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个穿月白锦袍的年轻公子正大步冲过来。
衣袂翻飞,手里折扇频率极快的拍打着胸脯,脸上充满了怒火。
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厮,跑得气喘吁吁,却不敢上前拦。
正是兰真仪嘴里的“林哥”,林把总家的二公子林文轩。
他冲到近前,一把将兰真仪拉到了身后,指着于南春的鼻子,气得手指直抖:
“我好心给你递帖子赔罪,你不领情也就罢了,竟敢在外人面前如此辱我!于南春,你当真是没家教!”
百姓们见有热闹可看,不约而同的聚集起来。
把几人围在了中间,开始小声的蛐蛐着。
于南春叉着腰,胸脯起伏得厉害:“我辱你怎么了?上次在黑风口遇袭,是谁吓得躲在马车里发抖?
是谁让护卫替你挡刀?林文轩,你摸着良心说说,你配得上男人这两个字吗?”
“你!”
林文轩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目光扫到旁边的林晚。
见她穿着普通,眼神却淡然得像看戏,更是怒火中烧,
“还有你!哪来的野小子,也敢跟于南春混在一起?
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让你在这城里待不下去!”
林晚懒得理他,反而低头问小豆子:“糖人好吃不?”
小豆子点点头,把糖人举到林晚面前,小声说:
“好吃……主子你尝尝。”
“你自己吃吧。”
林晚摸摸她的头直起身,目光落在林文轩气得扭曲的脸上,淡淡开口,“她刚才说的,是真的?”
她耳朵尖,百姓们小声蛐蛐的内容,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据她所知,把总可不止一个,上面还有千总、守备、参将、副将、总兵。
林文轩口气这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总兵之子。
还让她混不下去?
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兰真仪千总之女,口气都没这么大。
林文轩被问得一愣,随即恼羞成怒:“关你屁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
林晚笑了笑,指了指于南春,“我带的人,轮不到旁人欺负。”
话音刚落,她手腕微抬,不知何时一枚铜钱被她捏在指尖。
手腕翻转,只听“嗖”的一声轻响,那枚铜钱,精准地砸在林文轩指着于南春的手背上。
力道不重,却让林文轩“哎哟”一声缩回手,手背上多了个红色划痕。
“你敢打我?”林文轩又惊又怒,把扇子一丢,捂着手背跳脚道:
“来人!给我把这野小子拿下!”
他身后的两个小厮刚要上前,就被于南春怒目一瞪:“谁敢动?”
她虽没拎铁锤,可常年练拳的架势摆出来,那两个小厮顿时僵在原地,看看自家公子,又看看于南春,进退两难。
兰真仪见势不妙,拉着林文轩的袖子柔声劝:
“文轩哥,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于姐姐许是心情不好……”
她嘴上劝着,眼里的得意却藏不住,像是笃定林文轩能压过于南春。
不怪她这样想。
自从林文轩救了落水的于南春后,于南春就对他一见钟情,追着林文轩的屁股后面跑 ,不惜倒贴也要嫁给他。
林家不管怎么说也是官宦人家,虽然才正七品,大小也是个官不是。
自然看不上于南春,狮子大开口的要巨额陪嫁,于振东为了小女儿咬牙应承。
怎料,商队亏了本,嫁妆凑不出来,林家借机悔婚,于振东本也不想高攀,顺坡下驴的退了婚。
正犯愁不知咋跟于南春说,没成想二人北上走商回来,于南春吵着闹着要退婚。
这趟北上之行,是林文轩非要跟着去的,说要见识见识边塞风光。
没成想遇上了匈奴劫掠。
他的表现让于南春失望不已,滤镜碎了一地。
起了退婚的心思。
有婚约时,林文轩对于南春爱搭不理,退婚后,反倒上了心。
回来后就邀请于南春吃茶看戏不下五次,于南春一概拒绝。
林文轩被兰真仪劝得脸色稍缓,正想放句狠话找回面子。
却见于南春往前一步,挡在林晚身前,朗声道:
“林文轩,我告诉你,林小叔是我于南春的师父,也是我佩服的人!
你再敢对他不敬,休怪我铁锤不长眼!”
“铁锤?”
林文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那破锤能奈我何?我林家在这城里……”
话没说完,就被林晚冷冷打断:“说完了?”
她往前走了半步,明明没什么动作。
可那眼神扫过来时,林文轩竟莫名觉得后背发寒,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
“说完了就滚。”
林晚的声音平淡,话里却带着不容质疑:“耽误了我的事,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林文轩张了张嘴,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看看于南春,又看看林晚那双暗含狠戾的眼睛,想起刚刚那枚铜钱,竟生出几分怯意。
最后只能狠狠“哼”了一声,甩袖道:“我们走!”
兰真仪还想说什么,被他一把拽走,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围观的人见没热闹看了,渐渐散去。
只是路过时都忍不住多看林晚几眼,这黑瘦的小子,看着不起眼,气势倒比把总家的二公子还足。
小豆子扒着林晚的衣角,小声问:“主子,那个林公子,真的那么怂吗?”
于南春没等林晚回答,就恨恨道:
“何止是怂!上次商队同行,远远望见匈奴帐篷,他吓得从马上摔下来,
磕掉了半颗牙,当时就昏了过去,还是护卫把他拖进马车才保住命!”
自己也是瞎了眼,怎就看中了这个草包。
还追着他屁股后,跑了两年。
平时装的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竟是个软骨头。
林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说话。
倒是于南春看着林晚,眼里闪着光:“林小叔,你刚才那一手可真厉害,是不是练腕力的缘故?”
林晚瞥她一眼:“先把转腕练熟了再说。”
于南春立马挺直腰板:“我回去就加练两个时辰!”
小豆子在一旁偷偷笑,觉得这位南春姐姐,跟刚才那个白衣服姐姐,真是不一样呢。
街上的喧嚣依旧,林晚望着林文轩消失的方向,眼神沉了沉。
大庆男人都如林文轩一样畏战,以小见大,这大庆的边疆,怕是比她想的还要难守。
安全区的事,更得抓紧了。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不想生活在匈奴的统治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