开来看。 他留意到那抹红红的眼尾,微微发肿的唇瓣,甚至还有那一丝未能完全掩饰下的羞意…… “咳。” 宋衍昭轻轻咳了一声,像是无意打断,又像是在提醒些什么。 贺云川冷淡地扫了他一眼,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最终还是将视线移开,不动声色地撇过头。 顺手,他还不忘将许之行那颗探头探脑的脑袋掰了回去,低声警告:“少看点,多活几年。” 许之行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贺云川顺手捞来的一个梨直接堵住了嘴。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 秦骁野来了。 他换了件外套,松了领带,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水汽氤氲在锁骨之间。 发丝也尚未干透,几滴水珠沿着鬓角缓缓滑落,顺着颈侧蜿蜒至锁骨,最后没.入衣襟之下。 但至少。 他现在整个人比刚才冷静多了。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团灼人的火还压在胸腔最深处,烫得心口发疼,恨不得要将骨头都烧穿。 现在他残存的理智,完全靠刚刚这一波猛冲的凉水来维持。 冷。 但还是止不住疼…… 而就在踏入病房的那一瞬,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叶星澜身上。 她正低头整理切好的水果,耳尖在看到他出现的瞬间倏地红了,就像是被他目光灼到一般。 眸光下意识避开,只片刻,又情不自禁地落回到他的身上,清清浅浅地从他身上荡过后,她又抿唇轻笑,低着头转身,唯有眸光的缱绻余韵久久流连。 她手指轻轻擦过刀柄,却忽然一顿。 那是种无法忽视的眸光的悸动。 她能清楚地感知到烈火一样的目光就在身后,浓烈而又热忱地注视着她。 熟悉而又蛮横的气息即便相隔遥远,却仍旧仿佛能穿越山海,拢住她的心脏,令她的指尖微微收紧,心跳也快了几分。 “来了?” 宋衍昭轻声开口。 打断了秦骁野的注视,替叶星澜解了围。 他脸色已有些苍白,却仍旧强撑着牵起笑意。 “嗯。” 秦骁野声音低哑,一字落下,他的目光仍旧眷恋在叶星澜的身上。 片刻后,他才移开目光,看向宋衍昭。 下一秒,他的神情便凝了几分,快步走到病床前,他低声问道: “还好吗?” 宋衍昭轻轻摇了摇头,脸色又比刚刚白了一分。 即便如此,他的眉眼依旧温和,目光落在叶星澜和陆知遥的身上。 此时两个女孩正靠在一处,背对众人忙着处理水果,偶尔低声说着些什么,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动。 贺云川立刻会意,语气沉稳而又清晰地开口: “庄园那边已经不安全了。” “我昨夜连夜调了一处备用住所,地段偏僻,防护等级高,很安全。” 秦骁野心领神会,眸光一沉,随即转身看向叶星澜,语气温缓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澜澜,你和陆小姐一起过去,好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叶星澜回头望向他。 他几乎是不动声色地往前了一步,高大的身影稳稳拦在她和陆知遥的面前,将宋衍昭如今憔悴的模样,隔绝在她们视线之外。 叶星澜察觉到他的靠近,羽睫轻颤,抬眼望向他。 她什么都没问,只是静静与他对视。 秦骁野的眼神深沉,像是夜海翻涌的暗潮,带着叶星澜熟悉的隐忍。 于是她就什么都懂了,唇角一扬,笑得柔.软而动人,声音清脆悦耳: “我听阿野的!” 这一声“阿野”,带着撒娇的甜意,让秦骁野的指节不由微微收紧,心头的那团火焰又冒了微光。 他努力压制,才低头轻轻应了声: “嗯。” 许之行这时也凑了过来,保持着一贯不大正经的大大咧咧的模样,笑得满脸轻松: “走走走,我让人带你们过去,别担心,安全得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陆知遥却还是犹豫地站在原地。 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向病床上的宋衍昭,眼底满是担忧与牵挂。 “阿昭……” 可宋衍昭却先一步轻笑出了声,声音虽然还带着些许虚弱,但语气坚定,不容抗拒: “知遥,别担心我。” “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也辛苦了,病房太闷,不如和小星一起出去透透气。” 陆知遥咬了咬唇,终于轻轻点头: “好……” 她声音低软,带着一丝不舍和迟疑,终究还是顺从地和叶星澜一起离开了病房。 两道纤细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门外。 脚步声渐远。 就在病房门彻底关上的刹那,宋衍昭唇边最后一丝勉强的笑意也随之褪去。 他眼前骤然一黑,身形晃了晃,终于撑不住,整个人往后倒去。 “阿昭!” 贺云川脸色骤变,猛地起身冲过去。 秦骁野刚刚关上门,听见动静后连抢几步上前,快得像一道利箭。 两人齐齐托住宋衍昭的肩膀,将他缓缓放平到病床上。 他额上冷汗淋漓,唇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急促。 为了不让陆知遥担心,他一直硬撑,直到现在…… 他知道,哪怕他多坐一会儿,多笑一句,都会让她以为他没事,他一切都好。 这样…… 她的心也就会多安一分。 可是哪有什么“还好”、哪有什么“没事”。 他身上的伤,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严重。 即便如此,他仍旧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挣扎着抬起了手,死死攥住了秦骁野的手腕。 那一瞬的力道,几乎让秦骁野怔住。 他下意识地俯身靠近,对上宋衍昭那双认真得过分的眼。 秦骁野心底一震,喉头发紧。 就在这时,宋衍昭的喉头滚动了几下,终于从唇齿间挤出一句艰难的话语: “阿野,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第三十四章 求你……别恨她 “你说。” 秦骁野俯下身,声音低沉。 宋衍昭虽还能保持清醒,可眉眼已是化不开的疲惫。 他望着秦骁野紧绷的神情,喉头滚动艰难。 他停顿了好一会,像是蓄力般缓缓开口,声音虚弱又沙哑,却一字一句落到人心底里去了: “阿野,无论你将来发现,小星是因为什么原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求你,别恨她。” 话音极轻,却像刀一样扎进秦骁野的胸膛。 秦骁野愣住了。 他从未听过宋衍昭用这样乞求的口吻和他说话。 这种近乎恳求的软语,与他一贯温柔冷静的形象格格不入。 他下意识抬眼,死死盯住眼前这张虚弱得近乎透明的脸,眸色沉了下去,连眉头也锁紧了几分: “你什么意思?” 可是宋衍昭的意识已经涣散,他的话语几乎已成呢喃: “阿野,你知道她有多久没有叫过我哥哥了吗?” “从她回到叶家的那一刻开始……” “阿野……她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她只是太善良,只是太渴望一个家……所以才太容易被人利用……”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仿佛是从虚空渗出来的余音。 他睫毛微微颤着,像是想要努力睁开,却最终敌不过意识的消散,眼神逐渐失焦,而后整个人沉沉地倒了下去。 “阿昭!” 贺云川猛扑过去,飞快按住宋衍昭的脉搏,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心率下降……” “愣着干什么!叫医生!” 秦骁野双目通红。 他用尽力气攥住宋衍昭脱力滑落的手,额角青筋暴起。 贺云川点头,迅速按下床头的紧急呼叫铃,沉声吩咐。 几秒之后。 医生和护士飞快冲入病房。 仪器推了进来,病床被围得水泄不通。 仪器、药物、救护的指令此起彼伏。 秦骁野被挤到了外围。 他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被氧气罩覆盖,注射器扎入血管,心率图跳动混乱。 喧杂的抢救声如潮水般席卷,又迅速退去,唯独将他一个人搁浅在原地。 他像是被封在玻璃罩里,听得见所有声音,却无法触碰任何实感。 那一瞬,他从来没有想过,宋衍昭,那个从少年时代便与他并肩作战的人,真的可能……会死。 就像他从没有想过,那个向来温润如玉、从容寡言的宋衍昭,会在命悬一线的时刻,用这样低声下气、近乎哀求的口吻,为了叶星澜求他。 同样,他也没有想过,叶星澜会在眨眼之间改变这么大一样。 他很想说,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叶星澜。 可那不是实话。 她的改变太过彻底,彻底到令人恐惧。 她的眼里甚至不再有陆临川,只有他一个人…… 一支烟递了过来。 秦骁野接过,却没有点燃。 是贺云川。 他面色有些沉冷,眸里藏着深重而又复杂的光。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他问得很轻,语气却并非试探。 可回应他的,是秦骁野一贯的沉默。 这种压抑的沉默,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平静的一切撕.裂。 贺云川望着他半晌,终于低声开口: “阿野,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秦骁野没答,只是垂着眼,将那根烟放在指尖缓慢地摩挲。 那动作太过平静,平静到甚至透出了一股危险的克制。 贺云川盯着他的动作,叹了口气: “京都那边来消息了。” “说是已经给你找好了一门联姻的亲事……” 烟身骤然在他指尖弯折了一点。 贺云川停了停,随后说道: “你不说话,我也能明白你的态度。” “但是你不能就这个样子把自己一声不吭地困死在江城。” “阿野,如果……我是说如果,叶星澜真的是被人利用,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你呢?你真的就打算为了她把京都就这么放下?” 秦骁野仍然没有反应。 没有情绪,也没有动作。 周身的压迫感却一点点攀升,像是野兽在暗中收紧的肌肉,随时可能撕.裂平静。 许之行走回来时,还未靠近,便感受到气压骤变,连步伐都不敢迈快。 刚踏入走廊,贺云川便抬眸扫了他一眼。 只是一个眼神,许之行便懂了,立刻将步子压得更轻了些。 “啪”。 一声极轻的脆响。 那支烟被秦骁野硬生生折断,断成两截,烟丝落了一地。 他的手指慢慢收紧,指节泛白,像是要把残留的碎屑揉成齑粉。 终于,他开口了。 声音很轻,轻得像是没有情绪: “什么时候的事?” 贺云川一愣: “什么?” 秦骁野抬眸看向他,眸色漆黑,透着逼人的寒意。 “京都联姻的消息,是哪天传来的?” 贺云川迟疑了一瞬,终究还是开口: “庄园遇袭的前一天。” 秦骁野盯着他,片刻之后。 笑了。 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笑意: “袭击庄园的人里,有他们的份儿?” 贺云川神色一凝,迅速垂下眼睫,低声道: “还没有来得及查清楚。” 秦骁野冷笑,原本靠在墙上的他缓缓站起了身。 那姿态极轻、极缓,仿佛猛兽刚刚苏醒,叫人从骨子里感到不安。 “这种事情都没有查清楚,你就跟我说,你怀疑叶星澜是遭人利用?” 贺云川抿了抿唇,终究没有回避,沉声应道: “我也只是就事论事,叶星澜最近这几天的举动,实在太过反常……” “反常?” 秦骁野嗤笑,冷意从唇角一路蔓延至眸底,仿佛连空气都被冻住了。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正常?” “她从前眼里没有我,是正常,现在她心里有了我,就是就是被人操控?” “她以前抗拒我,是清醒,现在她愿意靠近我,就是疯了?” 他一步一步逼近贺云川,语调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碾出来的。 奈何后者根本不退,始终与他对视,眸色沉如铁水: “那要是万一呢?万一她真的是被人利用,陆家、叶家、甚至有可能是林家或者京都……阿野,你还要如此执意相信她吗?” 秦骁野轻轻一笑,眉眼间透出彻骨的冷,却偏偏缱绻得近乎病态: “那又何妨呢?” “只要那个人是她。” “就算她将我枪口抵在我的心口,扣下扳机,要我的命,我也心甘情愿。” “你!” 贺云川的神情终于裂开,眉峰骤蹙,眼底闪过难以抑制的怒火。 可他刚迈前一步,一旁的许之行就冲了过来。 “停!” 他一手扶着贺云川的肩,另一手拦住秦骁野,声音压低却坚定: “打住!别吵了!” “咱们几个都是自家兄弟,何必撕成这样?” “更何况,三哥还在里面抢救,你俩要是真打起来,惊扰他休养,你们能原谅自己吗?” 话音落下,走廊内短暂沉寂。 秦骁野和贺云川仍旧冷着脸,气息却慢慢收了几分,彼此对峙的火药味,也终于有所收敛。 只是那扇病房门后,仍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那一跳一跳、细微却倔强的电波曲线,仿佛是宋衍昭最后残存的意志,仍在拼命维系着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第三十五章 你不求,她还能活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在陆家客厅里响起。 陆临川身形摇晃一下,金丝眼镜飞出弧线,摔在地上,碎裂开来。 半边脸上瞬间浮起鲜红的掌印,嘴角溢出一缕血丝,可陆临川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陆家的家主陆崇山站在陆临川的面前,余怒未消,胸膛剧烈起伏。 “你还有脸回来,站在我的面前?!” “我让你带着叶家去找秦骁野,是为了让你用姓叶的把秦家冻结我们的产业全部还回来!” “你倒好!你居然对产业绝口不提,只想要换回那个女人!” 陆临川低垂着头,静静听着。 眼睫一动不动,像是根本不在乎这些指责。 弯腰。 他从地上捡起那副碎裂的眼镜,拇指抹去镜面上断口处的一缕血痕,极轻地冷笑了一声: “二叔,就是因为你眼中只有那些产业,所以我陆家才会败落到要跟叶家这种不入流的人家合作的地步。” 他缓缓抬头。 那双平时总是隐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此刻暴.露无掩,阴鸷如毒蛇,带着令人胆寒的扭曲和冷冽。 就连陆崇山这种见惯了江湖的人都不由得胆寒了一瞬。 冷意从脊背上窜出。 陆崇山急忙压下惧意,倏地凌了神情,眸色骇人: “你说什么?!” 陆临川笑了起来,笑意阴郁至极: “我说,二叔这个家主的位置已经坐得够久了,是时候让贤了。” 话音刚落,陆崇山还没来得及发怒,客厅四周忽然响起一阵低沉的脚步声。 几名黑衣人悄无声息的现身,步伐整齐,气息冷冽,不带一丝人气。 陆崇山脸色大变: “陆临川!你是想造反吗?!” 陆临川慢条斯理地将碎裂的镜片掷入面前的玻璃杯里,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造反?” 他淡淡一笑。 “二叔当初不就是用这样的手段,从我父亲的手上夺走陆家家主的位置吗?” “况且,如果不是因为你无法生育,恐怕我早就在那一年,和我父亲一样,死在你手下了吧。” 陆崇山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往后连退几步,不可置信: “你……你胡说八道!你父亲……你父亲分明是和人私奔!我才不得不替他领受了家主的位置!” 话音未落,他已经被几个黑衣人狠狠扣住。 “私奔?” 陆临川轻笑,嗓音像是冰雪滴落在刀锋上,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狠意。 他一步步走近被压着跪在地上的陆崇山,随后在他面前蹲下,语调轻柔得近乎呢喃: “私奔到哪儿呢?陆家祖祠后山的那个密洞里?然后被你活活烧死在里面?” 陆崇山瞪大了眼睛,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着陆临川缓缓靠近,那张俊美的脸上,挂着一抹温柔到近乎诡异的笑容,笑意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残忍和恶意,如同一头披了人皮的豺狼,狠得让人胆寒。 “怎么不说话了,二叔?” “你不是最擅长替天行道,整肃家风吗?怎么现在就怕了呢?” 他在他的面前,用最温柔的目光一寸寸地如刀一般剖着陆崇山: “那具尸体,我可一直都留着呢。” “每年清明我都会去,就是为了让我提醒自己,别忘了仇恨——对了,二叔,你一定还没去看过吧?” 陆崇山被他逼得几乎窒息。 脸上的血色更是褪得一干二净,他牙齿不由自主地打颤,连一句完整话抖说不出来。 “疯、疯子……” “陆临川,你就是个疯子!” 他嘴唇颤抖着,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 “嘘。” 陆临川抬手,修长的指尖落在他的薄唇间。 “我送给二叔的礼物还没完呢,二叔你别着急。” 正说话间,二楼忽地传出了一阵惊惶得哭喊,尖锐而又急促。 几名黑衣人将一个少女从房间里拖出来。 正是陆崇山的养女,陆婉宁。 少女被粗暴地拽至楼梯拐角,整个人被残忍地拖行在地上,衣裙凌乱,发丝贴在脸上,满眼都是惊骇和慌乱。 在看到客厅里,那个挺拔的背影时,她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挣扎着想要朝那个方向扑去,哭得几乎喘不过气: “哥!哥哥救救我啊!我是婉宁,你快让他们停下啊!” 陆崇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住手!陆临川你有事冲我来!她是你的妹妹啊!” 可陆临川只是缓缓转过头。 眼底的那一片死水落在陆婉宁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感情和温度。 “妹妹?” 他嗤笑了一声。 “一个连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堂妹而已。” 他侧头看向陆崇山,眼中那抹阴鸷愈发深了: “二叔,你是知道的,这种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陆崇山猛地挣扎,整个人发疯一样地扑到陆临川的脚下: “不行!临川!你不能,她是无辜的……她虽然不是我亲生,但我比亲生的还要疼她……” “我求求你,你放了她,你要报仇你冲我来,我去祖祠给你爸赎罪,我求你、我求你了!” 陆临川低头看他,沉默了一瞬,像是被什么触动了。 他轻轻眨了一下眼,语气忽地缓了下来,隐有松动: “求我?” 那一刻的停顿,几乎令人以为他真的动了恻隐之心。 可就在下一秒。 他衣袖下滑出一片锋利的玻璃碎片,反手一扬,毫无征兆地狠狠刺入了陆婉宁的小腹。 鲜血瞬间如泉喷涌,浸透了她的衣裙。 少女痛苦地弓起身子,却被黑衣人一甩,从楼梯滚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溅起一道血花。 “婉宁——!!!” 陆崇山发出一声撕.裂般的痛吼,扑到她身侧,颤抖着捂住她的伤口,整个人像疯了一样。 陆临川站在客厅里,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一幕,神色淡漠,眼神中带着扭曲的满足。 “其实啊,二叔。” “如果你不求我,她或许还能活。” “可二叔既然开口求了——” 陆临川微微偏头,唇角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浅笑: “那我就非要她的命不可了。” 第三十六章 我要的,是他的命 血从陆婉宁的裙下不断流淌,很快就在身下聚集成一大片。 她还在动。 纤细的手指虚弱地在地面上抓着,喉头发出极为微弱的呜咽,带着本能的求生欲.望。 陆崇山被迫跪在一旁,浑身颤抖,盛满极致愤怒和惊惧的眼睛死死盯住陆临川: “陆临川,你连自己的妹妹都下得了手,你还是人吗?” 陆临川就像是听不见他嘶吼似的,要紧不慢地响陆婉宁走去。 他立于血泊的边缘,垂眸俯视,唇角缓缓扬起,露出一抹病态阴郁的笑意,可眼神里却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 “二叔。” 他语调慵懒,就像是在跟一具尸体对话。 “你指责我?” “可是和我比起来,你又好得到哪里去呢?” “当年,我躲在那附近的一块石头后面,亲眼看着我父亲在火里挣扎、嚎叫,到最后变成一具焦骨。” “今天,我让你亲眼看着你养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女儿,一点点地死在自己的面前——” 他低头看着陆婉宁那张痛苦到扭曲的小脸,仿佛在欣赏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作品。 “这是很公平的天理轮回,不是吗?” 陆崇山双目猩红。 死死盯着陆临川,他的目光里翻涌着滔天恨意,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披着人皮的孽障撕碎、吞噬。 他这一生浮沉。 为了摆脱扣在头上,那个名为陆家私生子的帽子。 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残酷算计、心狠手辣,亲兄弟尚且能灭口,旁人性命更如草芥。 就是为了证明。 他陆崇山不比任何人差! 陆家在他的手里,一样可以权倾一方、名震江城! 他得到了一切。 但同样也失去了一切。 他从未觉得自己此生真正拥有过什么。 可唯有陆婉宁…… 唯独陆婉宁,是他这一世唯一动了真心去疼的。 那年,他被确诊为终生无法生育,偌大的陆家已经被他杀了个七七八八,后继无人。 但就在那时。 他在那个冬夜里,捡到了这个被冻得浑身发紫的小女孩。 她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像是照进他灰败人生中的一束光。 从她喊他第一声“爸爸”起,他就认定——这是老天赐给他的救赎。 他陆崇山这辈子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所以。 他拼命护她,不惜用最好的资源、最严的教养,把她捧成了陆家的“掌上明珠”。 他自认一生无道,满手血腥,唯有在她面前,才能勉强称得上是个“人”。 可如今。 这束光在他面前被陆临川亲手斩断。 而执刀人—— 竟是他当年挚爱之人的儿子。 一时的心软。 留下了如今无穷的祸根。 “爸、爸爸……” 陆婉宁的声音微弱的几乎快要听不见。 “我、我好疼……” 这一句轻轻的哀鸣,如同一把钝刀狠狠剜进陆崇山的胸膛。 那一刻,陆崇山心中脱缰的野兽被瞬间拽回。 他终于低下头。 不再咒骂、不再怒视、不再挣扎。 “陆临川,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救救我的婉宁……” 他跪在那里,红着眼,向陆临川磕下了头。 一下。 又一下。 额头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可是陆崇山就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任凭血从额头蜿蜒而下。 陆临川站在他的面前,静静地看了他许久。 然后缓缓蹲下身。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像是艺术品般精致,此时此刻却用来缓慢地抬起陆崇山那张满是血污的脸。 他低头俯视着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像在看一条终于伏地求饶的狗一样。 嗓音轻柔,语气却带着不加掩饰的兴味和残忍: “二叔啊,这么多年了,你终于学会低头了。” “不过……” 他轻轻笑了一声。 那笑带着令人发寒的阴郁和讽刺。 他手指微微用力,掐住陆崇山的下颌,逼迫他抬头看自己。 “没用。” “你求得再低,也是注定换不回什么的。” “因为你让我失去了一个……很有意思的——” 他停了好一会,垂眸思索,字斟句酌,最后终于用了一个他自认为十分准确的字词—— “棋子。” 他低声吐出这两个字时,语调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缱绻。 说完。 眸光深处浮现出的一层森然冷意,将缱绻都尽数遮掩了下去。 唇角微扬。 陆临川重新站了起来。 他低头俯视着面前的陆崇山,宛如王座上的审判者: “知道陆家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败落到如今的模样吗?” “因为你愚蠢、短视。” “事到如今,你盯着的还只是陆家的那些产业、港口、渠道……” “可我想要的,是整个江城!” 他停了停,目光骤然森冷,周身散发着锋利的侵略感: “可是现在,有一个人正挡在我的面前——秦骁野,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货色,凭什么敢和我江城陆家分庭抗礼?” “所以,我的目的,从来就不是和你一样,趴在秦骁野的脚下,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地求他施舍。” “我要的——” “是他的命!” 陆临川极轻极缓地笑了起来,他眸光幽深,如同丛林里伺机而动的毒蛇: “而叶星澜。” “是他唯一的弱点。”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都凝滞了片刻。 陆崇山更是一瞬间像是被扼住了咽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陆临川冷冷地看着他,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而后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可惜啊,这一切,你都看不到了。” 抬手。 在陆崇山的怔忡中,陆临川身边的黑衣人走了上前,拖住已经奄奄一息的陆婉宁向外走去。 陆崇山拼命挣扎,想要扑过去保护自己的女儿。 可惜…… 却被人一脚踹倒,半张脸磕在地上,血肉模糊。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顾形象,绝望地哀求: “临川,你要报复你就冲我来,她是你的妹妹……” “你?” 陆临川嗤笑着打断一切。 “二叔,你别太着急了。” “你自然也有你的归宿。” “我会让你回到祖祠,被拔舌、封喉,然后和我父亲的那具尸骸,关在一起,永生永世看着他、看着他……” 他大笑起来。 “至于婉宁。” 他像是一边在同陆崇山诉说,又像是在对黑衣人吩咐: “随便丢到哪个荒野小路上,让她慢慢、慢慢地流干血,一点一点地看着自己的死亡。” “这样的结局,才更有意思。” “不是吗?” “二叔?” 最后一个字,他尾音微扬,带足了挑,逗。 像是故意在他满身血污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陆崇山眼中血丝翻涌,恨到了极点: “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他的声音沙哑到几近劈裂,咆哮从胸腔深处爆出,像是野兽垂死前最后的嚎叫,喉间仿佛淬了毒。 但没人理他。 黑衣人拖着他和陆婉宁往外走,鲜血一路洒落,染红了门槛与青石台阶。 陆临川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唇角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等到怒吼声渐渐消隐,一切重新归于寂静的时候,他的面色才再度沉冷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 一道突兀的铃声,在寂静的陆家宅邸里响了起来…… 第三十七章 我要找到她 电话响起。 陆临川眼皮微跳数下。 后槽牙不觉痕迹地咬了起来。 片刻后,他才松开紧攥的拳,将电话接了起来。 变音器下,机械到古怪的低沉男声在那边响起: “陆临川,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那声音一字一顿,仿佛卡住了陆临川的脖子。 “我以为你是条好用的狗,没想到你连狗都不如……” 陆临川捏着听筒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 “我已经按照吩咐的要求做了……” “指带着我‘无昼’的人,去帮秦骁野的庄园拆迁吗?” 电话那头,机械声慢条斯理地说着,尾音轻飘飘地上扬,带着讥讽入骨的笑意。 “啧,陆临川,我可真是太小看你了。” “你这副样子,倒是连你那不成器的父亲都不如。” “死得早,活得烂,连点剩余价值都榨不出来。” 陆临川神色陡变。 眼中迅速掠过一丝阴狠。 可那头的声音,像是早料定他的狼狈,语气愈发轻蔑: “陆临川,你现在是不是很生气?” 听到这句话,陆临川猛地抬眼,眼神一凛,落在身边肃立不动的黑衣人身上。 可他很快就低下了头。 声音低到几不可闻,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敢。” 谁知那边反而笑了起来。 “陆临川,你生气也没用。” “你生气不代表你有命能发作到我的面前。” 话音落下的时候。 原本跟随在陆临川四周的黑衣人,目光都齐刷刷地盯住了他。 “陆临川,希望你还能记得我们之间的交易。” “我答应帮你夺下陆家家主位置的承诺已经做到了。” “现在该轮到你了。” 那头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机械音的声音就像摩擦在陆临川的耳骨上,令人毛骨悚然: “你知道‘无昼’的规矩。” “废物,是没有资格说话的。” “所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也不管你付出什么代价。” “我只要一个结果。” “那就是——” “秦骁野,死。” 那一瞬间,陆临川仿佛感觉一道雷霆劈在头上,震得他头皮发麻、心神俱裂。 机械音里发出刺耳的轻笑,语调更是轻巧极了,可是话语的每一个音节里,都透着浓烈的血腥和威胁: “做不到也没关系。” “我今天借给你用来除掉陆崇山的‘无昼’杀手们,明天将会亲自为你送葬。” 陆临川的额角渗出冷汗。 他知道那头的性格。 无论说出什么话,到了最后都是一定会做到的。 他低头,紧攥了拳,声音沙哑得近乎在求饶: “知道了。” 话音一落。 那头似乎终于满意了。 “很好。” “最后一件事。” “‘星夜’。” “听说她已经在江城现了身。” “我要她的消息。” “如果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陆临川,我不介意将你变成陆崇山第二。” “至于整个陆家,也会因为我的不开心,为你陪葬。” 陆临川刚要回答。 就听见那头“啪”地一声,挂断了。 屋中一瞬间陷入死寂。 陆临川缓缓放下电话,在抬头时,原本遍布屋中的黑衣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一瞬间,他像是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 眼中布满血丝。 他脱力靠在墙上,指节因为攥拳而泛了白。 骨骼隐隐作响,他的目光死死盯向远方的一个点: “秦骁野。” “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死无全尸。” 而与此同时,江城东郊半山腰的一处别墅中,正悄悄摸进秦骁野卧室的叶星澜打了个喷嚏。 她揉揉小鼻子,十分懊恼。 明明差一点就能蹑手蹑脚爬上秦骁野的床了,怎么关键时刻偏偏就忍不住了呢?! “肯定是有人骂我了!” 她嘟哝着。 正准备偷摸撤离,就听见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含笑的声音,如酒一般,温热醇厚,富有磁性: “早就发现你了,还想继续逃吗?” 床头的微光亮起。 昏黄柔和的灯光洒落下来,照亮男人斜倚的身影。 他半撑着上身,单手随意搭在膝上,眸光沉静而深远,正慵懒地看向她。 眼底危险隐隐流淌。 像一头在深夜锁定猎物的兽。 叶星澜脚步一顿,下意识轻咬着唇瓣,抬眸望向他。 那双眼睛清亮无辜,眼底还带着几分委屈的水意。 微乱的发丝顺着肩头垂下,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柔.软温驯,更让她整个人染上一层近乎梦境的氛围感。 她扭捏地站在那儿,声音软软的,尾音像是羽毛一样拂过他的心尖,带着不自知的撩人: “我就是想起来喝个水,结果一不小心,就走错了房间……” 语调娇软。 和撒娇没两样。 “嗯?” 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疑问。 低哑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 喉结滚了两滚。 没有人知道他此时此刻克制得有多么的辛苦。 表面看似云淡风轻,实则身侧的手已不动声色地攥紧了床单,连青筋都绷了起来。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现在这副模样,穿着轻薄的睡裙,赤脚踩进他的领地,偏偏还这样一副无辜模样…… 简直勾得人恨不得立刻将她按在身下,狠狠惩罚。 眸光伴随着气息一沉。 他语气懒懒地拖长: “所以——” “你穿着睡裙,光脚悄悄摸进我的房间,连门都推得一点声音都没有……你管这这叫‘走错了’?” 叶星澜脸颊微热,耳尖染上一抹薄红。 即便如此,她还是挺直脊背,强作镇定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小小的倔强: “我那不是……那不是为了不吵醒自己的瞌睡嘛!” “是吗?” 男人玩味地挑了挑眉,唇轻轻勾起,笑意未达眼底,反而多了几分饶有兴味的意思。 他懒懒地靠向床头,刻意避开她的视线,像是兴致已尽,甚至还似真似假地打了个呵欠。 “既然是这样,那误会也算是解开了。”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里透着几分看好戏的轻佻: “澜澜,你的房间就在隔壁,这一次,可别再走错了。” 顿了顿,他转身躺下,低沉迟缓的声音里似乎真的带上了浓重的困意: “正好,我也困了。” “你出门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时间也不早了,晚安。” 话音落下的同时。 床头的灯光“啪”地一声熄灭。 房间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 第三十八章 我也会怕、我也会疼 叶星澜怔在原地,半晌未动。 她咬着唇,眼睫轻轻颤了颤,有些不敢相信。 他…… 居然真的在赶她走? 委屈在这一刻汹涌袭来,悄然漫过心头。 明明…… 明明是他搬到半山别墅后,就开始莫名地躲着自己。 起初她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可在她几次三番想要和他亲近,他都恰好“有事”避开,她就明白了。 他在躲她。 这一世,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她真的在努力,努力不再重蹈覆辙、修改前世的错误,然后努力地去爱他、靠近他。 可是为什么,他反而…… 她垂下头,悄悄吸了下鼻子,想要把眼眶里的水雾压回去。 可惜,她没能控制住。 那一滴热意终究在黑暗中滑落。 但就在那滴眼泪将落未落的瞬间。 一只温热的手,已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的脸颊。 动作轻柔至极,仿佛生怕惊扰了她脆弱的情绪。 “怎么哭了?” 那道熟悉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 近在咫尺。 低沉醇厚,带着一点叹息般的温柔。 叶星澜倏然抬头。 心跳猛然一顿。 黑暗中,男人英挺的眉眼距离她极近,几乎相贴。 眸色沉静,带着一点点的无奈、一点点的心疼。 他明明刚才还在说“晚安”,可此刻,竟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他没有开灯。 却能在一片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找到她的位置。 秦骁野用指腹拂去她眼角未干的泪,声音低哑,俨然已经克制到了极致: “你真的以为,我舍得赶你走?” 叶星澜怔怔地望着他,喉头哽住,半晌才嘟哝出了一句: “那你为什么……这几天要躲着我?” 这次,轮到秦骁野发沉默了。 他望着她在黑暗里仍旧晶莹明亮的泪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握住。 片刻后,他沉沉叹出一口气,愈发靠近了她了些。 唇几乎贴上她的额角,他的声音极低,几乎沉入她的心底: “我躲你……不是因为不想见你。” “那是为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忧郁而复杂: “我是怕。” “怕我一靠近你,就再也克制不住。” 他没有告诉她。 