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振东握着刀的手紧了紧。
目光扫过对方腰间的制式令牌,刚刚放下一半的心又提了起来。
军中之人深夜出现在这荒郊野岭,总不是寻常事。
他放缓脚步,让身后的护卫留在两步外,自己先一步走出阴影。
脸上堆起几分客套,却没敢完全松懈。
商队走南闯北,他最懂“兵匪一家”的道理,哪怕对方亮着军牌,也得留三分心眼。
“军爷说笑了。”
于振东拱手时,手仍握着刀柄,“商队赶了整日路,在此避避夜寒,绝非有意藏躲。
倒是诸位,深更半夜纵马至此,不知有何公干?”
他这话问得相当技术 。
既表了态,又暗里探对方的来意。
那领头骑士冷哼一声,长剑未收,剑尖仍斜斜指着地面。
“奉命巡查,捉拿要犯。”
他目光一寸寸扫过破庙里的马车,“你们商队,可有见过一个穿灰布衣衫、身形矮瘦的老叟?”
于振东心里咯噔一下。
灰布、身形矮瘦?这描述…………
除了年龄不对,倒有几分像林老弟。
他面上不动声色,眉头微蹙假装回想:
“赶路途中见过的人多了,军爷说的这般模样,实在记不清。
况且我等白日里只在道上走,入夜便歇脚,没遇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是吗?”骑士挑眉不信他的说辞,扬声道,“搜!”
身后几名黑衣骑士立刻翻身下马,拔剑便要往破庙里闯。
“军爷!”于振东往前一步,挡住去路,急切开口:
“我商队运送的皆是易碎货物,军爷要查便查,但可否轻点?”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悄悄递给领头之人。
领头之人瞥了眼递过来的荷包,随手扔还回去,眼神里的冷意未减:
“想贿赂我?劝你别费心思,耽误了公务,你担待得起?”
他手腕一扬,长剑直指于振东胸口,“滚开!”
于振东抱着荷包,眼睛盯着差一点儿怼到胸口的剑尖,心里暗叫糟糕。
那一箱箱贵重瓷器,可经不起他们那么翻。
可又无可奈何。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衣人搜。
碎裂声不绝于耳,于振东绝望的闭眼,完了,两倍违约金,还有小女儿的嫁妆算是彻底泡汤了。
片刻功夫,搜查完毕,此时破庙地上一片狼藉。
黑衣人踏着瓷器碎片出了破庙,“头儿,没有发现目标。”
领头之人听罢,无视于振东如丧考妣的眼神,一挥手,黑衣人们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商队的人默默整理着残存货物,希望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一个个脸上难掩悲伤,本指望走一趟货,能挣个辛苦钱。
没想到山匪都没有这些军爷可恶。
最可怜的是于领队。
……
林晚戴着夜视仪,策马奔腾在通往破庙的路上。
心里盘算着,按商队的脚程,不出意外应该就在前面。
这时,耳边响起一阵阵马蹄声,听声音有六骑。
高低起伏的火光,正在迅速逼近。
林晚并不理会,继续照着自己的节奏行进。
两方人马交汇瞬间,对面的黑衣人视线在林晚脸上扫了扫。
错身而过。
他对林晚脸上的东西起了好奇之心。
一挥手,身后的五骑立马跟着调转马头,朝着林晚追去。
林晚听到身后紧追不舍的马蹄声,眼珠一转,勒停枣红马,收起夜视仪,等在路边。
正好赶路有些无聊。
转眼间,六骑瞬间而至。
果然他们在林晚面前停下,火光照亮了林晚空无一物的脸。
“脸上的东西呢?”领头之人张口就是质问。
他记得将军下过命令,要注意一切怪异之物,这人刚刚脸上戴的,他没见过,但是他肯定那就是。
“什么东西?”林晚敷衍反问。
“休要装模作样,事关重大,我命令你立刻拿出来!”领头之人骑着马绕着林晚转圈。
“唰”一声抽出腰间佩剑,剑指林晚。
林晚眉峰微挑,手里的马鞭在马鞍上轻轻敲了敲,语气平淡得要命:“命令我?你配?”
话音未落,她手上瞬间出现麻醉枪毫不犹豫连扣六下扳机,六个黑衣人来不及反应,就跌下马背。
“砰砰”一串声音响过,地上躺着六具尸体,和六个燃烧着火把。
林晚嗤笑一声,干脆利落地翻身下了马背。
摸尸敛财、毁尸灭迹一气呵成。
失去主人的马和兵器,自然便宜了林晚,一一收入空间。
林晚端坐马上,掂着手里的刻着柴字的制式腰牌冷笑。
敢觊觎她林晚的东西,管你是谁的人,先杀再说。
重新戴上夜视仪,一夹马腹,身下枣红马如离弦之箭一样,奔驰而去。
夜色更深,破庙的轮廓已在前方隐约可见。
林晚放缓马速,远远便看见庙外影影绰绰的身影在收拾东西。
“于大哥?”她把夜视仪收入空间,扬声喊道。
正在收拾残局的于振东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地抬头,看到枣红马上的人,眼眶瞬间一热,快步迎了上去:
“林老弟!你可算回来了!”
林晚跳下马,走到于振东跟前,扫了眼地上的碎片,又看向他:
“这是发生什么了?”
于振东也不瞒着,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话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沮丧,指了指破庙里的狼藉:
“这帮士兵就是故意的,下手没个轻重,我的货损失惨重!拿什么赔黄三老爷的违约金。”
林晚注意力都在老叟身上,不出意外刚刚那六个人,就是来找她的。
想来是柴赢察觉出不对,派人找来了。
不过,误打误撞的被她所杀。
林晚想明白了就把它丢在一边,来了就杀了,需要费什么心思。
倒是于大哥这损失……
等等,于大哥刚刚提到了黄三老爷,不会是林画嫁的那个黄三老爷吧。
林画是林满金和张氏的女儿,两年前嫁去府城。
当时出嫁的排场很大,可惜没有新郎官来接亲,只派了个鼻孔朝天的管家前来。
原主并没有羡慕,她只是稍微松了口气,少伺候一个人,每日能少不少活计。
光衣服就少洗一大盆。
林画比原主大两岁,自小把原主当丫鬟使唤。
做瓷器生意,又姓黄,家在怀吉府府城排行三,说不准还真是他。
三朝回门,她蹲在窗户根下偷听林画和林家人显摆“三老爷疼她疼的紧。”
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林晚心里暗暗盘算起来。
“天杀的大头兵,比那山匪都可恶,老子咒他们不得好死!”小伙计义愤填膺的骂着。
山匪?
有了!
林晚眼睛一亮,心里立马有个绝妙主意,她拉过还沉浸在损失中无法自拔的于振东:
“于大哥,小弟有个弥补亏空的好办法,就看你敢不敢干了。”
于振东不大的眼睛唰一下亮了,迫不及待的请教:
“林老弟你说,只要不让兄弟们犯险,我都干!”
于振东带着商队走南闯北,很少折损人手。
盖因他宁愿少赚钱,给山匪好处,也不愿意跟着自己的兄弟去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