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班主?”何挽下意识低呼出声,却在眼前人平静淡漠的瞳孔下莫名慌了神。
来人头发灰白,身着翘起密密毛边的粗衣,上边破破烂烂的补丁无声昭示着简朴二字,手上扶着腰间那个光溜溜的葫芦。
斜斜站着,姿态如仙鹤。
纵使年过半百,却仍旧可从不见半分低弯的脊背,笔直的身形中窥见几分年少明亮英姿。
饱经风霜的皮肤略显粗糙,如墨般的横眉下藏着一双桃花眼。
只可惜本是风情万种的桃花眼,独独被眼底波澜不惊的情绪盖住了风采。
高悬的鼻骨很是漂亮,深邃而立体的五官被面上的沧桑盖去五分。
百正默不作声地俯下身子,伸出手去扶京雀,下巴的一撮胡须随微风偏了偏。
何挽感受到手上的粘腻,知道怀里的人早已是强弩之末,忍不住开口告知百正。“百班主,我在雀啼楼后方巧遇京雀,他受了伤。”
百正只是淡淡“嗯”了一声,随后给京雀把脉。眼睛盯着京雀,却是对着何开口,“你躲开。”
何挽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往旁边移开步子,视线移动,发现面前除了这二人,眼前场景与刚进来时并无不同,只是没有了白水。
她趁百正察看京雀之时,偏头去找。夜色朦胧,眼前的太极图好似在微微晃动,似真似假。
百正只是稍稍握住京雀的手腕,便能使人直身站住。
仔细看过去,一根细细的银针悄无声息地扎穿了嫩白的手腕。
他另一只手单手解开腰间的葫芦,仰头喝下一口。
而后毫不客气地对着京雀喷出口中的烈酒,烈酒从狼狈的戏子妆上滑下,分成道道小溪,一点点撕开狰狞的伤口,将血色染深。
同那身朱色戏服齐齐绽开妖冶的血花,横冲直撞的疼痛将京雀扯醒。他睁开疲惫不堪的双目,只虚虚透出眼前人的轮廓。
柔嫩的膝盖早已扑通跪下,脸上满是懊恼的神色。破碎的声线在惊慌中溃不成军,“班、班主!我、我……”
百正连眼尾的余光都却未曾给他,嗓音淡淡,却是藏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意味。“醒了就滚回去。”
“是、是。”京雀忙不迭应声,着急忙慌地提起裙摆一瘸一拐走向何挽适才盯着的小洞下方。
从他急急的喘息声与费力的步伐可以看出,他迫切的想离开。
但奈何伤痛在身,心有余而力不足。何况白水那一捏,直直把他的脚骨捏碎了大半。这以后,若是想登台唱戏……
何挽心下有些惋惜,见百正随意撇了眼太极图后也要离开,她连忙出声拦下人。
“班主,我有——”何挽突然住嘴,后半句的“个朋友也在此”在喉间卡住。
班主认识她,可是不认识白水。若是贸然让班主找人,她又该如何解释呢?
可是如今这样子,白水是离奇失踪还是去追寻什么也未可知。不行,班主这人虽然性情古怪,但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百正听见有人出声,仍旧没停下脚下的步子。“讲。”
何挽见他大步向前要离开的动作,也顾不上思虑周全。她转了个话锋,试探性的问道:“班主,我有看见,这身后的东西,好像在动啊。”
百正毫不在意地向前走,前方的京雀走到小洞下,咬着牙将扎穿手腕的银针拔出,随后扎进洞里。
石门缓缓显现出来,门外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百正踏进石门的前一刻,随意地挥了挥手,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眼中仍旧无半分情绪。
“今夜多谢,天色已晚,小姑娘看花了眼,早些回去吧。”
还未等何挽冲到石门前,黑墙却飞快砸下石门,高墙之内又再次恢复安静。
百正这意思是让她自行离开,之前进来这高墙的路子,便是百班主告诉她的。
“何坊主。”谢澜之掀起薄薄的眼皮,轻声开口。
他正单膝蹲在高墙,小臂撑在曲起的膝盖上,一身玄衣静静的与黑夜融为一体。
“谢澜之?”何挽惊讶的转过头,诧异的眼神中还夹杂着几分审视与好奇。
刚说完,何挽才反应过来,自己先前不会这样喊人的,至少喊谢澜之是谢大人。这习惯也不知从何而来……
谢澜之静静的盯着她脸上的神色变化,心中琢磨着什么时候锦衣卫的名头倒是不怎么好用了。
一个白水直呼他名讳就算了,正三品的何挽也敢如此。
莫不是二人近来关系渐密,也染上了几分习性,不然一向守礼本分的何挽何时如此不顾身份。
黑衣飞身冲下高墙,稳稳落地。他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我找白水。她人呢?”