那日在宋衍昭虚弱地告诉他,“无论你将来发现小星是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求你,别恨她”时,他的心中究竟有多动摇、多痛苦。 他知道她的转变太过离奇。 以前的她明明从不这样看他、追逐他、靠近他。 可是现在…… 他知道这一切下面一定有他不知道的原因。 也许是隐情。 也许是阴谋。 但他不敢问,更不敢去探寻。 因为他怕…… 怕真相会推翻他所有的幻想。 怕自己连一点自欺的余地都没有。 更怕最终探寻出来的答案,是他最害怕的那一个…… 他不敢问,不敢细想,甚至也不敢轻易接近她。 因为他还怕。 怕一旦靠近,他就再也没有办法退开半步,再也舍不得放手。 哪怕她心里装着别人,哪怕她是为了别人来利用他、伤害他,甚至……哪怕她恨他…… 可只要她还愿意看他、靠近他,他都甘之如饴。 更会为了这一点甜,发了疯一样将她留在身边—— 无论用什么办法。 只要她,只属于他就足够了。 可是这一切的顾虑和挣扎,在看到她眼角那一滴晶莹的泪时,就全崩塌了。 他什么都不想管了。 也不想再忍。 于是他俯下了身,将她紧紧拥进怀里,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去。 他轻轻吻着她的发,沉沉的声音里,藏着几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意: “别哭。” “我在这儿。” 叶星澜被他搂得几乎透不过气。 可她并不打算挣扎。 抬手刚想要环上他的窄腰,但却因为心中闷气未散,她又重新赌气一般地垂下手,木头似的任凭他抱着。 熟悉的气息环绕着她,把她从情绪的断崖拉了回来。 没有人知道。 她多么的害怕。 害怕这一世再一次失去他。 她把脸埋在他的怀里,睫毛还沾着一点湿意,声音闷闷的,带着委屈的小脾气: “你骗人……你明明就是不想见我。” 秦骁野垂眸看着怀中人那副小小的、软软的模样,喉结微动。 他就是这样,总是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地被她捏住命脉,挣扎不能、逃脱不能。 他低下了头,也低下了声音,柔声地向她申辩: “我不是不想见你,是太想了。” “想到每一分、每一秒都快疯了。” 他闭了闭眼,眉心微蹙,就连语气都在那一瞬都染上了点决绝的狠意: “所以我只能躲开。” “澜澜,我的自制力……从来都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的好。” “我怕。” “怕我自己一旦靠近你,就再也不舍得放开。” “更怕我自己发狂发疯,不受控制地想要将你拴在身边,哪里都不许去。” “你从来都不知道,你对于我而言,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是前世的秦骁野从未跟她说过的话。 叶星澜的心轻轻颤了一瞬,她被勾起了好奇。 仰头看他,甚至连委屈都抛到了脑后: “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抬手,深情地抚着她的脸,眼底燃着浓烈的情绪,压抑多年的情话,终于在这一刻宣泄出口: “你是我黑暗世界中唯一的星星,是照亮我生命之途唯一的光,是我虔诚信仰的唯一之所在……” “也是我——” “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他轻轻地说着。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下。 朦胧间,她能看到他眼底那种近乎克制到极致的情绪。 他是真的在害怕。 怕她的靠近。 也怕自己的失控。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这都是叶星澜第一次见到如此脆弱模样的秦骁野。 她忽然心疼得不行,胸腔里软得一塌糊涂。 原来印象里那个强大到可以一人力压全局的秦骁野,竟然在爱她这件事情上,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她终于还是抬起了手,轻轻环住他得窄腰,将自己的身体与他贴得更紧了几分。 指尖蹭过他背脊的肌肉,她温柔地抚着、轻拍着,语气更是轻柔得几乎如同在哄人: “阿野,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 “我只想留在你的身边。” “因为只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真正的家。” “这一次。” “我真的是想好好爱你……” 话音落地,秦骁野像是被她滚烫的话语灼烧到了一般,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秒。 随后,他手臂收紧,恨不能将她彻底揉入骨血。 “澜澜……” 他想要说些什么。 却发现,此时此刻所有的言语,于他而言,都是苍白。 于是他没再说话,只是俯身,一点点吻着她的额头、眼角、鬓边…… 一下一下,像是在用吻印证她真实的存在。 像是在确认。 她真的是如此心甘情愿地留在他的身边,全心全意地属于着他…… 直到许久之后,他才低声开口,语气克制到极致,却带着深不见底的情绪: “澜澜,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强大。” “我会怕、也会疼。” “这一次,别让我从天堂坠入地狱……好吗?” 他语气很轻,轻得像风一样融入夜色。 可叶星澜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鼻尖发酸,连声音都哽咽了几分: “不会的,阿野。” “我会永远永远守护你。” 秦骁野低低笑了一声,嗓音也带上了几分鼻音与涩哑: “那你可要说到做到……” 第三十九章 别碰我!你脏得很! 今夜的月色很美。 叶星澜安静地依偎着秦骁野的怀里,听着他努力压抑的呼吸,一下一下,如浪潮缓缓拍击在岸边。 他就这样抱着她。 仿佛多年奔赴的执念,终于有了归宿。 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沉沉叹息。 他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后背的弧度,动作极其温柔,像是在触碰一件脆弱而又珍贵的宝物。 叶星澜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等着,等着他漂浮不定的心一点点落下,等着他在她耳侧回旋的气息,渐渐沉稳…… 蝶翼般的睫毛垂下,轻轻掠过他的颈侧,带来轻微又柔.软的痒。 “澜澜。” 秦骁野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嗯?” 她微微仰起头,从他怀里探出身来,眨着眼看他。 月色落进他眼里,澄澈明亮,带着无尽的温柔。向来冷硬果决的男人,在此刻,只剩下克制的深情。 “我想吻你。” 他轻声说。 像是在请求。 “可以吗?” 叶星澜愣了一下。 她认真地看着他。 直到现在,她好像才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前世的秦骁野虽然霸道偏执,甚至可以为了将她留在身边,不择手段。 可实际上…… 他的爱,是卑微的。 除了不许她离开他的身边。 他从不曾做违背她意愿的事。 甚至每一次靠近,都在等待她的回应、等待她的许可。 可是上一世,这样的期待,她一次都没给过他…… 她真的好傻。 直到现在,她才看清这一切。 所以这一次,她不打算再继续这样错过下去了。 叶星澜的心里软极了,她悄然伸出手,轻轻勾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在他还未反应过来前,主动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猝不及防,却又温柔坚定。 秦骁野怔在原地,一瞬间,连呼吸都仿佛停滞。 她看着他,眸光清澈,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说的话语,也是同样认真: “阿野如果想亲我,随时都可以。” “我也最喜欢和阿野亲亲了。” “阿野的亲亲总是让我很舒服、很快乐。” 她娇娇软软的模样,让他几乎无法自持。 他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眼角。 那一吻极轻。 诱动着心尖隐秘处的燎原之火。 “澜澜。” 他醇厚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几不可闻。 “你知道你现在有多撩人吗?” 他的掌落在她的腰侧,不轻不重,却带着炽.热的温度,仿佛随时会将她整个人点燃。 叶星澜的心口乱跳,脸颊也悄悄染上一抹红晕。 她轻咬着莹润的唇,抬起水汪汪的眼看向他,声音细细软软地说道: “那我今晚……能不能留在你这儿?” 秦骁野微怔,随后笑起。 她仰头看他的模样,就像是一直落单的小兽,眸中刚才哭泣时的水光还未能散尽,便又盛满了一缕月光…… 可怜而又可爱。 让他怎么忍心,说出拒绝的话? 他喉结微动,声音极低极沉: “想留下,就留下。” 叶星澜的眼一瞬间就亮了。 她松开手,从他怀里钻出来,赤着小脚去将门关上,而后快活地拉着他爬上了床,轻车熟路地钻进了他被窝的另一边。 她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就像一只小猫一样,带着几分怕被赶走的担忧。 等到秦骁野也来到旁边躺下,她才小心地看了他一眼: “你真的不赶我?” 秦骁野没有说话。 沉沉一声叹息里满是无奈。 他沉默地看着她,然后突然伸出手,将她连人带被子一整个全都圈进了怀里,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 “你再这么问一次试试看?” 他声音有点低,带着几分轻恼。 “哦……” 她委委屈屈地将小脑袋缩了回去,乖乖地在他身边躺好。 直到叹息再度响起。 她刚想侧头询问,就被他长臂一揽,拥在了怀中。 秦骁野的心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比刚才还要清晰。 声音愈发低沉,秦骁野也说不清究竟是叹息还是什么: “我想你想得要命,又怎么舍得把你推开?” 鼻息交缠。 叶星澜明显感到他的心跳加快了。 秦骁野身上滚烫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一点点包裹住她。 叶星澜闭着眼,享受着这从未有过的安心。 这样熟悉的温度,恍惚间让人以为时光倒流。 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前世。 那一天夜里,她病得极重。 风寒入体,高烧不退,浑身冷得像是掉进了冰窖。 无论房间里有多温暖,身上盖了多少层被子,她依旧止不住地发抖。 她记得自己当时瑟缩着蜷成一团,指尖冰凉,双唇也失去了血色。 然后…… 一个滚烫的怀抱,就像今天这样,毫无预兆地覆了上来,将她整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是得知消息后,匆匆赶回来的秦骁野。 他脱了外套,不顾她的抗拒,将她死死搂在怀里。 可那时的她恨他。 恨他的占有,恨他的执拗,恨他的偏执,更恨他剥夺了她逃往陆临川身边的机会。 她睁开眼,虚弱而倔强地盯着他。 下一秒。 狠狠咬住了他的手臂。 那一口咬得极狠,直接咬出了血。 血腥气更是疯狂地在她口中蔓延。 “别碰我!” 她沙哑着喉咙,咬牙切齿地骂道。 “你脏得很!” 那一刻,他得怀抱似是僵了一下。 她清楚地看到了他眼底的受伤。 可那抹受伤很快就被他藏了下去。 下一秒。 他反而抱得更紧了。 他将她牢牢地护在怀里,像是在保护什么珍贵而有易碎的东西,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声音依旧低沉而克制: “脏也总比丢了命好。” 他如此说着。 却不知这句话究竟在对谁说。 或许是自己,又或许是叶星澜。 总之,他叹息的嗓音里带着些许的疲惫,也带着令她无从挣脱的执拗。 “如果这是你愿意留在我怀里的代价,那你就咬吧。” 血腥味蔓延在唇齿间。 她没再咬下去。 因为那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不再冷了。 他的怀抱太温暖,暖得几乎让人想哭。 而她明明那么恨他,却还是在这样温暖到令人安心的怀抱里,慢慢放松了肩膀。 一瞬间。 生病带来的疲惫如潮水般向她涌来,她抵抗不住,最终在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第四十章 想要成为你的妻子 “怎么了?” 察觉到怀中小人儿眼角的湿.润,秦骁野眉心微蹙,低下头去轻声询问。 叶星澜从他怀中仰首,掩去泪意,点了点自己的唇: “难过。” “因为没有阿野的亲亲。” “要阿野亲亲才能好。” 她点着自己的唇,肆意妄为地勾着他。 秦骁野没有说话。 借着依稀的月光,叶星澜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下一秒,他便俯下身去,吻住了她。 不像以往那样克制。 也不再试图迟疑、后退。 他只是紧紧地贴着她,唇齿相抵,缠.绵探索。 像是终于可以将长久压抑的情绪温柔地倾泻出来,又像是终于在反复的试探中,确定她真的在他怀里、真的愿意将一切倾心地交给他、靠近他——而不是为了其他的人。 所以唇瓣的触碰带着独属于秦骁野的狂野,也带着更深、更无法克制的炽.热情意。 叶星澜怔了一下,很快也回吻了过去。 她勾着他的脖子,毫不掩饰自己的亲昵与眷恋,努力地回应着他跨越前世今生的爱恋。 “阿野。” 她的唇瓣贴着他,轻轻呢喃。 “以后你想亲,就亲。” “我也想每天都被你亲。” 秦骁野听得心头发烫,低笑了一声,将她抱得更紧: “别撩我,澜澜。” “我怕我真的忍不住。” 她眨了眨明亮的眼,眼底的真挚比窗外的月光还要澄澈: “为什么要忍呢?” “我是你的妻子,不是吗?” 轮到秦骁野愣了,他失笑出声,声音低哑: “这是我一直渴望的事情,渴望到发疯。” 言下之意很明显,那就是曾经的叶星澜,从未将这件事情认可下来。 她抗拒着这样的身份,或者说憎恶着这样的身份,她从不允许他对她如此亲近。 叶星澜睫毛一颤,忽然伸出手,主动将他的掌心引到自己的心口: “可是阿野,现在——这是事实。” “我真的很认真。” “现在的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以后的每一天,这里都只会有你一个人,再也容不下其他。” 秦骁野呼吸一滞,那张在她面前永远强撑的假面,几乎在一瞬间被击溃。 她太知道他的软肋了,她太会要他的命了。 一字字、一句句。 全部都是他最渴望、最发疯一样期盼的。 吻又落了下来。 比刚才还要深、还要热烈。 像是被囚禁多年的野兽,终于逃离了那座用自己执念筑起的牢笼——那座庄园囚禁的,从来就不只有叶星澜一个人。 但是现在。 挣脱囚笼的野兽,正用最温顺的方式靠近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 叶星澜没有推开他。 也没有畏惧。 她只是紧紧抱住他,仿佛要将这份情感永远封存在记忆里。 对于叶星澜而言,重生是一场命运的馈赠,她要牢牢握住,不惜一切代价,守护真正爱自己的人,也守护她真正爱的人。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与温度碰撞着。 情意缠.绵,秦骁野的吻像是永远不够一般。 一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秦骁野才松开了她。 他伏在她的耳边,双目通红,似还带有几分泪光。 压低声音,他问得很轻很轻: “澜澜,那你……还想走吗?” 叶星澜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软得仿佛要化进夜色,又坚定得让人难以抗拒: “不走了。” “以后我都不走了。” “阿野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我要永远睡在阿野的身边。” 秦骁野眼底笑意泛滥,像是终于等到了最心甘情愿的应允。 “好。” 他低声说着。 “那以后,你就一直睡我这儿,不用再搬回去了。” “我……我舍不得你走。” 叶星澜轻轻“嗯”了一声。 她躺进他的怀里,枕在他的手臂上,感受着他的体温,安心得让人忍不住困倦。 窗外的月色愈发明亮,薄薄的银光透过窗帘洒进屋内,洒在床沿,洒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 夜静悄悄的。 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一般。 直到叶星澜迷蒙间,用带着梦中呢喃般的轻软,开口说道: “阿野?” “嗯?” 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舒服得她都不由得在他怀里轻轻扭了扭身子,像只依赖的小猫儿,尾音里还带着撒娇的黏意: “等醒了之后,我们就去把证领了,好不好?” “我想做你的合法妻子。” 她顿了顿,然后低声补了一句。 “而不是叶家送给你的礼物。” 秦骁野一愣,手臂下意识收紧,将她更牢地抱紧了几分。 他垂下眼,将吻落在了发间,带着太多说不出口的情绪,轻轻地应答了一声: “好。” 仅仅一个字,却足以勾动起他心底翻涌的千万心潮。 这是他盼了太久太久的事。 他曾不止一次幻想,如果她能够真真正正成为他的妻子,该有多好。 不是出于叶家的筹谋,不是以“礼物”的名义,而是—— 由她亲口说出“我愿意”。 可那时的她,如同困兽,拼死也要逃离他设下的牢笼。 他记得太清楚了。 初到庄园的那天夜里,她拿着锋利的玻璃碎片,抵住自己苍白的手腕,眼神凶狠而又决绝: “秦骁野,如果你执意让我成为你法律上的妻子,那你得到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他的心像是被活活撕.裂。 她宁愿死,也不肯被冠以他“妻子”之名。 无奈之下,他只能将这份执念放下。 如果她成不了他的妻子,不计一切代价将她留在他的身边,他也是能够接受的。 可是现在。 她却用最柔.软的声音,在他怀里主动开口。 像一场梦。 温柔得不真实。 他低头看着她,眼底浮起一层潮意,连声音都微微颤着: “澜澜,你知道吗?我以为我这辈子都等不到这句话了。” 她窝在他的怀里,眸光半阖,已是渐渐沉入梦境。 秦骁野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满怀爱意地触了触她细软的发。 可就在他将她揽得更紧得那一瞬,叶星澜的眉头却忽然蹙了起来。 她的呼吸开始紊乱,身子夜轻轻颤抖,仿佛陷入了某种无法挣脱的梦魇。 她喃喃着: “不要……我不要回去……” 就连抱住他的手都用力了几分。 “阿野……救我……求你……别离开我……” 语气惊恐压抑,声音中充斥着哀求与挣扎。 她的依恋都融化在了梦呓里。 秦骁野神情一滞,心头骤然一紧。 第四十一章 逃不开的梦魇 梦里,叶星澜又回到了被秦骁野搂住的那一夜。 病中的人总是格外的脆弱。 连带着曾经侵袭扰人的梦魇,也惯会挑这种时候袭击,就像一条蓄势已久,终于看到猎物脆弱时刻的毒蛇。 那是她被叶家遗弃在福利院的时候,一次意外,她被组织看上。 于是辗转许久,将她送到了那个尽头了血与汗的封闭基地。 冰冷的铁门在她身后无情地关上,隔绝了她与人间的一切联系。 水泥墙壁上嵌着血迹斑斑的器械,血腥味浓重得人头脑发昏。 地面上未清理干净的血迹和弹壳间,还混杂着碎裂的人.体组织和断裂的骨头。 每一步踩下去都“嘎吱”作响,让人心里一阵阵地发毛。 她那时还小,个子比其他人都矮了一个头。 伤痕累累的腿撑着她站在那排队列的末尾,手腕和脚踝上缠绕的白色绷带,都被鲜血浸透。 在其他孩子正在游乐园和父母们体验童年的年纪,叶荇岚已经和那群同样被组织四处搜寻而来的少男少女一切,在训练场里拼个你死我活了。 她的生活被拆枪、搏杀、潜行甚至割喉所充斥。 就算再害怕疼痛,她都不能流泪,不能哭鼻子。 因为这里没有温情,也没有仁慈。 眼泪在这里只意味软弱,会受到常人难以想象的重罚! 她曾亲眼看见,那个和她搭档的女孩,只因在任务里为她挡过一刀。 回到组织里时,就被执行者一枪爆头。 倒下的瞬间,她的眼还是睁着的。 她被处决的理由很简单—— 她的负伤拖累了队友。 血从女孩的额心蔓延开来,顺着地砖的裂隙蜿蜒到了叶星澜的脚边。 那一刻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炸雷轰在耳膜上。 她疯了一样想要扑过去,却被身旁的男孩死死拉住: “别过去!你再动一步,就是下一个她!” 她小小的身体抖得像筛子,喉头涌着血腥味,却只能逼着自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双拳紧攥,几乎把掌心的皮肤都掐破了。 那是她第一次明白,在组织里是不会有任何好下场的。 这里不会有人为你哭、为你笑。 连最基本的情感,在这里都会被剥夺殆尽,任何软弱,都会被当成致命的破绽。 她逐渐变得冷漠、精准、沉寂。 她开始意识到,就算她拿再多的赏金,得到再多的荣誉,再多的传说,她依旧一无所有。 她的生活里,永远都只会充斥着杀戮与血腥,谎言与背叛。 在那种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的地方长大,叶星澜比任何人都要渴望温暖与亲情。 所以她后来逃了。 趁着外出的时候,脱离了监管。 她浑身是血,在暴雨倾盆的夜里,从一条满是泥泞的山路上滚下来。 浑身多处骨折、枪伤,疼得她快要脱力,可她仍旧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哪怕一丝求救声。 她太清楚被组织发现叛逃后的下场了。 她用尽全力,终于挣脱了那片囚笼地狱,却突然发现,偌大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所以。 她又再度回到了福利院里。 宋衍昭发现了她。 在那个没有人愿意搭理她的日子里,是宋衍昭衣不解带照顾了她整整七天,才将她从地狱边缘拉回来。 那个时候,她扑到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却在他问起自己究竟是遭遇了什么的时候,决口不肯提组织的事情。 只说是自己当年贪玩,被人拐卖了…… 她怕连累他。 不久之后,叶家来了人。 说是要将寄养在这里的她领回去。 只有宋衍昭知道,听到这个消息的她,高兴得快要发了疯。 她终于要有个家了! 所以她无比珍视着“家”中的一切。 即便她哭着扑进那个所谓母亲的怀里,眼泪打湿对方昂贵的皮草,却只换来一声不咸不淡的提醒: “哭什么,多大了,像什么样子!”的时候。 她都没有怨恨过。 即便后来叶家知道她不是亲生女儿,对她冷言冷语、羞辱践踏。 即便真千金叶星如回到这个家后,颐指气使地撕碎她所有的尊严。 即便最后他们把她当作礼物,送给秦骁野…… 叶星澜都没有真正恨过他们。 她告诉自己。 这一切比起在组织里的时候,已经很好了。 至少,她有个家了。 可这一切的谎言、幻象,在叶星澜病重无依,最为脆弱的时候,成了最不堪一击的东西。 曾经过往的梦魇如同蛇信一样,窜进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一道道黑影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 那些身着黑衣、面无表情的组织执行者,齐刷刷举起枪,对准了她的头: “编号1473,任务失败,拒绝回归,擅自逃离——判处清除。” “立即执行。” 她瞪大眼睛,拼命想要逃离,可是双腿就像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 梦境是照见地狱的镜子。 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口中吐出冷漠的话语: “‘星夜’你生来就是属于‘无昼’的杀人机器。” “你是我们培养出来的最好的工具。” “你生来就是属于‘无昼’。” “死!也只能死在‘无昼’里!” 她崩溃了。 捂住耳朵,拼命摇头: “不……不是的!我已经不在组织了,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 梦话在现实里脱口而出。 叶星澜全身颤抖,紧紧抱住秦骁野,近乎本能地哀求: “阿野……你在哪儿?” “救我……求你,别丢下我……” “我怕……” 她的声音碎成一段一段,让秦骁野的心都碎了。 “醒醒!澜澜!醒醒!” 他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安抚一只受惊的幼兽一样。 直到她缓缓睁开朦胧的泪眼。 一片水雾间,她已经分不清此时此刻,究竟是前世还是今生。 但无论是哪个秦骁野,她都义无反顾地扑了上去。 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呜咽出声: “阿野……别丢下我,我怕,我好害怕……” 她还在哭。 眼泪打湿了他的脖颈。 他死死地将她抱在怀中,心疼得声音都变了调: “不怕,澜澜,阿野永远在你身边,永远陪着你……” 第四十二章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小人儿才终于安宁了下来。 她紧紧地抱住他,像是溺水者抱住唯一的浮木。 秦骁野心疼地垂眸看她。 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额角渗着细密的冷汗。 他怎么都叫不醒她。 眼睁睁地看着她堕入梦魇而无能为力。 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难受。 他一点点掰开女孩紧张的手指,再度重新握住,用自己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然后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 大概是他身体的温暖给了她力量,她像只小兽一样,本能地往他怀里钻。 秦骁野喉头发紧。 他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 这般模样,让他的心都要碎了。 他轻轻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声音低到只有自己能听清: “澜澜,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这些东西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 “到底是谁……把你变成了现在这样?” 可惜她已经睡着,听不见也回答不了。 唯有紧蹙的眉头,还残留着几分梦境的惊惧。 秦骁野抱着她,目光愈发沉了几分。 他本能地意识到,叶星澜身上还藏着许多他不曾触碰过的秘密,那些秘密是她不愿轻易提及、轻易暴露的过往…… 痛苦、绝望。 只是窥见今夜的一隅,就足以让他心痛到无法呼吸。 那更多的呢? 那句“不要回去”,究竟是指的什么地方? 她到底逃离了什么? 不过。 不管是什么地方。 秦骁野冷了面色。 只要是给他的玫瑰造成痛苦的地方,无论是哪里,他都一定会将那里彻底毁灭掉! 他垂下头,在她紧蹙的眉上轻轻落下一吻,像是一场无声的誓言: “澜澜,你放心。” “我会等到你愿意告诉我一切的时候。” “你是我秦骁野的妻子,我不会允许再让人伤害到你一根头发。” “那些曾经带给你伤痛的地方,那些让你恐惧的人,我都将亲手为你一一抹除。” 夜色愈发沉寂。 窗帘被风微微掀起。 梦.中.的.女.孩就像是听到他的承诺一半,那般被梦魇围困的惊惧消减了许多。 他将她抱得更紧,听着怀中少女渐渐平缓的呼吸,他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 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 女孩在他的怀里睁开了眼。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堕入那么深的梦境。 那般真实的感触,甚至不像是在做梦。 而是像—— 又回到了前世。 而此时的秦骁野,一如前世一样,正将她紧紧搂抱。 只不过前世的她毫不领情,清醒后的第一件事,是将他狠狠推开。 而今生的她,却是在瞧见他担忧的双眼后,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深深地吻住他。 在她主动吻上来的那一刻,秦骁野的瞳孔微微收紧。 清晨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斜斜照进来,落在了她尚有些许潮湿的睫毛上,染上一层温柔的光晕。 又美丽又易碎。 那一吻没有任何技巧,只有纯粹的情绪本能。 她紧紧攥住他的睡衣领口,将自己整个埋进他的怀里,试图用这种方式,将这场梦魇驱散。 “阿野……” 少女的轻声呢喃响在耳边,带着晨起时的微微沙哑,和仿佛哭过之后的浓浓鼻音。 “你一直都在,是不是?” “是。” 他同样轻声说着,一字一顿地应着,一下一下地回吻过去。 “我在。” “我永远都在。” 她又吻了上来。 像是在向他索要昨夜梦中的承诺,又像是终于从梦魇中爬出后,执拗索要的安慰。 叶星澜从没有如此刻般如此渴望他的温度。 仿佛只有抱着他,感受着他的体温,听着他的心跳,才能确定自己还活着、他也还活着,才能确定她终于重生,而不是仍旧困顿在前世中。 秦骁野没有推开她,也没有躲避。 他从一向引以为傲的理智,在她软糯的呢喃和颤抖的指尖下彻底瓦解。 他缓缓将她压入床榻,手掌覆上她的后背,感受到她细微的、无法控制的战栗,他喉头一紧,呼吸几乎乱了节奏。 “澜澜,别这样……” 他低声咬着牙,试图控制自己。 “我怕我会忍不住的。” “那你就别忍。” 她毫不迟疑地打断他,声音轻却坚定得很。 “我们是夫妻,不是吗?我就是想亲你、抱你、吻你、让你陪着我,永远在我身边,让我们……” “合二为一,成为你真正的妻子,成为彼此最亲近的那个人——” “不行吗?” “阿野,我不想再一个人醒来,我不想又一次失去你……” “又?” 秦骁野敏锐地捕捉到关键字。 可是叶星澜却没有给他机会深究。 她的眼底还有残余的红,像是昨夜的梦魇余烬尚未散去。 可她的吻却越发主动,唇瓣一寸一寸地落在他的唇上、下颌、喉结,再一路缠.绵回到他的唇边。 秦骁野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他钳住她的手腕,翻身将她再度压住,目光深沉如夜,声音是隐忍过度后的低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叶星澜点头,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我清醒得很,阿野。” “我知道我爱你,也知道我这辈子只想要爱你。” “而且一刻、一分、一秒都不想和你分开。” “我想要和你成为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两个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她伸手覆在他的心口。 那里跳得极快极重。 好像在对她说的每一个字做回应。 秦骁野凝望着她那双认真得过分的眼眸,终于…… 他低下了头,重重地吻住她,不再克制,不再压抑。 用最炙热缠.绵的吻,化作最庄重的承诺,回应着她所有的话语。 唇齿之间都是彼此的气息。 秦骁野的手指探入她的指缝,蛮横地与她十指相扣,仿佛要和她永生永世牢牢地纠缠在一起,不容许任何人插足。 叶星澜被吻得眼眸潮湿,轻轻喘.息着,就连耳廓上都染上了明显的红晕,像是清晨刚刚盛放的玫瑰……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砰”地一声突然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 许之行风风火火地从外面闯了进来,脚步急促,神情慌乱,脸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消退的惊色。 他一边冲进来一边高喊: “阿野!快醒醒!别睡了!出大事了!” 第四十三章 京都来人了 门重重砸在墙上,震得屋里空气都一颤。 正深陷缠.绵的两人,瞬间僵住。 叶星澜的双眸,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水盈盈,慌乱乱的。 唇角微红,唇瓣还残留着未尽的吻意,衣衫凌乱,眉梢眼角尽是风情,氤氲着未散的情潮。 秦骁野则像是一头刚被激怒的野兽,猛地回头,眉眼间尽是杀气: “滚出去!” 他咬牙低吼,声音里透着暴戾的怒意,杀气四溢。 而后他迅速拉过被子,将怀中人严严实实地裹紧,像要将她彻底藏进自己怀里,不容他人多看一眼。 许之行被吼得浑身一震,脚下像钉死了一般定在原地。 明知道现在该赶紧退出去,可偏偏脚下跟生了根似的,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盯着屋内,脑袋嗡嗡作响,只剩一片空白。 唯有脸上,写着大大的一句话—— 完了。 他又闯祸了。 就在这当口,一道颀长的身影从走廊尽头疾步而来,脸上带着一贯的冷静和克制。 正是贺云川。 他不容分说冲上前来,手臂一伸,动作干净利落地一把捂住许之行的眼睛,另一只手狠狠揪住他的后领,将人拽着就往外拖。 “该你瞎看的时候你不看,不该你瞅的时候盯得比狗还紧,想死别拖我下水!” 贺云川板着脸,低声斥骂,咬牙切齿。 “不是……我真不是有意的!” 许之行慌乱挣扎,试图解释,但整个人已经被拽出门外。 “我不也是……也是因为京都那边的事儿嘛……” “闭嘴!” 贺云川压低声音骂道。 “你要是现在再多说一个字,让阿野听到,他今晚真的能把你骨灰给扬了!” 许之行听得脖颈一凉,顿时闭嘴不敢吭声。 贺云川反手将门带上,房间重新归于寂静。 叶星澜低垂着脑袋,将脸埋在被子里,脸颊和耳朵都烧得通红。 她小心翼翼地攥着秦骁野的衣角,心跳快得就像是小鹿在林间疯狂逃窜。 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她窝在那里,一声不吭。 秦骁野低头看她,眸色幽深,伸手摸摸她发顶时,脸上柔和的表情全然不像他。 触到叶星澜的瞬间,她小小一缩,顿时让他心头一紧,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地低了下来: “吓到你了?” 她闷在里面摇头。 红着脸,说什么也不肯钻出来。 秦骁野俯下身,吻在她的发上,又与她额头相抵,轻轻地蹭着,声音也温柔得不像话: “真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今天会出这样的状况。” “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看到这一切的……” 他轻轻地将叶星澜揽入怀中,掌心覆在她的背上,缓缓地抚着,像在安抚一只刚从惊吓里回过神的小兽。 叶星澜窝在他怀里,安静得出奇。 直到过了一会儿,她才轻轻开口: “阿野。” “嗯?” 他同样轻声地回应。 她终于钻了出来,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娇娇地看向他: “我没事,你先去忙吧。” 她声音软软的、轻轻的,就像是飘来的羽毛一样,落在他的心尖尖上。 秦骁野低下头: “澜澜……” 他本来想告诉她,任何事情都没有她重要。 可她已经抬起了头。 轻轻啄了他的唇一下。 而后冲他一笑,眼睛明亮得让人心动: “你去吧,我没事的。” “许之行这么慌张地来找你,肯定是重要的事情。” “我在这里乖乖地等你回来就好。” 他笑了,眼底柔光浮动,仿佛连呼吸都轻了些许。 心像是被她那一句“我乖乖等你”轻轻揉了一下,软得要命。 他低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语气低哑缱绻: “我很快回来。” “嗯。” 叶星澜低低地答应着,眼角眉梢尽是温顺与乖巧。 秦骁野不放心,又看了她好几眼后,才终于起身离去。 楼下客厅,空气冷凝。 已经意识到自己闯了祸的许之行正老老实实站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秦骁野从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脚步沉稳,神情冷冽,眉眼间压抑着令人窒息的怒意。 他一出现,整间屋子温度仿佛都瞬间降了几度。 等他在沙发上坐定,睡衣松松地搭在身上,整个人像一尊即将爆发的沉默火山。 他缓缓抬眸,漆黑如夜的眼神落到许之行身上,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有十秒,把事情说清楚。” “否则,你就带着你的舌头,一起滚出这里。” 许之行被吓得脖子一缩,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开口: “是……是京都那边的事情。” “他们给你找的联姻对象,现在已经在路上了,估计很快就要到……” 秦骁野冷笑一声,语调里全是嘲讽: “怎么了?这么多年,他们还是没能弄懂我是什么性子?” 他指尖轻轻敲着沙发的扶手,每一下都像是落在许之行的心口。 明明神色风淡云轻,眉眼甚至有些漫不经心,可说出的话却带着十足的嗜血味道: “就这么把人送到江城来——就不怕她有命来,没命回去吗?” 