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一脑门子汗,颇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感。
沈濯平静地对小二说:“请她稍等片刻。”
冬青顾不得擦汗,“姑爷,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跟郭小姐周旋呢?”
“若不是她……无事。”沈濯话锋一转,总算让冬青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信给了赵掌柜,走家里的路子送回去。”
冬青放轻了声音问:“您不怕小姐和老爷知道啊?”
“就是她主动问我的。”
沈濯往客栈大堂走,示意冬青跟上。
冬青不情不愿的,嘟囔着:“小姐可把我当成你的狗腿子了。”如今作死又拉上我!
晌午已过,客栈大厅没几桌客人。
见沈濯过来,郭小姐率先发难:“你什么意思?”
昨晚父亲回到家,把她说了一顿,她也算是悟出来了:这人压根就没打算跟他的夫人和离!
如今他什么也没失去,反而因为父亲组的饭局白得了鄂州司马这样的人脉。
沈濯八风不动,“郭小姐,我从未许诺过你什么。”
“你!”
“为了感谢令尊厚爱,昨日的账是我付的。此外,通达当铺可允郭员外一件当物。”鄂州司马于他们的生意不会有直接的助力,郭员外不过是帮他与贺简之有了一面之缘。
冬青呆住,听见郭小姐问出了他的疑惑——“你能做主?”
沈濯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郭小姐气消了一半,事已至此,来时见着丫鬟仆从们收拾东西,她知道改变不了结果;反而能得些好处是意外之喜。
沈濯趁势继续道:“经此一事,想必你也看出来,我人品其实一般,不是良配。”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沈濯心中好笑。
郭小姐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沈濯背后,继续问:“那你夫人呢,与你就是良配了?”
“我夫人聪慧过人,我与她旗鼓相当。”
沈濯背后传来一声冷哼。
楚葳蕤走到他身旁,幽幽道:“既然听见我来了,为何不再夸得狠些?”
“你知道我听见你来了,我也知道你知道我听见你来了。可不是旗鼓相当?”
旁人听这绕口令还绕了绕,楚葳蕤果断道:“既如此,你背着我同人孤男寡女幽会做什么?”
冬青举起手,想说“我在呢”,又在春夏秋三人的目光中闭了嘴。
沈濯环顾四周食客,脑子里闪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倒是郭小姐的小丫鬟耿直得很,护主的模样,“这里这么多人,哪里孤男寡女了!你休要胡说,坏了我家小姐清誉!”
楚葳蕤懒懒的,找了张桌子坐下。
夏竹上前两步,替楚葳蕤发声:“既然郭小姐在意清誉,想来也不用跟我家姑爷交换信物了吧。”
郭小姐怒哼一声,带着小丫鬟拂袖而去。
冬青以为外人一走,楚葳蕤定会对姑爷发难,谁知楚葳蕤带着人出了客栈。
行李已打包送去船上,楚葳蕤是来叫沈濯启程的。
冬青想:哦,大堂人还是多,得关起门来发难!
他表忠心似的,撇下沈濯,赶忙追上秋实并排着走,还恨铁不成钢地白了沈濯一眼。
沈濯:……
船只离岸,又摇摇晃晃地继续朝西行径。
楚葳蕤让大家各自回屋歇息,晚膳再过来。
冬青和沈濯错身而过时深深看了沈濯一眼,沈濯读懂了其中“自求多福”的含义。
脱了鞋袜,楚葳蕤盘腿坐在靠窗的榻上,几案上放着春桃让船家提前准备的茶点。
她幸福地哼唧了一声,手臂撑着脑袋欣赏窗外美景。
沈濯在他旁边正襟危坐,试探道:“你不介意?”
“你我又不是真夫妻,有何好介意的?”
沈濯盯着楚葳蕤的侧脸看了半天,怀疑吃“青云姑娘”醋的人换了芯子。
顿了一会儿,楚葳蕤抿了口茶,好奇似的问:“你为何不愿意入仕?除了……除了你是赘婿没办法和离之类的原因。”
除了你自己身世的原因之外,有没有其他的原因?
沈濯想也没想,“我怎么可能为了入仕就跟刚见面的人成亲?”
楚葳蕤手抖了一下,她放下茶杯,迟疑道:“那你为什么会跟刚见面的我成亲?”还是入赘。
沈濯眼神闪躲,俊美的侧脸落在楚葳蕤眼中有些凉薄的气质。
沈濯说:“你不是说,只是假夫妻嘛。不是成亲,只是互惠互利。”
在楚葳蕤看不见的地方,沈濯握紧了拳头,他无比庆幸楚葳蕤没有前世的记忆。
却不明白,为何自己感到庆幸。
冬青无从得知那天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从郭小姐一事之后,小姐跟姑爷仿佛又不那么自然了。
关于贺简之的信件经楚怀济交到了冯恩羡的手中,冯恩羡吩咐人去查贺简之的派系站队,一时还没有结果。
好在暂时无人追踪沈濯,一路行船,倒也安全。
他们就如此平淡地从谷雨出发,经立夏、小满,走到了芒种;又经过洞庭湖、荆州,最终抵达万州。
楚葳蕤走下船,伸了个懒腰。
那笑容与这一路每回上岸之时别无二致,但沈濯感受到楚葳蕤远超以往的欢喜,甚至不是因为终于结束了水路旅程。
楚葳蕤在心里悄悄对着群山大川打招呼:故乡,我又回来了!
