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内滴滴答答的水滴声,以及屠镜那漫不经心敲击着石桌的动作,落在徐开阳的眼中都像是一道催命符。
腹背受敌的滋味很不好受,饶是他武功再高,也敌不过邪教和端阳王,可有了屠镜的加持他们就占了上风。
“你有把握让归禹坐上掌门的位置?”就算如此,徐开阳依旧不敢完全放松警惕,表情严肃的追问一个肯定的回答。
屠镜耸了耸肩,反问,“除了信我,你还有选择么。”
面对她的狂,徐开阳气笑了,摆了摆手吩咐站在后面呆头呆脑的小徒孙去倒茶,这才道:“小丫头,除了武功秘籍,你还有什么可图的呢?”
他没敢把话说得太明白,深怕是自己多想了。
所以在归禹下山的时候,对他也是再三叮嘱,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的时候,绝不能与其交心。
看着徐老头神经紧绷的样子,屠镜笑着弯了弯眼,“当然是因为我要做武林盟主,号令群雄啊!”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段归禹呆滞中突然听见师爷那仰天大笑的声音,颇为迷惑。
徐开阳激动的起身抓住她的肩膀,眼中闪烁着光芒,一如当年的李熵看她的眼神一般。
“怪不得,怪不得你能在李熵的手底下活到现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眼中蒙了层薄薄的雾气。
武林有救了,江湖有希望了。
“好!”他松开抓住屠镜的手,拍了拍大腿,“屠丫头,天云门的武功秘籍老夫给你, 不仅如此,老夫再送你一个东西。”
“破铜烂铁我不要。”屠镜拍了拍被他抓过的肩膀,直白的道。
面对她的口出狂言,徐开阳早就习以为常了,提着衣衫屁颠屁颠的往里头去,撅着个屁股东翻西找。
段归禹收回了目光,镇定的坐在她对面,“屠师妹志向高远。”
“难道你不想?”屠镜不答反问。
段归禹脸上的笑容一滞,居然愣住了。
还从未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于他而言自小被赞天之骄子,也有长老们打趣他继承师父的衣钵,也让他心中坚定的认为那理所当然的属于自己。
掌门之位便是他一直以来能接触到的权力顶峰,有着指挥门派,决定一切的能力。
可武林盟主……那个位置他从未肖想过,如今被人问起,也不由得思索起来。
“想。”
石壁上的水滴落了八十一滴,才响起段归禹那坚定的声音。
屠镜点了点头,极为欣赏他的坦率的勇气,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你运气不好,遇见了我,这辈子没机会了,下辈子吧!”
段归禹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在屠师妹的面前,他总能坦率的面对自己的内心,不用端着。
狭隘,龌龊,在她的眼中好似都是很正常的行为。
而不是和其余人一般,用君子二字来匡助他。
捣鼓了一圈的徐开阳,总算是在一块巨石下找到了他要送给屠镜的东西,在衣衫上擦了擦,宝贝似的拿了出来,“屠丫头,你瞧瞧。”
“这是什么?”屠镜接过去端详了一番。
“这东西叫幻羽,乃是我天云门至高无上的荣耀,不仅能号令门下所有弟子,甚至有权罢免掌门。”徐开阳拍了拍胸脯,骄傲得像个大公鸡。
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小徒孙,“以后这兔崽子也得低你一等,如何?老夫够不够诚意。”
屠镜面对他这自信满满的样子,绞尽脑汁才搜到几句委婉的说辞,“这东西当真如此稀罕的话,你为什么不拿出去对付那些心存歹意之人呢?”
说难听点什么幻羽,一个破垃圾而已。
能让人俯首称臣的难道不是统领能力和手段么?
“他们又不是狗,给条链子就能拴住,把他们打服气了不就行。”屠镜奉信的从来不是以理服人。
看着被丢回来的幻羽,徐开阳表情都裂开了,他捂着胸口一阵心绞痛,扶着段归禹才勉强坐下的。
痛哭流涕的朝着小徒孙诉苦,“她就是想来气死老夫的。”
“师爷……其实屠师妹说得不无道理,幻羽这东西徒孙也没听过……”段归禹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弱弱的开口。
“苍天呐,我天云门要亡啊!”
徐开阳更难过了,外人不知道这东西就算了,居然连本门弟子也是迷糊不清的。
“老头,你还是多出去走走吧!”临走时屠镜友好的劝他,“你现在特别像山顶洞人。”
徐开阳悲伤的抹了把眼泪,此时此刻想去黄泉路上把李熵抓回来干一架的心达到了顶峰。
段归禹贴心的把人送到石洞外,山顶的秋风凉飕飕的,刮得人脸颊生疼,就算是习武之人也有些招架不住。
可对比起身旁一袭黑衫,极为单薄的屠镜而言,他已经穿上了狐裘,再说冷的话,就有些尴尬了。
“屠……屠师妹可是手头不宽裕?”段归禹想了想委婉的询问。
要不然一个姑娘家家的能穿得如此少么?
屠镜疑惑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打扮,眨了眨眼看他,“我看起来很穷么?”
她的衣物几乎都是彩月置办的,锦都城内的小院中可放了不少,每一件都是极为昂贵的。
段归禹别扭的把狐裘脱下来递给她,“夜里寒冷,尤其是山上,屠师妹还是多穿些。”
“谢谢,我没那么虚弱。还是你用吧!”屠镜退了回去。
她和楼城长这么大,字典里就没有多穿点这几个词。
段归禹嘴角抽搐着,尴尬的接了回来,干笑两声重新穿上。
没等他开口和人告别呢,屠镜便犹如一只巨大的鹰隼展翅从悬崖边上飞了下去。
段归禹:“……”
他尴尬的挠了挠头,回头有些绝望的走进了石洞内。
目睹了一切的徐开阳唉声叹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气馁,想当初师爷也是这么过来的。”
李熵个狗日的,真是让他徒子徒孙都栽上头了。
段归禹哭笑不得,“徒孙连气馁都资格似乎都没有。”