话音一落,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许之行额上冷汗直冒,嘴巴张了张,却半天没敢吐出一个字。 他悄悄朝贺云川那边瞥了几眼,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眼神发虚地求援。 但贺云川依旧站得笔直,眉眼冷静如常,似是没有看见他那点可怜的求助目光。 不过随后,他就淡淡开口了,一如平常一样,沉稳得很: “恐怕这一次,有点不一样。” 秦骁野眉峰轻挑,斜睨他一眼:“嗯?” 贺云川道:“我们估计不能轻易动她。” 他将一份薄薄的资料递了过去:“来的人姓温,温韶宁,京都温家的幺女。” 秦骁野没有接,只微微靠进沙发椅背,指尖轻敲着扶手,像是在等他继续往下说。 贺云川顿了顿: “温家你也知道,在京都根基深,再加上温韶宁是幺女,从小一家人就把她捧在掌心养大,惯得无法无天。” “但很稀奇,这次联姻提出来的时候,她没有和家里闹过。” “像是很满意这门亲事,所以定下来之后不久,她就出发了。” “不过没搭私人飞机,也没走高铁航班,开了辆越野,从京都一路来江城的,所以我们现在才收到消息,算时间,也就快要到了。” “哦?是吗?” 秦骁野眉梢一挑,笑意冷淡。 他轻敲的指尖顿了一拍。 随后缓缓站起了身,他看向贺云川,声音不急不缓,虽然眼底藏着微微的笑意,但说出的话语里,全是不可抗拒的命令: “既然如此,那就先帮我做个准备。” “我要先结个婚。” 第四十四章 澜澜,你愿意答应我吗 “结婚?!” 这次轮到贺云川懵了。 一向沉稳的脸上,露出罕见的惊色。 “你是说认真的?” 秦骁野轻笑,懒散里带着点戾气: “我难道像是在开玩笑?” “十分钟内,把民政局搬过来,我要结婚。” 这话一出,客厅里瞬间死寂。 许之行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就连素来稳重的贺云川,此时都瞳孔微震,一时间都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他看着秦骁野冷沉如夜的脸,目光一暗,隐约里猜到了他真实的意图。 “你是故意的?” 他缓缓开口,半是试探半是确认。 “你是想在温家的人抵达江城之前,彻底断了他们念头?” “不是断。” 秦骁野纠正。 “是封。”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声音冰冷而又决绝。 “我要让他们连伸手的资格都没有——” “当然……” 话锋一转。 他的脸上露出了鲜见的柔情。 走到一旁的柜子前,他打开了里面一个嵌了密码的暗柜。 “咔哒”一声脆响,那道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唯一的一件藏品—— 一个长久封存的黑丝绒首饰盒。 它静静地躺在这里,已经很多年。 秦骁野将盒子取了出来。 缓缓掀开盖子,一条极其珍贵的项链正静静地躺在其中。 这是一条吊坠呈海浪形状的定制项链,线条流畅,造型优雅,构思精巧。 在灯光下闪着如同被星光浸染的奇妙光泽。 ——价值连城。 吊坠中心还镶嵌着一颗漂亮的蓝宝石,通透得几乎能倒映出人的灵魂。 贺云川的目光落在那吊坠上,微微一凝。 那不是普通的珠宝。 那是数年前,秦骁野亲自请全世界最顶级的珠宝设计师,以“夜海星澜”为主题所打造的唯一藏品。 那时的他并不懂珠宝的设计技巧,只知道她的名字里有这两个字。 于是他就把星光下的海浪,铸成了这条项链。 也把他的心,封进了这枚吊坠里。 谁也没想到,时隔多年,它会在今日被他重新拿出。 他取出项链,指腹缓缓摩挲,最后低头,在那颗宝石上轻轻一吻。 “我也是真的想结婚了。” 他轻声说着。 声音里敛去了所有的锋芒,带着藏也藏不住的柔情。 “和我爱的人。” 空气在这一刻也像是沉静了下来。 时间仿佛在那枚吊坠上凝固。 它静静地躺在秦骁野的掌心,宝石泛着幽蓝色的光芒,如同深海一样,汇聚了它所有未曾说出口的深情与执念。 贺云川站在原地看着他,神情复杂。 “你确定要现在?十分钟……” 他压低声音,试图劝阻: “阿野,这不像你……” “的确不像。” 秦骁野唇角微勾,眼神如海一般深沉。 “但我不想错过这一次。” 他顿了顿。 声线低缓,不疾不徐: “在江城,难道还有我们办不成的事情吗?” 这句话,近乎无可辩驳。 秦骁野抬眸看了他一眼,说得更加不容置疑: “我说了,把民政局搬过来。” “流程他们负责,我只负责签字。” 贺云川看着他,久久无言。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选择了妥协,转身拨通了电话开始吩咐。 片刻之后,他回来了。 他抬眼看着眼前的秦骁野,最后劝告了一句: “电话已经打了,十分钟后就到——” “但你最好想清楚,这不是儿戏。” 秦骁野笑了起来,他看着那条项链,眼神柔得近乎沉醉: “这当然不是儿戏。” “我很清楚。” “她是我生命里唯一的意外。” 十五分钟后,几辆黑色商务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了半山别墅。 江城民政局局长亲自带队,带着完整的登记流程和全套系统终端,在别墅的客厅里,迅速搭建起了一套移动结婚登记处。 而秦骁野则换好了一身深色的衬衫,微敞领口,整个人透着说不出的贵气与强势。 一切准备好,他亲自上楼,轻轻推开门,看着仍旧窝在床上,对下面事情一无所知的叶星澜。 她刚刚洗了个澡,发丝微湿,蜷在床上正想着自己的心事。 当他如此打扮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小小的人儿还疑惑了一刹那: “你今天这样打扮,是要去哪里吗?” 秦骁野笑了起来,一双含情的眼看着她,里面是化不开的温柔。 “你不是说想要嫁给我吗?” “澜澜,你还有反悔的机会。” 听到这件事,叶星澜才猛地想起来,她从床上一跃而起,惊呼出声: “对了!领证!都是那个梦害的!我都差点忘了这件事!” “阿野!我们得快点!不然一会儿民政局该关门了!” 她开始手忙脚乱地找衣服。 一边嘟囔着要不要化妆,一边匆忙快速地翻找着今天要用的衣服首饰。 秦骁野看着她那副焦急模样,眼底盛满了笑意。 “澜澜。” 她没听见,仍在翻柜子。 “澜澜。” 他语气一沉,带着点一贯低哑醇厚的磁性。 她终于顿住,抬起头来。 秦骁野站在她的面前,唇角勾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眼神缱绻,几乎要将她吞没。 他语气宠溺,眼里全是纵容: “你不用那么着急,所有的一切已经在下面准备好了。” 叶星澜愣住了。 她一脸茫然地望着他,没能立刻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 他看着她呆呆的模样,低低笑出声来,笑意里裹着克制不住的温柔。 高大的男人缓步走近,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轻轻禁锢进怀里。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仿佛跌进了一个只属于他的世界。 紧接着,他抬起手,缓缓打开那枚黑丝绒的首饰盒、 盒盖掀开的刹那,一道如月光般柔和的幽蓝光泽悄然倾泻而下。 精致的海浪吊坠上,蓝宝石镶嵌于中央,在灯光下泛着恍若星辰坠入海底的澄澈光辉。 宛如被封印在深海的绝美星辰。 叶星澜一怔。 她从未见过如此美的饰品。 尤其是中间的那颗蓝宝石。 蓝得晶莹剔透,蓝得深不见底,蓝得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和它一起沉入宁静温柔的深海。 “这、这是……” “喜欢吗?”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压不住的柔意与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 叶星澜下意识点头,指尖悬在半空,想要触碰但最终还是缩回了手。 “太漂亮了,它……” 话音未落。 秦骁野已经俯下了身,撩起她的发丝,亲手将那枚项链绕过她颈间,小心地扣在了她的锁骨之上。 “它是属于你的。” 他醇厚的声音轻轻擦过她的耳边,撩得她整个人都酥酥的。 尤其是金属冰冷的触感落在肌肤上的一瞬间,她整个人一颤,仿佛被定住了刹那。 他动作温柔,指腹轻轻抚过她纤细的脖颈,抚过项链,最后落在那枚漂亮的吊坠上: “这是我亲自为你定制的。” “它的名字叫做‘夜海星澜’。” “我从很早以前就想将它送给你,今天终于……” 他轻轻将她搂入怀中,脸颊蹭着她柔.软的鬓发,动作亲昵却克制,带着一种说不出口的郑重。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轻柔得仿佛这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眼底里是化不开的温柔。 语调里盛着比海更深的情意。 他低头,唇瓣轻轻落在她的额角,语气温柔得能融化夜色。 “澜澜,我来娶你了,你愿意答应我吗?” 第四十五章 那一点拥入怀的星光 叶星澜只是愣了一刹那。 随后便猛地抬起手,攥住他衬衫的衣襟,踮起脚狠狠地吻了上去。 主动得毫无预兆,毫无保留。 以至于唇瓣相贴的一瞬,秦骁野都愣住了。 他的浑身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神经紧绷,心跳如鼓,耳膜轰鸣,血液瞬间倒灌。 他的身体永远无法抵抗她这样的靠近,永远会诚实地展现着自己的受宠若惊。 仅仅迟疑了一秒,他便反手牢牢地扣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死死圈在怀里回应这个吻。 缠.绵、炽.热,汹涌得几乎要将两个人吞噬掉。 可叶星澜一点也不想推开。 她轻得像风一样的声音,擦过他的耳畔,软软地钻进他的心里: “我愿意的,阿野。” “我想要嫁给你。” “无论前一世、这一世还是未来的每一世,我都想要嫁给你。” “你是我心中的无可替代。” 秦骁野听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胸腔像被一把烈火点燃,又像有满天星辰从天而降,砸进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几乎听见自己心脏炸裂的声音,血液轰鸣,五脏六腑都仿佛被这一刻温柔溶解。 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将她抱住,连呼吸都化作了一片轻颤。 “你也是。” “是我心中的无可替代,更是……” 他深深地望着她,眼底的深沉里藏着她看不见的滔天思念。 ——更是那一年照进他濒死的人生里唯一的星光。 可是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他的姑娘不记得这些事情,他的姑娘才刚刚回到他的身边。 他没法说、也不敢说。 怕她被那些记忆吓跑,更怕她再度逃离…… 于是他换了句话,声音低缓坚定: “更是我这辈子唯一认定的妻子。” “从今往后,我将虔诚追随着你,至死不渝。” 叶星澜被他这句话砸得心弦颤动,忽而笑了,带着点狡黠地在他唇角轻轻蹭了一下。 唇瓣柔.软,像是故意撩拨,又像是在蓄意勾.引。 他心中的野兽因此差点失控。 可是下一秒,她却又像风一样逃开,缩在他怀里仰头望着他,眼里满是动人的星光和调侃: “那你以后会后悔吗?” 声音不大,却藏着真切的不安。 她认真地望进他的眼,心跳如鼓。 她怕。 她怕如果有一天他知晓前世那些真相,知道她曾让他坠入无尽的深渊、甚至为她挡枪而死,他会后悔今天这般决绝地选择她。 哪怕她是重来的人,也依然带着那一世无法抹去的罪孽。 可秦骁野只是轻轻一笑。 那笑意里带着温柔,又有点儿无奈,仿佛包容了她所有的不安: “后悔?” 他抬手,将她额前发丝轻轻别至耳后,动作温柔到了极致。 “我只后悔一件事。” 她微怔,下意识地问道: “是什么?” 他眉眼轻敛了几分,语气低落,却依旧柔.软: “后悔没有来得及给你准备鲜花、宾客、誓词,还有一场盛大的婚礼。” “甚至连一场像样的求婚都没有。” 他俯身贴近她,脸颊轻轻蹭过她的鬓发。 “澜澜,你值得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 “我答应你,这所有的一切,我一样都不会落下……” “但是现在——” 他宠溺地弯了弯眉眼,伸手牵住她的手,走向衣帽间,打开那扇早已准备妥当的门。 眼前瞬间明亮起来。 一整排风格各异的礼服挂满衣架,从曳地长裙到轻盈短摆,从梦幻蕾丝到高定剪裁,应有尽有,像一座藏在尘世里的仙女衣橱。 叶星澜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微微怔住: “这些……都是为我准备的?” 秦骁野点头含笑。 “是的,每当想你的时候,我都会去看看适合你的衣裙,然后买回来、定制回来,只等有一天你能够穿上它们。” 他淡淡地笑着: “我本来以为还要等一阵才能让你看到,给你一个惊喜。” “但是现在看来,提前用上也不坏。” 叶星澜转身抱住他,眼中闪着晶亮的水光,波光粼粼,非常好看。 她踮起脚,在他耳畔低语: “那你还在等什么?” “为什么不帮我挑出一件最适合今天、最漂亮的为我穿上呢?” 秦骁野轻笑,吻了吻她的鬓发: “你穿哪件都漂亮。” 最终,秦骁野为她挑了一件雪纱叠织、腰身收紧的轻礼裙,渐变的蓝色裙摆上缀着星星点点的碎钻,仿佛整片银河落在她裙角的海浪中。 换好出来的时候,她故意撩起长发,露出白.皙无暇、曲线流畅的后背,薄纱勾勒出优雅的弧度,轻轻朝他转过身,语气仿若无意: “阿野,帮我拉一下拉链,好吗?” 那声音软软的,比蜜糖还要勾人三分。 秦骁野喉结一动,眼神瞬间暗了几分。 她的肌肤白得晃眼,像雪夜里照映着月光的白瓷,细腻得没有半点瑕疵,一寸寸地落入他的眼中,几乎要撕开他伪装的理智。 淡淡的体温透过那条薄如蝉翼的礼服后背,几乎烧透了他的掌心。 呼吸一沉。 他的指尖不动声色地从她背后掠过,落在了拉链的位置。 然后停了下来。 她像是察觉到了,偏过头,语气里透着点轻佻的坏: “怎么,不敢吗?” 秦骁野眸色更暗了。 他的指尖缓慢地游走在她的后背上,不急不缓,仿佛在描摹她的每一寸肌肤,撩得她浑身酥酥的、痒痒的。 想要渴望更多,却又…… 他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带着压抑不住的灼意: “你是不是故意的?” 刹那羞赧。 她试图否认,可未来得及出声…… 下一秒,拉链缓缓向上拉起的声音,清晰得像是撕开了某种极致的克制。 而他的手却没有就此离开。 拉链封住了她白.皙光洁的后背,却换来他一只手落在她的后腰,掌心灼热,隔着薄薄的布料都仿佛要将她点燃。 她刚要转身,却在下一秒被他长臂一揽,整个人不由分说地被他困入怀中。 他低头,薄唇几乎擦过她颈侧最敏.感的肌肤,吐息暧昧地喷洒而下,拂得她耳根泛红。 修长的指缓缓抚上她的侧脸,又从耳后一路滑落至锁骨,指腹划过那道细细的骨线,缓慢而克制,仿佛在刻下一道专属于他的印记。 “你知道再多撩一点,会有什么后果吗?” 他的薄唇在她敏.感的耳垂上,若有似无地轻轻一触,声音低柔撩人地如此说道。 第四十六章 你好,夫人 “什么后果?” 叶星澜眨了眨眼睛,仰起头,眼里含着笑意,像一只软绵绵的小狐狸,明明天真无害,却偏偏知道如何最精准地撩拨人心。 她的语气轻轻的,带着点故意的娇气,惹得秦骁野喉结重重一滚,眼底的幽深像是一片即将吞噬她的夜色。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开口,一字一句都在她耳后拂过,比火还要烫人: “后果就是……” 他故意停了一瞬。 轻咬了她的耳垂一下,似真似假,惹得她一颤。 “这条裙子你会彻底穿不出这间卧室。” 叶星澜耳根瞬间烧红,她咬着唇,脸颊泛起水润的嫣.红,想要躲开,却被他一手箍住腰肢,整个人牢牢地圈在怀里。 她小声嘟囔,带着几分娇嗔: “你这人……怎么这样……” 秦骁野低笑一声,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化不开的宠溺与诱惑,还有一丝故意的坏。 他俯身贴近,唇几乎擦着她的耳廓,说道: “我哪样了?” 叶星澜被他撩拨的脸颊通红。 她咬着唇,眸光水润润的,索性仰头反攻了回去: “那我这样,你不喜欢吗?” 她声音又软又轻,像羽毛一样拂过他神经最敏.感的那根弦,几乎将他逼疯。 可他还是忍住了。 像戒过毒一样。 他捧起她的小脸,额头相抵,语调低缓,如清晨的海潮一般: “我当然喜欢。” “但是现在还不行。” “等你成为我合法的夫人后,我有的是时间——” “收拾你。” 轻飘飘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叶星澜的脸却在一瞬间红到了脖子根。 她刚要开口,却见男人已然低下了头。 将那枚名叫“夜海星澜”的项链稳稳地扣在了她的颈间。 蓝宝石映着她的锁骨,与礼服相得益彰,清透至极,让人忍不住沉醉。 “准备好了吗?” 他低声问道。 叶星澜轻轻地点了点头,而后,她的小手就被男人牢牢地牵住,十指相扣,十分紧密。 两人携手下楼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叶星澜穿着那件星光海浪般的渐变礼裙,披着柔.软的长卷发,唇角恬淡的笑意,颈项间的项链随着她的动作,在灯光下微微晃动,如夜海泛波,灿若星辰。 而她身边的秦骁野,眉目俊朗,气质冷冽中带着矜贵,西装剪裁利落,衬得他肩宽腿长,举手投足间皆是逼人锋芒。 可此刻的他,却只是温柔地牵着她,眉眼间尽是柔色,想来不近人情、杀伐果断的江城秦爷,只为她低头折腰。 他们携手走来,仿佛是被命运钦定过的爱人。 民政局的众人早就在一楼等候。 虽然一切都很仓促,但该有的流程仍旧是十分的晚辈,几名工作人员更是全员待命,一眼都不敢乱瞟,只是在心底惊叹,他们是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 就连在递上登记册的时候,他们的语气里都是由衷的激动: “秦先生,叶小姐,手续已经备好了,请二位签字。” 叶星澜忽然紧张了起来。 她手心冒汗,呼吸微乱,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这一切被他察觉,原本牵着她的手也不由收紧几分。 “别怕,我在。” 秦骁野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她一愣,随即轻扬唇角,稳稳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接着是秦骁野,他的每一笔都稳如磐石,仿佛落下的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生的誓约。 剩下的手续就不复杂了。 两个红色的小本子很快就送到了他们两人的手里。 “恭喜两位,登记完成,你们现在是合法的夫妻了,祝两位百年好合!” 话音落下,全场静了半秒,随后掌声雷动。 没有人不为两个人感到由衷的祝福。 尤其是居然能够有幸见到江城最知名大佬的结婚现场! 可在那一片掌声中,叶星澜却好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里。 她怔怔地望着手中的红本本,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嫁给了秦骁野。 不是梦,也不是幻想。 而是真真正正、切切实实地嫁给了那个真心爱她,她也真心爱着的人。 如此真实的、热烈的、正式地嫁给了他。 她抬起头,才蓦然发现,他正在无比专注地望着她。 那一瞬间,她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浩瀚的星河,温柔而又汹涌,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了他无边的柔情中。 于是她扑了上去,深深地吻住他。 “秦骁野,我终于是你的妻子了。” 她的声音里还有几分哽咽。 “这辈子,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 他抬手覆住她的后脑,轻轻把她往怀里揽了揽: “不会的,这一生除了死亡,不会有任何事情能再将我们分开。” 秦骁野的话音刚落,叶星澜却猛地抬起头,按住了他的唇。 “别说这种话……” 她声音隐隐地发颤,指尖冰凉冰凉的。 那双平日里明亮狡黠的眼睛,此刻写满了不安和恐惧,但她仍旧倔强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害怕。” 前世最后的景象又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不能告诉秦骁野,她有多害怕那样的场景再次成为现实。 怕他再次用自己的命来换她的命。 她不想再一次地失去他。 虽然她知道,这是命中注定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但同时,她也相信,这一切她有办法逃过这样的命运,又或者—— 将这样的命运,转移到那些伤害过她的人身上。 这一点。 在第一次看见许之行受伤的地方,和自己前世的位置一模一样的时候,她就已经意识到了。 命运无可更改。 但谁说一定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呢? 秦骁野怔了怔,随后点了点头,在她的额心落下一吻: “好。” “澜澜不喜欢听,我就不说,永远都不说。” “我只说,我们这一世一定会缠缠.绵绵、恩恩爱爱到头发花白的那一天。” 叶星澜听得眼眶微热,鼻尖发酸,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抬头吻在他的喉结上,明亮的眼底像盛满了星光: “那你得说话算话。” 秦骁野也笑了,他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这个人向来说话算数。” 第四十七章 温家的人来了 秦骁野今日心情好得出奇。 哪怕是当初江城四大世家联手围剿他,他都能面不改色、杀伐果断,不露一丝情绪。 但是现在,他的眉眼间却满是藏不住的喜悦,笑意更是几乎要溢出眼底,这让他向来冷冽的面容都柔和了几分。 于是今天的登记现场,也随之笼罩上了一层罕见的暖意。 哪怕只是民政局临时调来的工作人员,今日也成了被好运砸中的“幸运儿”。 人人手里都捧着一个厚得惊人的红包。 有人小心翼翼地掂了掂分量,当场倒吸一口凉气: “我去……这得多少啊!” “今天走了什么大运,居然见证了秦爷结婚,还拿到了这种级别的红包?这比中一等奖都痛快!” “真是做梦都想不到,传说中杀伐果断的秦爷,竟然也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一天……” 众人低声惊叹,却没人敢轻易多嘴。 毕竟秦骁野就在这里,哪怕此刻眉眼含笑,那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依旧让人下意识噤声,不敢造次。 可就是这样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人,如今却偏偏只看着身边的新娘,眼底温柔得不像话。 就连一旁的许之行在看到这样的热闹时,都忍不住笑了。 他喜滋滋地凑上前,胳膊肘一拐旁边的贺云川,语气格外轻松地调侃道: “你说也真怪,抛开叶星澜这几天那点古怪不谈,她和阿野站一块儿,还真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真叫一个郎才女貌啊!” 贺云川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尽是清冷: “抛不开。” 许之行一愣,回头看他那张沉着冷静的脸,笑意立马顿了顿,收敛了起来。 他往贺云川那边偷摸儿地挪了两步,然后微倾身体,压低声音问道: “什么意思?” 贺云川没有立刻回应。 而是淡淡地望着前方那对执手而立的新人。 秦骁野眼里带笑,正低头替叶星澜理着鬓发,指尖拂过她脸颊的动作轻得仿佛啪弄疼了她。 温柔得不像话。 叶星澜也抬眸看他,眸光盈盈,唇角带笑,整个人都仿佛被柔光晕染。 看得贺云川的嘴角都不由得勾起了一个像素点的弧度。 但很快就落了下去。 “虽然我不知道叶星澜究竟是因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是这个节点实在是太巧了。” 他叹了一口气。 语调极轻,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自持。 只是说不清究竟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许之行诉说压在心头未能说尽的担忧。 “这件事,京都那边的人,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许之行微怔,神色顿时收敛几分: “你是说……温家?” 贺云川看向不远处正与叶星澜十指紧扣的秦骁野,眸色幽深,摇了摇头。 “不止。” 他顿了顿,目光深沉。 “还有秦家。” 许之行蹙眉,眼里也开始浮出几分凝重的忧色。 “那我们该怎么办?” 贺云川刚要回答,一道急促而又特殊的铃声就在两人之间骤然响了起来。 这不是寻常的电话,而是贺云川处理紧急事务的电话。 贺云川皱了皱眉,快速接起电话。 那头只说了短短几句,他的脸色就一点点冷了下来。 不远处,秦骁野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目光淡淡扫来,带着问询。 贺云川挂断电话,略一点头,示意登记处的工作人员暂时离开,随后才开口道: “温韶宁到江城了。” 空气顿时沉了一瞬。 秦骁野眼神倏地沉下来,冷意漫上眉梢。 “不过,她没有直接来找我们,而是绕道去了江城中心医院。” “医院?” 许之行狐疑地看向他。 “她去医院干什么?” “总该不会是去看宋二哥吧?” 贺云川摇头。 “没有。” “她没有去阿昭那。” 他转向秦骁野,继续说道: “消息来得太急,详细内容还在查,估计会就会有结果。” 秦骁野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冷笑: “那就继续留意着她吧。” “既然来了江城,可就得不比在京都了,在这里,一切都得按照我们的规矩办。” 秦骁野正说着,忽而觉得掌心里那只柔.软的小手微不可察地一僵。 他敏锐察觉,眉心微动,下意识偏头看她。 叶星澜仰着头站在他身旁,眉眼静静的,仿佛并无异样,可那一瞬的迟滞却瞒不过他多年磨砺出来的直觉。 他垂眸,收紧了她的手,声音也不自觉压低了几分,温柔得就像是在哄一只受了惊的小兽: “怎么了?” 叶星澜的思绪被这一声轻唤拉回现实。 她眼神慢慢聚焦,望进他那双沉静的眸子,眨了眨眼,装作茫然地开口: “……温韶宁是谁?” 可秦骁野听完这句话,却顿了顿。 他垂着眼睫,没有立刻作答。 那一瞬,他唇角的笑意微不可察地收敛了一些。 但只是一瞬。 很快,他又恢复成平日里那副沉静的模样,甚至抬手替她拂去鬓边落下的碎发,语气温柔到极致: “她是京都温家的人。” “乖,跟我们没有关系。” 他说得轻巧,如风过水面,泛不起涟漪。 仿佛这个名字,在他眼里,连提起的资格都没有。 可只有秦骁野自己知道,他说出这句话时,掌心指节微微绷紧,藏得极深。 他的小妻子在撒谎,他知道。 她眼底的迷茫太过刻意,话语也太过轻描淡写,连“温韶宁”三个字落在唇齿间时,都带着一瞬的呼吸顿挫。 但他不打算问。 如今她能够留在自己的身边已经实属不易,他无比珍惜此时此刻。 所以他愿意等。 只要她还愿意留在他身边,他相信,她终有一日会心甘情愿地将这一切告诉他的。 ——他永远都尊重她的选择。 叶星澜低下头,嘴角轻轻勾起,笑得很乖。 “哦。” 只是这个“哦”字,轻得几不可闻,听上去和平常别无二致。 可是只有叶星澜自己知道,当再度听见温韶宁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心究竟跳得有多快、多响。 她低垂着眼,指尖不自觉收紧。 温韶宁这个名字,她其实印象不深。 但这个人,却给了她不小的阴影。 前世的她,一心只想逃离秦骁野,所以对他身边发生的任何事都刻意忽视,从不关心。 只是在某段时间,偶然听庄园里的仆人说起,秦骁野身边出现了一个纠缠不清的女人。 甚至还有人私下议论,那女人才该是与秦骁野天生般配的一对。 起初,叶星澜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那个女人,为了宣示所谓的主权,亲自找上了她。 那时的叶星澜,不过是叶家送来讨好秦骁野的“礼物”,没有名分,毫无地位。 所以那女人说话极尽刻薄,带着不加掩饰的蔑视与优越,字字句句,如刀刃般凌迟她的尊严。 她赤.luo.luo地羞辱她、嘲讽她,几乎将她逼到崩溃边缘。 直至她趾高气扬地离开,叶星澜才从仆人口中听到那句毕恭毕敬的称呼——“温小姐”。 也是那一刻,她才知道,那女人所做的一切,目的只有一个:让她从秦骁野身边彻底消失。 所以…… 这个“温韶宁”,会是她吗? 无论如何,至少在叶星澜的印象里。 温韶宁。 从来就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 只是…… 她记得很清楚。 温韶宁出现的时间明明应该是在一年后。 怎么这一世,竟然提早了这么多? 第四十八章 她是未婚妻,那我是谁 记得前世,温韶宁第一次出现在庄园,是在一个晴冷的冬日午后。 待在庄园的那些日子里,她爱上了画画. 遇上温韶宁的那天,她正好从画室出来,怀里抱着一幅未完成的速写——是秦骁野的背影。 她不愿承认自己画的是他。 对问起来的人都只是淡淡地说: “庄园太枯燥,没有东西可画,所以用他来练练手。” 可谁都看得出,那幅画上的每一笔,都用了极为微妙的情意去描摹。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手指的弯曲角度、骨节的凹凸.起伏,都被刻画得细致入微,极为认真。 她本想快步回到别墅藏好这幅画,谁知却在穿过花园小径时,被一个女人拦住了去路。 她穿着一袭黑色风衣,剪裁利落,与秦骁野平日所穿风衣风格如出一辙。 一双高跟鞋在青石砖上踩出节奏分明的声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骄傲和居高临下的审视,站在了叶星澜的面前: “你就是叶星澜?” 她唇角微勾,语气不疾不徐,优雅却又带着森森寒意。 没有等叶星澜回应,她便淡淡地补了一句: “我是秦骁野的未婚妻。” 这轻巧的话语里,却带着刀锋一样的挑衅。 叶星澜下意识皱了皱眉。 她对自己说,她不关心他身边的事情,所以什么未婚妻、什么女人,都没有必要了解那么清楚。 所以叶星澜没有理会她,只是抱紧了画纸,准备绕道离开。 可那女人忽然出手,一把将她怀里的画卷扯了出来——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画纸猝不及防地脱手,卷轴“啪”地一声,落在地上,展露开来。 温韶宁低头一看,顿时轻笑出声。 笑意里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轻蔑。 “被人豢养的小宠物,也动了妄想的痴心?” 她一步步逼近,精致的高跟鞋踩在画上,碾了碾,冷笑地看向叶星澜: “你一个被叶家送来讨好他,供他发泄的礼物,也敢肖想他?” “你不会真的以为他对你笑了笑,就是在喜欢你了吧?”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一个连流浪狗都不如的存在,还敢做这样的痴梦!” 她慢慢俯下身,从地上捡起那张画,然后当着叶星澜的面,慢条斯理地撕成了两半。 “别怪我没告诉过你,谁要是敢抢我看上的人,这就是下场。” “自作多情是最廉价的笑话。” “而你,不过是这场笑话的主角罢了。” 说完,她丢给了叶星澜一个轻蔑的眼神,随后拍了拍手上看不见的灰尘,姿态优雅从容地转身离去。 只留下叶星澜一个人站在那里。 耳边嗡鸣作响,连呼吸都变得那样的清浅。 那天,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只记得那一夜,她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一整夜都没有开灯,也没有说一句话,背靠着门板,坐在那里,将自己紧紧抱住。 她以为是秦骁野默许了温韶宁的羞辱。 可事实上,在她开始出现反常举动的时候,宋衍昭就通知了秦骁野。 他匆匆赶了回来,想敲门,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隔着那道门,他就在安静地坐在外面,陪了她一晚。 “澜澜,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你不愿意看到我,所以我不进去,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但是我想告诉你,她不是我的未婚妻,我也从来没有承认过。” “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来过,事情我已经处置了,我向你保证,下次不会再让你受这种委屈。” “澜澜……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让你难过……” 他低声说着这些话,一遍又一遍。 可叶星澜坐在门后静静听着,心口却还是堵得发闷。 她没有回应他。 也不想回。 温韶宁的那些话,早已像刺一样扎进她的骨血,钝钝地疼着,让她恨不得将自己连同这段关系,一起连.根剜除。 温韶宁来的第二天,秦骁野就把庄园所有的仆人全部撤换掉了。 除了叶星澜记忆深处,清浅掠过的一个“温小姐”的称呼,温韶宁这个人的痕迹,像是彻底从这座庄园里消失了一样。 不过那个时候的她并没在在意这些。 她只知道,温韶宁的那番话,让她愈发地憎恶自己、憎恶秦骁野、憎恶这座囚禁她的庄园。 她讨厌这种被安排的生活,讨厌自己在所有人的眼里,连人都不是一个—— 只是筹码。 虽然秦骁野的态度并没有改变,甚至还对她更好。 可她却因为温韶宁羞辱的那些话,决定重新摆正自己的位置。 将那颗原本已经开始微微悸动的心,生生地压了下去。 所以第二天她去了画室。 将所有的画材全部毁掉,连带着先前练笔用的秦骁野的所有画像,也全部被她亲手撕了个粉碎。 就在她转身离开的前一刻。 秦骁野赶到了。 他猛地推开画室的门,脚步急促,神色不安。 下一秒,他就怔住了。 满地的碎纸上,是他的眼睛、他的眉骨、他的背影…… 每一道线条都熟悉得令他心悸。 他低头,缓缓单膝而跪,一点点地将那些纸屑拾起,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捧着那些碎纸,他的手轻轻地颤着,眼底的哀伤仿佛能滴出血来,连呼吸都带着隐忍的痛。 喉头发紧,他问得格外艰涩: “澜澜……你这是恨我了吗?” 低哑的声音,是秦骁野用尽全力才压抑着不让自己崩溃的证明。 可回应他的,只有叶星澜面无表情的擦肩而过,和她决绝离开后,残存于空气中一丝淡淡的绘画颜料的气息。 那次之后,她原本已经决意放下的逃跑的心,再度燃了起来。 即便那几天里,秦骁野愈发温柔地放低姿态来哄她,对她说: “澜澜,别误会我好吗?” “这个世上除了你,我从来不想让任何一个女人成为我的妻子。” “澜澜,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呢?哪怕一眼?” 甚至为了让叶星澜高兴,他还将原本对她的监管,都放松了许多。 这给了她逃跑的机会。 可惜这一次,她还是没有能够逃出去多远。 被抓回来的时候,她被丢进了秦骁野的房间。 在一片温柔的灯光下,她看见了那些曾经被她撕碎的画,它们被秦骁野亲手一点一点地重新拼了起来。 虽然裂痕错落,可每一处仍旧被他尽力一点点地复原——甚至连最小的碎片都不曾遗漏。 然后被精心地裱了起来,装进昂贵的画框里。 静静地放在了他的床头…… 第四十九章 你是上天送来的礼物 “在想什么?” 男人温和而又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轻得如同羽毛掠过她的耳边,却足以惊得她猛然回神。 瞳孔骤缩,她像是从梦魇中惊醒一般,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 恍惚之间,竟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处的究竟是前世还是今生。 片刻怔愣。 秦骁野掌心灼人的温度终于将她烫醒,她才终于从那道回忆的裂缝里将自己的思绪拉回现实。 此时此刻,并不是逃跑失败,被丢回秦骁野私人领域,看见那满室破碎画作被重新拼补的那个深夜。 而是—— 现在。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红本本,终于想了起来。 她结婚了。 嫁给了秦骁野。 如今正是他法律上的合法妻子。 而她现在,正牵着自己合法丈夫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站在明亮而又温暖的客厅中央…… 耳边传来风过林叶的轻响。 眼前的贺云川神情淡然,只是望向她的眼神里,总是带有一丝莫名的审视。 而许之行则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似乎是在等她下一句调笑的回应。 至于一旁的秦骁野,则格外关切地望着自己。 那担忧的眼神,却令她莫名的慌张、惶恐。 她努力牵了牵嘴角,强行扯出一个得体却干涩的笑容: “没什么。” 她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可眼底藏着的那些惊惶与不安,几乎要从她的每一个字音、每一条气息里钻出来。 