这也是何挽想问的,她眼下没什么法子。若是有人能帮忙找一找,或许速度会快些,她便同谢澜之说明了今夜的事情。
“对了,还有一事。”何挽面上有些担忧。她也不大拿得准,这件事情当不当讲。
只是,毕竟是关乎京州戏台,不到几日便要在宫内表演。若是这戏台出了什么事情,对内,宫里的那位主子恐怕脸色不大好看。
毕竟,这京州戏台本就驻守在边疆,在凤临国的边境,对凤临国的作用可不小。
对外,若是表演时出了差错,让西域使臣看了笑话,那可是有损国威的事情。
“何坊主有事不妨直说,我等都是为陛下效力。虽说你不归我管,但也不过正五品的官职。锦衣卫办事,皇权特许。知而不报,可大可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何挽自然是明白的。
“这道石门前面便是伶人们的住所。我刚才,见到一些人。我怀疑,这戏台不大安生。”
说完,二人一同望向那诡异的太极图。
太极图内,墙上的鬼影吃痛挣扎起来,忽而,一道微弱的水流声响起。
白水顺着声音来源望去,是高墙最边上的一道鬼影。此刻鬼影不知碰到了何物,正在慢慢融化成血水流下。
空气中飘起白水极为熟悉的味道,她猝不及防的愣住。
刚才按下剑柄处的白芍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可是她为何会在此处问到酸的气味,而且……
她慢慢靠近那道鬼影,是从她手下那根银针为中心融化开来的。
在变成红色血水的前一刻,白水极为迅速地捕捉到那所谓“鬼影”的真正形态。
变蓝的纸。
白水鼻尖动了动,酸味浓烈,空气中有两种酸的味道。
浓氨水更加浓烈,如今变为红色的血水,应该是遇上了酸。
白烟很可能是因为浓盐酸与氨水撞上了。
那浓盐酸的由来……
白水盯着银针四周扩散的痕迹。她记得,银线飞出后不久,她周身便冒起白雾。
是白雾,不是白烟。小水滴,不是小颗粒。
“所以,是挥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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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盐酸挥发的白雾。那问题来了,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何剑柄里面会藏有浸泡着浓盐酸的银线?
她……失忆了吗?
可她不是穿越吗,那原主应该是古代人啊。浓盐酸的使用是近代才开始的,出现在此处,不应该。
刚才她专注观察那些鬼影,却忘记了她早已司空见惯的酸碱。
只是,这么浓的白雾,理论上来说,她不可能没有注意到的。
此刻她真有几分恍惚了。
若这些“鬼影”实际上是纸张,那又是如何能立的起来,还同京雀一起摆动手脚。
不是太奇怪了吗?
就如同先前在西亭府中看到的断肢乱跑的场景一般,亳无厘头。
偏偏她到现在都没有十足的证据确认背后的玄机。
而且这白雾如果是很浓的酸挥发出来的,理论上来说,站在这白雾中间的她,至少应该会受到不同程度的腐蚀,比如说衣服。
可是她站在这白雾中间这么久,那些白雾只是环绕她周身,却不碰她。
怎么会这么奇怪?
难道她身上还有什么可以防酸防碱的东西?
她怎么不知道……
白烟愈浓,血水仍在流动,却不是全部融成一滩。
白水仔细辨认发现,黑墙上留下的红色痕迹神似一个字。
“八?!八什么?”白水的眉毛拧成了“川”字,无奈的叹了口气。
“跟我在这玩海龟汤呢?”
余光瞥见旁边那只也按耐不住了,白水的视线扫过去,是一个明晃晃的“乱”字。
第三个。
嬲。
看见这个字,白水更加丈二摸不着头脑了。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开始思考这些玩意儿的意图。
原谅她虽然不知道这个字叫什么,但是看样子是想表达,有两男一女?
“哪里有两男一女啊?八?乱?这又有什么关系……”白水摸着下巴发出疑问。
白水的身后不知何时开始,渐渐透出两个身影。
另一侧的谢澜之脚尖勾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朝太极图踢过去。
石子即将碰到太极图的前一刻,石门上的小洞被堵上了。小洞前的百正转过身子,深邃的眼底浮着几分戏虐。
踢了一脚眼前那个还僵硬的抬着手的戏子,对着众人嗤笑道:“还不滚回去。”
小石子滚进太极图,太极图又晃动起来。这一次,晃动的幅度明显要更大些。
“假的。”谢澜之平静出声。
在眼前微微晃动的东西像是他幼时曾听闻的一个戏法。
不过是很久以前了,倒是没想到,能在此处遇见。
“假的?那要如何破开?”
谢澜之将袖中的弯刀挥出,绣春刀在太极图上空转了一圈后旋转回他的手中。
而后,一丝白雾从细细的裂口处飘了进来。
紧接着,何挽的丝线爬了上来,想将眼前的幻象撕开,可丝线在触及白雾的一瞬间便无声断裂了。
见状,谢澜之下意识垂眸看向手中的弯刀,刀面上出现了点点红褐色的痕迹。
何挽心下一惊,刚想上前一步察看,那裂口又合了上去。
再不见痕迹。
谢澜之掏出袖中的白帕,细细擦拭着手中的弯刀。他余光瞥见眼前闪过的白雾,心下有了思量。
这戏法,是对的。
穿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