“到了?”
萧恪封地位于梁州囊括益州、渝州两地的部分地区,今年春节之后,朝廷下旨奉四皇子萧恪为梁王,更换匾额后的梁王府坐落在易守难攻的益州锦城。
萧恪到梁州不足两年,梁王府修建仓促,有梁王妃统揽大局,落成的府邸巍峨大气,置身其中便能感受到皇家威严。
玉衡单膝跪地,答道:“回殿下,楚家来的人走水路,刚到渝州。”
萧恪未着朝服,穿一身月白色的常服批阅文书,不知道的以为是哪家的翰林学士。
他没抬眼,只问:“王妃那边收到消息了没?”
玉衡不愧是萧恪心腹,早有准备:“他们是提前到的,万宁还在南边未归,王妃应当不知道。”
玉衡从未平视过自家主子,因此未见萧恪脸上闪过的莫测笑容。
半晌,玉衡听见萧恪说:“自从来了梁州,庶务缠身,是该去体察下民情。”
萧恪抬头,玉衡仍是低头拱手的姿势。
“你不认同?”
玉衡知道自己该说“属下不敢”,可顿了顿,“如今多事之秋,王爷万不可置于险境。”
萧恪既不屑又不忿:“他沈濯一个死遁之人,娇妻在侧,堂而皇之地一路游山玩水!我在自己封地里巡察,倒成了置身险境!”
玉衡腹谤:不就是仗着有王妃当挡箭牌。
萧恪一个眼神扫过来,玉衡忙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此时的渝州还不是“火炉”,初夏时节,温度适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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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濯其实也欢喜,只是不知道这份欢喜,有几分是期待见到四皇子,有几分是因楚葳蕤由衷的笑颜。
从码头上岸,楚葳蕤带着冬青他们先行一步去商铺旁的客栈落脚,沈濯则盯着船家将铁锅卸下,雇车运送至铺子里。
和通达当铺一样,红火铁铺也位于不大显眼的巷子里,且从名字全然看不出是楚家的产业。
沈濯和货物还没到,楚葳蕤不大经心地看了一眼,便走进了巷口的客栈。
要了三间上房,楚葳蕤略微收拾过后,和沈濯一同去见了铁铺的掌柜。
这一路走来,每到一处楚家的“联络点”,楚葳蕤都要和沈濯一起交际一番。从最初的兴奋,到如今熟练中带着些漠然。
从金陵到渝州这一程的贸易,暂时就告一段落,楚葳蕤走出铁铺,忍不住蹦蹦跳跳起来。
她突然转身,天青色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
“回房要好好梳洗一番。”楚葳蕤提议:“咱们今天吃锅子吧!”
春桃率先鼓掌赞成:“在家咱们经常吃,怕把船烧了,这一路我都不敢提!”
而且楚葳蕤对于涮锅子的菜品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这处紧靠铁铺的客栈暗中实际也是楚家所有,和老板打过招呼,趁着下午客人少,一行人钻进后厨准备涮锅子的菜品。
夏竹对着黄瓜皱眉:“从前家里后厨都准备好了,如今自己准备才知道,这还听考验刀工。”
冬青凑过来接过菜刀,问:“要怎么切?”
夏竹用手在黄瓜上比划着:“切片。”
冬青:切片?不会一煮就煮化了吗?
他看向沈濯,希望有人能够理解自己的疑问,却见沈濯和楚葳蕤凑在一堆,讨论什么“铁铺能不能锻造出切菜的特殊刀具”。
冬青认命,三下五除二把黄瓜切成了薄片,心满意足地接受夏竹的夸奖……并领取了更多的切菜任务。
冬青放下菜刀,甩了甩发麻的手。
夏竹递过来一碗洗好的鸭胗。
“这是要……”冬青难以理解,这东西涮锅子,能入味儿吗?
“在上面切花刀。”夏竹继续比划。
当夏竹递过来一副猪腰,冬青自觉理解了对方的意图:“我知道,是不是也切花刀!”
冬青一脸“快夸我”,夏竹笑了一下说:“切片。”
冬青:……
众人齐心,大半个时辰二十多种菜品就备菜完成。春夏秋冬先端着菜去前厅,楚葳蕤留在厨房监督沈濯组装“红泥大火炉”。
春桃跑第二趟来取菜,忍不住与楚葳蕤分享八卦,“小姐,我一直觉得你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刚才在前厅,我又看到一位仙女!”
春桃说完琢磨了一下,觉得不够准确,“一位年轻的王母娘娘!”
楚葳蕤噗嗤一声笑出来,见沈濯已备好碳、准备好汤底,说:“那我先去看‘王母娘娘’,顺便把秋实冬青叫来帮你搬东西。”
沈濯应了一声。
早知楚葳蕤是个“好色之徒”,只是没想到竟还是个男女通吃的。
沈濯压着心里摇曳的小火苗,被手里的汤锅熏得更热了。
把手里的锅放到桌上,沈濯先看向楚葳蕤——好嘛,不错眼地看着一个方向。
沈濯心里冷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位明艳雍容的美人;美人被一个男子圈在怀中。
看清男子的脸,沈濯呼吸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