这些情绪就像是一片脆弱的雪花,在秦骁野的掌心悄然融化。 她垂下眼眸,试图习惯性地将这一切掩藏起来。 却殊不知她如此模样落在秦骁野的眼中,已经足以让他的心阵阵发紧。 他想要捧在手心娇养的玫瑰,究竟遭遇了什么,才学会如此的听话、懂事,甚至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将所有的心事都隐藏起来? 他还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今他掌心的那只小手正沁出冷汗,指尖也在细微的颤抖。 ——她的每一个微小的举动,都足以牵绊着他的心。 所以他特地再度将声音放低了几分、放轻柔了几分,问道: “怎么了?” 近乎轻喃。 “澜澜,我在呢。” 他温柔的话语终于让叶星澜离散的心绪收敛回来了一些。 只是那种从来无所依的哀伤,依旧从她的眼底倾泻了出来。 她垂下头,睫毛投下一小片脆弱的阴影,像是在和什么拉扯,又像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海啸。 直到眼睫轻轻一颤,她抬起头来,那双湿漉漉、惊惶惶的眸子终于看向了他。 只一眼。 便叫秦骁野心口狠狠一紧。 仿佛有什么细细的针,一寸寸扎入他的心房。 她那样像一只在风雪中颤抖的小兽,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叫他恨不能立刻将她圈进怀里,用全世界的温柔将她裹紧。 “阿野。” 她轻轻地叫着他。 声音细细软软的。 偏偏就拨弄在了他的心弦上,令他微微颤抖。 “我在。”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应她。 下一秒,他便感觉到自己掌心中的那只小手微微收紧,像是下了什么艰难的决定。 他本能地攥住了她。 带着隐忍的力道,仿佛再轻一点,她就会松手逃跑。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叶星澜有多么紧张。 有一句话,在她心里来回翻滚了无数次。 她知道答案,甚至在脑海中预演了无数遍他的回应。 可她还是忍不住。 还是想要问出口。 因为她知道,命运无可避免,所以她怕,怕温韶宁的再次出现,会粉碎她拼尽全力才抓住的今生。 她既渴望听见自己想要的答案,又害怕听见的不是。 她犹豫了几秒,又轻轻唤了声:“阿野。” 这一声轻颤,几乎要将秦骁野唤疼了。 他不想催她,只想沉静地望着她,静静地等她开口。 只想对她温柔而又坚定地说一句: “澜澜,你说,我听着呢。” 终于,她鼓起了全部的勇气,抬起眼来望住他,那双眼眸仿佛泛着盈盈星光,却藏着不安的潮水。 “如果有一天……” “你遇见了一个比我更好、更与你般配、更门当户对的人……” “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话音轻如露水,落地却是惊雷。 她说得极轻极轻,像是怕别人听见,又更像是怕自己听见。 秦骁野怔住了。 良久无言。 只一寸寸地望着她,望进那双眼里藏着的委屈和……自卑。 ——那不该是她本来的样子,那只是叶家这种家庭带给她的阴影。 他望着如今眼神瑟缩得如同一只可怜的流浪猫一样的女孩,心口像是被细针一寸寸扎过,发涩发酸。 他缓缓抬手,温柔地覆上她的脸颊,掌心的温度将她略带凉意的皮肤将她的小脸轻轻托起,迫使她仰头看他。 “澜澜,你听好了。” 秦骁野的声音不再是方才那种温柔缱绻的呢喃,而是透着一股罕见的坚定和笃定,像是要穿透她的犹疑与不安。 “你是我选定决意要共度一生的人。” “从前是你,现在是你,以后也只会是你。” “哪怕这个世上再有一万种更好的选择摆放在我的面前——” “我要的,也只有你。” 叶星澜怔怔地看着他,那双眼里终于忍不住泛起热意,眼眶一热,泪意瞬间盈满。 她想笑,可唇角刚动了动,泪却先落了下来。 她一头埋进秦骁野的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点哽咽的小撒娇,好像一只委屈的小猫: “那你不能反悔。” “我永不反悔。” 他的语气温柔,却带着从未有过的誓言重量。 而后他抱紧了她,垂下眼眸,贴在她的耳侧,嗓音低哑而又缱绻: “但你若后悔了,我也是不会放你走的。” 这话听上去温柔至极,可由骨子而生的偏执却又再度侵袭了出来。 连带着他的拥抱,又变得那般执拗,那般紧。 她感受到他的力道,却没有抗拒,反而收紧了手臂,将自己更用力地贴近他。 她靠在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窄腰,鼻尖嗅着他衣衫间淡淡的烟草气息,耳边是他压抑的心跳声,却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其实她从来就没有怀疑过秦骁野的选择。 虽然她不知道上辈子温韶宁最终的结局,但从秦骁野后来的沉寂,从他身边再未出现过任何绯闻传言来看,就足以让她猜出个七七八八。 可是她就是想要听他说、听他讲,就像上辈子一样,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他爱她,深深地爱着她。 只有这样,她才能在那道即将出现、企图夺走一切的身影面前,找到属于自己的坚定与力量。 她不想再被谁推着走。 更不想再一次,被当作可以随意赠予的礼物。 也不愿被任何人嘲讽为“被送出去的东西”。 泪意悄然沁透了秦骁野的胸口,他的心仿佛被灼痛。 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他像读出了叶星澜心中所想一样,缓缓开口,对怀中的她说道: “澜澜,你是我这一生收到过最珍贵的礼物。” “可你不是被叶家送来的。” “而是——” “上天。” 第五十章 她只是个”礼物“ “那温韶宁呢?” 叶星澜小心翼翼地在他的怀里开口。 这让秦骁野一下子愣住了。 “温韶宁?” 叶星澜毛茸茸的脑袋从他怀里探出来,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像是在等一个答案,却又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承受。 他看着她,眼底骤然闪过一丝暗涌,像是没料到她会在这时提起这个名字。 她不说,他也早该察觉。 每次听到“温韶宁”这个名字,她总是会沉默太久,神情太怔,偶尔一闪而过的神色里,藏着几乎咬碎的压抑。 他起初以为,她只是因为突然有个全新的人闯入到生活中,尚未来得及做好准备。 可现在才意识到,藏在她眼底根本不是茫然无措的慌乱。 而是—— 莫名的恐惧。 她认真地望着他,眸光里带着些微的期许,还有隐隐的……退缩。 只因她还记得,前世自从温韶宁出现之后,许之行的态度转变是最为明显的。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个晚上…… 那时秦骁野忽然变得忙碌,频繁外出,有时候甚至连一周都难得回一次庄园。 她隐隐听说,秦骁野在筹谋江城之外的生意,好像是和京都有关…… 而这一切的转机,都起始于温韶宁。 那夜,庄园里灯火零星。 她刚洗完澡,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肩头,整个人像是被雨水淋透的小兽,缩在楼梯拐角最深处,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她不小心听见了他们回来的声音。 许之行、贺云川、宋衍昭三人,一边喝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她本想转身离开,却在听见“温韶宁”三个字的瞬间,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她其实并不是刻意偷听的。 她只是在那一刻突然有点好奇,那段时间秦骁野突然的疏远,是不是和那个女孩有关。 “我是真的搞不懂他。” 许之行坐在楼下沙发上,酒气冲天,手里甚至还提着半瓶未尽的烈酒,双眼发红,语气里全是浓浓的不解和怨气。 “温小姐哪里不好?不仅温柔体贴,还聪明有教养,家世还够硬气,对阿野还那么上心!为了他,什么都肯做。” “这对咱们是多大一个助力啊!尤其咱们往后要往京都去……跟温家结盟,只要不瞎,谁都能看出来是天赐的良机!” “可阿野就是不动心,他是疯了还是瞎了?” 他笑了,带着醉意,也带着愤愤不平的轻蔑: “可阿野呢?” “他偏不理、偏不看!” “他明知道往后咱们带着温小姐可以压下去多少麻烦!” “可他就是不喜欢她。” “他非要把那个理都不理他的叶星澜捧在手心里,那个油盐不进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总不能因为她长得漂亮吧?可温小姐也不差啊!” “他要真想图个脸蛋子,外面多少女人他挑不过来?非要把别人送上门来的一个玩意儿当宝,他到底图什……” 话没说完。 “砰”。 沉闷的拳风骤然响起,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他的脸侧。 玻璃酒杯被带翻,摔得粉碎。 许之行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打得一歪,跌坐在地上,脸颊当场红肿,十分狼狈。 是宋衍昭。 他站在桌边,眸色阴沉得骇人,拳头还攥着,指节泛白。 向来温文尔雅的宋衍昭,此时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冷: “再让我听到一句,我让你以后都没法再开口!” 他嗓音低哑,犹如寒刃,是许之行从未见过的模样。 “你不知道她的过去,就不配在这里评价她!” 贺云川在一旁死死按住他的肩膀,试图阻止。 可劝阻得了他的动作,却劝不住宋衍昭浑身上下透出来的压抑杀气。 无奈之下,他只好低声劝了一句: “冷静,别闹出事来。” 可宋衍昭目光却愈发冷冽。 他指着许之行咬牙切齿,眸色锋锐,恨不能还要冲上去揪住许之行继续打: “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看你喝多了今天不跟你多计较!但你给我记着!” “她不是谁都能评头论足的对象,更不是你口中所谓的礼物!” 叶星澜听着楼下的动静,缩在墙角一言不发。 她以为自己早就可以对这些话无动于衷,可是再度听到的时候,心口却还是一阵阵钝钝地疼,闷闷的、木木的,透不过气。 她没有流泪。 只是在那一刻,她明白了,在所有人眼中,她都从来只是一个“被送出去得礼物”。 而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虽然思绪收了回来,但前世的哀伤仍旧不由自主地从她的眼底倾泻而出,撞击在此时此刻的秦骁野的心底。 撞得他心口一阵阵发闷的难受。 他望着怀中的女孩,指尖轻颤,只觉得心口被一寸寸绞紧。 他很想很想问一问,他的玫瑰,究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经历了多少风雨,才学会这般安静的疼。 可他没问。 因为他记得。 每次他试图靠近她的深处,她都会不动声色地闪躲,眼底藏着不为人知的慌乱与沉默。 他知道,她有她不愿轻易打开的角落。 那些角落,是她在黑夜中独自熬过的长冬,是她尚未准备好与任何人分享的秘密。 既然如此。 那他便不问。 只等她愿意,愿意有一天,把那些风雨亲口告诉他。 她是他的玫瑰。 既然爱她,就该给她全部的信任与耐心。 他愿意守着这朵盛放在风里的玫瑰,直到她愿意回头的那一刻。 于是他捧起了她的小脸,同样无比认真地看向了她。 “她于我而言,只是一个过客。” “没有她的存在,我照样能够回到京都。” “而你,澜澜,你才是我选定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我想要的那场胜利,只有你站在我身边时,它才有意义。” 他一字一句,像是在述说一段极为庄重的誓言。 那双沉静内敛的眼,专注地望着她,仿佛只会为她掀起波澜。 叶星澜怔怔地望着他,唇角微颤。 她眼底压抑许久的潮水终于慢慢化开,连鼻子都泛起一阵涩意。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从未想过会被如此坚定选择的一天。 但是如今。 她好像有了。 她把脑袋重新埋进他的怀里。 在心底无声地对他说了一句话: 阿野。 好像因为有你的存在,我已经不再那么害怕命运的到来了…… 第五十一章 联姻弃子?荒唐! 三日前,深夜。 一辆黑色的大G在京都通往江城的高速上疾驰。 车内静得出奇。 唯有仪表盘上的数字在疯狂跳动。 速度一格格往上攀升,几乎逼近极限。 引擎咆哮如风,卷起深夜公路上的层层寒意。 仪表盘上的冷光照出驾驶座上那张清艳锋利的脸。 眼见车速已经快要冲破警戒,副驾上的助理小周死死抓住扶手,额头渗出冷汗,几次想劝她慢一点,可在看见她眼底掩饰不住的烦躁后,又生生将劝诫咽了下去。 温韶宁今天的情绪明显不对劲。 此时的她就像没听见发动机的怒吼一般,仍旧踩着油门,分毫不松。 风噪呼啸而过,温韶宁却感觉自己几乎要被烦躁吞没。 “联姻?” 她冷笑出声,笑意未及眼底,唇角却挂着几分轻蔑。 从小到大,她都知道自己是温家豢养的联姻棋子。 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轮到她被“送出去”的那一刻,她才明白,那种被家族拎出来、递出去的感觉有多令人作呕。 更可笑的是,联姻的对象,竟然是个早就被京都放逐、如今被流放到江城的……弃子? 温韶宁懒得用这个词。 但不管他是弃子还是残兵,只要被送出京都、从秦家除名,就已经是废物。 “秦骁野。” 她几乎是把这个名字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她记得这个人。 温家那群高高在上的族老,不仅毕恭毕敬地称他一句秦爷,还对这个人评价了四个字—— 冷血、凶狠。 温韶宁嗤笑。 笑意冰冷到了骨子里。 她会觉得这场联姻,从头到尾都只会有两个字来形容—— 荒唐。 京都温家,那可是商政两道通吃的庞然大物,向来只做压倒人的事情。 除了第一世家秦家,温家就没怕过谁。 而她温韶宁更是温家的掌上明珠,众星捧月的天之娇女! 现在他们居然要她下嫁给一个连京都都容不下的流放之人? 就算是要出卖灵魂,也该找个付得起价钱的人! “就为了这种人,家里那些族老竟然还敢搬出‘为了家族利益考虑’这种鬼话?” 温韶宁用力踩下油门。 引擎再度嘶吼,像极了现在她胸腔里翻涌的怒火。 助理小周在一边紧紧抓住扶手,缩了缩肩他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个眼神惹得她火上浇油。 因为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车内的气压又低了几分…… 连带着温韶宁的脸色,也更加阴沉了。 秦骁野? 她再度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并不以为意。 一个连在京都听都没听过的名字,就算他曾经是秦家的人,又能翻起什么大浪? 不过就是条被秦家逐出去的野狗罢了。 温韶宁忍不住笑了。 笑得眼尾都带着寒意: “一条连京都门都回不去的男人,也敢肖想攀上温家这棵大树?” 既然如此。 那她就取亲自会会他! 如果他不愿意自己取消联姻。 她有的是办法,当着他的面,把他所有的妄想都碾成齑粉! 但是在此之前—— 她得冷静一下。 怒火烧得太久,再锋利的刀也会卷刃。 温韶宁猛地打了个方向盘,车子发出刺耳的漂移声,车尾一甩,拐入了一条下高速的匝道,很快就下了高速,拐入了一片漆黑的国道中。 “温小姐……” 小周终于忍不住出声,语气发颤。 “我们可不可以在路边停一下,再不歇歇,我真的……” 话未说完,他脸色一白,猛地捂住嘴,像是随时要吐出来。 温韶宁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却也松了油门,将车稳稳停在了路边。 还没等停稳,小周就一把推开了车门,跌跌撞撞地望路边的草堆里跑去,扶住腰弯下身,开始剧烈的干呕。 “啧,就你这身体素质,还敢嚷嚷着要跟我一起来江城?” 温韶宁倚着车门,漫不经心地看着他。 “我都怎么踩油门呢,你就开始吐了,是不是过了点?” 小周咳了一声,蹲在草地里挥手,像是在恼羞成怒地抗议: “你那还叫没踩油门,油门都快被你踩断了!” “你那哪是开得快?你那明明是飞得太低!” 温韶宁被他呛得翻了个白眼,语气里带着她惯有的随意和刻薄调侃: “你不如怪一怪你自己的体质,这么孱弱,也不怕跟我一起去了江城,会被我那个传说中的联姻对象给吓死。” 提及联姻对象,小周僵了一下,连眸光都暗淡了几分。 但幸好他是背对温韶宁,所以温韶宁根本没有能捕捉到他脸上那点细微的表情变化。 但很快,他就重新摆出了一副没有什么大出息的苦笑: “对对对,您说得是,温大小姐。” 被小周这么呛了两句,温韶宁也没生气。 只是看着他正在佝偻着干呕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滑稽,于是忍不住哼了一声,往车后一靠。 这么多年,她身边也就只有小周一个助理。 他做事谨慎妥帖,又不沉闷,让她用得很是顺手,所以这么多年的关系相处下来,与其说是上下级,倒不如说已经变成了朋友。 她了解他。 他没什么野心,但就胜在听话省心。 这不比她那个什么所谓的联姻对象,简直要强太多了! 温韶宁静静地看着小周的背影,如此想着。 因为是背对着温韶宁,所以温韶宁根本看不清小周的脸。 她没有看到,在那张脸上,此时此刻根本看不到一丁点的晕车痕迹,神思一片清明。 尤其是那双眼睛,在黑眼里更是亮得惊人。 借着假装干呕的功夫,小周为不可察地侧头看了眼温韶宁。 她正站在车门边,迎着夜风点燃一支烟,冷白的烟雾在她唇间氤氲,如同她此刻的情绪,躁动,灼热,却无处发泄。 小周眸色深了几分。 他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温韶宁自恃高傲,生性张扬,惯于将锋芒外露,所有情绪写在脸上,看似天真肆意,实则孤立无援。 要是真让她和秦骁野那个疯子撞上…… 小周指节微微收紧。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亮了起来。 一条消息闪过,他迅速扫了一眼,随即将屏幕熄灭,重新将手机塞进了口袋,动作一气呵成,十分利落。 与此同时,温韶宁的声音也在他的身后响起: “还吐不吐了?要不你自己打车回京都?” “别啊……” 小周苦着脸回头。 温韶宁已经打开车门,作势准备离开。 他赶忙干咽两口,装作仍旧难受的样子,踉踉跄跄地往回跑。 结果没有两步,就被草堆里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靠!” 他故意叫了一声。 “什么东西……我靠!” 第五十二章 我想做的从来就不是这个 温韶宁蹙眉,快步走来,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 “你又怎么了?” 话音未落,她顺着小周的目光望去,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陡然一变,脚步猛地一顿,瞳孔骤然收缩。 月光如水,洒落在不远处的草丛中。 一道纤弱的身影倒在那里,衣衫凌乱,浑身血迹斑驳,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气。 如果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看起来几乎和尸体无异。 温韶宁怔住了,一瞬间竟忘了要说的话。 小周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片刻后,才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 “温小姐……这、这人……咱们要不要管?” 他一边说,一边装做惶恐地往后缩了缩。 可双眼却仔细地盯着温韶宁的脸,认真捕捉着她面部的每一丝变化。 温韶宁没应声。 只是站在原地看了那女孩几秒,目光微微闪动。 小周见她沉默,于是试探性地问道: “那我……打个120?” “荒山野岭的,你确定救护车能找到这儿?” 温韶宁终于回过神,语气冷静得过分,眼神却幽深莫测地落在了地上的女孩身上。 小周一愣: “那……那咱们就……就不管了?” “上车。” 温韶宁语调平静,却不容置疑。 “带上她。” “啊?” 小周瞪大了眼睛,像是没听明白,可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温韶宁微微侧头,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再废话一句,你也躺旁边去。” 小周立刻举手投降,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轻手轻脚地将女孩从草丛中抱起。 那女孩太轻了。 抱在小周怀里,他都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甚至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奏。 她身上的血渍早已凝结,干硬的衣料黏在皮肤上,触感几乎令人不忍。 小周将人安置在后座,又取出一条薄毯给她盖上。 安置好后,他才重新回到副驾驶上,语气放松了些: “现在我们已经到了江城的郊外,接下来……去哪里?” “先去医院。” 温韶宁重新启动车子,眼神冷静得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 车灯划破夜色,重新驶上了漆黑的高速…… …… “你说什么?陆婉宁?!” 向来沉稳的贺云川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猛地起身,连桌上的水杯都因此一晃荡,溅出几滴茶水来。。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许之行,声音带着罕见的凌厉: “她们两个怎么会搅和在一起?” 许之行皱眉摇头: “目前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医院那边已经核实了三次,是温韶宁亲自带陆婉宁过去的,那姑娘当时伤得不轻,浑身是血,送到的时候就剩一口气吊着了。” 贺云川面色微沉,拿起许之行代理的资料,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文字和照片,眉头越锁越紧,眸色也随之幽深下来。 许之行则缓缓靠在椅背上,语气低了几分,透出难得一见的谨慎和压迫感: “温家愿意主动和阿野合作,对我们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往后回京都去,这条线也会是关键的一步。” 他顿了顿。 指节轻敲桌面: “但问题就在这儿。” “温家从来都不是把宝押在一个人身上的主儿。” “江城谁都知道,陆家和阿野向来不对付,可是现在温家又和陆家搅和在了一起。” “所以到底是温家在脚踏两条船,给自己留条后路,还是陆家想要拉拢温家,试图从背后对阿野动手……” “这件事情咱们都还不清楚。” “更棘手的是,温韶宁如此毫不避讳地将陆婉宁送医这件事,到底意味着什么?” “现在也不知道温韶宁和陆婉宁这件事是不是意味着温家和陆家勾连在了一起……” 话音落下,房间陷入片刻沉寂。 贺云川却迟迟没有作声,只是定定地看着手中文件,眼神冰冷如霜,深不见底。 良久,他才微微眯起眼睛,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语气低沉: “去查一查。” “看看陆家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许之行愣愣地看着他,颇为不解。 贺云川却没有多作解释,只走到他面前,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神色却格外从容冷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他拍了拍许之行的肩膀,语气不轻不重: “查清楚就来找我。” “至于我——” 他顿了顿,转身朝门口走去,语气一如既往的温雅,却藏着某种隐隐的不容置喙。 “我得亲自去告诉阿野这条‘好消息’。” 门扉在他身后缓缓阖上,落锁声“咔哒”一响,只留下许之行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百思不得其解。 他始终没有想明白一点。 那就是这件事情,怎么就算得上一个—— “好消息”? 与此同时,暮色昏沉。 别墅的客厅里一片昏暖柔光。 重生归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命运被彻底打乱,一切都粉碎重组,往好的方向改变。 叶星澜觉得自己需要冷静。 她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打算拿瓶冰水让脑子清醒些。 指尖刚搭上冰箱门的把手,还未拉开,身后忽地笼上一道熟悉的气息。 一只带着薄茧的手,从她身后探来,贴着她的指背覆上去,掌心的温度顺着指骨一路攀升,像是将人整颗心都裹进了柔.软与危险的边缘。 她一愣,下意识唤道:“阿野?” 身后的人没有应声,只是低头,将下巴抵在她肩窝,嗓音低哑地开口:“我只抱一下。” 她没动,也没说话。 秦骁野就这么抱着她,姿态像是克制,又像是蓄谋已久。 厨房太静了。 灯光从上方洒下,在两人身上晕出一圈暧昧的光影。 他的气息轻缓地喷洒在她的颈侧,带着一点灼热的温度和不加掩饰的依恋。 “饿了吗?” 他问道。 他贴在她耳边低声问道,嗓音温醇,带着一丝近乎缠.绵的沙哑。 他不问还好,一问,叶星澜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饿了。 她轻轻点头,声音软软的: “有点。” 秦骁野低头看着她,眼尾带笑,像是压抑了许久才找到一个借口靠近。 他声音里透着几分诱哄,像是逗着一只炸毛的小猫: “那我给你做,好不好?” 那双眼睛里仿佛藏着火光,却比火更温柔,又比火更灼人。 叶星澜有些诧异: “你会做饭?” “当然。” 他笑得不动声色,语气里带着一丝被人忽视的小得意,而后,那抹光芒却很快被一层淡淡的落寞替代。 “人们不是总说,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吗?” “我一直都想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然后亲手做些你爱吃的东西给你。” “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所以学了很多。” “可惜啊——” 他顿了顿。 低低笑了一声。 “以前一直都没有机会。”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含着一点不动声色的委屈,像是把所有错过都小心藏进语气里,递给她看。 “不过现在——” 他低头,唇贴近她耳边,语气拖得极慢极轻,暧昧得就像是在故意挑.逗: “我终于有机会,做给你尝尝了。” 话音刚落,他便吻了上来。 舌尖相触的那一刻,他的气息如潮水一样袭来,将她的理智一点点卷进深海里。 直到她呼吸凌乱,他才缓缓退开,唇边带着一抹狡黠的、得逞的笑。 他伸出手指,微凉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被吻得泛红的唇角,低声开口,声音低哑醇醉: “你知道的。” “我想做的从来就不止是这个。” 第五十三章 做饭 叶星澜的小脸一瞬间通红。 她抬起水汪汪的眼,眸底氤氲着点点碎光,声音极轻地问道: “那还有什么?” 秦骁野含笑看着她,却没有正面作答,而是忽然低声道: “我饿了。” 她脸颊发烫。 狠狠瞪了他一眼,抬手去推他的胸口: “你要再这么说话,那今晚上就别想吃饭了。” “哦?是吗?” 秦骁野被她瞪得兴致勃勃,笑得也更加侵略放肆,低低的,带着点调笑似的愉悦,嗓音里透着如蛊一样的磁性: “如果不想吃饭,我也有其他的办法,让你饱一点。” “胡说八道什么啊!” 她的声音拔高了一点,羞恼地跺脚,脸红得像晚霞,一直烧到耳根,头也不肯再抬。 “哪里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他俯身凑近,气息灼热,贴着她的脸颊一点点压下来,嗓音低沉暧昧,带着蓄谋已久的撩拨,像羽毛拂过心尖。 她如临大敌地想要后退一步,却正好撞在了冰箱上。 心忽然漏了一拍。 秦骁野见她整个人如同一只炸毛的小猫,偏偏还一副强装镇定的模样,眼底的那点笑便怎么都藏不住了。 他抬手,轻轻刮了下她的小鼻尖,温柔得让人恨不得化在他的怀抱中: “想什么呢?” “我说的当然不是你想的那个。” 叶星澜一怔,下意识抬头,眼神还带着点探寻和羞涩: “那你说的是?” 他低低笑了出来,像是终于捕捉到她此刻每一丝情绪波动。 然后凑到她耳边,呼吸轻浅地落下,嗓音压得极低极缓,字字都像撩人的火: “我说的当然是做——” 话没说完,他忽然俯身,在她红到滚烫的脸颊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同时,那最后一个字也像羽毛似的掠过她耳边,低柔得几乎听不清: “——菜。” 叶星澜的脸红到了极致也烫到了极致。 天知道她刚刚脑补了多少少.儿.不.宜的画面! 可是他居然……他居然…… 现在的叶星澜,整个人都像是被他按在了滚水里,浑身上下恨不得羞到冒蒸汽! 可偏偏,那人吻完她的脸颊后还不肯罢休。 他眼尾含笑,低头看着她窘迫的模样,唇边勾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坏意: “怎么了?脸这么红、这么烫。” “该不会……是在想别的什么吧?” 叶星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小声反驳: “我、我才没有……” “哦?” 秦骁野意味不明地拖长了尾音,低笑一声。 “是吗?” 那挑长而又上扬的尾音,让叶星澜的心跳得飞快。 秦骁野的指腹落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揉了揉。 那动作既亲昵又危险,带着极强的控制欲和克制欲,伴随着他低哑的嗓音,流连在她耳畔,叶星澜感觉自己就好像要被火烧着了一样: “可是我——好像是想到了些别的。” 叶星澜怔了怔,下意识想要抬眼看清他的神情,男人却忽然将她整个人一把搂进了怀里。 掌心扣在她的后腰,力道不重,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强势。 “阿野……” 她轻轻挣了一下。 软绵绵的。 她感受着他越来越近的呼吸,心跳也越来越快。 可是,直到他到了与她近无可近的距离时,他忽然停了下来,唇擦过她的额角,像是不经意的触碰,又带着灼热得让人无法忽视的温度。 他低低地笑出了声,像是很享受这样撩拨她、挑.逗她的快乐。 低下头,他抵着她的额头,语气里带着极尽温柔的宠溺: “我饿了,澜澜。” 叶星澜的心猛地一紧,一时都有些分不清,他说的是哪个意思。 厨房的灯光柔黄,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板上交缠不清。 秦骁野低头瞧着她,瞧着她水润的唇,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眼底幽暗的欲.望恨不能将她卷进去吞噬。 他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控制住自己想要再次吻上去的冲动。 她一点也不知道,她如今这副红着小脸,如同小兽.般惊慌无措的模样,有多么的撩人。 让他…… 忍不住想要将她。 吃掉。 在叶星澜肚子冒出第一声抗议的时候,他才恋恋不舍地将她松开。 含笑退开一步,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低哑,可炽.热的眼神却还是缠在她的身上,不舍得离开: “去旁边等我,我来做饭。” 他说着,动作利落地卷起衬衫袖口,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明明是再随便不过的动作,可由他做出来每一个细节都带着种莫名的蛊惑。 叶星澜怔怔地看着他。 心脏跳得乱七八糟。 他仿佛没有察觉似的,随手打开冰箱,挑出几样食材,低头的那一刻,喉结线条分明,薄唇紧抿,整个人沉在那种专注的静默里,像极了危险而致命的捕猎者。 可明明…… 她刚刚被他亲过得脸颊还在发烫。 她抬手摸摸脸,羞赧地低下头去。 可秦骁野忽地转身,眼神精准地捕捉到她投来的目光。 眼底倏然染上了笑意,他缓步走近,眸色愈发幽深: “怎么?澜澜舍不得我去做饭?” 叶星澜慌乱地躲开他的目光,言不由衷: “哪有……” 然而他修长的指却在她逃开的一瞬间,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逃避的目光强行拉回,他的嗓音缱绻得像火在撩人。 “再这么看我一会儿。” 他低声地说着,很轻很轻。 “我可就不去做饭了。” 她愣愣地看着他,像只迷路的小鹿。 直让他停顿了一瞬,眼底含笑,像是被她的神情撩到了极致,唇角也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蜻蜓点水一般啄在她的唇上,转瞬即离后才轻轻地说道: “我可能,会先吃了你。” 一点点暧昧的威胁刚落,叶星澜整个人就像是被灼了一下,腾地红到了耳根,连脚趾尖都想要缩起来。 “你、你……” 她“你”了半天,却还是没有能够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慌乱间,秦骁野已经一把抓住了她手腕,指腹摩挲在她的肌肤上,他将她抵在了岛台边。 后腰靠在他温暖的掌心中,他危险的轻笑缠绕在她的耳边,带着几分诱哄: “那你在旁边待着,不要乱动,好不好?” 他旖.旎地蹭在她的额上,温柔至极: “乖,听话,我怕我忍不住。” 叶星澜连呼吸都乱了。 她乖乖坐到一边的时候,丝毫没有发现,其实秦骁野在转身背对她切菜的时候,耳尖也悄悄泛了红…… 第五十四章 我最怕你不要我 叶星澜从未见过这样的秦骁野。 哪怕是前世,他们之间再多的拉扯和纠缠,也从有过这样的亲昵。 她早已下定决心,要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付给他。 可真当他带着这样的侵略靠近她时,她却又…… 又有些胆怯了。 前世的她就像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一次次将他推开,一次次用刺毫不留情地扎进他的心口。 她记得他的眼睛,那双被她一次次拒绝后,依旧固执靠近的眼睛—— 总是盛着痛楚。 可他偏偏像是不知疼一般,一遍又一遍地靠近她,哪怕血肉模糊,哪怕鲜血淋漓,也依旧强势地吻上来。 那些回忆在这一刻像潮水一样涌上来,让她的指尖都轻轻颤抖。 那样的秦骁野,压抑而疯狂,痛苦而偏执。 可此刻的他,却温柔得让人心悸。 曾经的那些回忆对于上一世的叶星澜来说,并不美好。 因为从前的她从来没有允许秦骁野如此温柔地靠近过她。 所以她没来没见过如此模样的秦骁野。 也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个夜晚,他们会用如此暧昧又温柔的方式靠近彼此。 她脸颊烧得发烫,心跳得厉害。 脑子里总是忍不住浮想联翩。 这样温柔的秦骁野在那一刻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呢? 尤其一想到秦骁野那句半真半假的威胁,叶星澜的脸就更红了。 她羞涩得想要把头埋进地板里去,但却又忍不住想要看看这个完全不一样的他。 彼时的秦骁野已经系上了黑色的围裙,修长的指游移在刀具之间,随后选定最锋利的一把,举手投足间是犹如天神一般的矜贵和沉稳,衬得那张原本就锋利出挑的面容,愈发性感逼人。 叶星澜托着腮坐在岛台边上,看着他熟练地处理食材。 掌心一翻,菜刀随之落在案板上,娴熟的动作不带丝毫停顿,干净利落。 灯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将他眉眼间的克制与隐忍一并拉长,落在她的眼中,竟生出一种莫名的缠.绵意味。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场景里看到秦骁野,更没有想过,他会来做这些事情。 印象里,他好像永远都是那个在商界杀伐博弈,在黑白两道叱咤风云,只靠一个称谓,就足以让人臣服的秦爷。 可是现在。 那个举枪杀人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秦爷,此时此刻正温柔地站在岛台前,处理着各种食材。 所有的欲.望和情绪,都藏在了这极为家常的动作间,哪怕只是切菜,叶星澜也忍不住看出了某些潜藏的性感。 心跳得很快。 她趴在到台上,软声轻呢: “阿野。” 男人手下动作微顿,抬眼望过来,眸底的笑意浓得化不开: “嗯?” 她声音很轻,带着种依赖和亲昵,让他很是受用: “你很会做饭?” 秦骁野眼尾含笑,唇角一挑: “当然。”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都会做什么?” 他抬眼轻轻扫了她一眼,语气带着融融的暖意,却是不容置疑的笃定: “只要是你想吃的,都能。” 叶星澜的心蓦地一紧。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秦骁野语气低缓,带着不动声色的认真与温柔: “其实你每次吃饭,我都有看。” 叶星澜一愣,怔怔地望着他。 “每次送去你房间的饭菜,都是我挑的。” 他声音不高,像是在叙述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可语气下的偏执与克制,却叫人心惊。 落入叶星澜的耳中,更是让她心跳如擂。 “哪些你动了筷,哪些剩下没吃,我都记着。” 秦骁野抬眼望向她,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深沉和专注: “你不喜欢的,下次我就不让他们再送。你爱吃的,我就自己去学。” “我不敢问你,怕你讨厌我,就一次次地试,这才慢慢知道哪道你最喜欢。” 他像是在陈述,却句句都落在心尖。 这些话,从前的叶星澜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 也—— 从不知道。 “你不知道,有些菜式复杂得要命,所以我会尝试很多很多次,才能最接近你喜欢味道。” “你不怕麻烦吗?” 秦骁野发出一声轻笑。 他看向叶星澜,眉眼里全是认真: “我不怕麻烦。” “每次只要看到你吃上喜欢的饭菜,愿意多吃那一筷子,我就很满足了。” 叶星澜后头一紧。 有什么东西从胸腔里冲了上来。 那是种酸涩、滚烫,交织着窒息的悸动。 “难道说你以前……就已经……” 秦骁野没让她说完,唇边勾起一抹笑,带着点嘲弄,却更像是对自己的怜悯。 “早就了。” “只是我从来不敢让你知道。” 叶星澜想起前世,她每次和他闹脾气,被他囚禁在房间时,他亲手端上来却又被她打翻在地的那些精致的饭菜。 一瞬间,叶星澜心头泛起难以抑制的潮意。 她忽然站起身,绕过岛台,渐渐靠近了他。 男人察觉她的靠近,动作微顿。 而下一秒,她便轻轻地从背后抱住他。 她双手环过他的窄腰,脸颊贴在他的后背,声音低得像是怕吵醒梦中的人: “对不起……以前的我……” 秦骁野没有说话。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刀,转过身,低头望她。 她仰头时,正好撞入他浓烈深沉的眼中,那里的炙热象是要将她整个人吞没。 他捧起她的脸,声音低哑,很是认真: “澜澜,你永远都不用对我说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曾经的你有你的选择、你的想法,但是只要现在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这一切……” “现在知道也不晚,我唯一害怕的就是你躲我、怕我、 不要我……” 她猛地摇头。 像个委屈而又固执的孩子。 嗓音低软,渗到了秦骁野的心底去: “不会了,阿野,我再也不会做那些蠢事了,我爱你、要你、想要永远地留在你的身边。” 秦骁野看着她,深沉的眼神染上点点柔光。 他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语气低缓缱绻道: “那就乖乖等我做饭,看看我的手艺,能不能让你满意。” 叶星澜“嗯”了一声,却还是舍不得松开他。 她仰起头,水光潋滟的眸认真地看着他,眼底带着一丝撒娇般的光亮,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唇,说道: “那……要个亲亲。” 秦骁野轻笑起来,眼神都深了几分。 刚要俯下身,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下一秒,一个想来冷静自持的声音,便在身后响了起来: “阿野,陆家有消息了……” 第五十五章 她从来都不是筹码 秦骁野额角青筋隐隐跳动,眸色深得仿佛要将人吞噬。 他缓缓转头的那一刻,正撞见刚刚走进来的贺云川。 后者脚步一顿,视线落在他和叶星澜之间,那距离近得几乎擦出火星的氛围,让贺云川眉心狠狠一跳,喉结滚动,仿佛是在权衡到底要不要当场转身离开。 空气在那一瞬间凝滞,叶星澜的脸也红得恨不能滴出血来。 秦骁野微微偏头,将她揽在自己的身后,眼神沉沉地扫了贺云川一眼,冷得像冰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怨责: “有你们几个,可真是我的福气。” 贺云川假咳一声,强作镇定地撇开视线,佯装没有看见刚才那旖.旎暧昧的场面,语气恢复惯有的清冷克制: “陆家内讧了。” “现在陆家易主,陆家家主已经成了陆临川。” 话音落下,空气就像瞬间冷了几分。 窝在秦骁野怀中的叶星澜倏然僵住,原本还未散去的红晕,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记得很清楚,前世陆临川的夺.权是在她逃离秦骁野之后才发生的,远不是在这个时候。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脊背升起。 她的心不由紧了起来。 从温韶宁到陆临川。 一环扣一环,像是看不见的丝线将她牢牢缠绕。 叶星澜似乎本能地感觉到,所有的事情都在提前。 那她和秦骁野的结局…… 也会吗? 她下意识地捏紧了秦骁野的衣角,眼底浮现一抹惊惶未定的挣扎。 秦骁野察觉她情绪异样,眉头也紧紧蹙了起来,眼神冷凝地望向贺云川: “你是怎么知道的?” 贺云川淡淡一笑,不疾不徐地道: “你知道温韶宁去医院,是为了什么吗?” 秦骁野眸色一敛,低声: “做什么?” “她,是为了救一个人。” “谁?” 贺云川抬手,将一叠文件与几张照片递过来。 “陆婉宁。” 秦骁野接过,修长指节翻动纸张,眉眼越看越沉,脸色也一点点阴冷下来。 照片很快翻到了最新的一张。 急救室内的灯光很苍白,陆婉宁躺在手术台上,满身鲜血,最致命的就是那片深深嵌入她身体的玻璃碎片…… 秦骁野眉头紧蹙,眼神黑沉到极致。 “怎么回事?” “具体的还没有查出来,但是陆婉宁是谁?陆家捧在手心里养了二十多年的掌上明珠,陆家在江城和你分庭抗礼,除了你大名鼎鼎的秦爷外,还有谁敢动陆家的人?” “除了——” 贺云川的指尖点在了玻璃碎片的一角上,那里有些微几乎看不清楚印记的编号,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分辨出,那其实是一组用激光蚀刻的编号印记。 “这是一组高定镜片的专属序列编码,只有订制者本人才会拥有这组编号。” “这种镜片是定制品,一年只出产十副,制作流程极为苛刻,每一个镜片编号,都和订制者的虹膜绑定,一人一号,无法复制。” “整个江城只有两副。” 贺云川抬手点了点自己的镜框。 “一副在这儿。” “而另一副——” “属于陆临川。” 空气仿佛在此刻凝结。 秦骁野认真地望向贺云川,眸色深沉: “你的意思是,是陆临川动的手?” 贺云川点头。 “陆临川和陆崇山之间的不睦,由来已久。”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够取下陆临川脸上的眼镜,再将碎片刺入到陆婉宁的身体里。” 片刻的时光。 整个室内针落可闻。 良久。 秦骁野才嗤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和照片,眼神冷得瘆人: “他们陆家还真是一贯的‘手足情深’啊。” 贺云川轻笑一声,语气凉薄至极却又透着绝对的笃定: “我想,再要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就会传过来了。” 秦骁野停了停了,随后又问: “那温韶宁又是怎么和陆家搅在一起的?” 贺云川蹙了眉,略一思忖,还是决定如实回答秦骁野: “目前都不清楚,我们只知道是温韶宁将陆婉宁送到的医院,至于温韶宁为什么会参与进陆家的内.斗,将陆婉宁救下——” 他顿了顿,语气沉下来: “我们还没有查到原因。”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旁的叶星澜一眼,像是在对叶星澜说,又像是在对秦骁野说: “阿野,温家的橄榄枝对于我们很重要,他们愿意和我们结盟,对于我们来说是大有裨益的。” “但如果你想要得到温家的助力——总得是要付出些什么的。” “否则……” 贺云川停了停,目光最终定格再叶星澜身上,眼神淡漠却带着不可忽视的锋芒,话锋一转,似是意有所指: “你知道的,温家在江城也很需要一个体面且稳固的合作对象。” 叶星澜心头一震,指尖倏然收紧,嵌进了掌心。 她听懂了贺云川话里的意思。 他虽然没有点破,但他话里的每一个意思都在说—— 她是变量。 是被放在天平上用来和温韶宁衡量,并且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替代的那一个。 秦骁野在江城是万众仰望的秦爷,他站得有多高、有多少人仰望,就有多少人想要将他从那个峰顶上将他拉下来、就有多少人想要将刀捅进他的胸膛。 无数人的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盯着他身边的人,只等着他露出破绽的那一刻,给予他致命一击。 如果这场婚姻中,她带来的筹码不能超过温韶宁,那她变成了这场从江城到京都的博弈中,最不合时宜的存在。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叶星澜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温韶宁未必对秦骁野动.情,但温韶宁若愿意披上那一层名叫联姻的外衣,一封婚约,就足以让所有人的心、所有的风雨都朝另一个方向倾斜。 而她呢? 或许对于所有人来说,她作为“礼物”送进秦氏庄园的身份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她。 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清理、被舍弃的棋子罢了。 可是在此之前。 叶星澜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地意识到这一切。 而此时此刻,她才忽然明白,秦骁野面临的世界究竟有多么的冰冷无情。 前世的她被困在那座名叫陆临川的囚笼里,从未真正见过这些风刀霜剑是如何将孤身一人的他逼至悬崖的。 有那么一瞬间,叶星澜竟生出了几分退缩的感觉。 或许……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温韶宁都应该是他最好的选择,而不是…… 她。 可就在她陷入短暂沉默的刹那,一只温热的手忽然覆上了她的手背,而后不由分说地与她十指相扣,分毫不允许她逃离。 秦骁野垂眸望着她,眼神漆黑深沉,可眼底却像藏着一丛燃烧的火,隐忍而又热烈。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努力地不让那些忍了很久的情绪喷薄而发,而是一点点地向着她倾泻: “澜澜,我不需要温家的未婚妻。” “我要的人从来就只有你。” 他恳切地说着。 却也毫不客气地将她心里暗藏的恐惧剖了出来。 声音不高,甚至透着几分暴风雨来临前骇人的平静。 贺云川眉心微动,似想开口,但随之就被秦骁野投来的冷然目光制止。 “你说得都对。” 他声音平稳,却透着逼人的压迫。 “温家的确是助力,但无论是江城还是京都,我得到助力的前提,都不应该是牺牲我爱的人作为代价。” “她不该成为这场战争的牺牲品,哪怕结盟需要付出一切,那承担这一切的人该是我,而不是她。” “贺云川,她从来都不是筹码。” 第五十六章 没用的男人才怕女人强 话音落下,空气凝滞得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贺云川神色微变,目光落在秦骁野和叶星澜十指相扣的双手上时,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半晌。 他缓缓开口: “我明白了。” 话音未落,许之行就来了。 他神色凝重,将受众一份刚刚得到的调查资料递出,语气压得极低: “我这边刚刚查到的结果,和二哥的推断几乎一模一样。” 顿了顿,他眉头微皱,又加了一句: “不过,有一点不同。” 屋内众人神色一凛,不约而同地认真望向了许之行。 “就目前查到的情况来看,温韶宁将那天凌晨将陆婉宁送医的时候,对于她的身份似乎并不知情。” 他如此说道。 贺云川接过资料,飞快翻阅着,眉头越皱越紧,语气沉下几分: “她没发现陆婉宁的身份?” 他问道。 许之行点头: “暂时没有确凿的迹象,她只是将人带到医院后,安排好了最好的医疗资源后就离开了。” “不过……” 他又顿了顿,低头扫过文件夹上的几项记录,还是补充了一句。 “期间她还是偶尔有回去看过。” 空气陡然沉静。 贺云川若有所思,视线缓缓落向秦骁野,开口问道: “阿野,你觉得巧合的可能性有多大?” 秦骁野没立刻回答,指节有节奏地轻敲桌面,神情冷静,目光却如鹰隼般锋利,落在资料上的某一行文字。 良久,他才淡淡开口: “无论是不是巧合,温韶宁知道陆婉宁的身份都只会是时间问题。” 他嗓音平稳,却透出令人无法忽视的压迫与冷意: “但她既然选择来江城,无论她姓温、姓陆,还是姓秦……” “都得按照我们的规则来。” 秦骁野的话音落下,屋内陷入短暂沉寂。 他翻阅完手中那份资料,将其合上,抬眸时目光落在叶星澜的脸上。 她一直没有开口,眼睫自许之行进来之后便一直垂着,神色沉静近乎克制,唯有悄然收紧的指尖,暗示着她内心的纠葛。 “澜澜?” 秦骁野轻声叫她,伸手牵住她微凉的手指,不由分说地再次十指扣紧。 他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犹如骑士宣誓一样虔诚地吻了上去,声音低低的,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澜澜,你不需要多想,也不用害怕。”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局势怎么改变,我都会毫无保留地站在你这边。” “你是我这辈子,唯一坚定不移的选择。” 他俯身靠近她,眸色深沉,语气却出奇地温柔笃定,一字一句,自肺腑而生: “从前是,现在是,将来更是。” 叶星澜睫毛微颤,抬眸看向他。 他的唇角并没有笑,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显得温柔。 “我知道你在担心温家,担心温韶宁。” 他总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看穿她内心的隐忧,然后无比坚定地给予她最安定的回应。 “我不会去靠联姻,更不会拿你去换取任何的东西。” “但我会赢。” “一定会。” 他虔诚地吻在她的指尖。 这句话落下时,贺云川和许之行下意识地望向两人。 他们从未见过向来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秦骁野在这种局势下,依然用这样一种偏执的姿态,护住眼前的人,不容任何动摇。 叶星澜怔了一瞬,随即唇角轻轻扬起。 是那种极浅极淡,却带着某种压抑过后才有的释怀与安稳的笑。 她垂下头,轻轻握紧了他的手指。 秦骁野并不知道,其实此时此刻的叶星澜并没有再继续担忧温韶宁的存在。 而是在想另外一件事—— “无昼”。 那是前世她永远未能窥见全貌的庞大组织,曾在国际暗杀圈只手遮天,是一个从不出现在明面的幽灵,却也是…… 困扰她两世的梦魇。 前世若不是她被无昼的线人出卖, 最后也不会成为那些人用来剿杀秦骁野的诱饵。 ——“无昼”的力量未必比温家小。 这段时间,叶星澜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上一世“无昼”的势力能够为自己所用,她是不是能够帮助秦骁野挡下前往京都路上的刀光剑影?又是不是能够将悬在她和秦骁野头上的那柄达摩克里斯之剑给推开? 她眼底的情绪悄然改变。 既然这一世所有的事情都提前了。 所有的事情又注定都会发生。 那么她和无昼的纠葛也一定会提前。 时间已经不多了。 好在她这一次,比前世更早抓住了秦骁野的手,走出了叶家的泥潭。 那么下一步…… 她要亲自走进那片黑暗。 不是被动等待命运碾压,而是主动踏入深渊,把曾经将她吞噬殆尽的幽影,一寸寸撕开。 叶星澜望着窗外逐渐沉入夜色的天幕,眼底一片冷静的寂光,唇线紧绷,像是在某个无声的决心里,被彻底打磨成了锋刃。 她回过神,正好迎上秦骁野望过来的目光。 他含着笑意的双眼里,全是怦然心动。 “怎么了,阿野?” 他眼底炽.热的情愫让她疑惑。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他会突然间用如此如痴如狂的样子看向她。 所以她轻声问着。 指腹悄然摩挲着他骨节分明的手背。 秦骁野却只是低笑了一声,伸手抚上她的侧脸,掌心覆上她冰凉的肌肤,嗓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与喟叹: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眼底写满杀意的样子,很迷人。” 叶星澜愣了愣,随即失笑: “那你怎么还敢靠近?” 秦骁野垂眸看她,语气却认真到了极致: “这个世界上,只有最没有用的男人,才会希望自己的女人像一朵娇花一样任凭采撷。” “澜澜是属于我的玫瑰,属于我的玫瑰天生就应该带着最锋利的刺。” 秦骁野低沉的声音,像是一丛火,灼烧得人心里发烫。 他吻在她的额间,语调缱绻: “澜澜,我从来不害怕你变得强大、变得脱离掌控。” “我只怕你弱小、脆弱,不能与这个世界的刀光剑影相抗衡。” “所以我会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期盼你,成为无比强大、无比狠厉的存在。” “唯有如此,在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才能保护好自己,不再受伤……” 叶星澜吻上他的唇,将他后半句话语吞了进去。 “阿野,不许说,不许说。” 她娇气的一面又显露了出来。 水盈盈的眼眸望向他,说不出的执拗。 “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我们永远永远也不分开。” 她娇滴滴地说着,惹得他的心都化了,只剩下无尽的依从。 “好好好,阿野和澜澜永远不分开。” 他如此哄着她,才让她的眼圈褪去微红。 她扑到他的怀里,亲昵地蹭着、依恋着。 良久,才埋在他的颈窝里,对他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阿野,我想去个地方,可以吗?” 第五十七章 她会回来的 贺云川极少看见秦骁野如此焦躁。 乃至于他自上了迈巴赫的那一刻起,手中盘玩的佛珠都比平时转得更快,指节收紧,带着不易察觉的急躁。 贺云川与许之行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开口。 他们都清楚原因—— 只因昨天晚上,叶星澜搂着他的脖子,柔声又带点撒娇地说: “阿野,我想去个地方。” 她没有解释是什么地方,也没说去见谁。 他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几秒,然后点头应下: “好。” 没有追问,没有试探,甚至连暗中派人跟随都没有。 只是单纯地信她。 信到哪怕心里翻涌着隐隐不安,也愿意把选择权交给她。 就因为她又轻轻补了一句:“阿野,你不要过问,好不好?” 他就答应了。 可越是信任,越是放手,这份空白就像钝刀子割肉,让他从上车那一刻起,整个人的神经都绷得极紧。 佛珠一圈圈转动,摩擦声在狭窄的车厢里清晰可闻。 许之行终于忍不住低声问: “真不跟?” “她不想我跟。” 秦骁野垂眸,声音沉得像能压碎石子。 “那我就不跟。” 话虽如此,他指尖的力道却比刚才更重,像是要把佛珠碾碎。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突兀地划破雨幕。 迈巴赫的车身随即猛地一震,后方传来碰撞的闷响。 司机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吓得丝丝握住方向盘,急踩刹车,然后心惊胆战地回报: “后面车追尾了。” 贺云川眉头一挑,刚要开口,车窗已经被人敲响了。 车窗降下,温韶宁的脸出现在了外面,雨水洒在她的脸上,她看上去有点烦躁: “后车追尾了,把我的车撞上了你的车。” 秦骁野侧头看了看,那辆黑色的大G正紧紧地贴着迈巴赫。 秦骁野淡漠地瞟了一眼,没理温韶宁,而是直接转向贺云川: “让下面的人处理了,不要耽误事。” 贺云川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这种小事没有必要麻烦到秦骁野,通知下面的人把该办的流程办好就好。 他点了点头,应道: “好的,秦爷。” 随后车窗缓缓抬升,秦骁野连多余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温韶宁,更不要提看到外面女人那双震惊的瞳孔。 此时,站在外面雨幕里的温韶宁几乎要气疯了。 因为车窗缓缓升起的那一刻,她分明看见车内的男人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她的存在和这场追尾事故都不值得一提。 这种冷眼她从未受过。 在京都,没有人是不围着她转的。 无论是生意场上的老狐狸,还是世家圈子里的公子少爷,哪怕出于最基本的礼节,也会和她寒暄几句、递个台阶。 可这个男人,不但没给她台阶,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温韶宁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 她的手指慢慢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而更让她意外的是,刚才车内的对话,她听到了几分。 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恭敬地称呼他为——“秦爷”。 秦爷。 温韶宁的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结合那张冷峻凌厉的脸,她迅速对号入座,几乎瞬间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正是温家族老们为她精心挑选的“目标”,那个在江城叱咤风云、权势滔天,却又被冠以“流放者”之名的男人—— 秦骁野。 雨声越发密集,带着冷意,却还是没能浇熄她胸口忽然涌起的那股火焰。 不爽、讶异、好奇…… 最后全部化成了一个清晰的念头。 征服他。 她盯着那辆处理完事务,随后缓缓驶离的迈巴赫,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很好,秦骁野。” “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等到迈巴赫彻底融入雨雾后,温韶宁收回了视线,她撑着伞转身回到自己那辆黑色大G旁,对刚刚和其他人交涉回来的小周说道: “上车,我们走。” 车辆缓缓驶入雨幕。 温韶宁难得一见地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夜中的街灯从车窗掠过,落在她眉眼间,映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腿上轻点,像是在回味方才那短短几秒的交锋—— 那种彻底的漠视,带着天生的高位俯视感,让她在气恼的同时,反而生出一种想要将其打破的冲动。 她记住了。 但是以她的脾气,从来就不允许这种事情没有后文。 “秦骁野……” 她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音节在唇齿间滚过,带着冰凉的味道。 她没注意到,一旁握着方向盘的小周侧目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那神情像是在忍着什么话,最终只是抿唇收回了视线,把所有心思都压在了心底。 与此同时,重新汇入车流的迈巴赫雨刷有节奏地扫过挡风玻璃,带走水痕。 车厢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佛珠转动的声音。 贺云川看着已经消失的大G,低声问着秦骁野: “阿野,要不要查一查刚刚的那个女人?” 秦骁野连眼皮都没抬,嗓音冷淡: “不用。”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佛珠在他指尖一圈又一圈地转,速度比之前更快。 倒不是因为刚刚的追尾,而是从叶星澜出发之后的那份不安感,要从一开始就没有消散过,反而在此刻愈发明显。 他现在就是后悔。 非常后悔。 就因为她昨天搂着自己的脖子,撒了个娇,他就答应得那样爽快。 甚至连一句多余的问话都没有,就把人放了出去。 现在看来,自己还真是有些不理智了。 贺云川看穿了他的心思,眼底闪过一抹似笑非笑,试探地道: “她一个人出去,你真不派人盯着?万一……她要是跑回陆临川那儿了呢?” 一提起陆临川,秦骁野的佛珠忽然停了。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收拢,珠字在掌心摩擦,发出“咔咔”的低响,像是下一秒就能被捏碎。 眼底那抹阴沉的暗色,像是被压制的风暴。 他很想立刻让人把她的行踪查得一清二楚,哪怕是她踩过哪一块地砖、和谁擦肩而过都要一一过目。 可偏偏,昨晚属于叶星澜的那双多情的眼,此时此刻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乖巧地依偎在自己的怀里,低声说: “阿野,你相信我好不好?” 他应了。 还是亲口答应的! 如果现在反悔让人去跟着她,以她那样的身手,肯定是会察觉到的,然后和他生气。 他咬了咬后槽牙,忍得指节都泛了白。 “她不会跑的。” “她会回来的。” 语气笃定,却沉得像是压了千斤。 贺云川和许之行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将差点勾起的唇角死死地压了下去,挑了挑眉,各自看向窗外的风景,没再多说什么。 至于秦骁野。 他将佛珠死死攥在掌心,像是握紧了最后的耐心。 然后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第五十八章 是的,我们结婚了 医院的走廊静得出奇,只有偶尔推过的治疗车带起几声金属的轻响,显得格外的空旷和寂静。 病房门被推开的时候,面色苍白的宋衍昭倚在床头,手背上仍旧连接着针管,透明的液体顺着导管滴落,带着极有规律的节奏。 陆知遥坐在他的床边,和他低声的说着话。 他听得很认真,偶尔也会时不时的轻声应两句,但更多的时候,他都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姑娘。 虽然他眼底还有些许的疲惫,但丝毫无法掩盖他看向她时,无尽的温柔。 陆知遥被他看得有些脸微微发热,她低下头,假装站起身,轻轻替他掖了掖被角,柔声说道: “你今天已经说了很多的话,该休息一会儿了。” 她本来打算趁机转身逃开。 可没有想到,宋衍昭却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微微侧头,眼里浓得化不开的笑意像星空一样璀璨深邃: “和你说话,不会觉得累。” 陆知遥的脸瞬间红透到了耳根,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没想到他却握得更紧了。 她抬眼望他,心跳快得厉害,声音几乎轻得听不见: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贫嘴?” 宋衍昭笑了起来,眼底的疲惫像是在一瞬间被冲散,只剩下了沉静而又克制的温柔。 “有吗?” 他的声音还带着病中的低沉和沙哑,可听上去却更加的性感蛊惑了。 “我难道不是一直这样吗?” 陆知遥咬住下唇,认真偏头思索了片刻,但最终还是决定摇了摇头。 那双眼睛亮得就像是天上的星星 一样,尽管有些欣喜,但更多的却是害怕这一切转瞬即逝的胆怯。 “当然不是。” 她低下头,不再敢直视他如此热烈的目光,声音软软的,又低了几分: “阿昭,有没有人说过,你醒了之后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宋衍昭的笑意凝了一瞬。 但很快,他就恢复如常。 他伸出一只手,指尖轻轻触到她的发尾,像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她的存在。 “没有,遥遥。” “我从来就没有变过。” 他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望向她的目光坚定得不容置疑: “你一直都在我的心里,遥遥,无论什么时候,从来都没有变过。” 他语调轻柔至极,却带着十分的笃定。 一时间竟让陆知遥有些愣了。 就在她怔神的时候,病房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咳。 秦骁野正站在那里,他很是不自然地撇开视线,扫了眼旁边有些幸灾乐祸的贺云川,还有憋笑差点憋出鬼脸的许之行,最终还是略显僵硬地开了口: “你也知道,有些事情他就是……咳,挺巧的。” 一瞬间,病房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和尴尬。 陆知遥一见是他们三个,脸骤然红到了脖子根。 她急忙从宋衍昭身边站起,抽回了自己的手,语无伦次: “秦、秦爷……” 而被打断的宋衍昭,此时正满脸无奈的看着他们三个。 秦骁野站在门口,脸色有些僵硬。 他原本是想让贺云川和许之行来解个围,谁知他俩竟相当有默契地一个抬头看天,一个假装四处打量,仿佛看不到眼前发生的一切一般。 看见他俩这副样子,秦骁野眼神暗了暗,轻咳一声打破这份微妙的沉默,然后阔步走了进来,直接坐到了病床边上。 陆知遥见状,连忙给三人依次倒水。 而秦骁野则在接过水后,淡淡地问着宋衍昭: “你的伤怎么样了?” “还行。” 不知是否是因为刚刚小插曲的原因,此时的宋衍昭心情很好,连语调都轻快许多。 他将目光从羞红了脸、恨不得将自己的小脑袋埋到胸口的陆知遥身上收了回来,回答着秦骁野的关心。 “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就是用的药有时候会让人有点头晕。” 秦骁野听了,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宋衍昭的伤口,露出些许的不忍: “我听之行说你醒了,就赶紧过来看看你。” 宋衍昭颔首,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问道: “那小星呢?她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滞一秒。 贺云川和许之行在秦骁野身后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这一眼自然逃不过宋衍昭敏锐的目光,他有些紧张,连身体都坐起来了几分: “是不是小星又出了什么事?她是不是又去找陆临川了?” “不是。” 秦骁野否认得相当快。 但却在说下一句话的时候,迟疑了片刻光景。 然后他重新看向宋衍昭,说得十分认真: “有件事,我没让之行来说,是因我想亲自告诉你。” “我和澜澜已经结婚了。” 一句话直接把宋衍昭呛得连连咳嗽,慌得一旁的陆知遥赶忙给他顺气。 等他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他才不可置信地看向秦骁野: “结婚?!” 秦骁野点了点头。 但显然宋衍昭并不相信这个话,他抬头看了看秦骁野身后的两人。 那两人不约而同地正色点头,相当肯定。 秦骁野不由皱了眉头,十分不悦: “你这反应是什么意思?你以前不是最希望澜澜能够接受我的吗?” 宋衍昭被噎住,他皱了皱眉,半天才缓过来。 眼底疑惑深重,即便看出了秦骁野的不悦,他却还是十分正色地追了一句: “是小星自愿的吗?” 秦骁野被他问得相当不快,眼神格外阴沉,嘴角紧绷: “你什么意思?” “你这是在怀疑我?” “没有。” 宋衍昭平静的回答。 事关叶星澜,所以即便面对秦骁野隐隐的怒火,他也依旧毫无畏惧: “事关小星的幸福,所以我只是想问清楚。” 秦骁野冷哼了一声,但在看见宋衍昭对待叶星澜的事情如此严肃的份上,他还是冷哼了一声,语气低沉: “你不要忘了,澜澜最初来到我身边的时候,可是能把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告诉我,如果我非要娶她,得到的就只会是一具尸体的人。” “难道你觉得以她的性格,如果不是她心甘情愿的嫁给我,我还能逼她不成?” 宋衍昭默然。 他深深地看着眼前的秦骁野,似乎是在琢磨这句话的分量。 叶星澜的性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她不愿的事情,就算是死她都是不会答应的。 从前,他也如此劝过她很多次。 可她偏偏不听…… 一想到这里,宋衍昭的心都不由沉了沉。 他抬头看了眼秦骁野身后的贺云川和许之行,他们对视了一眼,给了宋衍昭一个肯定的点头。 宋衍昭见状,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接连颔首。 但他今天这般态度,却让秦骁野觉得很是奇怪。 秦骁野皱了皱眉,沉声问道: “你怎么今天奇奇怪怪的?以前你不是最支持我和澜澜在一起的吗?如今你好歹算我半个大舅哥,怎么听到这个消息反而不高兴?” 宋衍昭垂下双眼,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犹豫。 片刻之后,他迟疑地开了口: “是因为……我做了个梦。” 秦骁野有些意外。 他稍稍一愣,随即追问: “梦?” “什么梦?” 宋衍昭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正要回答,却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 “阿昭哥,我来看你了!” 第五十九章 你好,我是你的未婚妻 话音刚刚落下,病房门就被推开。 温韶宁抱着一束新鲜的百合快步走了进来,唇角带着难得一见的明媚笑意,眉眼间尽是轻快。 宋衍昭抬头,目光落到她身上时,明显怔了一瞬,眼底也闪过了一丝意外。 不过这抹意外转瞬即逝,他很快恢复了平常温润如玉的笑容,唇角弯起,温和地同她招呼: “阿宁?” “你怎么来了?” 他顿了顿,仔细打量着她,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问道: “你这会儿不该在京都吗?” 温韶宁刚要开口,却不料此时余光一扫,正好捕捉到了那个坐在宋衍昭病床边沙发上的凌厉身影。 他修长的双腿.交叠,神情冷淡疏离,指尖捻着佛珠,动作缓慢克制,每一次转动,都带着令人心悸的沉静。 他的周身散发着让人不敢逼视的气场,生生将整个房间的气压都压低了几分,让人不敢贸然逼近。 而且,此时的他和刚刚在迈巴赫上的时候一样,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 这份漠然让她的心底莫名升起了一丝紧绷,连带着笑意都微不可察的顿了一瞬。 握着花束的手指收紧了几分。 不过温韶宁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唇角努力勾起若无其事的笑意,然后将花捧给了宋衍昭: “我听说阿昭哥受了伤,所以特地来看看你。” “顺便——” 她不经意地扫过一旁坐着的秦骁野。 “顺便来江城办点事。” 她的声音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清亮得体,却还是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在京都宴会时的那种应酬感。 这些微小的变化自然而然逃不过宋衍昭的眼睛。 只不过他没有立刻拆穿,而是抬手接过了百合,顺手将它们放在了床头柜上后,转头语调温和地问着温韶宁: “你这次来江城,是来办什么事?” 温韶宁弯了弯唇,也没有直接回答。 只是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秦骁野,似是意有所指地说道: “我来结个婚。” “结婚?!” 宋衍昭怔住,眼底那一瞬的错愕几乎掩饰不住。 他环顾整个病房,像是试图确认一下自己有没有听错。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的困惑。 秦骁野依旧半倚在沙发上,眉眼冷峻,指尖佛珠缓缓转动,节奏平稳从容得近乎冷漠,仿佛没有被这句话打乱半分。 而他身后的贺云川和许之行两人对视了一眼,互相交换了眼神后,仍旧保持着沉默,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宋衍昭眉心微微一蹙,意识到了什么。 在他们二人的目光与他短暂交互后,他同样沉默了下来。 眸色渐沉,微微眯起双眼,审视着眼前的温韶宁。 病房里的空气像是被无形的线牵扯着,连呼吸都透着几分压迫感。 这种沉闷让陆知遥有些不适,她不着痕迹地往宋衍昭的方向靠了靠。 宋衍昭感受到她细微的动作,抬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 只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温韶宁,却像是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她的脸上笑容不变,目光毫不避讳地望着沙发上的秦骁野,仿佛是在等他主动开口问询。 良久。 秦骁野停下了手中盘玩的佛珠,站起身来。 他照旧没有看温韶宁,而是直接对宋衍昭说道: “你的伤刚刚好,多注意休息,不然她会伤心的。” “公司还有事,我就先走了,等到时候她回来,我再和她一起来看你。” 宋衍昭自然知道他口中说的“她”是谁。 所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眸色顿时一暗,本能的想要追问叶星澜的行踪。 可是此时此刻,显然不合适。 于是他只能抿紧唇线,将这份不悦压下。 他那般阴沉的脸色,倒是和此时秦骁野淡漠的语调,很是适配。 不过秦骁野也没打算给他追问的机会。 他在说完这些话后,转身就要离开,步伐干脆利落,半分停留的意思都没有。 显然,也没有任何要与温韶宁寒暄的意思。 “等等。” 清冷的空气中,温韶宁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她向前一步,恰好挡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这位先生。” 她唇角带笑,语调看似得体,但却带着隐隐凌人的逼迫。 “我们真的很有缘分,不是吗?” “刚刚在路上,我追了你的尾,现在又在这里遇见,不觉得很巧吗?” 她略微歪了歪头,眼神直直地锁定在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势在必得: “难道,你就不想认识一下?” 秦骁野垂眸看着她,居高临下,神情冷漠到了极致。 薄唇轻启,他毫不客气地吐出了两个字: “不想。” 温韶宁的笑意明显顿了顿。 眼底闪过一丝难堪,但她依旧稳住,站在他的面前,寸步不让。 病房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宋衍昭扫过贺云川和许之行两人,一个目不斜视,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一个不着痕迹地挑挑眉,唇角带着耐人寻味的笑意,一副等着看戏的表情。 总之…… 两个人。 无论哪一个都没有和缓当前气氛的打算。 无奈之下,宋衍昭只能轻咳了一声 ,亲自开口: “阿宁,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江城的秦家家主,秦爷,秦骁野。” “阿野,这位是……” 宋衍昭的话音还没有落下,温韶宁就已经伸出了手,露出一个比刚才更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说道: “你好,京都温家,温韶宁。” 她顿了顿,眸光不闪不避,又补充了一句: “你的未婚妻。”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住。 宋衍昭错愕至极。 他转头看向贺云川,后者眉峰微挑,唇边似笑非笑。 许之行则是眼底说不出的玩味,冲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将这场好戏继续看下去。 宋衍昭被他俩这模样气得脑袋有点发懵。 掐着太阳穴半天没缓过劲。 他瞪着他俩,眼底已是一片了然—— 看样子,他俩早就是什么都知道了。 只是…… 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而彼时的秦骁野,在温韶宁如此闯到他面前的时候,终于抬了眸。 他没有理会温韶宁伸来的手,而是用刀锋一般的眼神,掠过她的周身。 “未婚妻?” 他嗓音低沉,像是在咀嚼这三个字。 片刻后,唇角勾起的一抹淡淡的讽意,几乎如同一根毒刺一样,扎进了温韶宁的心底。 “抱歉,我已婚。” 第六十章 抱歉,我已婚 这句话像刀锋一样,刺入了温韶宁的心脏。 她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僵硬得无法收回,就连脸上向来得体的笑容,都在一瞬间龟裂。 “已婚?!” 温韶宁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 她重复了一句,像是想要确认,又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秦骁野扫了她一眼,冷淡如水: “是。” 温韶宁眼底腾起的火焰里,不甘和愤懑如同潮水般涌来。 “秦骁野,你为了逃避联姻连这种拙劣的借口都想出来了吗?真不愧是个被京都秦家除名的流放……” “者”字还没有出口。 温韶宁的眼神就猛地一滞。 她看到秦骁野似是不经意地从口袋里缓缓拿出一个红色的结婚证,极为随意地从她眼前掠过,又很自然而然地收了回去。 整个过程不过数秒,简短又不显得突兀,仿佛他做这一切,根本不需要任何解释。 秦骁野没有任何表情,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扫过她时,却几乎要将她刺穿。 他一开口,就是那种令人窒息的冷漠: “满意了吗?” “你……” 温韶宁的脸色瞬间苍白,胸口像是被重重一击,呼吸都变得困难。她几乎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怒火与羞辱交织成的痛苦。 她的脸颊一阵发烫,那份屈辱几乎吞噬了她的理智。 她强撑着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笑容,但笑容已经完全僵在了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扭曲: “秦骁野,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秦骁野没有回应,只是冷淡地将她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地打量了一番后,冷淡地擦着她的肩走了出去。 温韶宁第一次觉得。 她像是一件被人审视的物品。 那一刻,她感觉到了一种彻底的忽视与打压。 秦骁野不止是在忽视她,他的每一步都像是在践踏她的骄傲与尊严。 他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步伐从容,仿佛她根本不值得他停下脚步。 温韶宁站在原地,脸上那层假笑已经完全崩溃,眼中满是愤怒与失落。 她本能地想要反击。 可是…… 她想要反击的人,已经离开了。 这让温韶宁更加气不打一处,无从发泄的她几乎因为急喘而眼前阵阵发黑。 这份前所未有的屈辱狠狠涌上心头,恨不能将她彻底撕碎。 她下意识地转向宋衍昭,期待他能够为她出头,或者…… 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可惜的是,宋衍昭从她主动站到秦骁野面前挑事的时候,眉头便微微蹙了起来,直到此时都未曾松开。 所以当温韶宁的目光投向他时,他状似无意地避开了她的视线,向来温和的眼里,也褪去了温度。 温韶宁没有想到宋衍昭会是这种反应。 那一刹那,温韶宁感觉到了一股难以抑制的羞辱、失望甚至于背叛。 她双手微微颤抖,牙关紧咬。 强迫自己将情绪全部压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小周从外面闯了进来。 他看上去有些焦急,一下子就冲破了房间里尴尬的气氛。 他步伐急促地走到温韶宁面前,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紧张: “温小姐,那边有事,要您亲自过去一趟……” 温韶宁疑惑地看向小周。 在从他眼睛里捕捉到一丝担忧的时候,她忽然明白了过来了。 其实压根就没有什么事情! 一切只是小周为了给她解围的借口! 一瞬间。 温韶宁只觉得今天遭受的羞辱,仿佛叠加成了双倍! “走!” 她咬着牙对小周说。 随后连招呼都不跟宋衍昭打,扭头就跟着小周的指引离开了。 直到走过走廊的拐角,温韶宁才对着小周露出了怒意和愤恨: “谁让你进来的!” 小周被她斥责得一愣,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但很快就又变成了平时那股毕恭毕敬的狗腿样子: “温小姐,不是我要进去,是真有事……” 他表演的样子实在是太过认真,乃至于让温韶宁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加上秦骁野现在已经不在她的身边了,她刚刚那股子失控的情绪又终于回来了,理智也渐渐归了位。 所以她的语气也就和缓了几分,问小周: “什么事?” 于是小周环顾四周,在确认没人之后,就凑了过来,俯在温韶宁的耳边说道: “您还记得咱们前两天在郊外救的那个姑娘吗?” “他们说,她快醒了,而且她的身份,我也已经查出来了。” 温韶宁眉眼一凌,追问道: “她是什么人?” 小周声音压得更低: “她啊,就是江城陆家原来的家主,陆崇山的养女。” 这个答案显然也让温韶宁猝不及防。 她猛地扭头看向小周,试图在他眼中找一点胡说八道的痕迹。 结果不仅没找到,他坚定的目光甚至还让她犹豫了。 “这怎么可能?陆崇山的女儿怎么可能出现在那种地方?” “你确定没有出错?” 温韶宁不信,又逼问了一句。 结果小周就不乐意了,他挺直了腰板,申辩道: “您要是不相信,就自己一会儿去听听她本人是怎么说的。” “医生说,她现在恢复得不错,就这几个小时,就差不多快要醒……” “了”字还没有出口。 小周就看见温韶宁已经果决地转身,扭头开始往陆婉宁病房的方向走去。 慌得小周连忙跟上,生怕跟掉了一丁点儿。 而与此同时。 医院楼下的迈巴赫边。 许之行正怪不老实地在和贺云川讲话。 “哪个正常人能够随手从兜里掏出来一本结婚证啊?” “你说阿野这样到底是有必要吗?还随身……” 贺云川一直没搭理他。 就在他说得正起劲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已经死死钳住了他的胳膊,一下子就给他疼得龇牙咧嘴的。 扭头就正好看见一脸冷漠的秦骁野,站在那里,气势十足地垂眸凝望着他。 许之行连忙申辩: “不是……阿野,这种事情也不能怪我,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会掏出……” 秦骁野看他手忙脚乱解释的样子,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轻轻冷笑了一声: “想知道为什么吗?” 许之行几乎下意识点头。 不过在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事情之后,他赶忙摇头。 试图否认自己刚刚的行为。 不过这一次秦骁野并没有怪罪他,而是从怀里掏出结婚证,满脸温柔却又不失落寞地打开: “澜澜到现在还没有给过我一张照片。” “结婚证上的相片是她和我唯一的合照。” “只有随时将结婚证带在身边,这样,我想她的时候,就可以随时拿出来看上一看了。” 他轻轻地抚摸着照片上叶星澜的容颜,语调温柔得不像话。 第六十一章 秦骁野,注定是个死人 病房外的走廊里。 温韶宁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急促而又清脆,像是在宣泄她胸腔中尚未平息的怒火。 她走得很快,小周一路小跑跟着,生怕跟丢她的脚步。 “温小姐、温小姐,您先别急,医生叮嘱过,她今天刚刚做完检查,一时半会也醒不了……” 她没回头,脚步更是连半分也没慢。 小周在后面追得很急,一边追一边不停地劝着: “温小姐,我知道您心里不痛快, 可刚才……” “温小姐,这种事情也是没有办法的,您不能因为这个气坏了身子……” “千错万错都不是您的错,您不能因为这种事情惩罚您自己……” 但温韶宁仍旧像没听见一般,步伐反而越来越快。 小周心口里憋着一股气,越追越急,终于在转角处的时候,他忍不住失了口: “韶宁!” 温韶宁的脚步顿时顿住。 她缓缓回头,眼神冷得像是冬夜的霜。 她上下打量了小周一眼,唇线微微抿直,声音寒凉至极: “你刚刚叫我什么?” 小周心里一颤,耳尖迅速泛红。 没有人知道,这一声“韶宁”带着他压抑了许久的情绪。 他不想看着成为温家用来交易的“货品”,也不想看着她被那些人逼到墙角,更不想看见她嫁给秦骁野…… 当然。 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就是她在那一股被“骄傲”包裹的“不甘心”中,向着那处名叫秦骁野的深渊chen沦——因为秦骁野,是个注定要死的人!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一个死人身上,耗费掉自己最宝贵的青春。 可是这些话。 他半个字都不能说。 他…… 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也有不能跨过的界限。 “对不起,温小姐。” 小周低下头,换回平日恭敬的口气,迅速把翻涌的情愫压了下去。 “是我失礼了,我刚才也只是一时情急……” 温韶宁冷冷地看着他。 没有给出任何表示,却足以让他如芒在背。 不过好在,她并没有盯他太久,片刻之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抬了抬下巴,仍旧一如既往地高傲地命令道: “带路。” “是。” 小周躬身, 做了个将她向前引的手势,然后抢了两步,走到了她的前面。 步子一迈开,他的心跳才慢慢回到节拍里。 眉眼里也没有刚才谦卑恭顺的模样。 只是心…… 仍旧难以抑制地揪着。 他知道,或许他这辈子,永远都没有说出那句话的机会。 但至少。 他现在在她的身边,能做的,也就是在她每一次的起落间,替她将垫脚的台阶铺好。 哪怕…… 双手浸泡于鲜血之中。 他也在所不惜。 转过几个横廊,又连过几个电梯厅,就到了温韶宁为陆婉宁定下的特护病房。 小周支开正在给药的护士,给温韶宁腾出与陆婉宁独处的空间后,这才亲自走出来,替她打开门,侧身迎她走了进去。 病房里静得只能听见监护仪器的“滴滴”声。 窗帘半掩,阳光透过窗帘在地上落下一方浅金。 如果不是在病房中,这或许是一个再美好不过的场景。 可惜。 床上女孩的侧脸清秀,面色苍白,唇色淡得几乎透明,发尾散落在枕边,模样十分憔悴。 她眉心一直皱着,像是在梦中遇见了什么揪心的事情。 温韶宁走进,仔细打量着。 然后轻声地问道: “你是说,她就是陆崇山的养女?” “是。” 小周点头回答。 温韶宁直起了身子,脑子里突然捕捉到了小周先前一个极为微妙的用词—— “原”。 “你刚刚说,江城陆家‘原’家主,是什么意思?” 小周看见她的反应,心里突然一阵激荡。 他就知道,她果然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于是他赶忙上前一步,将自己这两天调查的资料递了过去。 然后顺着她浏览的视线,一一简述起来,从陆临川的突然反叛、到一夜之间他动用雷霆手段清算陆崇山,再到血洗陆崇山旧部,最终稳稳坐定陆家家主之位的全过程,一一交代了个清楚。 只不过温韶宁对此没有半分兴趣,她垂眸看着那份文件,那些字里行间透着浓重血腥气的记录,在她眼底掀不起半分波澜,她眉梢眼角的讽意,就像是在看一部老掉牙的剧本。 “就这?” 她语调不高,却带着不加掩饰的讥笑。 “不入流的地方果然都是用的些不入流的手段,放在京城,敢这么干的都是些连灰都剩不下的蠢货。” 小周沉默片刻,低声提醒: “可他现在到底还是拿到了陆家家主的位置。” “也——” “够狠。” 温韶宁冷笑一声,“啪”地一声将文件合上: “狠?狠又怎样?” 她瞟了一眼病床上的陆婉宁,眼底的轻蔑不加掩饰: “事情还不是做得不干净,留下这么大的把柄。” “就这样的人居然还能说自己是和秦骁野分庭抗礼,可见得秦骁野也没什么本事嘛!不过就是在这种地方混出了点名头罢了,怎么就敢和我温家谈上交易来?” “那群族老也真是老糊涂了,还真敢把我卖给这种货色,他不过就是在这里能够嚣张几分,要是放到京城,只怕早就连骨头渣都被吃个干净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莫名的恨意和愤懑。 小周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心里却知道,她并没有放下刚刚的事情。 否则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她没有必要联想到秦骁野的身上。 他在心底叹息了一口气。 阖眼点了点头。 温韶宁将文件重新拍回小周的怀里,警告地看向了他: “陆崇山既然连自己家主的位置都保不了,那就算我们知道,这是他的养女也没有什么用。” “记住,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分给毫无用处的人。” “以后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就不要调查了。” 小周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 可看到她那般傲慢得不容人质疑得模样,却又不得不低下头,无奈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得到小周的答复,温韶宁终于满意。 她转身就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监护仪器的滴答声突然急促了起来。 床上的陆婉宁似乎被困在了梦魇中,她眉头紧紧皱着,双手握拳在梦中挣扎,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 即便声音很轻,温韶宁还是听到了她从唇齿间挤出的那三个字: “叶星澜……” 第六十二章 叶星澜,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 温韶宁几乎是凭着直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三个字背后潜藏的分量。 她微微偏过头,像是要将这个名字在心底反复咀嚼。 而后,她的眸色就沉了下去,带着几分探究和审视望向了小周,语调不急不缓,却有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叶星澜’,是谁?” 那目光叫人无法闪躲。 小周猝不及防被问,微微一怔,呼吸下意识顿了顿。 好在他迅速反应过来,低下头,低低的语气却带着干脆利落: “我这就去查。” 说着,他便匆匆离去。 只留下原本准备离开,但是突如其来改变主意的温韶宁,独自留在病房里。 她微微眯起眼,盯着床上的陆婉宁,若有所思。 只不过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念着叶星澜的人,并不只有她一个。 此时已经坐上迈巴赫的秦骁野,正在车内用指尖缓慢地揉着眉心。 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玻璃上映出的倒影里,他的神色带着一抹罕见的沉郁和烦躁。 那双向来沉稳自持的眼里,如今盛满了暗涌。 这一次,他没有再去盘玩佛珠。 而是将手伸进了西装内袋,指腹摩挲着那本结婚证的边角——熟悉的触感,带着微不可察的温度,像是能隔着时间和空间,把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拉回眼前。 那是他的执念,也是他唯一的软肋。 贺云川坐在一旁,察觉到车内气压骤降,正想要开口缓解气氛。 就听到秦骁野低沉出声,压抑的嗓音里透着隐隐的锋芒: “她还没有消息回来吗?” 贺云川怔了一瞬,无奈地看向他: “她才走了八个小时不到……” 话音刚落。 秦骁野的眉心就皱得更紧了。 他闭上眼,向后靠去,仰头间叹息出了长长的一口气,仿佛这八个小时而言,已对他来说,是一段极为漫长的时光。 良久。 他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线落在那一片沉闷的车顶上,眉间的褶皱没有舒展,反而像是深刻下去了一样,透着一种不愿示人的疲惫与压抑。 “你说……”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试探与不安。 “她有多大的可能性,借着这个机会,重新回到陆临川的身边?” 贺云川怔了怔,微微侧过脸,似是在斟酌宽慰的词句。 但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试图解释并缓解秦骁野紧绷的情绪: “阿野,那个时候我也只是开玩笑,随后一说……你何必当真?况且,她不是已经和你领证了吗?她……” 秦骁野的指尖倏然收紧。 结婚证的一角在他的指节下折出一道浅浅的印痕。 那种用力摩挲的刺痛像是在提醒着他,这是一段真实的羁绊,是他此时此刻唯一能够握住、不会随风消散的证据。 证明她确实曾经属于过自己,哪怕…… 哪怕只是一纸婚约。 他很想信她。 他也很想相信,她不会就此背离自己。 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自己无法相信的,从来就不是她,而是自己这颗随时可能失控的心。 这份爱深得近乎偏执,像是攥住一团燃烧的火…… 就算明知道握得越紧,越会灼伤自己,他却依旧不舍得松手。 因为他知道,一旦松开,火光就会被风吹散,连同那点仅剩得温暖,也一起消失。 “云川,你不懂。” 秦骁野喃喃低语,像是在对他和许之行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她这半个月变化实在太大了,大得我不敢信、不敢想,可我又不得不信、不得不chen沦……” 他微有沙哑的语调里,透着无尽的疲惫。 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这些美好得就像幻梦的时日里,他却是夜夜惊醒。 因为他害怕。 害怕某一天他突然发现,这一切就是一场幻梦,她设了一个天大的局,将他诓进去,在他chen''沦深陷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从他怀里抽身而去,连一丝留恋都不肯留下…… 贺云川看着他。 欲言又止。 这样的秦骁野,他见得不多。 此时念着叶星澜的他,再不是那个永远沉稳到不动声色的掌控者,而是像—— 一个紧攥着最后赌注、准备孤注一掷的赌徒。 不。 或许他这一次如此轻易地放她离开。 于他而言,本身就是一场豪赌。 赌她这一次究竟会不会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所以此时此刻的他,连呼吸都带着急切,连灵魂都充斥着焦灼。 车外的街景疾驰而过,秦骁野最终垂下了眼。 他重新将结婚证收进了最贴近心口的位置,动作小心得近乎虔诚。 仿佛那已经不再只是一页纸张,而是能将叶星澜捆绑在他身边、与她链接的唯一锁链。 他可以等。 可以忍。 可以一遍遍告诉自己要给她机会、给她空间。 只不过。 如果这一次她真的是谋划了一盘大棋,试图离自己而去。 那他也不会就此坐以待毙。 他会—— 不惜一切代价,把她夺回来。 望向窗外,秦骁野的眸子暗得深沉。 哪怕。 那样的占有会让她痛恨他。 哪怕。 到最后,能留下的只有枷锁和囚笼。 她也只能留在他的身边。 只能…… 属于他一个人。 不过可惜。 这一切叶星澜并不知道。 就在秦骁野暗暗下定决心的时候,叶星澜也不由打了个喷嚏。 她懊恼地揉了揉鼻子,抱怨着眼前漫天的灰尘—— 果然。 还是和前世记忆里一模一样。 只不过前世的时候,她刚刚从陆临川那间可怕的地牢里逃出来,带着见识到陆临川那可怕的真面目后的心有余悸,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 根本没有留意到这里的灰尘大得可怕。 如今,她是从秦骁野娇养她的别墅里来到这里,自然而然受不住这样的灰尘。 所以她不得不捂住鼻尖,皱了皱眉,缓缓吐出一口气,让自己努力适应着这里空气中那股陈旧的、带着尘土气息的味道。 这里是江城郊区,一个废弃工厂里的废弃仓库。 她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她就是在这里和那个人搭上的线。 只是现在…… 她并不确定那个人还在不在这里。 于是她凭借着记忆,转过那些堆放得如同迷宫一样的集装箱。 终于在那一堆集装箱的尽头,她看见了一抹灯光。 就在这个时候。 一声熟悉而又清脆、独属于枪械的“咔哒”声,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一道冰冷抵上了她的后脑。 警惕的声音随之响起: “不许动!” 第六十三章 我从来没有放弃寻找你 “你是什么人?” 警惕的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带着久经生死的戒备和锋芒。 “怎么会到这里来?” 叶星澜想要回答,结果刚刚偏头,就听见那声音又是一声低喝: “举起手来!” “慢慢转过身去。” 这次叶星澜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双手,动作从容,似乎是在配合,但脚步却在极为细微地调整着重心。 她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因为在听到背后声音的时候,她就已经确定了身后之人的身份。 她知道,身后人虽然对枪械极为熟稔,却不是近身格斗的行家。 就在身体转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发力。 手腕猛地一翻,另一只手准确地扣住枪管,顺势将枪口掰偏。 而后在近身贴近的同时,肘部重重压在持枪人手臂关节处。 只听一声闷哼,那人吃痛,顿时松了力道。 叶星澜便趁势将枪夺下,反手抵在了对方的眉心。 “好久不见,陈默。” 她的声音平静而低,却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湖心,激起了对方眼底难以掩饰的震惊。 陈默怔在那里,眸子微微颤着,仿佛不敢相信会在这里见到她。 半晌,才喃喃开口: “是你……真的是你……” 四目相对的一刻,时间似乎被拉长,灰尘在斜入进来的光束中缓缓漂浮。 尘埃落定的同时,陈默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她喉头发紧,冲了上来,一把将叶星澜抱住,泣不成声: “小夜,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还活着,我以为那天之后,你……” 叶星澜看见她这个样子,也是一阵阵鼻酸,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连呼吸都隐隐作痛。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陈默的背,声音也低了下来: “其实那天之后,我也回去找过你……我以为你已经、已经……” 陈默抱着她的手臂微微一颤,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 “可是那天,我等你等了很久……等到天亮,你也没有出现,我以为……我以为你……” 叶星澜唇角动了动,眼底的悲伤流淌: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不回去找你?” 只不过…… 她记得很清楚,那一晚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爆炸声和尖叫声交织,坍塌的钢架挡死了回去的路。 就在距离她们约定不远的地方时,又一道巨大的爆炸在她面前炸开,将她震飞很远,头撞到了石头昏迷过去。 等到好不容易醒来,她仍旧没有打算放弃。 她拼命地向着约定的地点冲过去,喊着陈默的名字,连嗓子都喊破了,可是却只换来呼啸的风声和滚烫的烈焰。 此时的叶星澜紧紧地抱住陈默,语调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默默,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找你。” 陈默怔怔地抬起头来,对上她的眼睛,声音轻轻地颤着: “真的吗?” 叶星澜重重点头,恳切地望向她,语气认真到了极致也郑重到了极致: “当然。” “毕竟,你是我在‘无昼’里唯一的朋友。” 陈默愣了愣,笑了起来。 无论是她还是她,都不会忘记,她们的相识。 那一次她们共同出的任务险象环生,那个时候,如果不是陈默最要紧的关头,成功黑进了那里的安防系统,临时切断了封闭通道,替叶星澜找到了唯一一条逃生通路,只怕她早就在那次任务中,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回去后,叶星澜主动找上了她。 有了那一场同生共死的前因,她们之间的信任来得迅速而又彻底,很快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好友。 后来,她们约好一起逃离“无昼”。 如果不是陈默,叶星澜也根本不可能这么干净、彻底地脱离那座如同牢笼般的组织。 只是命运好像从来就没有怜悯过她们。 逃亡途中,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将她们隔开。 所以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叶星澜都以为她死了。 直到前世,在她狼狈逃出陆临川的掌控,落魄到无处可去时,在一间杀手圈中用来秘密交易的酒吧里,偶然听人提起,黑市上出现了一位神秘的交易人,手上总是能接到极为危险却又报酬丰厚的活。 当时的叶星澜身无分文,被逼到绝境,于是便顺着酒保的指引找了过来。 就是在这件仓库里,她又见到了陈默。 那是她才知道,对方还活着,只是换了一个身份,继续在这片灰色地带里继续生存着。 所以这一世,她提前一步来到了这里。 ——果然没错。 她眼底一抹久违的暖意和沉寂的锋芒同时涌起。 她知道,陈默是她如今重新触摸杀手圈、甚至于寻找“无昼”最稳妥的途径。 所以…… 她看向陈默,很认真地说道: “现在我终于找到你了,默默,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我、我吗?” 陈默睁大了眼睛,受宠若惊,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重新被叶星澜拉出那片黑色的泥淖,重新被拉回那个充满着明媚阳光的世界。 她抿了抿唇,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意: “小夜……我以为你已经有了新生活,不会再想起我、也不会再让我进入你的生活了。” “怎么会呢?” 叶星澜亲昵抱住她,贴了贴她的脸,像是想要将她这么些年的孤苦全部驱赶。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找你,直到前段时间我才在夜色酒吧探听到了你的消息。” “默默,如果你愿意,就跟我一起走,我们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我们重新去开始我们的人生,好吗?” 陈默听着,眼神竟有了一瞬间的向往与mi离。 她的眼圈红了,片刻后,才终于点下了头,然后对叶星澜说道: “好,我跟你走。” 叶星澜笑了起来,她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陈默的脖子,哽咽难言。 仓库的空气中仍旧弥漫着金属与灰尘的味道,阳光斜照进来,她们就这样并肩坐在一只生了锈的老旧集装箱上,说着这些年各自的境遇。 陈默说着自己是如何在生死边缘苟活下来,又是怎么在黑市里摸爬滚打、一步步成为黑市中的“情报商人”。 叶星澜则轻描淡写地提起自己离开“无昼”后的生活…… 她们头对着头,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说着话。 时而流淌下眼泪,时而笑在一处。 时而就像是当年在“无昼”一样,依偎在一起…… 那天的阳光,将她们的影子一点一点地拉长。 看着光束中一点点跳跃往上的灰尘,叶星澜清楚地意识到,在这场久别重逢的温情中,无论是时光还是命运,都已经悄然发生了逆转…… 第六十四章 夜色酒吧 分别的时候,陈默答应叶星澜,等自己收拾好那些尾巴,就过去找她。 叶星澜点头应下。 她们紧紧相拥,彼此叮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不得不分开。 然而,当叶星澜转身走出仓库,跨过那扇在风中嘎吱作响的铁门时,方才眼底的笑意骤然收敛,那份温和的暖意也悄然褪去。 风卷起鬓边几缕碎发,掠过她的眉眼时,眸光已沉冷如霜。 她微微偏过头,余光停留在那片早已废弃的庞然大物上。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件事,那就是: 无论陈默眼下显得多么真诚,她都不会忘记,前世那个让自己一步步落入局中的任务,正是从陈默的手里接过的。 那一役,最终酿成了她与秦骁野一同丧命的惨剧。 至于幕后究竟是谁操控,是谁亲手取了她的性命,又是谁出卖了她的行踪……直到此刻,她依旧未能查清。 她可以选择再次将陈默引入自己的生活,甚至暂时与她并肩。 但在真相彻底揭开之前,她绝不会对身边的任何人放下警惕。 即便那个人,曾是她拼了命都要找回的挚友。 夕阳余晖渐沉,天边流光染红半片天空。 叶星澜垂下眼,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她抬手,指尖轻轻触及心口位置的“夜海星澜”,低声呢喃: “阿野,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守护你。” 话音落下,她的神情已彻底冷冽,目光已是冷若锋刃。 与此同时,折返回仓库深处的陈默,在确定叶星澜的身影彻底消失于门外后,脸上的笑意也缓缓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捉摸的沉默。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片刻,似乎在倾听外界的动静。 然后,目光微闪,转身走向角落。 那里堆放着几箱积满灰尘的杂物,她伸手拨开,上层的铁皮“哐当”一声作响,落在地上,露出其下被刻意掩藏的一叠旧纸。 陈默抽出其中一张。 纸张泛着陈旧的气息,正中央隐隐浮现着一枚特殊的暗纹印记。 那是只有特定人才能识别的符号。 她取出一支笔,蘸上淡色的特制墨水,笔尖在纸面上轻轻划过。随着字迹浮现,空气中似乎也透出一丝冷意: “星夜”已经出…… 然而,当笔尖即将写出“现”字的时候,她的动作却猛地一顿。 仿佛心底有什么声音骤然响起,令她整个人瞬间僵住。 陈默的眼神微微颤抖,复杂得难以辨析,犹豫、挣扎、甚至是一瞬间的痛苦,全都在她眸底闪烁。 她望着那尚未写完的字,指尖的力道逐渐收紧,微微颤抖。 良久,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眼底暗潮翻涌。 终于,她猛地停下了笔。 那半行字就这样被搁置在纸上,像是一个被掐断的秘密。 她盯着纸看了许久,最后,缓缓蜷起手指,将整张纸揉成一团。 如同发泄一般,她狠狠地将那团纸抛进角落,落在尘埃里,发出极轻的声响。 陈默静静地望着那个滚落不见的纸团,眼底的波光在阴影中起起伏伏。 她站在那里,面上再无半分柔和,整个人像是重新戴上了一副冰冷的面具,直到黑暗将她彻底吞噬…… 彼时已经夜幕低垂,江城的灯火渐渐亮起,绚烂的霓虹灯将整座城市映照得纸醉金迷。 叶星澜换了一身极为低调的衣装,黑色风衣下透出利落的线条,她踩着高跟鞋,循着记忆,从容而又冷静地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黑色木门—— 夜色酒吧。 一个在杀手圈中流传已久的名字。 与其说这里是酒吧,不如说这里是掩映在灯红酒绿下的交易场。 这里是地下圈子最臭名昭著的地方,聚拢了情报贩子、黑市商人、雇佣兵、赏金猎人……只要付得起价钱,这里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然而当她推开大门,一脚踏入酒吧时。 一股混合着烟草、烈酒和暧昧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纸屑和酒杯在昏暗的光影中晃动,舞池里灯影迷li,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狂欢乱舞的人们像是身处在另一个世界。 直到。 有人注意到了刚刚走进来的叶星澜。 一个人的转头吸引着另一个人的转头,不多时,周围的人都齐齐看向了她。 女孩纤细的身影、素净的面容,和那些身上带着血腥气、衣衫散乱的亡命之徒格格不入。 有人嗤笑: “小姑娘走错地方了吧?这里不是玩过家家的地方。” 也有人眯眼,轻佻的笑声溢出: “小妹妹,这里危险得很,趁早回去,不然吃不消。” 几个壮汉更是直接起身,试图拦住她的去路,像是要把她“请”出去。 叶星澜目光淡漠,神色间没有一丝慌乱。 直到其中一个人伸手想推她的肩膀,她才忽然抬手。 动作快到几乎只剩残影。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动伴随着惨叫,让整个喧闹的酒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只见那个壮汉的手腕正被叶星澜反扣住,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失去了挣扎的能力,只能跪在地上,冷汗直冒,不敢吭声。 紧接着,她脚下猛地一踢,另一人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重重撞在酒吧的桌椅上,发出剧烈的碰撞声。 一道木刺飞了出来,擦着叶星澜的脸过去。 “嘶。” 微微的刺痛让她娇气地抽了口凉气。 果然。 太久没有活动身手,整个人都变得如此的不敏锐了。 就在她低头懊恼的时候,壮汉的第三个同伴已经怒吼着冲了过来。 叶星澜眼神迅速一冷,身体微微一侧,手肘凌厉地顶上了他的胸口,直接将人撞得倒退好几步,脸色惨白得直喘粗气。 整个酒吧瞬间一片寂静。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原本嘲讽、戏谑甚至于yin邪的目光,都在那一刻尽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凝重。 灯光映照下,她静静地站在吧台前,纤细的身影像是随时能被风吹散,但那一双眼睛,却冷得像刀锋。 她微微偏头,声音又娇又软,透着说不出的乖巧。 “现在我能进来了吗?” 那声音并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落在所有人的耳中,宛如利刃,让所有人不由心底发寒。 而酒吧深处,那几个原本悠闲把玩酒杯的老手,对视了一眼,眼底更是闪过难以掩饰的惊意。 其中一个冲吧台后面的酒保使了个眼色。 酒保顿时会意。 他低笑一声,拍了拍吧台,对叶星澜说: “当然,既然开门做生意,自然是客迎八方。” “既然你能闯得进来,那就有资格留下。” “只是不知道这位小姐,想要点什么呢?” 他说着,手已经落在了那些花样百出的酒瓶上,似乎只要叶星澜一声令下,他就可以为她调出令她满意的鸡尾酒。 叶星澜并没有接话。 而是走到了吧台面前,神色淡漠地坐了下来,轻轻吐出一句话: “我要买消息。” “关于谁的?” “‘无昼’。” 第六十五章 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不是吗? “‘无昼’?” 吧台后,酒保动作一顿。 原本调酒的手微微停在半空,眼神下意识地看向酒吧最幽暗的那个角落。 周围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人群也立刻安静了下来。 空气仿佛被骤然压低了一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了酒保和叶星澜。 毕竟。 “无昼”。 可是这个圈子中最为神秘的存在。 能活着见过它的人都寥寥无几。 更别说是这样一个看起来纤弱的女孩,竟然还敢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主动提起…… 片刻之后,酒保似乎是从那个幽暗的角落里得到了什么指令。 他轻轻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在了叶星澜的身上,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下她后,说道: “这位小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无昼’可不是你想打听就能打听的东西。” “很多人因为嘴巴太碎,最后可是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叶星澜眉眼淡淡,唇角却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要买。” “消息这东西,讲究的从来都不是禁忌,而是——” “价钱。” 她轻轻抬手,从风衣内侧抽出一张黑卡,轻轻放在了吧台上。 卡面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 叶星澜含笑望着他: “这个筹码,足够了吗?” 酒保神色微变,他飞快扫了眼卡片上印着的特殊暗纹。 那是只属于黑市高端客户的标志。 他深吸一口气,眼底闪过压不住的惊色。 再度向着那个角落看去一眼后,低声而又郑重地吐出一句话: “想要‘无昼’的消息,付出的可不只是金钱。” 语气里已不再有半分的戏谑。 叶星澜笑了起来,眉眼里是极致的自信: “我从不在乎代价。” 一时间还有些许闲语的酒吧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不知是因为叶星澜的话语。 还是因为就把最深处阴影中悄然涌动的暗流。 直到—— 黑暗中传来极轻、极缓的掌声。 一下接着一下。 随后脚步响起。 极缓、极轻。 却像是踩在每一个人的心口,令所有人的呼吸都跟着一窒。 人群下意识分开一条路。 只见一道颀长的黑色身影从那个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身着一袭极简的黑色长风衣,衣摆在昏黄灯影里微微荡开。 步伐从容,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掌控力。 一副深色的鸦羽面具,勾勒出高1挺的鼻梁与薄唇,下颌线条冷峻凌厉,宛若刀锋。 尤其是那双眼。 漆黑如墨,深不可测,像是暗夜中的深渊…… 他的气势碾压全场,围观的人群里已经有人瑟瑟发抖,发出恐惧的呢喃声: “‘暗鸦’……” 这两个字一出,酒吧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有人甚至垂下头,不敢再直视那道身影。 暗鸦径直走到叶星澜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这位小姐还真是有魄力。” “只是——” “你恐怕并不知道,在‘夜色’,‘无昼’是禁忌。” “不准在这里打探‘无昼’的消息,则是规矩。” “是吗?” 叶星澜轻笑起来。 她直视着他的双眼,淡淡挑眉,声音清冷: “可是规矩从创立它的那一刻起,就给打破规矩的人创造了巨大的利益。” “我想,暗鸦先生恐怕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不是吗?” 她从吧台上用两指夹起那张黑卡,然后递向了面前的人。 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如果打不破,那只能证明一点——” “利益还不够。” “对吗?” 沉寂片刻。 低笑从暗鸦的唇边溢出。 他抬起手,捏住叶星澜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 那双漆黑的眼,仿佛要将她活活拖入深渊。 可叶星澜并不害怕,她只是配合着他微微抬眸,与之对视。 唇角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竟隐隐流淌出几分癫狂的模样。 “小姐,你很有趣。” “‘夜色’的规矩从来不会因为利益而打破。” “但却会因为有趣的人,而做更改。” 他停了一停,似乎在等待叶星澜的反应。 叶星澜轻轻笑了一声,嗓音柔得像羽毛: “所以——” 暗鸦笑了。 “所以。” “你的单,夜色接下了。” “去你该去的地方等着吧。” “‘夜色’会将你想要的消息,送货上门。” 直到从夜色酒吧出来的时候,叶星澜的脑子还有些许的昏沉。 那里面沉闷而又浑浊的气息,远没有外面清新的空气让人提神醒脑。 她低头。 看着自己微有颤抖的指尖—— 直面困扰两世的梦魇,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不过好在。 她成功了。 虽然她眼下的确有个陈默可以用来探听“无昼”的消息。 但…… 从不将希望放在一个人的身上,是叶星澜在作为“星夜”时,就已经养成的习惯。 一个杀手。 如果没有Plan B,那么等待她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 死亡。 这是叶星澜在“无昼”用来保命的手段,也是曾经的她从未想过会用到陈默身上的手段。 不过无论是这样做,还是找到陈默并将她留在身边这件事,叶星澜都没有后悔过。 毕竟。 多一个朋友,总要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况且再退一万步,如果她真的曾是在前世背叛、出卖她的人。 那么将她留在身边,随时留意动向,也要比任凭陈默蛰伏在暗处,给她致命一击,要来得轻松容易。 叶星澜望着深沉如墨的夜色,最终幽幽叹出了长长的一口气。 一丝莫名的疲惫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地意识到,她已经无法再相信任何人。 除了—— 除了这一世,她真正想要守护的那个人。 手不自觉地扶上脖颈间的项链。 那人的身影就这样清晰、了然地浮现在了眼前。 一想到他,她的嘴角就忍不住噙满了笑意。 ——归心似箭。 此时的她恨不得生出翅膀,快一点、再快一点地回到他的身边。 “阿野。” “你一定等急了吧?” 少女迈开步子,飞奔在寂静的城市街头,脸上挂着归家的喜悦。 就在她匆匆赶回半山别墅的时候,她的脚步却突然一滞—— 整座别墅灯火通明,却没有半点人声。 更让人心底一紧的却是—— 本该紧闭的大门,此刻正无声地大敞着…… 第六十六章 告诉我,不是他,哪怕……骗我…… 一阵惊惶从叶星澜心底蔓延出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掌心,指甲陷入掌心的皮肉,她却浑然感受不到疼痛。 曾经在“无昼”里见识到的那些灭门惨1案,此刻犹如潮水一般翻涌在她的脑海中。 她从未怀疑过“无昼”的能力。 他们想要杀的人,是绝对不会给其留下喘息的余地的。 可是…… 他们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吗? 叶星澜不敢赌。 因为她承受不起,再一次失去他的代价。 慌乱几乎要将她彻底吞没。 她的心口一阵抽痛,眼前泛起一层薄雾。 “阿野……” 她疯了一样冲向别墅大门,声音因为过度的紧张而颤抖得不成样子,甚至还隐隐的透着哭腔: “不要……” 就在她跌跌撞撞想要冲进别墅的时候,一只修长有力的手骤然扣住了她的手腕,随后猛然一拽,她便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跌入了那个温暖而又坚实的怀抱。 熟悉的气息瞬间萦绕鼻尖。 紧实的拥抱让叶星澜忽而怔住,喉咙哽塞,泪意也倏然涌上眼眶。 “……阿野?!” 秦骁野死死抱住她,力道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 低沉的嗓音伴随着灼热的气息,厮磨在她的耳边,带着浓烈到极致的不舍与眷恋: “澜澜,澜澜……” “你终于回来了。” 他轻声的呢喃里带着忍耐至极的克制和几乎随时就要失控的偏执。 像是在保护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他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可她却没有半分挣扎,只是任由他这样将自己抱着,双手环绕住他的窄腰,同样紧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胸膛急促而又沉重的起伏。 “你知道吗?” 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种隐忍到了极致的痛苦。 “你再不回来,我想你都快要想得发疯了。” 他终于松开了她些许,向来冷峻的眉眼里竟然有一丝恐惧和害怕被抛弃的破碎。 双眼通红,仿佛失去她的每一寸光阴对他而言,都是煎熬。 “澜澜,你究竟去哪儿了?” 叶星澜抬眸,刚要开口,却对上了秦骁野那双悲哀的眼。 明明他的眼神里是翻涌的情绪,可是他却用尽了所有的力量,拼命地压抑着。 像是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明明带着毁灭性的危险,明明那么渴望挣脱,却偏偏为了眼前的女孩,极力忍耐、克制着。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过问,我也答应过你,但是我只想知道……知道一点。” 他如此小心,甚至于卑微地说着。 “澜澜……” 他轻声唤她。 声音里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能不能只告诉我一件事情。” “你……是不是去找了陆临川?” 话音落下,他自己就仿佛被这句话刺伤了一样,呼吸骤然一滞。 指尖瞬间收紧的力道,几乎要将她生生捏碎,却又在最后一刻硬生生地止住。 那双眼眸死死地盯着她,带着几分不敢确认的恐惧,甚至还有隐隐的自嘲。 他似是在逼她给一个答案,却又在竭力回避着那个答案。 “告诉我,不是他。” “哪怕……骗我……” 他轻轻地说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小心翼翼。 像是生恐她会离开他。 “澜澜,我不敢想。”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他而离开我……” “我会疯的。” 喉结上下滚动,他颤抖的指尖抚上她的脸,那种令叶星澜感到无比熟悉的执念与疯狂,再度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像极了前世的秦骁野。 叶星澜知道。 他没有说谎。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疯。 不是说说而已。 而是…… 真真正正不惜一切代价,将她抢回到他的身边,将所有阻碍他们的人与物,统统毁掉。 这一点,连秦骁野自己都很清楚。 叶星澜心口一紧,她不希望他再走向那条偏执到无法回头的路。 爱她的人就应该好好地活下去,不和全世界为敌,而是与她相伴,甜甜蜜蜜地过完一生。 所以她重新抱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在江城名利场上冷冽强大到令人畏惧的男人,此时此刻却因为害怕失去她而露出这样的脆弱,她不再犹豫,一头钻进了他的怀里,如同一只小兽一样,亲昵地蹭着他。 眼眶湿润,浓浓的鼻音随着她娇娇软软的声音流淌在他的怀抱里: “阿野,我没有去找他。” 秦骁野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叶星澜的这句诚恳至极的话悄然落入他的耳中,不啻于轰然雷鸣,将他即将失控的所有不安,统统击碎。 “真的?” 他的声音又低又轻。 像是唯恐高声一点,悬在他头顶的那枚达摩克里斯之剑就会斩落下来,将他的灵魂劈个粉碎。 ——那是绝望里带着些许求生的渴望。 叶星澜点点头,湿漉漉的眼睛直直望着他,不闪不避,带着最为赤诚的坚定。 “你哭了。” 他轻轻地陈述着,一袭愧疚弥漫全身。 他真是他自私了。 刚刚的他太过于注重自己的情绪,一时间居然忽略了她也是那样的脆弱。 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在她嫩滑的小脸上,为她抹去未干的泪痕。 “对不起,是我吓到你了吗?” 小小的她在他怀里拼命地摇头,竭力否决着他的话语。 “没有。” “我只是看见大门敞开,担忧阿野出了什么事,被吓哭的。” 她急急地抬头,阻拦着他即将说出口的愧疚。 “阿野在的地方,是我唯一想去的地方,我怎么会害怕,又怎么会离开你呢?” 秦骁野喉结上下滚动,心口更是仿佛被什么东西猛然填满。 所有的疯狂在那一瞬间骤然化成了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柔软。 他忽然低下了头。 狠狠地吻住了她。 那一吻带着明显的情绪,像是要将这段时间所有的思念、煎熬,还有那种在无尽内耗中终于“失而复得”的喜悦,全部告诉她。 他吻得那样的霸道、急切。 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入骨血,永不分开。 叶星澜被他吻得快要喘不过气,但是她没有推开他。 因为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她也太想太想他了。 所以她顺从地搂住了他的脖颈,任由他将自己揉进怀里。 无论是她还是秦骁野,他们都在那个“无人坚定选择”的流放之地,徘徊太久,在被爱遗弃的边缘里,唯有他们彼此靠近,相依为命。 她的安抚,是他最后的救赎。 而他的爱,则铸就了她截然不同的重生。 许久之后,他终于松开了她。 缱绻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身上,不舍离开。 俯身额头相抵时,他的嗓音低得近1乎哀求: “澜澜。” “答应我,无论何时,都别再丢下我,好不好?” 第六十七章 只属于你的样子 叶星澜被他搂在怀里,原本慌乱的心跳渐渐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言的安心。 她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地啄了一口,细细软软的声音娇娇地说着对他的承诺: “好。” 秦骁野怔了一下,原本翻涌阴翳的双眼瞬间被点亮。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胸膛起伏得厉害,叶星澜甚至能清晰地听见,那颗无法掩饰的、狂喜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那你不许骗我。” 他低声,沙哑中带着蛊惑与执拗,几乎要将她整颗心都牢牢扣住。 “澜澜,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当真。” 叶星澜眼底微微一热,轻轻点了点头,乖顺地将自己重新埋进他的怀里。 她的双臂紧紧环住他的窄腰,不仅贪恋着他给予的安稳,也把同样的安全感送回给他。 “阿野。” 她轻轻唤他。 “我没有去陆临川那里。” 怀抱她的手臂微微一紧。 秦骁野的呼吸明显一滞,可是从头顶传来的声音,仍旧是他努力维持的平和与克制: “嗯?” 叶星澜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他。 “我其实是去找了曾经的一个朋友,她叫陈默。” 她认真地说着。 放在他腰后的指尖却不自觉地收紧。 “你相信我吗?阿野。” “当然。” 他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笃定得让人心安。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这句话像一股暖流瞬间涌进她的心口。 叶星澜眼眶一热,心里也酸酸的、涩涩的。 她看着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着。 “她是个很厉害的黑客,过两天就会到。” “我想……或许未来,她在某些事情上面,是能够帮到我们的。” 秦骁野静静地听着,目光深沉而专注,从头到尾没有移开半分。 他没有打断她的说话,只在她说完后,点了点头,说了句: “好。” 但叶星澜却能感觉得到,他扶在她腰后的手,也悄然收紧。 他唇线紧抿,漆黑眸底那一抹锐利的暗光,像是藏在鞘中的一把利刃。 叶星澜心底轻轻一叹。 她当然明白他在担忧什么。 同样。 那也是她的担忧。 所以她主动对他说道: “如果阿野愿意,其实我更希望,你能让人去查一查她。” 这个要求,让秦骁野不免有些错愕。 他下意识想要开口解释: “澜澜,我不是想要控制你身边的人,只是——” 叶星澜摇摇头,打断他的话: “阿野,你误会了。” 她目光澄澈,声音平缓却格外坚定: “我是真的希望你去查一查她,因为虽说是朋友,但她却不是一个值得我完全信任的人。” “只是她目前的存在,对我们最为有利。” 她的声音轻缓,却透着冷静至极的清醒。 秦骁野漆黑的眼眸深邃无底,唇线依旧紧抿,那双手在她腰间不动声色地收紧。 他注视着她,一字一句说得很是郑重: “好。” “澜澜,我希望你能记住。” “只要我在你身边,就永远不会让你独自去承担风险。” “你永远可以无条件地信任我。” 他如此虔诚地向她起誓着。 叶星澜望着他,唇角终于缓缓弯起。 这句话,她不会怀疑,永远都不会。 上一世,他已经用生命和执念,证明了一切。 她却还是故意拉长了尾音,带着一丝放下心结后的轻松与调皮:: “那——” “阿野就不打算告诉一下我,为什么别墅的大门一直敞开着?” 她幽幽叹息了一口气。 像是要把刚才那些担忧的浊气全部吐出去。 “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我怕……怕庄园的事情再度重演……” 她的声音细弱了下去。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静的声音: “是因为阿野说,你随时可能回来,希望你回来的时候,永远有一扇大门为你而敞开,也永远有一盏灯为你而亮。” 叶星澜一愣,猛地转过神去。 只见贺云川正倚在门口,神色一如既往的冷峻。 眉心微蹙,像是对秦骁野的做法不甚认同,却又无法辩驳。 许之行则在旁边,像一脸磕到了的样子,笑眯眯地补充: “你不知道,你要再晚回来一点,阿野就打算去陆临川那里找你了。” 叶星澜心口一震,呼吸微微一滞。 怀里紧紧搂着她的秦骁野却冷冷地睨了许之行一眼,眸色阴鸷,薄唇吐出一个字: “滚。” 许之行立刻抬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识趣地退到一旁,却忍不住低声笑道: “行行行,当我没说。” 见许之行退下,秦骁野终于得以垂眸重新看她。 瞧着叶星澜眼底隐隐的波光,他伸手轻抚上了她的发顶: “别听他胡说,我只是……只是担心你怕黑……” 他如此说着。 可叶星澜却分明瞧见,他的耳尖微微泛了红。 这让她心底莫名生出几分雀跃,她踮起脚尖,搂住秦骁野的脖子,暖融融的呼吸洒在他的颈侧,又轻又软: “阿野,你这个样子,要是让外头人瞧见,谁还信你是那个冷血手腕的秦爷啊?” 秦骁野耳尖的红意更浓了几分。 他微微偏头,似乎不想让她看见。 可她却偏偏不依不饶,紧紧黏着,像只狡黠的小兽,在他肩窝里轻轻蹭着。 他终究忍耐不住,喉结一下一下滚动,低声道: “若不是冷血、铁腕,只怕我早就死在遇见你之前了。” 他说得极淡极平,却让叶星澜心口骤然一紧,疼得厉害。 她搂紧秦骁野的脖颈,忍不住俯身,落下一个极轻的吻在他喉结上。 眼睛湿漉漉,像是藏了一片星海: “可我偏偏最喜欢阿野脸红的样子。” 秦骁野终于低低笑了声,随即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那一吻极轻极柔,带着几分惩罚似的啮咬,却又满是独属于她的深情与克制。 “这样的模样,也只有你能看见。” 角落里,许之行默默抬起胳膊,肘尖撞了撞身旁的贺云川,压低声音打趣: “其实……还有我们。” 贺云川冷冷侧目,眼神锋锐如刀。 “闭嘴。” 第六十八章 阿野最坏了 叶星澜这几天心神紧绷,几乎没合过眼。 一回到秦骁野的身边,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力气,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再也不想动弹。 床单冰凉软滑,带着淡淡的清香,很是舒服,让她整个人都沉溺进去。 像只在风雨里漂泊太久,终于找回巢穴的小兽,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耳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秦骁野端着一杯牛奶,来到了她的身边。 他本想说些什么,可见她蜷缩着睡得那么沉,心口顿时一软,胸口的千万般言语,都化成了无声的叹息。 他弯下腰,将她脱了一半的外套轻轻褪去,拉好被角,指尖还忍不住拂过她鬓边凌乱的发丝。 叶星澜在沉睡中下意识动了动,像是本能般往他怀里蹭去,呢喃梦呓里带着委屈又依赖: “阿野,要抱……” 秦骁野放下牛奶,将她整个人抱进怀中。 俯下身去,在她的发顶极轻地落下一个吻。 “阿野在。” 他低声应着,声音低沉却温柔得近1乎宠溺。 “好好睡吧。”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似乎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 雨点敲击的声音,仿佛节奏缓慢的摇篮曲。 叶星澜迷迷糊糊地醒来,却迟迟不愿睁开眼。 意识回笼时,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柔软的床,以及鼻尖萦绕的熟悉气息——冷冽的烟草气息里,混着男人独有的沉稳檀木香。 她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摸向身侧。 被子仍是温热的,像是有人刚刚离开。 “阿野。” 她软软地叫着。 顺便整个人往那还残有余温的另一侧一滚。 一下子,整颗心都安稳了下来。 脸颊窝进那方柔软的被窝里,叶星澜眼皮半阖,带着懒洋洋的依恋。 “阿野……” 她又软糯糯地喊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与撒娇。 雨声似乎停了一瞬。 紧接着,就是一道熟悉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在。” 她顿时笑了。 眼角弯弯,仿佛整个人都融化在了这一声应答里。 她没有再说话,而是继续享受着这舒服的、赖床的早晨。 不多时,浴室门被推开。 秦骁野出来时,湿润的发丝还在滴水,身上随意披着一件深色浴袍,腰带系得松松的。 微微敞开的衣襟间,露出一截坚实的胸膛,带着水汽的热气氤氲开来,让整个人看上去危险而又克制。 他正擦着发,抬眼便看见,抢了他被窝的小家伙正蜷成一团,裹在被子里,睡得舒舒服服。 男人眉眼一软,低低笑了一声,走到床边,顺势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怀里的女孩立刻就凑了过来,像只黏人的小兽,轻轻蹭着他浴后清凉的气息。 “阿野,要抱抱。” 她肆无忌惮地在他怀里撒着娇甚至连眼睛都没舍得睁开。 秦骁野伸手将她整个人揽进怀中,下颌轻轻搁在她发顶。 “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我听到雨声了。” 叶星澜低声应着,懒懒地靠在他肩窝,鼻尖贪恋地呼吸着那股熟悉的气息。 她指尖无意识地绕过他浴袍的衣襟,若有若无地蹭着他胸口的肌肤。 秦骁野低低一笑,扣住她的手: “再闹下去,我可要收拾你了。” “那也要阿野抱着。” 女孩懒洋洋地应着,却往他的怀里钻得更深了些。 “既然今天下雨,那我们就好好在家里休息休息吧。” 秦骁野笑了一声,随即将她抱得更紧,嗓音落在她的耳边,带着别样的诱哄和宠溺: “好——” 他的怀抱温暖而安稳,叶星澜窝在里面,原本还打算借着雨声继续入睡。 可就在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那淅淅沥沥的雨声,竟然已经不见了。 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从他怀里撑起身子,疑惑地望着窗外。 秦骁野低声问。 “雨怎么停了?” 她下意识答着,眉眼间带着些许惺忪的困倦。 秦骁野看着她,低低的笑声溢出唇角。 叶星澜怔了怔,不明白他笑什么,索性“哼”了一声,赤着脚跳下床,径直走到窗边,将厚重的窗帘一把拉开。 一霎那,明媚的阳光倾泻而入,晃得她眼睛一疼,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忽然从背后伸来,轻轻遮住了她的双眼。 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笼住,秦骁野的身影贴了上来: “傻瓜,别看。” 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他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语气低缓。 “想睡就睡嘛,我陪你一天都可以。” 叶星澜心口涌上一股暖流,却偏偏不肯乖乖承认,只佯装生气,轻声嘟囔: “阿野骗人,阿野最坏了。” 炸了毛的小兽,语气软得毫无杀伤力。 秦骁野闻言低低一笑,胸膛随着笑意微微震动,声音愈发的沉哑: “好,我坏。” 他不急不缓地承认,眸色却专注得几乎要将她融进眼底。 这般坦然,倒是让叶星澜失去了反抗的借口。 她忍不住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心底却软成一片水。 随即扭身钻进了浴室。 淅淅沥沥的“雨声”再度响起…… 在秦骁野刚刚将公司的事务处理完的时候,浴室门开了,带着水汽的少女走了出来。 她随意裹着浴袍,湿漉漉的发丝散落在肩头,水珠顺着发尾一滴滴滑落,沾湿了浴袍的领口。 她脚步有些虚浮,走到床边就一头栽进去,把自己埋进柔软的被子里。 “好累……” 她小声嘀咕,眼皮沉得要命,整个人只想这样直接睡过去。 可就在她刚要蜷缩成一团时,手腕忽然被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握住。 秦骁野的声音不容置疑地响起: “起来。” 叶星澜迷迷糊糊地挣了挣,声音带着撒娇似的倦意: “阿野……我想再睡会,一会再吹头发好不好?” 男人却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 他直接将她从被子里捞起来,毫不讲理地让她坐在梳妆台前。 “湿着头睡,等会就得头疼。” “别闹。” 他说着,起身去拿了吹风机。 秦骁野的五指抚过她是湿漉漉的长发时,叶星澜不知怎么的,竟莫名有些羞赧。 “阿野,我自己来就好……” 她伸出手,想要拿过吹风机。 却被他轻易地躲开。 “别动。” 语气里的不容置疑,让她一瞬间就失去了反抗的气力。 第六十九章 阿野……你该不会…… 叶星澜被迫坐好,虽然困得眼睛半睁半闭,唇角却忍不住弯起。 秦骁野拿起毛巾,先替她轻轻擦拭,力道温柔得不像话。 随后又插上吹风机,掌心撑开她的发丝,温热的风一点点拂过。 他的动作极慢,手指穿过她的发丝,一缕一缕细心地拨开,然后吹着。 叶星澜靠在椅背上,热风扫过耳畔,她像只困倦的小兽,懒洋洋地半眯着眼睛,歪着脑袋,轻轻地蹭着男人的掌心。 心里软到了不行。 她睁开几分眼,望着镜子里那道高大的身影,倦意还未褪去: “阿野……” 声音软糯到了骨子里。 “嗯?” 秦骁野抬眼,目光与她在镜子里对上。 少女眨了眨还有些惺忪的眼睛,歪着脑袋问他: “你以前……是不是很少给别人吹头发?” 吹风机的嗡鸣声里,他动作微顿,指尖缓缓抚过她的发尾,随后勾唇: “你觉得呢?” 叶星澜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唇角弯起: “那我岂不是独一份?” 男人指尖一顿,眼底的情绪深不可测。 下一瞬,他握着她的发丝,俯身贴近她的耳边,低低地道: “你不只是独一份。” “应该是唯一才对。” 吻落在了她的唇角,一瞬间烧透了她的心口。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一时分不清,脸颊究竟是被热风烘得发红,还是因为秦骁野的吻,染上了绯色。 头发早已被吹干。 秦骁野收起吹风机,顺手拔掉电源。 在镜中的人儿还在呆呆地瞧着满面羞红的自己时。 秦骁野忽然弯腰伸臂,将她整个人拦腰抱了起来,安放在自己的腿上。 叶星澜轻呼一声,本能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两人距离骤然拉近,心跳都在这一瞬间失去了规律。 呼吸交缠间,空气里都弥漫着暧1昧与炽1热。 秦骁野低头凝望着她,眸色深沉得骇人。 她眼里的惊惶,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笑了起来,怀中人儿如此模样,让他觉得有趣极了。 目光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了柔软的唇瓣上。 这一吻不再是温柔的试探,而是毫不掩饰的掠夺,带着被压抑许久的渴望与疯狂。 他几乎要将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的一切统统据为己有。 直到她被吻得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他才终于松开。 叶星澜双眸氤氲,眼角湿润,唇瓣染上一层娇艳的红。 她仍紧紧搂着他的脖颈,仰头望他,眸光里仿佛藏着一整片星海。 声音轻软娇糯,满是依恋: “阿野,你是不是想我了?” 秦骁野喉结微滚,眼底的情绪在那一刻翻涌汹涌,几乎要溢出来。 那是不加掩饰的占有欲望: “是。” 叶星澜歪着脑袋,唇角轻轻弯起,眼神明亮得像小狐狸般狡黠,却又带着几分真切的认真,软声追问: “那……想我的阿野,是个什么样子?” 秦骁野怔了一瞬,眼底暗色翻涌。 她知不知道,那一声声软糯的“阿野”,足以将他撩拨得溃不成军。 他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低哑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回答得很轻很轻: “想你想到,差点发了疯。” 炽热的呼吸扑洒在她耳垂,灼得叶星澜全身都滚烫起来: “所有的耐心都没了,食不下咽,睡不安寝。” “什么也做不了,满脑子都是你,只有你。” 他拉起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沉沉的心跳跃动在叶星澜的掌心,她对上秦骁野认真至极的黑眸,听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不在身边的时候,我只觉得……这里空得厉害,像是被人硬生生掏走了一块。” “就连在睡梦里,都害怕醒来。” “怕一睁眼,你不在我的怀里……” 她一把搂紧了他的脖子,整个人贴进了他的怀里。 娇软着声音,轻轻蹭在他的脸颊上: “阿野,我在的,我一直都在的。” 她的依偎与呢喃,几乎点燃了他心底最隐秘的火焰。 秦骁野喉结滚动,嗓音因极致的克制而变得微哑: “所以,你呢?” “你也有想我吗?” 叶星澜被问得脸颊发烫。 睫毛轻颤,她抬起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眸底氤氲着点点水光,仿佛万千星河都藏进了她的眼中: “有。” “我很想很想阿野。” “无论吃饭还是呼吸,我都在想着阿野。” “我最盼望的事情,就是能够快一点回到阿野的身边……” 她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秦骁野的怀抱就骤然收紧,那个未完的吻又覆了上来。 不同于刚才的缱绻,这一吻带着彻底的失控和汹涌的渴望,好似要将所有的思念都倾注进去。 叶星澜被他吻得呼吸急促,浑身发软,娇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溢出来,唇齿间全是他霸道的气息,细白的指尖,无意识地攥住他的衣襟。 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男人的胸膛,因剧烈的心跳而起伏不定,滚烫得几乎烧起来。 “阿野……” 她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唤着。 嗓音软糯,带着点喘1意。 秦骁野整个人像是被她勾得彻底失控。 他喉结上下滚动,几乎不愿意松开。 可是…… 就在吻意最激烈的刹那,他却突然睁开了眼。 向来沉稳的眼底闪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惶。 他猝不及防地站起了身,将叶星澜公主抱了起来。 猝然离开的双唇,让叶星澜愣了愣,有些不满。 细细的眉头皱在一处,她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委屈和恼意,她仰头看他,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阿野,怎么了?” 男人却紧闭双眼,呼吸沉重,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叶星澜的心紧张了一瞬,她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地蹭着: “阿野,是不是我吻得不舒服?” “不是。” 他急切地否认,却将她抱得更紧。 他感受着脖颈边传来的酥麻感,仿佛一股电流从尾椎窜上,令他头皮发麻。 一阵带着颤意的呼吸,牵连着他的话语,都微微地发了抖: “澜澜,别闹了。” 叶星澜愣了一下。 随即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眼底浮现出几分笑意。 她眨了眨眼睛,狡黠地凑近,唇瓣几乎擦过他的耳尖,轻声逗弄: “阿野,你是不是……” 几乎一瞬间。 秦骁野的耳尖泛起了如血的红。 眼底阴鸷与柔情交织,他低声呵斥: “别闹。” 可怀里的小东西偏偏不依不饶,软软地凑近,故意用柔软的发丝蹭着他的下颌,还笑吟吟地望着他: “这样……阿野会不会更舒服一点?” 男人喉结滚动,眼底隐隐闪过一丝狼狈与克制的羞赧。 他避开她那双狡黠的眼睛,将她猝不及防地放了下来,嗓音难得冷硬,可是却还是掩饰不住底下隐藏的那一丝细微的慌乱: “下去。” 叶星澜没有料到他会如此,踉跄了一下。 但却立刻反应过来,又扑上去勾住了他的脖子,唇角弯起,笑意明媚: “阿野……你该不会真的……被我猜中了吧?” 秦骁野神色骤然一僵,耳根红得厉害,直接别开脸去,仿佛下一秒就要躲开。 “胡说。” 他冷声,偏偏嗓音却比平时更低更哑。 叶星澜笑得更欢畅了。 她软软的小手捧住他的脸,追着要看他如今的模样: “阿野,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可真是太可爱了!” 秦骁野被她逼得彻底失了方寸,只能伸手将她整个人往怀里一揽,低声威胁: “住口!再乱说,我就……” 话音未落,突兀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声通报: “秦爷,别墅外面来了个人……说是要找夫人。” 第七十章 原来她也可以有个……家吗? 半山别墅的门口。 背着一个旧旧的双肩包的陈默,正默默地站在那里。 她攥住肩带,紧紧地勒住自己,削瘦的身影在风中显得拘谨而单薄。 唯有注视向别墅大门的眼里,闪过的那一抹转瞬即逝的锐光,泄露了她并非外表那般乖顺胆怯。 直到大门轻响,缓缓打开的时候,她迅速地低下头去。 正好一阵风吹过她的衣角,让她整个人显得加柔弱、更加小心翼翼。 低头紧紧攥住肩带的样子,像极了 一个乖顺而又胆怯的学生。 叶星澜挽着秦骁野的胳膊,走出了门。 一见到陈默,她就松开了秦骁野的胳膊,兴冲冲地向她跑去。 秦骁野看着突然空掉的胳膊,有点不是滋味。 但他脸上,却仍就是一片平静无波的模样。 叶星澜亲昵地挽上了陈默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道: “你来了。” 陈默点点头,手指却下意识地绞着衣角。 那副样子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局促不安、突然闯入陌生世界的女孩。 “你好,我……我叫陈默。” 她看着门口站着的秦骁野,鞠了一躬。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地,带着几分腼腆。 可叶星澜很清楚。 这幅腼腆的模样,不过是她的保护色。 她曾在暗网上,凭借一台破旧的笔记本电脑,搅乱过某个国际财团的资金链。 她的代号, 曾是让无数人闻之色变的代名词。 叶星澜将她领到了秦骁野的面前,笑着对他说: “阿野,这就是我前两天跟你提到过的那个朋友。” 秦骁野抬眼,目光在陈默身上停顿了一瞬。 女孩像是被吓了一跳,肩膀明显一抖,忙不迭地鞠躬问候: “秦先生……” 秦骁野蛋蛋点头,嗓音低沉清冷: “嗯。” 不咸不淡的一声回应,却让陈默的心口猛地一紧,手指绞在衣角,看上去连呼吸都有点不畅。 叶星澜见状,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胳膊,笑着打圆场: “别紧张,阿野只是看着……嗯……有点冷、有点凶,其实他人可好了!” 说着,她抬眼看向秦骁野,眼神带了点有恃无恐的娇俏。 像是当面造谣,又仿佛在撒娇。 秦骁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却并没有反驳。 他的目光落在陈默身上,表面平静,实则锐利到让人无所遁形。 仿佛是在审视一件全新的武器。 谨慎压抑中,透着防备。 陈默低着头,乖巧得像是能被风吹走的小草。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心跳非但不慌乱,反而正在极速而又悄无声息地记下这里的细节—— 门口监控的角度、别墅安保的布置、甚至秦骁野身上若隐若现的危险气息,都被她暗暗记在了心底。 叶星澜自然知晓她的伪装,但她并不拆穿,只是笑吟吟地带她往屋里走: “走吧,我们进去。” 她故意拉着陈默的手,样子很是亲昵。 陈默乖乖“嗯”了一声,脚步却格外轻。 走进别墅的那一刻,她就像是一只初入别人领地的小猫,看上去乖巧顺从,实际上已经警惕地竖起了全身的毛。 这一切,瞒不过叶星澜的眼睛。 她太了解她了。 只不过她并没有拆穿。 反而佯做不知的给她端来茶水,亲昵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要过两天才来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陈默腼腆地笑了笑,捧着水不敢喝,十分拘谨地低下了头,盯着自己旧旧的鞋尖。 这样看似拘束的动作,却让她得以借余光扫视屋内的格局: 沙发摆放的角度、墙壁暗处的安保系统、甚至一处不易察觉的红外感应,都清清楚楚落入眼底。 就在这时,秦骁野轻咳了一声。 时间巧得过分,陈默心头骤然一紧。 她猛然抬头,看向面前刚刚随意坐下的男人。 他平静地望着她,周身气息凌厉,仿佛看穿一切,却又仿佛……一无所知。 他什么也没说,但陈默却觉得,别墅里的空气几乎在顷刻间,紧绷了起来。 她指尖微微收紧,像是被吓得更加拘谨一样。 但她忘了,她猛然抬头的那一瞬间,眼底的那抹锋锐的光,几乎没有藏住。 叶星澜觉察到了她和秦骁野之间无形的剑拔弩张,连忙轻轻拉了拉她的手,笑意盈盈: “别怕,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没有人会难为你。” 说完,她偏过头,看向秦骁野。 秦骁野会意,眸色一沉。 淡淡地应了声: “是。” 陈默怔了怔,似乎还沉浸在那句“家”的话语里,眼神闪过一丝恍惚。 “家……吗?” 她轻声呢喃,语调轻微,却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颤意。 秦骁野看着她,目光平静,但随即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除此之外,澜澜还在集团里给你安排了一份工作,你随时可以来。” 陈默愣了愣,指尖下意识攥紧衣角。 “我……可以吗?” 声音很轻,听上去怯怯的。 秦骁野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可以。但——” 他顿了顿: “集团,不养闲人。” 陈默倏然抬眼。 她像是本能一样站起身来,向着秦骁野鞠了一躬,轻声又决然地说道: “我会努力的!” 叶星澜望着她,唇角缓缓弯起。 她拉着她的手,轻快地站起身,笑嘻嘻地冲她说道: “走!我带你去隔壁那栋,瞧瞧你的住所!” “我怕你住在我和阿野这儿会拘谨,所以特地提前给你收拾了隔壁那栋别墅,按照你喜欢的风格布置了一下,环境很好,你肯定会喜欢的。” “我啊……还给你买了些小礼物……” 她拉着她有说有笑地往外走去。 陈默怔了怔,眼底闪过的错愕,渐渐凝滞,竟然变得有些莫名的恍惚。 叶星澜滔滔不绝地说着,陈默却感觉自己鼻酸得厉害。 她乖顺地握住叶星澜的手,声音里带着些许不安的颤意: “谢谢你,小夜……” 被一声不吭抛下的秦骁野,坐在沙发上,目光淡淡地追随着两人的背影。 男人修长的指节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节奏冷沉,带着隐隐的警觉。 他收回视线,薄唇抿起一抹淡不可察的弧度,嗓音低沉,嘱咐着刚刚出现在他身后的贺云川: “去查。” 顿了顿,他又冷冷地补充了一句: “从她出现在江城的那一刻起,所有的行踪,我全部都要知道。” “是。” 贺云川沉声答道。 他停了一瞬,继续说道: “不过我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 “是关于医院那边……” 第七十一章 抢了我的东西的人,都得死 病房里昏暗而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滴答作响。 陆婉宁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眼珠转动时,眼前一片模糊。 伤口处尖锐的疼痛逼得她呼吸急促,仿佛每一次吸气都要被撕裂。 她指尖不安地颤抖着,冷不防一瞥,看见了床边那道陌生而又冷淡的脸。 “醒了?” 温韶宁高傲地看着她。 陆婉宁浑身一震,本能地想要支撑起身体逃跑。 她仓皇不安地环视周围,用沙哑的声音,近1乎本能地问道: “你是谁?” 温韶宁没回答她的话,而是将她一打量,淡漠至极地说道: “我是谁你没有资格知道。” “我只想知道,你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喊的叶星澜究竟是谁。” 听到这三个字。 陆婉宁的眼睛猛地瞪大。 脑海里破碎的记忆疯狂涌现,她永远不会忘记,在她昏迷前的那一瞬间,陆临川蹲在旁边的地上,对着陆崇山,说了最后一句话: “如果不是你让我失去了叶星澜这枚棋子,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对你下手。” 他如此说着。 可是陆婉宁却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疯狂与痴迷,根本就不像是对一枚棋子应该展现出来的。 他看她的眼神,从来就不清白。 陆婉宁呼吸急促,一旁的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的爆鸣叫。 心口像是被硬生生攥紧。 她想起来了! 是她。 一切都是因为她! 陆婉宁指尖死死抓住床单,关节泛白。 眼底的恐惧逐渐被怨恨替代,声音颤抖而又尖锐: “如果不是她,临川哥不会这样对待我和爸爸。” 泪水从眼角滑落,她却咬牙切齿,几乎要把牙根咬碎: “是她!都是她害的!都是她和秦骁野害的!” 听到“秦骁野”三个字,温韶宁的瞳孔骤缩。 “谁?” “秦骁野?” 陆婉宁呼吸急促,带着难言的恨意: “是啊,叶星澜,不过就是叶家那种不入流的人家,为了讨好四大家族,轮番送来送去的礼物罢了。” “一个玩意儿一样的东西,他姓秦的居然还当宝一样捧在手里!” “也不想想,她叶星澜一个捡回来的假千金,能上得了什么台面!” 温韶宁眯着眼听着。 眼前的陆婉宁声音里带着歇斯底里: “就为了这个冒牌货!临川哥居然……居然那么对我!” 陆婉宁泪水横流,浑身颤抖,死死抓着床单不肯松手。 温韶宁凝视着她,眸色却愈发冷淡。 她本不耐烦听这种低劣的哭诉。 一个自诩豪门千金的女孩,张口闭口“恨”,却连自己究竟在恨什么都未必清楚。只是因为失宠,因为不被偏爱,就要把所有的错推到别人身上。这样的人,在温韶宁眼里,不过是无能的失败者。 她轻轻抬手,撩开眼前的碎发,语调冷淡: “你这点怨恨,太廉价了。” 陆婉宁愣住,带泪的眼睛猛地看向她,喉咙里涌出不甘的声音: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如果不是她,我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温韶宁冷漠一笑,正欲转身离开。 她本无兴趣浪费时间在一个濒临崩溃的豪门弃子身上。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温小姐!” 是小周。 他拿着一份薄薄的资料,急匆匆地闯到她的面前。 “你要的东西,我查出来了。” “秦骁野的新婚妻子,正是叶星澜。” “他和她在我们来到江城的前一天,刚刚登记结婚……” 空气倏然凝固。 温韶宁的脚步蓦地一顿。 “你说什么?” 她转过身来,声音不大,却带着令人心口发凉的压迫。 小周低下头,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 “没错,就是这样,恐怕秦骁野就是得知了我们要来到江城的消息,才特地提前一天和叶星澜领了证。” “现在……叶星澜是秦骁野的合法妻子。” 温韶宁的指尖,缓缓收紧。 薄薄的指甲掐进掌心,几乎要渗出血来。 她的眼神冷得可怕,却在那冷意之下,潜藏着一股强烈到极致的情绪。 不能容许。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只有她嫌弃别人、抛弃别人的事情。 秦骁野这个被流放到江城的弃子,凭什么敢?! 她不能容许秦骁野那个男人,敢用如此冷漠的态度对待她。 她不能容许,有一个女人站在自己前面,享受着那份本该属于她的执念。 叶星澜。 这个名字,像是针一样扎进她的耳膜,扎得她呼吸都变得急促。 她明明没有爱上过谁,她一向冷眼旁观别人所谓的“感情”。 可偏偏秦骁野…… 这个男人,她可以接受他拒绝,可以接受他不屑,可以接受他冷眼以对。 唯独不能接受—— 他不仅将那份冷漠,完全用在她身上,还仅仅只是为了躲避她,就转头去对另一个女人低声相拥。 荒唐。 这是对她的挑衅。 这是她绝不允许的羞辱。 温韶宁缓缓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病床上的陆婉宁。 女孩还沉浸在恨意里,泪眼模糊,眼神像疯了一般: “如果不是她!临川哥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不会造反,不会背叛陆家!都是她,都是她害的!” 这一次,温韶宁却没有再表现出冷漠的厌倦。 相反,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她看着陆婉宁,像是看着一枚终于能派上用场的棋子。 “是吗……” 她缓声开口,嗓音低而轻,却带着冷冷的笑意。 “看来,你很恨她。” 陆婉宁怔了一瞬,随即用力点头,声音嘶哑: “我恨她!我恨不得她死!” 温韶宁眼底闪过一丝锋锐的光。 她缓缓俯下身,修长白皙的手指抬起陆婉宁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 “那就记住,你的恨,不是哭出来的。” “想要报复,就要让她失去一切。让她在最得意的时候,彻底坠落。” 陆婉宁愣愣地望着她,眼神迷茫,却又被这冷厉的话一点点点燃。 “你……你会帮我吗?” 她哑声问。 温韶宁淡淡一笑,收回手,重新挺直腰背,目光高傲而冷漠: “不是帮你。” “是我们合作。” 她背过身去,眼神冷冷扫过窗外。 医院灯光照在她的身上,将她的侧影映得像一尊冰冷的雕像。 “你想毁掉她。” 她顿了顿,唇角笑意更深。 “而我,想要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陆婉宁怔住: “属于你的?” 温韶宁没有解释,只是转身离开。 临走前,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 “从今天开始,你欠我的。” “既然你恨叶星澜,那就好好利用这份恨。” “我,会教你该怎么做。” 病房的门被轻轻带上。 静谧里,陆婉宁的呼吸急促,心跳紊乱。 可渐渐地,她眼底的泪水,却被一抹阴狠逐渐取代…… 第七十二章 叶星澜,你会后悔的 医院的长廊安静而冷清。 叶星澜抱着一束鲜花,脚步轻快地走在其中。 今天来这里,是秦骁野的提议。 “我们的事情,迟早得告诉阿昭,正好他也想见见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把玩着她的发梢,嗓音清淡,却不容置疑。 叶星澜几乎没有犹豫,很欣然地答应了下来。 她愿意。 不仅是为了跟宋衍昭说明她匆忙结婚的事情,让他安心,也是为了她自己。 前世,她失去了太多。 为了那个毫无温情的叶家,她几乎让宋衍昭这个唯一对她好的干哥哥,伤透了心。 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那些曾经对她好的人,那些被上辈子的她辜负过的人,她都要一一对他们报偿回去。 秦骁野是一个。 宋衍昭,当然也要算在内。 眼见宋衍昭的病房就在面前,她一时有点紧张,深吸一口气,抬手,正要去开门的时候,一道清脆却带着傲慢的女声,骤然从她身边响起: “你就是叶星澜?” 叶星澜脚步猛地一顿,手悬在半空。 声音太熟悉了。 她的心口猛然一震,指尖冰凉,恍若跌入前世那段难堪的梦魇。 她缓缓转身。 走廊的另一端,一道修长的身影正款款走来。 她一袭裁剪得体的黑衣,和上一世她在庄园里见到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正是温韶宁。 叶星澜怔怔地望着她,耳边嗡鸣一片。 那一句“你就是叶星澜”,更是与前世一般无二。 那个时候的她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站在了叶星澜的面前,红唇微勾,语调平淡却带着森森寒意,对她说道: “我是秦骁野的未婚妻。” 叶星澜记得,那时的自己,呼吸乱了,手指颤了,羞耻与惶然一瞬间冲破心防。 她退缩了。 她像个笑话般,低着头,任由那场羞辱刻进骨血。 可这一世—— 当那段记忆与此刻重叠,叶星澜却只是静静地笑了。 笑容清淡无惧。 “我是。” 她不卑不亢地回答。 温韶宁唇角一抬,笑意明媚却带着不屑: “我是秦骁野的未婚妻。” 空气,瞬间凝固。 叶星澜心口骤然一紧,记忆如刀般切割过她的意识。 来了。 虽然早就有过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幕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场景,再度上演的时候,叶星澜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紧了一瞬。 不过这一次,她却没有再低下头。 抬起眼,她直直地盯向温韶宁,两眼一弯,弯出了一道极为好看的弧度。 “未婚妻?” “可是据我所知,我们家阿野已经结婚了呀?” 温韶宁显然没有料到,一个在陆婉宁嘴里出现的毫无见识的叶家假千金,居然会如此毫无畏惧地和她说话。 就在她愣神的刹那,叶星澜微微偏了偏头,唇角勾起一抹讥诮。 “要认识一下吗?这位未婚妻小姐。” “我是阿野的妻子。” 这句话落下,整个走廊都仿佛震了一震。 温韶宁的笑容,猛然僵在唇角。 她本以为,在她亮出这个身份的时候,眼前这个被当作礼物送给秦骁野、并且被所有人认为,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会狼狈得像一只被踩住尾巴的小兽,低着头,不敢反抗、不敢反驳,甚至连呼吸都会透着窒息的慌乱。 可是没有想到。 眼前的叶星澜,却神色澄澈,眸光冷静,甚至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讽。 她清清淡淡地笑着,却在温韶宁的眼里显得那么的刺眼。 不仅每一寸笑意,就连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细针,直直地刺在温韶宁的心口。 她向来高傲,不容他人挑衅。 可此刻,却在这陌生女子的眼神里,看到一种居高临下的淡漠。 温韶宁的呼吸猛地一窒,随即冷笑: “小人得志。” “叶星澜,这可是京都秦温两大世家的联姻,你是以为一张纸就能拴住秦骁野?还是觉得,他会为了你,放弃秦温两家滔天的权势?” “我告诉你,他是京都秦家的人,他婚姻从来不由他自己做主。” 叶星澜轻轻转动手里的花束,花瓣在灯光下摇曳,映得她眼底一片清亮。 “你说得对,阿野的婚姻确实不该由别人做主。” 她顿了顿,语气一转,锋芒毕露: “但那个人,不是你。” “你。” “不配在他的面前,指手画脚。” 短短一句话,几乎把温韶宁所有的骄傲踩在了脚下。 她眼底的冷意瞬间翻涌,指尖收紧,隐隐泛白。 叶星澜却不再退缩。 她心里清楚,前世那样低声下气忍耐的结果是什么? 是秦骁野被逼到绝境,是自己沦为笑柄。 是所有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都落得了不得好死的下场。 这一世,她要把一切都抢回来。 “温小姐,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 她唇角微抬,语气却冷冷。 “如果我没记错,像你现在这样,自称未婚妻,然后跑到别人妻子面前耀武扬威行为,我们一般称之为——小三。” 话音落下,走廊的空气陡然紧绷。 温韶宁一向被奉为京都名门第一贵女,什么时候被人当面说过这样的话? 她猛地抬手,指尖几乎要点到叶星澜的肩头,眼底怒火喷薄:“你敢再说一遍?” 叶星澜抬眸,神色冷静。她不退反进,直直盯着温韶宁,声音清亮:“我说,你这样插足别人婚姻的行为,就是小三。” 她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带着决绝与冷意。 温韶宁胸口剧烈起伏,手指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失控。 可叶星澜却已经侧过身,重新将视线落在那扇紧闭的病房大门上,像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对了,我今天是来看望阿昭哥哥,不是来和你争论身份的。” 她淡淡开口,语气平和,却锋利得能割开血肉。 “至于阿野……” “我们夫妻共同一体,我对你是什么样的态度,阿野对你也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温小姐,我劝你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说完,她转身,平静地推开了病房的大门。 只留气得脸色发白的温韶宁站在门口,“小三”两个字,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她脸上,让她几乎站立不住。 “叶——星——澜!” 她眼神森冷,望着那扇刚刚观赏的病房大门,恨不得要用眼神将其灼穿。 低声咬字,每一个字都恨不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会。后。悔。的。”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阵凌厉的脚步声。 那声音沉稳有力,却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温韶宁猛然一怔,下意识偏头。 走廊尽头,一个高大的身影正逆光而来。 黑色的风衣,冷冽的气息,眸色沉沉。 正是秦骁野。 他神情冷峻,目光如刀,仿佛能一眼洞穿所有虚伪与谎言。 脚步声渐近,气场如风暴般压下。 温韶宁的心口,倏然一紧。 忽然本能地从心底,泛出了一丝不安…… 第七十三章 不能做主的人,只有你 高大的身影带着冷冽的气场,像是一阵暴风,从远处席卷而来,生生搅动了整个走廊的空气。 而后在温韶宁的面前,停了下来。 那一瞬间,温韶宁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安的念头—— 刚刚的对话,他全部都听到了。 果不其然。 他的目光第一次扫过了温韶宁,冷得刺骨。 半晌,他才启唇,嗓音低沉冷厉,似有寒气: “温韶宁。” 他精准地叫出她的名字的那一刻,令她呼吸瞬间一滞,仿佛被重锤击中胸口。 “只有你这种依附温家而生的人,才会无法做主自己的婚姻。” “我的婚姻,只能由我自己说了算。” 森冷的话语,像刀一样,一寸一寸地将温韶宁引以为傲的尊严剖开。 温韶宁站在那里,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来。 秦骁野顿了顿,声音陡然压得更低,带着威慑的冷意: “若是温家还敢妄图用所谓的联姻来威胁我……那么,最终你们得到的,只有一个结果。” 温韶宁屏息,指尖死死攥紧。 秦骁野冷冷扫她一眼,最终吐出了一句犹如判决的话: “——什么都得不到。” 那一瞬间,温韶宁只觉得血液倒流,脸色忽白忽青。她一向高傲,所有人都要围着她转,可秦骁野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惜,只有冷酷的决绝。 她想开口反驳,可对上那双冷得骇人的眼睛时,喉咙却像是被人扼住,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骁野,当着她的面,打开那扇病房的大门。 她唇瓣轻颤,望着秦骁野的背影,在走廊里艰难地吐出四个字: “你……会后悔的。” 秦骁野眉眼未动,只唇角清浅一勾: “你?还不配让我后悔。” 说罢,他伸手推开房门,正好撞见站在门口等他的叶星澜。 那一刻,他的声音骤然柔和了下来,连眉眼都化成了春水,温柔得不像话: “怎么在这儿?进去吧。” 这一声,只对叶星澜。 叶星澜心口一暖,紧了紧手里的花束,低头“嗯”了一声,回头笑意融融地看向了宋衍昭,挽着秦骁野的胳膊,一同走了进去。 只留下温韶宁,站在外面。 她看着病房里那一片其乐融融的样子,却连进去直面宋衍昭的勇气,都没有了。 只有深深的妒火,将她几乎焚烧干净。 她死死盯住那扇病房的大门,里面隐约传来的笑声,像是针一样刺入她的耳膜。 她的指尖嵌进掌心,眼底燃烧着滔天的怒意。 “小三……” “妻子……” 那几个字像利刃般反复在她耳边回响,每一声都像在撕裂她的尊严。 “温小姐,冷静!冷静!” 如果不是小周突然冲出来,一把抱住了她,把她的理智拉了回来。 恐怕她现在冲进去的心都有了。 可是此时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门后那个属于秦骁野与叶星澜的世界,她已经插不进去。 温韶宁咬紧牙关,指尖泛白,眼底渐渐浮现出危险的阴冷。 这一战,她输了。 但她绝不会甘心。 她猛地挣开小周的禁锢,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秦骁野,叶星澜,我迟早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说完,她恨恨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小周见状,连忙急抢两步,匆匆跟了上去。 而此时的病房中,气氛和外面的剑拔弩张,完全不同。 经过几天的休养,宋衍昭已经好了很多。 在看到叶星澜走进来的那一瞬间,他的眼底浮现出了一抹柔光。 可当看到秦骁野的时候,那抹柔光瞬间褪去,变成了不悦。 秦骁野有些尴尬。 他抵拳假咳了一声,偏过头,躲开了宋衍昭的目光。 这一切叶星澜似乎并没有察觉,她笑盈盈地迎上前去,将花束放到宋衍昭的床头,动作很是温柔: “阿昭哥哥,我来看你了。” 看着她如此明艳的样子,宋衍昭的眼里是抑不住的欣慰。 “小星。” 在他的呼唤下,她欢快地朝他走去,坐在了床边。 那真切明亮的神情,让宋衍昭的眼眶有些发热。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在濒死的那段时间里,他做了一个极为漫长的梦,梦里的叶星澜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她疏远着他,每一次和他解除,都带着完成人物的不情不愿。 可是现在。 她眼底的关切,却是真真切切的。 “你来了就好。”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目光掠过她身侧的男人,眉眼顿时沉冷了下去。 宋衍昭严肃地望向叶星澜,声音都正经了几分: “小星,你告诉我,你们结婚的事情,真的是你自愿的吗?” 叶星澜被他的话问得一愣。 下意识抿了抿唇,还没来得及开口,秦骁野就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用笃定而又强硬的口吻,回答着: “是。” “我不要你的回答。” 面对秦骁野的不容置疑,宋衍昭难得冷硬了神情。 但转瞬,他就柔和了脸色,放轻了声音,转向了叶星澜: “我要小星亲自告诉我。” 宋衍昭如此反常的模样,让叶星澜心底微微一颤。 她偷偷抬眼看了一眼秦骁野,他怀抱里的暖意,让她感到了莫名的安定。 脸微微的红了,眼底浮现出了浅浅的笑意,她低下头,含羞带怯地回答: “是。” 羞怯里带着的那几分坚定,让宋衍昭不由得凝视着她。 “而且,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眼底的沉色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释然。 “既然是这样,那哥哥就放心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都轻柔了下去。 他抬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就像是从前在福利院里,无数次安抚她那样,对她说道: “小星,你记住,以后无论是谁欺负你,让你难过,你都要告诉我。” “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那么多年的相依为命,我早就把你当作亲妹妹一样看待。” “如果有人敢欺负你,哥哥,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的一刻,宋衍昭意有所指地看向了秦骁野。 后者在一旁听着,锋利的眉眼和宋衍昭颇有几分针锋相对的意思。 但很快,感受到怀中小人儿的啜泣和抽1动,秦骁野的眼底深处泛起一丝微光。 他关切地俯下身去,将她护持得更紧。 那般模样,让宋衍昭终于松了口气。 他记得,无论是从前的叶星澜还是梦里的叶星澜,她们都过得太苦了。 她那么执着地想要叶家的一份亲情,可是到后来…… 不过幸好现在。 他释怀地笑了起来,笑意温润,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的模样。 只是下一秒,叶星澜就像想到什么一样,猛然抬起了头。 “阿昭哥哥,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呢?” 第七十四章 你们究竟梦到了什么? 病房的空气安静得近1乎凝滞。 叶星澜的问题轻飘飘落下,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激起了层层涟漪。 宋衍昭静静看着她,沉沉的目光透着谨慎。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像是在斟酌,却终究还是缓缓开口。 “其实……是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梦?”叶星澜呼吸微顿。指尖不自觉收紧,攥得掌心泛白。 宋衍昭垂眸,眼底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在那段昏迷的日子里,我做了一个极长的梦。长得几乎让我以为,自己是真的活了一辈子。” 叶星澜背脊一僵,心口骤然一紧。 “梦里,你……不是现在的样子。” 宋衍昭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苦涩。 “你对我疏远,冷漠,甚至连喊我一声‘哥哥’都显得勉强。” “梦里的你疏远着我,疏远着阿野,甚至一次又一次地疯狂逃离我们的身边……” 叶星澜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几乎快要坐不住。 “最让我心惊的,是梦的结尾。” 宋衍昭呼吸一窒,终于抬起眼,直直盯着她。 “梦里,你和阿野……都死了。” 叶星澜瞳孔猛地收缩,整个人僵在原地。 逃离、死亡……那分明就是前世经历过的一切,而不是梦。 她的呼吸猛然紊乱,冷汗一瞬间渗出额角。 指尖因为攥得过紧而泛白,整个人像是跌回了那段噩梦般的前世。 秦骁野一眼就察觉到了不对。 他原本靠在椅背上,听到“梦”的时候还只是眉头微皱,带着几分不耐。但当他看见叶星澜那近1乎失控的表情时,心头骤然一震。 他猛地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低声在她耳畔沉声问道: “澜澜,你怎么了?” 叶星澜咬紧唇瓣,肩膀微微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宋衍昭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反应,心底升起一丝异样。 “小星,你是不是也……做过同样的梦?” 叶星澜猛然抬头,目光慌乱地看向他。 那一瞬间,她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不是梦”,可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咽了下去。 秦骁野的手在她肩头收紧,眸光深沉如渊。 他盯着她,冷冷开口: “澜澜,你是不是也做过一样的梦?所以才……” 空气骤然凝固。 叶星澜的呼吸越发急促,心脏几乎要冲破胸口。 宋衍昭也看出来了。 他望着她,眼神悲悯而又温和: “小星,如果这是你的秘密,我不会逼你。” “但你要记住,不管梦里发生了什么,那都是梦里的事情了。” “无论那是梦还是平行时空,我们曾经经历过的一切,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什么也改变不了。” 叶星澜的眼眶忽然一红。 前世,她就是因为贪恋所谓的亲情,犯了蠢,害死了所有爱她的人,才落得那么惨的下场。 可是现在,她已经看清楚了,她前世用了一辈子去追寻的东西,其实早就在她的身边了,现在她的身边有秦骁野、有宋衍昭,他们都愿意护着她,所以—— 这一世的她,一定会好好地珍惜的! 可是就是因为珍惜,所以她才偏偏不敢说。 说出来,他们会信吗?还是会以为她疯了? 秦骁野的手掌覆在她背上,感受到她的颤抖,眉眼间的冷厉逐渐被担忧取代。 “澜澜,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也做过和他一样的梦?” 叶星澜抬眸,正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 那一瞬,她仿佛看见了前世里,那双眼在血光中逐渐暗淡下去的模样。 泪水猛地涌了出来。 “阿野……” 她的声音颤抖,带着撕心裂肺的痛。 秦骁野心口一紧,整个人倏然僵住。 宋衍昭看着他们,心底的疑惑更深。 那个梦……难道真不是梦? 房间里,空气似乎骤然变得压抑得令人窒息。 秦骁野俯下身,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声音低沉: “澜澜,你要不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星澜死死咬着唇,眼泪一滴滴砸在他的手背上。 她不能说。 她怕一旦说出来,一切都会改变。 可是,她的反应,已经让秦骁野心底升起了前所未有的不安。 即便如此,他依旧死死地将她搂抱在怀里。 越来越冷的眸光,最终落在了宋衍昭的身上: “阿昭。” 他嗓音低沉,带着几不可察的冷意。 “梦里的情形,你能不能说得更清楚一些?” 宋衍昭心口一紧。 那梦境里的血光、死亡,连他自己都不愿去触碰。 而且他也看得出来,叶星澜也不愿意秦骁野知晓梦里的那些事情。 可眼下秦骁野一开口,他却清晰感受到对方眼底的压迫。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移开视线,避开那双冷厉的眸子。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病中生出的幻觉罢了。” 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却带着刻意的模糊。 秦骁野眉心骤然一拧。 他最擅长的,便是看透人心。 宋衍昭这番回避,他岂会不懂? “幻觉?” 秦骁野低声冷笑。 他指尖下意识收紧,心疼地搂紧了怀中的女孩。 “如果只是幻觉,为什么澜澜会难过成这个样子?!” 叶星澜的睫毛轻颤,像极了一只被惊扰的小兽。她想开口,却终究没能说出什么,只是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宋衍昭看着这一幕,眼底划过一抹深深的怜惜。 他当然知道,那个所谓的梦并不简单。 尤其是他亲眼见过梦里,秦骁野和叶星澜纷争的一切…… 他不敢拿叶星澜的未来去赌。 赌秦骁野知道一切之后,还会对叶星澜始终如一。 他抬眼,目光沉稳,语气却格外坚决: “阿野,我不能说。” 秦骁野眸色一沉,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凝固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可宋衍昭并没有退缩。 他的声音平静却斩钉截铁: “有些事情,她不想让你知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该由我来说。” “你要问,去问小星。” 秦骁野的喉结轻轻滚动。 他低头,看着怀中满脸泪痕的小人儿,胸腔里翻涌着前所未有的躁意。 他想逼问,可她的颤抖和眼泪,又让他无法开口。 宋衍昭心底叹息。 他了解秦骁野,也了解叶星澜。 那份未说出口的秘密,或许会是他们之间永远的隔阂,但此刻,他宁可将秘密烂在肚子里,也不愿看着他们因此走向崩裂。 毕竟。 叶星澜能明白、清醒过来,把握住眼前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情,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阿野。” 他缓缓开口,语气郑重。 “有些答案,不是现在该知道的。她愿意说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秦骁野盯着他,目光冷得像刀一样。 半晌,他才压下心底的暴戾,低声应了一句: “好。” 只是怀里的拥抱,却更紧了几分,仿佛要把叶星澜嵌进骨血里。 他心里明白。 他的玫瑰身上,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或许那个所谓的“梦”—— 也绝对不会是“梦”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